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痛！
雖然手腕的疼痛，讓她有種自己的手快要斷的感覺，但莫映寧卻不敢出聲叫痛，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手有多痛，邵羿的怒氣就有多深。她甚至沒有勇氣看他臉上的表情，因為光想，就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莫映寧低着頭，忍着手腕的不適，在心中暗自祈求，希望能早點到家，讓自己可以脫離他的魔爪；但她又擔心一回到家，會害老吳無辜承受邵羿的怒氣，心裏不斷的拉鋸着，讓她連車子到了家門口都沒發現。
邵羿發現她還低着頭，沒有下車的意思，他沒有耐心再等她，直接把她給拽下車，緊抓着她的手，完全不管她因為跟不上他的腳步而走得顛顛跌跌，好幾次差點就跌倒。
“老吳！你給我過來！”他走進家門，怒氣騰騰的對着屋內喊着。
老吳一聽到老闆這麼生氣的聲音，他連忙放下手邊的報紙，連走帶跑的走向邵羿。當他看到被邵羿緊抓不放的莫映寧時，他知道自己麻煩大了。“邵總，您找我？”
“我今天早上是怎麼說的？我要你送莫小姐去她父母那，再送她回來，為什麼我會在外面遇到她，而你卻在家裏休息？”
邵羿雙眸都快噴出火來了。他沒想到他請的人會跟莫映寧串通好一起騙他！要是他今天沒有去蛋糕店，那他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呃……”老吳不想出賣莫映寧，但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老闆的問題，只能尷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
莫映寧不忍心老吳被自己連累，她連忙出聲解釋，“是我要求老吳只送我去我爸媽那，我要自己回來，你不要怪他。”
“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幫他說話！”邵羿盛怒的神情和額上清晰可見的青筋，在在都表現出他現在的心情。“老吳，我不要一個搞不清主子是誰的人，你明天不用來了。”
聽到邵羿的話，老吳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不停的哀求他，“邵……總，我知道……我錯了，拜託……你原諒我……這一次……”
老吳已經老淚縱橫的苦苦求他，但邵羿還是不為所動。
“邵羿，你不能這樣，做錯事的人是我，不是老吳。”她很清楚老吳一家大小都靠他這份薪水在過活，如果就這樣沒了工作，已經是中年的老吳要上哪再去找工作呢？
“你不要再多說一句，不然連退職金我都不會給他。”邵羿威嚇的說道。
“你太過分了！你有再大的怒氣就對着我來，為什麼要為難老吳？他也是聽我的話才會這麼做，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他一次！”莫映寧沒想到自己一次的偷跑就換來這樣的結果，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對着你來？你以為我只處置老吳就算了嗎？你跟我上樓！”處份老吳只是第一步，他可沒忘了這個言而無信的女人又再次騙他。
老吳不放心的看着邵羿毫不憐香惜玉將莫映寧拉上樓。“莫小姐……”
莫映寧對老吳搖搖頭，要他不要再說什麼，任由邵羿粗魯的將她拉着走。
邵羿已經把怒火對向她，這樣一來，也許老吳就不會失去這份工作了。
邵羿一走進兩人共住的卧室，就將她甩到床上，居高臨下冷冷的睨着她。
“你竟然慫恿我的員工幫你，我真是小看你了。”只要想到昨晚她又用那張無辜的表情騙了他，邵羿就覺得一肚子火，他沒想到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這個女人給騙得團團轉。
“我只是想要一個人出去走走，你又不答應，所以我就只能拜託老吳。他也是看我可憐才會答應我，你不要怪他，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她急忙想為老吳解套，將過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你以為你再用裝可憐這招，我就會相信你嗎？出去走走？我看你是在想要怎麼逃離我吧！”這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莫氏的事情已經處理到一個段落，她已經沒什麼好顧慮的了。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邵羿的眼中就露出十分驚恐的神情。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既然已經答應當你的情婦，我就不會不告而別，更沒有逃離你的打算。”
“不會不告而別？”邵羿的臉上又露出那種嘲諷的表情。“一年前，是誰不告而別的？”
“那時候是不得已，現在情況不同，我也沒有那麼做的必要。”不想再看到他眼中的不以為然，她側過頭，看着窗外已經暗下來的景色。就算是夜晚，也都能透過月亮讓它有光亮，但她的人生呢？是否也有光亮的一天呢？
又來了，她又擺出那種委屈的神情了。跟他在一起有這麼委屈嗎？邵羿心中又燃起一把無名火，口氣當然也就越來越不客氣。
“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你了，誰知道你這個滿口謊言的女人，現在是不是裝可憐在騙我，然後再想辦法逃離我的身邊。你可是我花了不少錢才買來的女人，在我膩了之前，你別想給我逃離開，不然，天涯海角我都會抓到你！”邵羿捏住她的下顎，讓她看清楚他眼中的恨意和不相信，更是要警告她別想再有離開的念頭。
莫映寧沒避開他仇恨的目光，她含着淚，看着她心心念念的俊臉。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變得這麼可悲，變得這樣劍拔弩張，變得這麼無法信任彼此。
看着她眸中散發出的埋怨，邵羿的心霍地一緊，說不出的內疚不舍，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他鐵着臉，僵硬的撇過頭，放開緊抓着她的手。
“你從明天開始，別想走出家門一步，我會重新找人二十四小時看着你。”他丟下這幾句話，有點狼狽倉卒的走出房間。
“邵羿，我拜託你饒了老吳這一次，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不會再出門，都會在家裏，求求你原諒他……”莫映寧追了出來，在樓梯口拉住他，淚眼蒙蒙的不斷哭求着他。
“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你拿什麼來跟我談！”邵羿不耐煩的將她推開，邁開步伐繼續走下樓。
“算我求你好不好？邵羿，我拜託你！”她不死又再次追下樓，希望邵羿回心轉意。
“走開！”他的耐心已用盡，大手一揮，將她甩了開。
“啊──”注意力都放在邵羿身上的莫映寧被他這麼一推，沒注意到自己的腳步，一個不小心腳踩了空，就這麼連滾帶翻的跌下樓。
邵羿聽到她的尖叫聲，驚愕地看着她滾下樓，那弓着的身子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他急忙沖向前將她扶起來。
“怎麼了？哪裏痛？”他擔憂的望着她不停冒着冷汗、扭曲成一團的臉。
“我……我……肚子好痛……”她強忍着肚子的疼痛，一手抓着自己的肚子，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她身上脫離了。
“肚子痛？”他的視線由她的臉上往下移，當他看到她雪白紗裙下那鮮艷的紅血時，他的臉倏地刷白，對着屋內恐懼的大叫，“老吳！阿姨！快點過來！”
“映寧，你忍着點，我送你去醫院！”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快步的沖向大門口。
“邵總怎麼了？”原本收拾好東西要走人的老吳，一聽到邵羿的聲音，又從屋外跑回屋內，看到邵羿抱着下半身都是血的莫映寧時，他嚇了一跳。
“快點開車送我們去醫院。”邵羿抱着她往車庫跑了過去。
“好。”老吳把手上的袋子丟在地上，拿起掛在玄關的車鑰匙，也迅速跑到車庫去開車。
杜澤禮一踏進病房內，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藥水味，再來就是看到邵羿狼狽不堪的坐在病床旁，雙手緊握着仍躺在病床上休息的莫映寧。
看到這個景象，他忍不住搖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邵羿就是這種個性，不見棺材不掉淚，事情一定要弄到無法收拾，他才會看清楚事實，和他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
“你還好吧？”杜澤禮將手上的水果和花束放到一邊，走到邵羿的身邊拍拍他。
邵羿抬首，伸手抹抹十分疲憊的臉。“你怎麼會來？”
“你忘了這家醫院是我的嗎？”他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接到醫院副院長的報備。“怎麼會弄成這樣？邵羿，我以為你再生氣還是有理智的，怎麼會發生她跌下樓這種事情？”
“我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我真的不知道會這麼嚴重……”邵羿雙手抱頭，為自己的的行為感到十分的後悔和懊惱。
“推了她一把？你不知道她懷孕了嗎？這種動作，對一個孕婦來說是多麼危險，你不知道嗎？”他剛來時，就先和主治醫生討論莫映寧的狀況，在聽到她懷孕又跌下樓的事情時，他感到十分驚訝。好在孩子沒流掉，但媽媽得好好安胎。
“我真的不知道她懷孕。而且，她怎麼會懷孕呢？她都有照時間吃你給我的避孕藥呀。”這也是邵羿聽到她懷孕時很驚訝的原因，他以為他們的防護措施做得很完善。
“呃……你知道的，避孕藥不是萬能，總是會有一些意外。”其實，是他把避孕藥換成維他命，但他卻沒種承認，自己是設計他們的原凶。
“可是，怎麼會連保險套都失效？”為了能完全的避孕，連保險套他都是請杜澤禮特別幫他買的。
因為，我叫助理在保險套上戳洞，再有名的保險套都變得不保險。為了讓邵羿可以看清楚自己的真心，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耶，還被助理懷疑他是禽獸，想要設計女朋友。
但以上的心裏話，他可沒種說出來，只能陪着笑臉解釋，“很多東西，都不是絕對的，總是有那幾分之幾的誤差，而在這麼小的誤差之內你們都可以中，那就表示老天爺希望你們在一起呀。”
邵羿沉默。對於這個突來的禮物，他感到十分的不安和惶恐，更不知道自己和莫映寧將來要怎麼走下去。
“邵羿，別跟我說你不要這個孩子，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的骨肉。而且，你不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嗎？讓你可以正視你心裏真實感情的機會。”杜澤禮淡淡的嘆了口氣。“你沒想過，你為什麼一定要等莫映寧回來嗎？為什麼會對她的出走感到這麼的憤怒？如果，你對她沒有感情，你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又為什麼要強迫她待在你身邊，還擔心她會走人，請人來監視她？這都是因為你心裏是愛着她的！因為愛她，你才會在以為她設計你的時候，感到被背叛，更為她的委曲求全感到不快。如果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你都還不能醒過來，那我只能說，你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
他和邵羿因為家裏世交的關係，是多年的好友，這一年來看着他的轉變，他很清楚他內心的煎熬和不甘，但他希望他可以放開過去，好好的把握眼前的幸福，不要讓自己將來活在悔恨當中。
他真的是像杜澤禮說的那樣，心裏是愛着她的嗎？因為愛她，才會做出這一連串的報復和對她的折磨嗎？
邵羿彷徨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莫映寧，她一臉慘白，小腹仍平坦，他很難想像這麼柔弱的身軀里正孕育着他的孩子，甚至還要為他生下孩子，她的身子可以負擔得起嗎？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最讓他擔心的是，她會願意生下孩子嗎？會願意為一個囚禁她的男人生下一代嗎？
“你如果不要這個孩子，告訴我一聲，我想我老婆會樂意為你照顧映寧和孩子，我也會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讓他們吃好的、睡好的。”杜澤禮看得出來，邵羿已經動搖了，所以他又故意多說一些話來刺激他。
“誰說我不要！我的妻兒我自己會照顧，叫你老婆離映寧遠一點！”邵羿氣憤的站起身，對着杜澤禮叫囂着，那原本困惑的臉龐，也出現了幾分篤定。
“聽到你這麼說，我就可以跟敏晶交代了。不要再浪費時間在無聊的報仇上了，你應該好好想想要如何照顧映寧，讓她可以順利生下孩子。我剛跟主治醫生討論過，她的身體狀況不大好，精神壓力又太大，這都不利於她生產，更有可能會讓孩子不保，你要多注意些。”
“我知道。”
“她應該再一會就會醒了，我就先回去，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就找外面的護士，或打個電話給我都可以。”杜澤禮拍拍他，給他打氣，然後就離開病房，把空間留給邵羿和莫映寧。
邵羿在他離開后，又坐了下來，雙手和剛一樣握着莫映寧冰冷的手，但和剛剛不同的是，他這一次握得更緊、更堅定，他深邃的雙眸也多了一分柔情和懊悔。
他還記得剛剛在車上那種危急的景象，就像電影一般不斷地在他腦海重複播放着，有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將會永遠失去她。
“邵……羿……”肚子傳來的陣陣刺痛，讓莫映寧連說話都顯得吃力。
“很痛是不是？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邵羿第一次氣自己為什麼要住在離醫院這麼遠的地方。“老吳，開快一點！”
“好。”老吳冒着汗，在街道上加速狂飆。
“羿……我……想……跟你說……”突來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抓緊邵羿的鐵臂。
“別說話，這樣會耗費你的體力。”手上的疼痛感，遠不及他現在心裏的疼痛。
“我……要……說，不然……我怕……沒……機會……”她咬緊牙根，忍住身體的不適，想要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別胡說，你會沒事！”邵羿緊緊的抱住她，想要靠着抱住她的真實感，趕走他內心的不安和害怕。
她吃力的揚起嘴角。“如果……當初的……出走……傷了你……我跟你……道歉……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恨……我……相信我……是愛……你的……自……始至……終……我……都是……愛……你……的……”每講一個字，就像是要耗盡她全身的力量，但她仍是堅持要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因為，她很害怕再也無法跟他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的錯，是我的不對。”她的話，重重的給他一擊，她都已經是這樣了，卻還不忘跟他這個讓她變成這樣的男人訴說自己的真心。
“別……這樣……我……不愛……看……”她抬手，貼上他的臉頰，想要安慰他。
邵羿抓住她的縴手。“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值……不值……得只……我……自……己……知道……”雖然承受着劇烈的疼痛，但她看着他的目光，卻是十分的溫柔和深情。
邵羿低下頭輕吻她的唇。“你這個笨蛋……”
莫映寧淺淺的笑了。她已經知足了，如果這一次她沒辦法度過，那她也不會有遺憾。
好累，真的好累！不知道為什麼，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后，她就覺得好睏。睡一下好了，她真的撐不下去了，只要一下下就好，讓她睡一下……她說服着自己，慢慢的合上雙眼。
“映寧，你醒一醒，別睡呀！”他輕拍着她的小臉想要喚醒她，但卻怎麼樣都無法將她喚醒，這樣的狀況讓邵羿嚇傻了，他狂亂的對着老吳大叫，“老吳，還沒到嗎？”
吱！一陣煞車聲后，車子隨即停在醫院門口。“邵總，到了到了！”
邵羿連忙開了車門，抱着她跑進醫院，一邊發狂的亂叫，要人快點來救救莫映寧。
他怎麼會以為自己對她只有恨而沒有愛呢？
想起剛剛驚心動魄的那幕，他到現在還餘悸猶存，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他此生都不會忘記。而這可愛的小女人，在最後的關頭，竟還希望他可以原諒她，還告訴他她愛他。
他心裏不斷的感謝老天爺，在他做了這麼多不可原諒的事情后，她還願意愛他。
“羿……”
虛弱的叫喚聲讓他回過神來。沒想到經過了這麼多事，他還能聽到她對自己最親昵的稱呼，他真的很感謝她的善良和老天爺沒放棄他。
“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坐上病床，將她欲起身的嬌軀攬在自己身上。
她微弱的喘着氣，雙眼還無法完全張開。“還好。我沒有死嗎？”
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她還以為自己會死，可沒想到自己還能躺在邵羿的懷中。
“別亂說話，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帶走。”邵羿吻吻她的髮絲，溫柔且霸道的說道。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無法適應。她不明白是什麼改變了他，但她並不想開口打壞這一切，想要多享受一會他難得的體貼。“我怎麼了？”
他輕輕的為她拂丟臉上的髮絲。“你懷孕了，還好剛那一摔沒讓孩子流掉，不過醫生說你要住院幾天安胎。”
“你說什麼？我懷孕了？！”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懷孕？而她剛剛還差點失去了他？！
“對，醫生說已經一個多月了。”他摸着她的小腹，臉上露出為人父的驕傲。
但她並無法感受即將迎接新生兒的喜悅。她和邵羿的情況不是普通的糟，前幾個小時他們還在吵架，現在卻發現有孩子了，她要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他呢？“我怎麼會懷孕？我們不是一直都有避孕嗎？”
“避孕也不一定是絕對的，總是會有些誤差。”
莫映寧低下頭，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是很想有邵羿的孩子，但現在真的不是個好時機；而且他們現在這麼尷尬的身份，如果孩子生下來了，他會怎麼安置他們呢？
“你不高興嗎？”她的慌張和無言，讓他原本開心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我們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有孩子。而且將來你結婚了，孩子要怎麼辦呢？對方會願意接納孩子嗎？”只要一想到將來要和孩子分開，她的心就很痛很難過。
原來她是擔心這個，邵羿總算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我們結婚不就得了。”他笑着收緊環住她的雙手，讓她可以更靠近自己一點。
“你別開玩笑。”聽到邵羿的話，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真的可以忘了一切，沒有疙瘩的娶她嗎？還是，一切都只是為了孩子，所以他才要娶她呢？
“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你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不嫁給我，你要嫁給誰？”他已經清楚自己是愛她的，當然就想要快點把她娶進門，尤其是他們現在還有了孩子。
莫映寧沒有回答他的話，她只是低着頭，目光有着掙扎和不知如何是好。她應該要嫁給他嗎？能嫁給邵羿，是她一生最大的夢想，但如果是為了孩子他才要娶她，那她就不是那麼渴望嫁給他……
畢竟，他們之間有太多問題都沒有解決，如果現在就為了孩子結婚，那也未免太倉促了；而且，婚後他們的生活會快樂嗎？如果哪一天他突然覺得都是她拿孩子的事情逼他結婚的，到時因而怨恨她，她又要如何自處呢？
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去跟父母說她又要嫁給邵羿的事情？他們一直以為自己和邵羿已經沒有瓜葛，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們最愛的女兒成為別人的情婦，又懷了對方的孩子，他們會怎麼看她，又會多麼的傷心呢？
九點十五分，莫映寧第五次側過頭，看着依然坐在旁邊小床上看着電腦的邵羿。他怎麼還不去上班？她都已經吃完早飯，他怎麼還是不動如山的坐在那裏。
她鬼鬼祟祟的眼神，讓原本正看着電腦的邵羿注意到她，他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她的身邊。
“要什麼嗎？”他關心的低下身看着她，臉上已經沒有以前的不屑和輕蔑，有的只是對她滿滿的關心。
“沒有。”她垂着眼眸，看着鵝黃色的被子，就是不想看他那雙溫柔的眸子。
如果是之前，她會很開心看到他對自己這麼好；但在有了孩子后，她直覺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不喜歡她老是避着他的眼神，他輕輕勾起她的下顎，讓她無法再逃。“是不是太無聊了？我請老吳買一些書來給你看，好嗎？還是你想看電視或聽音樂？”
在她住院的隔天，他就應了她的要求，讓老吳繼續上班，只是她現在都住在醫院，所以老吳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只能偶爾幫他們跑跑腿、送送東西。
她還是搖頭，臉上流露出一點不自在的感覺。
他頓了下，臉上沒有不悅，又繼續提了些建議，“還是我請人送台電腦來，讓你可以上網，也可以看看要不要買什麼東西？”
“我真的不要。你……不用去上班嗎？”她猶疑了一會，還是問出心中的疑問。
邵羿笑了笑。原來是為了這個呀，他還以為她怎麼了。“不用，等有重要會議的時候再去就可以了，其它的時間我就在這裏邊陪你、邊辦公。”
“在這裏你辦公不太方便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公司不能沒有老闆坐陣，會亂的。”他在這裏讓她覺得壓力很大，時時刻刻都會想看看他在做什麼。
“公司有韋達看着，不會有問題，你不要擔心。現在你對我來說，可是比公司還要重要，我要親自陪着你。”
邵羿說得十分深情，但莫映寧聽了並不覺得開心，反而更加鬱悶。“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跑走的，你不用親自看管我，找老吳來看住我就可以。”
“我不是怕你跑走，我只是想要親自照顧你和孩子，畢竟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在醫院待這麼多天。”
他並沒有因為她的壞口氣生氣，反而很有耐心的安撫着她。醫生有特別交代，不能讓她的情緒有太大的起伏，否則對她和孩子都不好，所以這幾天不管她怎麼樣，他都不會生氣，而且他發現她氣嘟嘟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不管他說了什麼，聽到孩子這兩個字，她就覺得很鬱悶。她總覺得他是因為孩子才會對她這麼好、對她百般容忍；就是因為孩子，他才會要娶她，而不是因為他愛她，才會對她好，想要娶她。
“我想睡了。”她很想將心裏的疑問問出，但又沒有勇氣聽他的答案。唉，說到底，她就是捨不得他的溫柔，卻又無法不懷疑他的舉動，這樣兩難的情況下，最後她只能生着悶氣，拉起被子將自己埋在被裏，不想再理讓她煩躁不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