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局
這場戰鬥並不像查理想的那樣輕鬆。西軍強大的陣勢並未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激起了守軍的憤怒和決心，兩軍都是死力相拼，守軍在尉遲德的指揮下，士氣如虹，寸土必爭，西軍不止一次地攻上城頭，又被不止一次地擊退，城頭城下儘是雙方屍體。
西軍盾牌方陣掩護下的攻城器械被一架架地摧毀，對守軍造成極大威脅的許多箭塔車被裹着油布的火箭燒成灰燼……
查理看得心疼不已，這些器械都是士兵們在北江冒着嚴寒，用凍僵的雙手一根木頭一根木頭地釘起來的，但是在東方人頑強的抵抗下，卻一批一批地被毀掉。着急之餘，更是死命催軍猛攻。
這場戰鬥持續到第二天的下午，城門仍是未被攻破。西軍佔了人多的優勢，輪番攻擊下，使得城頭守軍疲憊不堪，尉遲德身前率士與將領們戰鬥在第一線，更是頭暈眼花，好在有城內百姓自地送上食物和飲水，這才能勉強支撐下去。雖是艱苦，但戰鬥的局面卻在尉遲德意料之外，他原先以為在敵人強大的攻擊下，自己的守軍一定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得退到內城防線，但沒想到他們卻是那樣的英勇，悍不畏死的防守將敵人無數次的攻勢擊垮，甚至好幾次還攀下雲梯追着敵人砍殺。感動之餘，信心大增，親自沖在前沿殺敵。士兵們見主將如此，更是奮勇爭先，同敵軍死命相拼。
雙方損失慘重的局面，並未使他們萌生退意，反而激起了相互間的仇恨，西軍用不着將領們指揮，自覺地踏着同伴的屍體，血紅着雙眼一波接着一波地攻上，攻勢無窮無盡地展開，讓守軍感到越來越吃力，越來越疲憊。剩餘的十數輛箭塔車更是衝到城頭十幾丈處，將密入飛蝗般的勁箭射向守軍，給守軍造成很大的傷亡和壓制，登上雲梯的士兵們趁機又一次攻上城頭。
尉遲德在激戰中肩頭中了一箭，痛徹骨髓的刺激另他狂性大，嘶吼着率領身邊將士將最先攀上城頭的數十名敵軍殲滅后，突然一陣疲憊感襲來，眼前一陣眩暈，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華清風在得知北江事變和豐原血案這兩件大事時，已是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清晨了。
當他在議事廳將這兩則驚聞告知北衛軍眾將時，廳中頓時炸開了鍋。6安邦、蔣廉等將紛紛大罵柳無心包藏禍心，不知輕重緩急，並群體請纓南下抗敵。華清風心繫南方局勢，自也是恨不得早日舉兵南下，以解帝國之危，正要聽從眾將意見時，卻見偏坐在一旁的東方卓忽地向他搖了搖頭，大惑不解下問道：“東方莫非有不同的意見？”
東方卓微笑着緩緩起身，環視眾將一圈後方正色道：“若聽從了諸位的意見此時出兵南下，恐怕帝國還未亡我們北衛軍就先亡了。”
此言猶如晴天霹靂，眾將無不震在當地，6安邦性子急噪，立即質疑道：“東方你此話怎講？若非知道你素來穩重多智，6某還以為你和那柳無心是一夥的哩。”華清風等人也是一肚子狐疑，一齊望向東方卓。
東方卓面色變的肅穆起來，朗聲道：“原因有三：其一，我北衛軍建起不久，缺乏歷煉，現在雖已展到十數萬人，但整體戰鬥力低下，如何與眼下士氣正旺的西方正規軍抗衡？若我估計不錯，現下西軍除卻傷亡人數，能戰鬥的軍力絕不下六十萬人，南衛軍尉遲德部在撤離北江后被西軍追殺，傷亡肯定不少，就算加上沿途收編下的地方軍民，恐怕此時軍力也不足二十五萬之數，而我們北衛軍眼下不到十三萬，就算和南衛軍加起來，也只是剛夠西軍人數的一半，倘若我們從後面攻擊西軍，他們必然會實行圍城打援之策，留下一半軍力對尉遲德部圍而不攻，另一半軍力則回頭消滅我們，他們攜勝之勢以眾擊寡，我們如何能敵？”
“其二，現在北方局勢看似被我們掌控，其實並不是絕對穩定。相反，用一個危機重重來形容絕不為過，大家想想看，屯據在東北三郡的辛爾善是個省油的燈嗎，此人狼子野心，對整個帝國尚且覬覦已久，對我們掌控下的北方豈有坐看之理？他一方面暗中同西方人勾結，另一方面又不停地向我們示好，正是想趁我們與西方人打的火熱之際，坐收漁翁之利。倘若我們此時悍然南下，他豈能放過這個機會，定然會傾巢而出將各路義軍擊潰，稱霸北方，斷我們退路，那時我們前有西軍，後有此賊，後果不難想像。”
“其三，大家不要忘了摩爾草原，那裏可以說是西方人在我們帝國大6上的基地，應該還有數目不詳的摩爾大軍在休整，至於後果我就不說了。”
“這三點就是在下不主張出兵的理由，各位請考慮一下東方的肺腑之言，再做決斷。”
眾人聽他言之在理，瞬間打消了南下的念頭，臉上都是一片失望之色。孫大貴嘆了口氣道：“東方兄弟說的對啊，可是我們就這樣什麼也不做，眼睜睜地看着尉遲將軍他們兵敗身亡嗎？”
東方卓眼望華清風微笑道：“那就得看風弟有沒有膽量了？”
華清風一怔，道：“東方你就別賣關子了，有話快說，你不是要我去刺殺辛老賊吧，這個任務雖然艱巨，但他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恨不得剮其肉，抽其筋，如果是刺殺他，清風這條命不要也可以。”
東方卓失聲笑道：“你想到那裏去了，我怎會出這種餿主意給你，我想要你夥同薛兄去一趟南方。”
華清風“哦”了一聲疑道：“去南方？就我和薛兄？能起什麼作用？”眾人也是大惑不解，互相觀望，渾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東方卓徐徐道：“兩個任務。第一，你先去趟帝都豐原，憑你和柳無心的世交關係，希望能勸動他出兵北上與各路義軍牽制辛爾善和摩爾部落；第二，去昆城聯絡公主殿下，請她暫時不要出兵援助尉遲德，而是要廣集糧草，召集人馬，做好大反攻的準備，待我們北衛軍準備充足，就一同出兵，與尉遲德部三面夾擊，一舉擊潰西軍。”
華清風長吸了一口冷氣道：“你這兩個任務都不輕鬆啊，柳家同我們華家雖是世交，但此時他背叛了帝朝坐擁一方，如何肯幫我們牽制北方強敵？再者尉遲德部現下在川口守的正吃緊，防住防不住還是個問題，你讓我去勸說昆城方面不要出軍，那不是找罵嗎？你這純粹是兩個餿主意。”
眾將聞言深有同感，聽他倆說的有趣，頓時哈哈大笑，氣氛輕鬆了不少。
東方卓也跟着笑了起來，待眾人稍定方道：“是不是餿主意你日後便知，我現在給你解釋。先，柳無心之所以要揮軍攻入帝都，是為了報殺父之仇，只是，他恐怕是錯怪了好人，他當初既然能逃出帝都免為辛老賊所害，那定然是皇帝的功勞，如果不是有皇帝替他說話，依辛老賊的性格手段，他豈能留得一命？既然他要報仇，辛爾善自是當其沖，只要我們擺明態度，不追究他兵變之罪，反而給糧給物支持他在北方與辛爾善抗衡，他豈有不答應之理？他眼下軍糧定已不多，如果沒有補給，可就只能靠搶老百姓淪為強盜了，那種局面恐怕他也不想吧，現在有我們的支持，他歡喜還來不及，怎會拒絕。至於尉遲德方面，呵呵，二十多萬人對抗六十多萬人守衛一個軍需充足的堅城，又有百姓的助力，對於尉遲德這麼一個名將來說，如果守不住倒真成了笑話了，只是西軍眼下糧道被我們堵死，沒有了摩爾草原送去補給，背水一戰下，前期的攻擊肯定是非常猛烈的，但是只要南衛軍沒有被嚇倒，頂住前幾輪攻擊，以後的局勢就會越來越佔優。西方人久攻不下，必然士氣低落，等到糧草用盡時，我們再聯絡各方出兵三面夾擊，呵呵，天時、地利、人和我軍都已佔盡，不出明年三月，西軍必敗。”
眾人聽得恍然大悟，連稱妙計，對東方卓的高瞻遠矚佩服的五體投地，華清風卻有一個疑問：“那不讓昆城現在出軍又是何意呢？西軍前期攻勢猛烈，南衛軍正是需要援助的時候啊。”
東方卓嘆了口氣道：“現在昆城能出軍援助川口自是最好，可是不要忘了還有個柳無心，倘若昆城軍抵達川口防線后，柳無心利令智昏下出兵找皇帝的晦氣怎麼辦，那就真成了禍起蕭牆，無可挽回了。他既然能在國家危難之時兵變反叛，就能川口大戰時做出這樣的事來，這一點不得不防啊，所以你去昆城之前，務必要將他勸離帝都，加緊北上。”
華清風點頭答應道：“那我們便立時起身。”
東方卓道：“如此甚好，只是我與薛兄還有幾句話要談，先耽誤一下。”說罷同薛暉打了個招呼，兩人神神秘秘地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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