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楊立昕第二天沒有準時上班,這可是天大地大的事,身為秘書的岳春帆立刻打他的手機,沒人接,不得已只好打到他府上去,管家先生說他感冒發燒,醫生正在幫他打針,今天可能沒辦法進公司了。
從來沒請過病假的魔頭,春帆一直當他是工作機器或鋼鐵人的化身,沒想過他也會生病,難道他昨晚就身體不舒服了嗎?她居然還跟他五四三的拉雜一大堆原則問題,此刻真是充滿了罪惡感。
喔,她不是普通的鳥鴉嘴耶!居然一咒成真。
將大老闆的情況告訴特助沙震,沙震馬上趕到楊立昕家裏去。
頂頭上司不在,「家裏沒大人」,底下的人像撿到一個意外假期,像柳儀就忙着與Paul在線聊天,若不是春帆丟給她幾份工作,她可以混到下班。
春帆不是那種會假裝忙給老闆看的滑頭,相反的,她喜歡準時下班,所以會專心將工作做好,不喜歡像其它部門的同事那樣常常晚一個小時下班,就為了讓上司看到他有多認真。基本上,她認為那種上司才有問題。
幸好楊立昕不吃這一套,無法準時下班的人,他反而懷疑其工作能力有待加強,或做事拖泥帶水。除非,工作量突然增加時例外。
春帆想想,他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上司,雖然有點嚴苛。
到了下午,楊立昕還是沒進公司。
范絲絲約了春帆出去吃飯,取笑道:「幹嘛這麼神不守舍的,終於發現自己對魔頭有非比尋常的感覺?」哦喔,終於可以將一攤死水攪亂?好期待!
「我很擔心。」春帆輕嘆。
「擔心是應該的,他不但付你薪水,還免費在床上幫你取暖。」
瞪她一眼,「我是擔心自己的烏鴉嘴,昨晚才咒他生病,今天真的生病了,害我有罪惡感。」
呋!范絲絲閑閑地說:「拜託,病菌的潛伏期少說也要幾天,他一定是工作太累又強撐着不休息,身體忍不住發出抗議。你沒那麼神,OK?」
春帆低柔的嗓音像在哄人,「真的嗎?你要不要讓我實驗一下?我說,你和你的阿娜答很快就會……」
「停!閉嘴!閉嘴!閉上你的烏鴉嘴!」范絲絲未能免俗的怕被詛咒。
「我沒那麼神的,放心。」回敬一槍。
「我管你神不神,說到我和我的阿娜答,只許祝福不許唱衰,我高貴的耳朵只聽得進逢迎拍馬的金玉良言。你的毒嘴儘管去詛咒魔頭得性病好啦!」
「我輸了,沒人比你毒!」岳春帆撇撇嘴。
范絲絲呵呵嬌笑。「好死相喔!害人家露出真面目,你真的很烏鴉嘴。」
春帆連翻白眼都省了。味道普通的拉麵,價錢卻不普通,努力吃完免得浪費,這一餐輪到她請客。
「對了,你下班后要去探病嗎?」范絲絲閑閑丟出一句。
「為什麼要?」湯頭清淡,尚可接受。
「你好歹也關心人家一下吧!你早上打一通手機他沒接,後來你有沒有打第二通?我打賭一定沒有。你嘛幫幫忙,應該黏的時候就要黏一下,應該溫柔的時候就給他嗲下去,不騙你,只要是男人都吃這一套,你別不信邪!」她頓時有些同情楊立昕,一個天性嚴冷的男人,碰上一位不解風情又機車的女人,若不是直接跳上床,再糾纏十年也沒搞頭。
春帆沒好氣的橫她一眼。「你到底要我講幾遍,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你那一套對你的阿娜答管用,不見得對魔頭也管用。我才不想自討沒趣呢!上門關心他的病情,搞不好他會誤會我想乘機巴上他。」
「就說你是重型機車嘛!簡單的探病也可以聯想這麼多。」
春帆心一動,不說話,怔望她。
「怎麼啦?」
「也許你說得對,我總是想太多,怕對方誤會我厚臉皮想貪圖什麼?」
「是姓翁的那一家人的態度給你的後遺症嗎?」范絲絲柔柔地嘆氣,「其實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就好了嗎?姓翁的沒那麼偉大,別讓他們有機會在你心裏烙下傷痕,那太抬舉他們了。」
「你說得很對,絲絲。」春帆輕輕地笑,眼底卻閃過戲謔。「不過有時真的很難做到,無形之中都會受到影響,連楊立昕也不例外。」
「哦?」
「他厭惡他的繼母,卻也因為林亞築的關係,他在心底設了好幾道柵門,比如討厭情婦或第三者,比如對私生子或私生女只能是工作夥伴,私底下絕少接觸;還有,他親口對我說過他不會愛上私生女,叫我不要愛上他。」
范絲絲嘲謔似的嘆了口氣。
「明明很討厭那個人,卻反而受到那個人的影響而為自己的人生設限,未免太諷刺了。」
「還好他不是我喜愛的類型,才沒有因為他那些話而感到受傷。」
「你真沒用!」范絲絲義正辭嚴地教訓她。「換作是我,非讓他為我神魂顛倒,主動吞回那些話不可!」
「我又不愛他,他為我神魂顛倒的話,我才要傷腦筋。」
「你怎麼確定自己不愛他?說不定你已經愛上他卻不自知。」故意咒她。
「你停止當先知者吧!」
春帆漠然起身,先去付帳。
要愛上一個人該有多難,哪有那麼簡單就愛上的?楊立昕有關心她的生活、體貼她的需求嗎?曾經對她甜言蜜語,許諾給她一個家嗎?她渴求家庭的溫暖,她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他有能力給她嗎?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她不愛他,因為他不值得她愛。
站在楊家大門外,春帆體會到人算不如天算的況味。
才感冒一天,哪需要探病?她想也沒想過要上門關心一下,這是女朋友的工作,並非秘書的分內之事。
可是,下班之前,沙震卻拿了一份檔給她,請她一定要交到總裁手上,他今晚要代老闆出席一場慈善宴會,分身乏術,請她跑一趟。
來到楊府門前,真正見識到所謂「豪門」的氣派,這附近全是歐式庭園建築,美麗的花園,漂亮的洋房,幻想王子、公主便住在裏面。
可惜裏面沒有王子,只有魔頭一名。
春帆按了門鈴,由管家確認身分之後,穿過庭園,嗅着淡淡的花香,心想,也難怪連續劇裏面的豪門婆婆跩得二五八萬,對麻雀女主角想搖身變鳳凰百般刁難,冷眼冷語免費大放送,換了是她,也會懷疑女主角是為了榮華富貴才勾引她的兒子。
古人講求門當戶對,說白了,是希望雙方都自在,價值觀不至於差太遠。
管家將春帆經客廳引進書房,這裏是楊立昕在家裏最常待的地方。
看習慣了西裝筆挺的他,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看起來比較不那麼威嚴冷酷,只是一樣麵皮冷冷的,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露出高興的表情。
幸好她一點也不會自作多情。
春帆沉着有禮的說:「總裁的身體好點了嗎?大家都很擔心呢!對了,沙特助吩咐我一定要將這份檔交到總裁手上。」雙手奉上。
楊立昕順手接過。「你擔心嗎?」
「欸?」
「如果不是沙震派你來,你有想過要來探病?」面色不善。
圓滑一點保平安。「總裁家可是戒備森嚴的豪宅,我不敢亂闖。而且,我相信總裁明天就會進公司了。」
他目光炯然地看着她。「一句話,你沒想過要來看我!」早上她打來的那通電話,他沒接,因為正在打針,以為她很快會再打來,結果連通關懷的簡訊也沒有。這個冷血的女人!
她笑笑。「秘書該做的我都做了。」
「情人間最基本的問候呢?」
「總裁愛說笑,你的身分地位何等崇高,只要放出消息,問候的電話一定接到手軟吧!你明天再不進公司,你家的門鈴肯定要被按壞了。」
楊立昕暗暗咬牙。很好,她狗腿地說了一堆好話,其中就是沒有她。
他知道她不愛他,更不會迷戀他擁有的好條件,純粹只是不討厭,彼此之間夠熟悉也夠信任,相信對方不會太黏人,才便宜了他有一位固定的床伴。
他絕對不會告訴她,當她答應他提出的所有條件,他差一點要將她抱起來歡呼!他實在沒辦法花錢買一夜情,他怕得病。
只是,他同樣無法接受,她如此不在乎他。
「你坐吧!」
「不用了,我馬上……」
「坐!」
楊立昕站了起來,懾人的氣勢使得春帆不得不服從,小屁屁往英式真皮沙發椅坐下,心裏偷偷揣測他在發哪門子神經?
他坐回原位,往手邊茶几上的電話按一個鈕,那位管家先生立刻端來待客茶點,整套的描金雕花茶組,精緻高貴。
一般人如果買這種進口的名牌茶具,哪捨得拿出來用?都嘛是放在柜子裏向客人獻寶。春帆無聊的想,這便是階級差異呀!
楊立昕吩咐道:「岳小姐今晚和我一道用餐。」
「是的,先生。」管家得體回應。
春帆連忙回神,「不,我……」
「嗯?」楊立昕威脅的語氣,像在警告她不準在傭人面前反駁他,教他臉上掛不住。
春帆懊惱的噤聲,這裏是他家,他最大。
管家出去之前好奇的多看她一眼,家裏難得來一位女客人,先生還主動留客,比陽明山會下雪更稀奇。
春帆真搞不懂,不過是感冒而已,會改變一個男人的情緒這麼大?
「總裁不先看文件嗎?聽沙特助的語氣,應該是非常緊急的事。」她決定穩住自己,公事公辦。
「不必。」
「不必?」
「不是什麼重要的公文,我只是交代沙震要你來看我而已。」
沙震和高泰,是少數幾個知道他們關係的人。
「嗄?」岳春帆傻眼。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不在乎我,可是,我一定要你在乎我。」
「你什麼意思?」她驚訝的挑起眉。
「你非在乎我不可,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就這麼簡單。」
「你是小孩子嗎?耍無賴啊!」
「無賴?」他微皺眉。不曾被人如此評價。
「對,無賴。」春帆有點上火,豁出去了。
他點點頭,同意道:「無所謂,反正我只對你耍無賴,誰在乎?」
「我在乎!親愛的總裁大人,我在乎。」
「那很好,我就是要你在乎。」
真想巴他一掌。
春帆端起茶杯喝一口,冷靜,冷靜,這傢伙只是發燒還沒好而已。
「總裁……」
「這裏不是公司。」
「好,立昕,楊立昕,請坦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我有哪裏惹你不高興嗎?不要突然改變這麼大好不好?」春帆動之以情。
楊立昕詭譎的揚起英眉,「昨晚和朋友出去玩得愉快嗎?」而他卻懊惱得一夜難以成眠,清晨才會發燒生病,結果她連一句問候也沒有,他氣得快得內傷,決定不放過她。
難不成?春帆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你因為我昨天晚上拒絕你,所以才使性子耍無賴?」
「我像是那麼沒風度的男人嗎?」威脅性的一瞥。
絕對是。
春帆識時務的沒明講,眼神卻不服氣的瞪着他。
兩人就這樣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誰也不服輸,真箇無聲勝有聲呀!
吃吃吃吃吃,省下一頓餐費也不錯。春帆一向懂得自我安慰。
清蒸魚、紅燒海參、乾貝瓜排、葡國雞、炒什錦,還有加了很多蔬菜的濃湯,好喝到不行。
「我以為大老闆每天吃鮑魚、大龍蝦。」純屬諷刺。
「我以為小秘書每天含豐茹苦的吃滷肉飯配蛋花湯。」不理會她偷射白眼,他直視着她,「你很想吃嗎?」
「什麼?」滷肉飯?
「鮑魚、大龍蝦,下次可以請你吃。」
「不用,不用。」春帆笑着拒絕,誰還想來呀?
對於她心直口快的拒絕,楊立昕毫不意外。這個女人能拒絕他的時候就絕不會心軟,心牆築得比他更高更堅固。
吃完飯也該告辭了?不行,還要陪他休息半小時,然後吃水果,否則他拒絕服藥,明天若不能進公司全是她的錯!
哇哩咧,「入人於罪」是大老闆的本領之一嗎?
看着她坐立難安的樣子,楊立昕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這個冷血的女人並非完全不受他影響嘛!
「昨天晚上跟幾個朋友一起熱鬧?」隨便問問而已哦!
啥,除了吃水果還要陪他聊天?
「絲絲的阿娜答帶了三位朋友來,其中有兩位是一對兒的,另一位Romain則是我遇過最nice的男人了,還主動告訴我他的中文名字叫方星凱。」
「他對你有好感?!」幾乎是肯定的,否則在夜店玩的通常只講綽號或英文名,會主動告知個人信息的,表示有意交朋友。
「Romain對每個女生都很好,非常紳士。你們男人不是渴望有『紅粉知己』嗎?Romain則是女生希望擁有的『青山知交』。」
春帆一雙清靈活潑的眼睛在提到『青山知交」時顯得更神采奕奕,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楊立昕冷厲的目光閃了閃。「我不渴望有紅粉知己,那是欺世盜名的說法,巧立名目來掩飾曖昧之情,是想劈腿又不敢真的劈腿的男人在儲存備份女友。我想,『青山知交』是同樣的意思。」
「是這樣嗎?」春帆俏皮的皺皺鼻子。「可是絲絲說,既然我們三、五年內不可能結婚,不會將男人看成是獵物,反而可以單純的當朋友。」
「你以為男人的想法跟你一樣?」
太天真了!楊立昕不喜歡她有青山知交,不能容忍。
「我又沒打算跟他交往,何必在乎這麼多?談得來就談得來,談不來便拉倒,朋友之間不都如此?」她討厭太複雜的人際關係,光想就很累。
「我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他堅持立場。
很番哦!
「你不相信是你的問題,我要跟誰交朋友是我的事情。」春帆聳了聳肩。「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請你不要管東管西,附加一堆條件。」
楊立昕的臉色微微變了。
「你在暗示我直接升你當女朋友嗎?」
「你想太多了。」
「是嗎?」
「看在晚餐很美味的分上,我不想對你太殘忍。」
「什麼意思?」
她一臉「你逼我說的哦」!
「你不是女人理想中的男朋友,男朋友應該做的,你一樣也懶得做,或者說,你沒空做。還有,你太冷了,你知道要如何寵女朋友嗎?」她搖了搖手指頭,示意他不可動怒。「還好,你是楊總裁呢!等着跟你聯姻的名門千金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你是一等一的金龜婿,再無趣也有女人搶着嫁!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
「說了半天,唯獨你不希罕?」
「你在雞蛋裏挑骨頭,楊立昕。」春帆嗤笑一聲,「你該慶幸的,不是嗎?如果我希罕了,你反過來會說我痴心妄想吧!」
他冷然沒接話。
看吧!即使是假的也好,連一句安慰女人的話都懶得說。
「所以說你不是理想的男朋友,因為跟你在一起壓力太大了。」
即使沒多少戀愛經驗,春帆也知道談戀愛是一件甜蜜又幸福的事,不應該是她與楊立昕相處的模式。
這個男人只適合直接聯姻,不適合談戀愛。
看他臉色陰晴不定,她聰明的想溜之大吉,有點後悔自己說得太多、太老實。男人的自尊心或虛榮心,都希望得到女性的青睞,希罕他希罕得不得了,然後,他想分手的時候又可以輕易的莎喲娜啦,不哭不鬧不上吊。
唉,瞧她三言兩語把男人的底都挖出來了,一點也不浪漫,所以她也不是理想中的女朋友。
要懂得崇拜自己的男朋友,這樣的女生才可愛嘛!
算了,她從來沒可愛過,春帆自己知道。
「總裁請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臨走之前,附送一記溫柔又真誠的笑臉,希望他明天來上班時,一切已恢復「正常」。
楊立昕拉住她一隻手腕,他那張俊逸深沉的男性臉龐眉峰糾結,沉吟了一下,「如果我希望你留下來陪我呢?」再剛強的人也只是肉體凡胎,對許多事一樣無可奈何(如感冒病毒),不免也有脆弱的時候。
可惜,一時令人難以消化。
春帆驚愕的瞪視着他,「你你你……你還在發燒嗎?」
這這這……這便是無情女的第一反應?
楊立昕深吸了一口氣,英眉幾乎打死結,正要放開她的手,她卻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覆上來包住他的,奇道:「你的手心一點也不熱,應該沒發燒才對,需不需要再量一次體溫確認一下?」
「你在關心我嗎?」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勝過沒有。
真像小孩子在討糖吃。
春帆憐憫的看他一眼,「體溫計放在哪裏?」突然有點心軟。雖然她從小父親缺席,但擁有豐沛的母愛直至成年,又結交幾位像范絲絲這樣的好朋友,一顆心不至於空虛寂寞。相比之下,楊立昕是個極度欠缺父愛、母愛的寂寞孩子吧?
「我沒有發燒。」強人的另一面其實是彆扭的孩子,討厭被憐憫、被小看了。「你還是回去好了。」
換岳春帆不爽了,雙手抱胸的瞪視着他。「一下子要我留下來,一下子要我走,我又不是你家養的狗,讓你使喚來使喚去的!我如果聽你的,不顯得我太廉價又太沒個性?老娘偏不!」她一屁股又坐回原位。
輪到他瞠目。「你幹嘛?」
「你要向我道歉,否則我不回去。」
「我要是不道歉呢?」他突然感覺心平氣和。
「我就賴在你家!」嚇死你!
楊立昕黝黑的眸子裏閃耀着兩簇奇異的火光,逼近着她,「我就是不道歉,你咬我啊!」他說著一把抱住她,自己先咬人了,喔不,吻住她白皙的脖子。
「啊,不準種草莓!」她抗議地推拒。
「我管你!我不想把感冒病菌傳染給你……」他感性地低喃,嗓音在她的胸口輕嘆,語音沙嗄的命令她,「留下來陪我,不要走。」
春帆被他突來的感性與溫柔弄得心煩意亂,有種虛軟無力的震顫和無所遁形的迷亂恐慌,害怕自己會陷入愛情的深淵,卻又心醉神馳的想一頭栽進去,難以喘息和掙扎了。
只有一夜就好,讓她丟棄無謂的原則,棲息於愛的伊甸園裏。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哇,春帆姊,你有很要好的男朋友哦!」柳儀吃吃笑着,指着她脖子上的吻痕,不依道:「你有男朋友居然這麼保密,太不夠意思了!人家我有男朋友都不怕你知道。」
拜託,誰想知道?是你們演鬧劇演到公司大門口。
春帆在心裏連罵三聲,趕緊拿出粉盒對鏡觀照脖子,「啊,該死的傢伙,居然在我脖子上蓋印章!」拿起粉撲猛補妝。
感情用事果然是錯的,一時心軟被該死的魔頭抱進房裏睡,嚴禁轉載算他有良心不親嘴,東啃啃西啃啃的也不疑有他,結果她一大早趕回家換衣服再趕來上班,照平常那樣快速的化淡妝,根本沒留意脖子上有違章建築。
「可惡的傢伙,一定要他買最貴的保養品補償我,瞧我都快冒出黑眼圈了,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敵,不能原諒!」春帆對着鏡子碎碎念。
楊立昕和沙震回辦公室就瞧見這一幕,最有氣質的女秘書居然也是一開口便是「可惡的傢伙」,今人傻眼。
春帆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糗爆了。
幸好習慣冷眉冷眼的人也有個好處,一貫無表情的進入總裁辦公室,但春帆發誓她有看到沙震在偷笑。
柳儀拍拍自己偉大的胸脯。「好險哦!春帆姊,幸好總裁沒說什麼,他應該沒聽到你在罵你的男朋友。」
還不都是你害的!
春帆拉回理智,冷淡響應,「我沒有男朋友。」只有陪睡的情人。
柳儀愛嬌的皺眉,「我又不會搶你的男朋友,你幹嘛怕我知道?」
春帆故作無辜地聳聳肩,「因為沒什麼值得炫耀的,所以不想讓人知道。不像你的Paul,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所以我寧可保密。」
柳儀同情的望她一眼,還是故作謙讓的笑說:「我們也是偶爾才浪漫一下,畢竟他也不是什麼有錢的公子哥兒。其實,你也不用泄氣啦,大多數的男女朋友在一起久了,都會變得像親人而不像情人。」
「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指我跟Paul,但我看過許多例子皆如此。」
「我真羨慕你,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討論自己的男朋友。」春帆難得真心。在職場上玩真心,是自找死路。
柳儀弄錯了她的意思。「男朋友的條件如果比理想中差一些,你不要太在意啦,其實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真心待你好。」以為她是因為男朋友條件太差,所以才不想讓人知道。
柳儀從其它部門的同事嘴裏無意間得知,岳春帆是個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的孤兒,像這樣完全無後援的女子,條件好的男人怎麼看得上?
春帆無法和她進一步交談,當作默認好了。
假使不去看男方的身家財產,楊立昕確實是不及格的情人或男朋友。只是社會大眾習慣以外在條件來評斷一個人的價值,他反倒炙手可熱了。
春帆不確定,如果有一天楊立昕的身旁出現一位正牌的女朋友,她還能不能這麼瀟洒?
結果隔沒幾天,公司上下卻流傳着一則天大地大的八卦緋聞。
有關總裁楊立昕的,那個緋聞絕緣體。
傳說前幾天的一個周末下午,有兩位女同事相約去逛Empire百貨公司,卻瞧見俊帥到令全公司女職員芳心悸動的總裁大人出現在某專櫃面前,只要是愛美的女性都知道那家化妝品專櫃的產品是出了名的好用,也是出了名的昂貴,月薪只有三萬的女職員只敢買一條口紅搞賞自己。
結果她們發現總裁大人一直詢問身旁那位打扮入時的嬌媚女子,似乎在問她需要什麼,那女的居然不客氣的要了一系列的保養品和琳琅滿目的彩妝品,以及好幾盒貴得要命的面膜。
保守估算,最起碼也要五萬元左右吧!
天哪!天哪!總裁大人竟然是一個對女朋友貼心到不行的男人,連買化妝品都肯陪,跌破眾人眼鏡!
趕快招來,那個狐狸精是誰?
發現奇迹的兩名女職員信誓旦旦的說,那女的一臉情婦相,風騷到不行,根本配不上他們英明神俊的總裁!
到底是誰?少賣關子!
咬牙切齒,「范、絲、絲!」
「啥米?那個狐狸精終於把我們總裁勾搭上手?!」
「太不要臉了,我早看出她對總裁有企圖心……」
「嗚嗚嗚,沒想到總裁居然淪陷在那種女人手裏……」
「今天出現的如果是某財團的豪門千金,我們也就認了,誰教我們不是千金小姐命,但是,竟然是范、絲、絲,太辜負我們的期待了……」
「就是說啊!除了沒有狐狸騷味之外,我的條件哪裏比她差?」
「我也是。」附和者眾,難道良家淑女會比不上狐狸精?
「算了啦,那種女人頂多給總裁當情婦玩一玩,還真能飛上枝頭去?」
「說得也是,有錢的男人包養情婦很平常。」
「唉,如果對像是總裁,當情婦我也願意,給我一百張股票我就發了。」
「呵呵……你真敢說。」
「難道你不想嗎?你不想嗎?」搔她癢。
「哇啊……呵呵……」
流言八卦說一說也就算了,不過一傳十、十傳百,終於也傳到總裁所在的重地二十六樓,柳儀興緻勃勃的轉播給岳春帆聽。
春帆的心臟沒來由地狂跳了一下。
楊立昕和范絲絲?
現在唱的是哪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