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五章】

回到房裏后,小闕很肯定柳長月在生氣。

柳長月自己走人了屏風後面也不理小闕,小闕則是努力想着,是不是剛剛做了什麼事讓柳長月不喜歡了,是因為自己顧着和姊姊還有那些人講話沒理會柳長月,還是他一個不小心把那整壺酒喝光光被柳長月發現了?

小闕很煩惱,真的很煩惱,與蓬萊鎮上這些人事比起來,柳長月氣得不理會他這件事,對他而言嚴重許多。

可因為喝得有點醉,小闕坐在榻上想着想着,一個不小心就歪倒榻上,給睡著了。

柳長月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見到小闕竟然睡了,臉色自然更加不好。

他想着這孩子究竟有沒有心肝,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明白自己才是要與他地老天荒的那一個,而不是隨便來個姊姊來個婆婆,就能和人走的。

柳長月看着小闕許久,小闕微微打着酣,柳長月則是一臉木然。

完全不想這孩子放心思在別人身上,半點、就算半點也不行。

他要這孩子的全部,就如同他已經把自己的全部都掏給了這孩子一樣。

可小闕卻一點都不明白,不明白他們之問的羈絆,不明白他對他的情感。

柳長月凝視着小闕,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看着他,直到夜深了,也不知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他有一種錯覺,彷佛只要一直這麼看着這孩子,這孩子就會完全屬於他,不再被外人看到。

三更時刻,院子外傳來了些許人聲,而後由遠到近,聲響慢慢大了起來。

紅燈籠的火光在門外搖曳着,有人敲了門,敲了許多下,也敲醒了正在睡覺的小闕。

小闕從榻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地走去開門。

柳長月這時已經回到屏風后,小闕以為他已經睡著了,開了門后見到七名長老七雙眼睛直盯着他看,他眨了貶眼,輕聲說道:「有什麼事嗎?」

為首一名年紀最大的長老吹鬍子瞪眼道:「我們商量過了,這事沒得商量!」

小闕搔着頭問道:「什麼商量過了又沒得商量?」

另一名長老怒道:「就是主子的事!」

那名長老講話太大聲了,小闕連忙「噓」了一聲,道:「柳大哥睡了,你們講話小聲點,別吵醒他。」

七個人本來就是背着卯星偷偷跑來的,在主子的宅子裏,他們說話也不敢太大聲,怕把主子也吵來就糟糕了。

於是他們退了一步,低聲道:「小子,眼下你只有兩條選擇,第一條,立刻和主子成親,不過你作小,什麼都得聽主子的。第二條,死!但是因為你看過主子的玉腳,所以要先自挖雙目,又因為你摸過主子的腳,所以接着自砍雙手,最後為你和主子睡在同張床上這件惡劣至極行為,你必須自刎謝罪!」

小闕皺眉,他說:「那個,第二條……」

長老們以為小闕要選擇第二條,七個人的心都一起提了起來。

小關說道:「自挖雙目都看不見了,還要自砍雙手?自砍雙手後手都沒了,還得自刎謝罪?這條很困難啊!」

突然間有個年輕長老笑了出來,「噗哧」一聲,在寧靜的夜裏顯得十分響亮。

其餘的長老臉色黑過來又紅過去,氣憤難平。

其中一人怒道:「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小子你別以為這樣打哈哈就能拖過去。」

小闕才想開口說他沒有,又一人感嘆說道:「你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小闕認真回答:「有聽過!但是『獸獸不親』是什麼意思?野獸和野獸不能親嘴嗎?」

一堆長老顯得快崩潰。「『男女授受不親』出自孟子,意思是說在道德禮范規矩下,男與女不得有肌膚接觸,否則就是壞了女子貞潔。我們主子是祖上一脈單傳下來,只剩這條血脈了,要是因為你壞了主子貞潔,讓血脈無法延續下去,你該是多大罪過啊!」

經過很多人的解釋,小闕這才「啊」的一聲了悟:「所以說男人不能碰女人嗎?手都不可以?」

「對!就是這樣!」長老們很高興小闕終於開竅。

「所以我要娶姊姊?」小闕問。

眾長老們雖然沒開口,但一雙大過一雙的銅鈴眼正目光灼灼地注視着他。

小闕又搔了搔頭髮,不知道原來事情有這麼嚴重。

然就在這時,院子裏突然傳來滾輪聲,輪子輾過庭院裏的落葉,發出細微的碎裂聲。而後一聲溫婉的女子聲音響起,道:

「七位長老真是好興緻,都這麼晚了,還到我這裏來拜訪客人。」

原來那人竟是卯星。卯星話語一出,七人額頭上同時冒汗,瞬間便轉身單膝跪了下去,同喊了聲:「恭迎主子!」

卯星溫柔地笑道:「幾位長老起來吧,都一大把年紀了,別跪。」

但七人全要起身時卯星又說:「孫家、齊家、王家、如家的,頭髮都沒白呢,也好意思和幾位長老一樣起身?」

卯星這麼說,言語間有着淡淡的威嚴,被點到姓氏的四人就又跪了下去,連吭都沒吭半響。

一群人讓路讓許荷推着卯星過來,這時小闕才發現到卯星竟然穿着女裝,淡淡的青綠色上裳,簡單卻好看非常的百褶羅裙,衣袖裙邊都綉着淺銀色的鳳凰圖樣,加上薄施脂粉的瓜子臉,清澈明亮的杏子眼,沾着淡淡紅胭脂的菱形嘴唇,小關一看,簡直就覺得──仙女下凡來了!

卯星見小闕呆了,遂輕笑了一聲,道:「怎麼,我弟弟居然傻了?」

小關整張臉瞬間紅了起來,有些不自在地說著:「不是,是姊姊突然間變得好漂亮,嚇了我一跳。」

卯星聞言輕笑,那笑聲傳到小闕耳里讓他覺得耳朵好癢,伸手掏了掏,結果連耳朵也一起紅了。

卯星被許荷推了過來,也不理會那些長老,對着小闕說道:「小闕,姊姊只問一次,你娶不娶姊姊?」

「咦!?」小闕震驚了。他以為這些事都只是長老們在嚎叫,沒想到卯星卻也提了同他們一樣的問題。

卯星帶着淡淡的淺笑,不知怎麼地,同一張面容,男裝時是英氣逼人,女裝后卻帶着些許柔媚,再加上坐着輪椅的關係,整個人竟顯出一種弱柳扶風,想讓人好好呵護的孱弱之感。

卯星說道:「姊姊今年已經二十二了,從來沒在乎過誰,唯一喜歡的就是和你這個弟弟在一起。你體貼又溫柔,無條件地待姊姊好,又救了姊姊的性命,況且姊姊長這麼大,還沒和誰同榻而眠過,只有和你在一起時,姊姊才覺得安心。你救了姊姊,也別說別的,光這一條,江湖規矩就是得以身相許的……」

小闕愣了愣。「我救了你,所以我必須以身相許給你?原來竟有這條規則嗎?」

卯星笑道:「不,是姊姊以身相許與你。」

小闕皺了皺眉、搔了搔頭,手直往脖子上頭抓,這回不只瞼和耳朵,連脖子都紅了一大片。

卯星見小闕躊躇,於是使出了最後也是最厲害的一招。她溫柔地說話,聲音軟得都能擰出水來。「小闕,是不是我不夠漂亮,所以你不喜歡我?還是說我從哥哥變成了姊姊,你覺得被騙,就討厭起我來了?」

小闕立刻搖頭道:「才不是,姊姊好看,姊姊很好看,我從來沒看過比姊姊還要好看的女孩子了!不論是哥哥或姊姊,我都喜歡,都很喜歡!」

卯星遂笑開了來。「那你娶不娶我?」

小闕突然頓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頓那麼一下,耳朵突然嗡嗡作向,讓他腦袋一片迷糊。

最後小闕深吸了一口氣,在臉紅、耳朵紅、脖子也紅通通的模樣下,深深地注視卯星,對她說:「我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應該怎樣,姊姊,你讓我想一下好不好?」

卯星也不逼他,只是淡笑地點了一下頭,而後轉身,順道把那七個愛惹事的給帶走了。

小闕關上房門,爬到榻上后整個倒掉,他長長吁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和人生死搏鬥了一次回來,渾身都無力了。

此時他察覺有人靠近,立刻就從榻上坐了起來,仰望着那人,喊了一聲:「柳大哥!」

柳長月依舊神色冰冷,目光毫無溫度地看着小闕。

方才小闕與卯星的對話他都聽見了,看着小闕還紅着臉的模樣,也曉得那卯星換回女裝后,有多勾人。見小闕一臉桃花面上開的模樣,就知道卯星真的讓他動搖了。

小闕困惑地看着柳長月,他頓了頓,小聲問道:「柳大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應不應該娶姊姊?」

小關將柳長月當成比朋友更貼近的人,因為最信任,所以當他有疑問,第一個尋求解惑者自然也是柳長月。

然而柳長月聽見小闕這麼說,神色突然變得更冷了。

柳長月緩緩彎下腰,臉幾乎要貼上小闕的,小闕感覺柳長月周身氣勢瞬間完全不一樣,當下令他有些心顫,但更多的是不解。

柳長月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真想同那人成親?」之後又自嘲地笑道:「也是,你的卯星姊姊年輕溫柔又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你不娶她娶誰?」

小闕愣了愣,不明白柳長月說這話怎麼聽起來很奇怪。他喃喃道:「這樣啊……」

柳長月更怒了。「男人愛女人是天性,更何況你只是笨,三言兩語就被我拐帶在身邊的。離了我這大惡人,去找你漂亮的卯星姊姊不是正好?蓬萊鎮主有錢有權又有好名聲,完全不像我這個惡人。況且天下問再沒人能比她待你更好的了,你不選她選誰?」

小闕不懂柳長月為什麼今日這般不尋常,說起話來都像是針,一字一句都往他胸口上扎。

柳長月冷酷的眼神和突然變得陌生的容顏令小闕覺得胸口一陣一陣地痛起來,可他卻苦於不知該說什麼話應對。在柳長月面前,他從來只有被敲打的分,當這個人發脾氣時,小闕永遠無法比他有力地反駁回去,因為他不想柳長月生氣,也不想見到柳長月不高興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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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江湖之任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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