第六章

第六章

“嘻嘻。”

寂靜的客廳突然傳來清脆的嬌笑聲,正在廚房裏燒開水的吳益松瞬間變成忍者,背貼牆壁,踮起腳尖忽走忽停,一路靜悄悄。

忽地,他快速探出頭,看了一眼客廳里的狀況,又立刻縮回,一個閃身繞過門框,沿着牆壁走走停停。

“唉……”

另一聲長嘆悠悠響起,害吳益松險些跌倒。

探頭再瞧,那個剛剛還在捧頰春笑,現在卻垂頭喪氣哀聲連連的小傢伙,不到三秒鐘,白裏透紅的小臉隨即又漾起甜絲絲的傻笑,那靚如星子的翦水雙瞳,此刻正閃爍着跨年煙火般燦爛耀眼的光芒,令他不禁一怔。

難道說,她已經跟阿胤“心心相印”了?!

可是不對啊,要是真的那樣,她何必嘆氣?

好想知道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融化那個萬年冰山的能耐……

吳益松不過才分心沉思了幾秒,便見她又換了個姿勢,雙手環抱抬起的小腿,整個人縮成了一球,煞是苦惱地蹙眉沉吟。

抬手摸摸她的頭,吳益松一屁股坐下,“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嘆氣,你今天很忙啊。”

花見蕾轉向他,“松哥,你知不知道胤哥哥最近都在煩惱什麼?”

“有嗎?”

“咦?他最近都沒在公司抽煙嗎?”真的那麼乖嗎?等回家再獎勵他。

“前陣子有吧。”抽得可凶咯!

“為什麼?六年前,我剛來的時候,他也是抽很兇。”

吳益松一愣,原來這丫頭誤會了!“不是啦,他那時候不是因為你——”

“不是我?那是因為誰?”女人的直覺提醒她此事肯定不單純!

他陡然瞠目,慘,說溜嘴了!

“咳,反正,不是因為你就對了,別想太多。”

“說得這麼肯定,就表示你一定清楚當年的事。”想晃點她,門都沒有!

他表情一僵,“呃,這……”清楚是清楚,可是……不能說啊!

花見蕾忽地欺近他,像只盯上獵物的貓,咄咄逼人地望着他,“是女人吧?”

吳益松一臉為難地猛抓頭,心想要是真讓她問出真相,肯定會死人——沒錯,死的將會是他。

“松哥,告訴我,在我出現之前,胤哥哥跟那個女人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他逃避地別開眼,以免被那雙含嗔帶笑的微眯美眸迷惑,忍不住說出秘密。

感覺到對方很有可能受制於某種約定而不能對她明說,花見蕾不再逼問他,面不改色丟出另一顆直球。

“對了,某人應該也知道那件事吧?你不方便說,我自己去問他就是了。”

“什麼某人——你是說他爸?!”

吳益松瞪眼一抖。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早已形同陌路,要是給阿胤知道了……這丫頭簡直找死嘛!

“拜託別去!”對他,這丫頭總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唉!“那是……”

嗶——

驀地,尖銳的哨音響起,吳益松聞聲先是一愣,接着便如獲大赦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以誇張的手刀式奔跑速速衝進廚房關掉爐火,卻關不掉他心裏那把憂慮之火,遲疑着該不該由他開口釋疑,但朋友的秘密又該如何看待?

嘖!為什麼得由他這個局外人來操煩人家的家務事?他要關心的應該只有那兩人之間的八卦吧?

對對對,先轉移焦點,反正只要氣球不是在他頭上炸開就行了!

收起還沒打開的碗裝泡麵,吳益松狀甚愉快地回到客廳,朗聲問道:“蕾蕾,你還記得怎麼炒米粉吧?”

“欸?”

“我媽上次從南部來不是才教過你,不記得啦?”

“我記得啊,你現在想吃啊?”剛剛不是說要吃泡麵的,怎麼突然……

“本來是想隨便吃碗泡麵啦,不過既然你來了,可以做給我吃吧?”

可他都還沒告訴她……“可是一人份不好做。”

“那我多找些人來幫忙吃可以吧?”

“呃,可以啊。”

“那我們馬上去超市買材料,等你忙完,我會用‘特別服務’來報答你的。”說著,吳益松拿了皮夾和鑰匙,興匆匆地推着她往外走。

“金滴嗎?!”一聽到那個字眼,花見蕾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

“金滴,由敝人在下我親自為您服務。”

她愉快地哼着歌,像只快樂的小獵狗跳步下樓,突然停步回頭,嬌聲催促:“厚,腳長那麼長幹嘛用的?你走快點咩!”

“來了啦!”嘿嘿,既可以吃到好料又能探得八卦,而且還不用出賣阿胤,他這一石三鳥之計實在太完美了!

繼“不要命抽煙法”之後,金正胤又以“不要命飆車法”極速穿梭在車陣中,十萬火急地趕往死黨家。

胤啊,蕾蕾說想嘗試“大鍋炒”,所以我把色魔他們都叫來了。

你也知道那些傢伙最哈美女了,尤其像蕾蕾這樣擁有青春肉體和幼齒臉蛋的萌妹,難得她有心向各路前輩討教,所以我才……可惜你在公司幹活兒,不然多一個人也熱鬧些嘛!

阿松,你打給阿胤啊?我來跟他講。

欸,英俊又多金的硬漢,你肯讓我們分享那朵小花蕾,真是太夠朋友了!不像那群有異性沒人性的死傢伙,只會把萌妹藏起來自己偷偷享用……

“Shit!”金正胤猛捶方向盤,深邃的酷眸燃起熊熊妒火,恨恨地瞪視前方。

不過是幾句下流的暗示,竟輕易把原本埋頭在一堆電腦文檔里找合約細節的他弄得心情亂糟糟,耳邊不禁又響起那一次,她躍躍欲試的提議:

嘿!我們帶他一起回家好不好?

在家玩3P應該很安全,可以吧?

可惡的丫頭!這麼快就厭倦他了嗎?從他們第二次上床到現在才過了多久,她就等不及要嘗鮮了是嗎?

當初明明說好了,他是唯一的對象——不對,當時沒有這麼約定,正巧給了她鑽漏洞的機會,先造成事實,再逼他接受自己只是眾多床伴之一,或是……

她根本就是想趁機把他換掉?!

思及此,金正胤猛甩頭,大聲否定:“不,她才不是那種不自愛的女孩!”

她只是純粹對性事好奇,不是真的想試遍身邊的熟人,所以他一定得馬上趕去救她!

她是那樣嬌小柔弱,光是想像那雙清瑩美眸因為遭到強迫而噙滿驚懼無助的淚水,他就感覺到像是有一千隻大象從他的心口狠狠踩過去,那口氣哽在胸臆間,連呼吸都刺痛起來,教他難以吞忍。

您撥的電話無人回應,系統將自動為您轉接語音信箱,請在嗶聲之後——

“該死的混蛋!那些傢伙全都關機了!”就連阿松家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可惡啊!難道他們真的在……做什麼了?

恨恨的將手機拋向副駕駛座,金正胤猛打方向盤,繞路疾駛。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停車位,他毫不猶豫捨棄慢如牛車的公寓電梯,三步並作兩步狂奔上樓。

歡樂的笑鬧聲不斷自屋內傳來,活靈活現的在他的腦袋裏勾勒出縱慾狂歡的淫靡畫面,彷彿在他的胸口潑油點火,燒盡他的理智,折磨他的腦細胞,令他怒不可遏,縮腿猛力一踹——

砰!

鐵門雖然沒有被踹開,但巨大的聲響卻足以驚動門內的人。

吳益松迅速開門,不意外是他乾的,只是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兇殘。

嗚嗚……凹了一個洞啦,去年要搬進來以前才剛換的門啊!

吳益鬆氣憤地瞪住他埋怨道:“厚,你是來拆房子喔!”

“她呢?”金正胤怒形於色,整張臉綳得活像剛打完肉毒桿菌。

驚死人!臉臭成那樣,他是吃了炸藥還是被人活活推進糞坑……啊,不對,差點忘記阿胤是為蕾蕾而來的!

“你說蕾蕾?她正在‘忙’呢!看你想馬上加入還是要先補充熱量,等下一場再開戰都行。”

為報踹門之仇,吳益松伸出大拇指朝屋內一比,語氣曖昧地暗示着,等不及想看他發現自己被惡整后,惱羞成怒的神情了。

不等吳益松讓路,金正胤隨即用肩膀擠開他,鞋也不脫地邁步入內,眯起的酷眸狠狠掃過正在吃東西的其他兩名友人,後者互看對方一眼,心照不宣地舉起筷子對他比“YA”。

“硬漢,你吃了沒?要不要來一盤——”

客套話還沒說完,吳益松的房內即傳出一聲又一聲酥人心魂的慵懶嬌吟。

“啊!好棒……太舒服了……真想不到,你居然比松哥還要厲害……”

那是什麼樣的聲音,毋須多做解釋,在場的成年人全都心知肚明,不約而同露出萬分羨慕的垂涎表情。

“那還用說?”

“對!就是那裏……用力一點,再下面一點……喔喔……要升天了……”

比松哥還要厲害?居然連阿松也背叛了他……可恨啊!

思及此,金正胤臉色更沉,陰鷙得令人想逃。

是啊,他是沒有足以令她嬌喊“要升天了”的能耐,所以她才更要積極物色真正能“餵飽”她的男人——不,她想要的應該是超人。

金正胤自嘲,不自覺地繃著臉,酷眸噴發寒焰,既冰冷又燙人,而下意識握緊的硬拳,亦教知情者忍不住為自己的安危捏了一把冷汗。

“阿松,那是誰?”

吳益松偷看那張臭臭的酷臉,不怕死地接話,“你聽不出那是誰的聲音嗎?”

金正胤眯起眼,以一種十分緩慢的速度轉過頭,咬牙切齒地瞪住他問:“我是問男的。”

縱然創業過程中曾遇到無數次令人氣結的狀況,金正胤頂多就是拍桌怒咆,像這樣陰鷙的怒容,吳益松只有在他們父子倆決裂那天才見過一次。

哇靠!這座萬年冰山正在融化啦!

“就……色魔咩。”

聽着那充滿恨意的可怕磨牙聲,吳益松眼角一抖,偷偷在胸口畫十字,並且很沒道義的在心裏跟同夥劃清界線——

色魔啊,你是自願加入,可不是我逼你的,所以……你就安息吧,阿門!

PS:你好好安息,千萬別抖出無辜的主謀我啊!

金正胤撇嘴冷笑,眼底的溫度低到讓吳益鬆動起了包袱款款投奔老母避風頭的念頭。

走近那扇門,原本決意趁機結束這段混亂關係的金正胤,卻突然遲疑了。

假設,房門內的景象,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不堪——

他不禁一愣,猛力甩掉想要相信她的念頭,恨恨地想:他們之間只有肉體關係,她高興睡誰就睡誰,他管得着嗎?

他不是沒有為這個決定掙扎過,但男性尊嚴不容許他妥協,他可以不介意她有過很多經驗,卻無法接受她在有了他之後還想從別人身上追求肉體上的刺激!

放不開的人不該是他。

他要斬斷這段不純潔的關係,切得乾乾淨淨不留餘地。

為了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餘地,一整理好心情,他便沉着臉,堅定地轉開門把。

她最好不要心存僥倖,一旦分手,他是絕不會吃回頭草……的。

咦?那是——

原以為會看到不堪入目的限制級畫面,映入他眼帘的卻是一對衣着整齊的男女,女子趴在床上,雙眼自然閉合,表情非常舒服的樣子,男子跪在一旁,十分溫柔地按揉女子的背部,很顯然的,男人是在幫她按摩——當然是純按摩。

毫無曖昧氛圍可言的一幕,讓金正胤當場掉了下巴,瞪大雙眼,怔怔地看着門板緩緩關上,而陶醉在升天按摩技中的她仍一臉愉悅地閉着眼。

精明如他,當然立刻猜到是怎麼一回事,轉向吳益松,皮笑肉不笑地問:“你在電話里告訴我,說蕾蕾想嘗試‘大鍋炒’?”編出那堆邪惡的暗示,不就是想知道他有多重視她?

她也知情嗎?因為想知道他會有多在意,所以就跟他們串通起來拐他?

“是啊。”咽下一大口壓驚的唾液,吳益松握拳強調,勇敢裝傻,“我阿母教蕾蕾一定要‘用大鍋炒米粉’,仔細翻炒才會有媽媽的味道。”

“是喔?”狡猾的死傢伙。

“是啊。”你再假裝對她沒感覺嘛。

“胤!你怎麼會來?”

金正胤回過頭,一看到那張甜笑如蜜的小臉,緊繃的俊顏隨即咧出愉快的微笑,雖然被死黨聯手惡整心裏很不爽,卻又不自覺的因她而眉飛色舞。

“我就說有聽到你的聲音嘛,色魔哥哥還說我聽錯……是松哥找你來的嗎?啊,你餓了吧?快來吃我做的炒米粉。”

發現他真的來了,花見蕾又驚又喜,蹦蹦跳跳衝過來,牽着他去廚房裝了一大盤炒米粉,還細心的用筷子捲起來,一口一口喂他吃,讓那群孤家寡人羨慕到各個眼泛淚光。

“好吃嗎?”她放下筷子,打開冰箱倒了一杯可樂給他。

“你做的當然好吃。”她看起來不像事先知情,那麼,就是這幾個傢伙自作主張搞出來整他的咯?

斜瞥那群淚光閃閃的大男人,金正胤很故意地張大嘴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她喂進他嘴裏的美食,毫不避諱地在大伙兒面前放閃光彈。

“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按摩?”這樣看來,他過去真是把她忽略得很徹底啊。

“咦?”他這麼一說,花見蕾才忽然想起自己學按摩的動機。

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她買書勤練,想拐他愛上按摩,進而也為她服務。後來有一次看他在沙發上睡着,她才晃過去把手放在他的腰后而已,都還沒開始施展呢,他整個人就跳起來直喊癢,教她別碰他,真是扼腕啊。

“你教我,以後我幫你按就好。”這可是他的女人,沒道理便宜這些傢伙。

他是說真的嗎?!花見蕾興奮得快噴淚了,直想教他用力捏她兩把,證明這不是她在大白天發夢。

“金硬漢,阿松打完電話才多久,瞧你氣得馬上就殺過來,都認識幾年了,你真的相信我們是禽獸啊?”色魔跟出房間,好聲好氣的說,“蕾蕾好歹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嘖嘖,誰下得了手呢?”聲音溫柔至極,瞟向他的眼神卻充滿酸溜溜的妒意,彷彿在說:靠!你這個幸運的混帳王八蛋!

金正胤英眉一挑,這傢伙是在拐着彎罵慘遭她辣手摧殘的他是禽獸咯?

“哈,戲看完肚子也填飽了。走啦,去我家看‘美少女大戰褲濕啦之慾火重生’,別在這邊當電燈泡,快快快!”色魔登高一呼,大伙兒紛紛擱下盤子,魚貫離去。

不知縮進房裏忙些什麼的吳益松聽到吆喝聲才鑽出來,塞給金正胤一張紙條,“嘿嘿,兩位請自便……掰掰咯!”神秘兮兮地說完,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松哥寫什麼啊?”

打開紙條,他大聲念了出來:“我們真的走了,去色魔家看A片,整個下午都不會回來。床頭柜上已備有保險套一盒,請盡量翻盡量滾不用客氣。”

花見蕾瞠眸抽氣。

松哥怎麼會知道他們……做過了?

“要留下嗎?”用手肘頂頂她,他一臉曖昧地問。

在松哥家做?!“才不要,超彆扭的!”以後肯定會被他笑一輩子!

“那走吧。”

“等一下。”一看到凌亂的桌面,她想也沒想的便開始收拾,端起杯盤走向廚房。

金正胤取走她手裏的東西,隨手往水槽一擱,“別弄了。”拉着她就要走。

“不好啦,沒收拾乾淨會有蟑螂……”

她拿起菜瓜布,又被他搶過來扔回水槽,抓着小手沖水。

“管他的。”有蟑螂最好,誰教那個死傢伙想惡整他!“走,我們回家去!”抱起她,他輕鬆愉快地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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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襲。金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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