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聖嘉醫院VIP病房
儀器里脈搏、心跳指數越來越薄弱,病床上的老人顫着滿是皺紋的手,摘下氧氣罩,氣若遊絲道:“阿司,你的婚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堂司漠着俊顏,盯着老人。“你就只顧着擔心你決定的婚事?從不想到當事人的感受?!”他的語調很冷,充滿不以為然。
堂振風沒有反應。
“你知不知道,阿義為了遵守跟你之間的承諾,有多痛苦?!”堂司為雙胞胎弟弟抱不平。停頓了下,他接續道:“取消孫家的婚事,讓他自由!”
也是給他自由。
堂振風忽然笑了。“你還是第一次這樣跟我說話。”老人一點也不生氣。
堂司還是繃著臉,不再是往常一貫溫和的神情。
“你總是把自己保護得很周密,不想讓人知道你的心思……”堂振風沒有元氣地分析。“現在生氣的模樣,有人性多了。”
堂司抿着唇,沉默地看着老人家衰老蒼白的臉,又回復冷靜。
“在堂家,真的那麼不快樂嗎?”堂振風突然感嘆。“你跟阿義都一個樣,沒有認同過這個家……”很多事他都看在眼裏,只不過沒說出來。
堂司若有所思,猶豫過後,他低喃道:“我們本來就不屬於堂家。”
堂老爺子怔了下,回神看清他的表情,只見一片晦澀。
“所以才不顧我們的感受,隨意擺佈我們的人生?”堂司口吻很淡,似在談論事不關己的閑事。
這是他第一次說出真實感受,也是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深處的疑惑。
詫異過後,堂振風喘着氣,隔了好一會才有辦法往下道:“你……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一番煞費苦心的安排卻被曲解,老人萬般失望,不得不感慨年齡的差距,造成觀念的鴻溝。
堂司撇唇。“我的想法重要嗎?”嘲諷的語氣,不具溫度、叛逆十足。
爺孫倆的對話就此結束,是兩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深入交談。
堂司離開病房后,堂振風嘆了一口長氣。
把自以為是的用心良苦,硬是加諸在別人身上,原來不是為對方着想,而是一種莫大的負擔。
走到這一把歲數,直到將離開人世的這一刻,他才領悟到這一點。
當堂義趕到醫院時,病床上的老人已氣絕,蓋上白布。
他呆站着,神情木然,不敢相信昨天還談過話的爺爺,今天就驟然病逝,與世長辭。
因為過度悲慟,他反而毫無表情,許久、許久都動彈不得。
“這是爺爺留給你的。”
堂司把一個信封交到他手裏后,偕同父母離開病房,讓堂義獨處。
不知經過多久,堂義緩緩打開信閱讀。
歪斜的字體,不難看出他老人家是在身體極度不適的狀態下完成的。
思及此,他不禁哽咽。
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們兄弟倆能夠幸福,攜手連心,守護堂家。
只要你能幸福,那個決定就是最好的。
這是我們兩人最後的約定。
三行短箋,已道盡他老人家的心愿。
堂義情緒崩潰,失聲痛哭。
“你不是要親眼看着我結婚?為什麼食言……”他任憑淚水決堤般在臉孔上奔流。
他伸手,慢慢掀起覆蓋遺體的白布,老人面容安詳,彷彿只是沉沉睡着而已。
堂義在病房內停留了頗長一段時間,直至醫護人員將遺體轉送太平間停放,他才失神地步出病房。
一出長廊,便看見一抹纖細嬌小的身影,靜靜等候着他。
堂義絞痛的心益加疼痛難受,但他沒有立即迎向對方,僅是用泛紅的雙眼凝視着她。
千雅忍住眼眶中的淚,他沉痛脆弱的模樣,令她感到萬般心疼及不舍。
她沒趨前打擾,就一直默默守在他身邊。
堂義瞥她一眼,然後,不發一語地越過她身旁。
千雅被他的冷漠凍住,沒有勇氣跟上他,僅能眼睜睜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終至消失在視線。
商界鉅子堂振風的葬禮過後,最受矚目的莫過於堂孫兩家的聯姻,這樁世紀婚禮是會照常舉行或延期。
孫家也不斷催促,希望堂家能清楚表態。
某個夜晚,堂孫兩家的家長與婚事的兩位當事人,為了此事齊聚一堂。
雙方家長寒暄閑聊了一會,導入主題。
“最好是在百日之內完成婚事,拖太久也不好。”雙方家長有志一同地說。
“你們兩人的意思如何?”堂有學意思意思地隨口問問。
孫琦毫無異議地點頭,她當然希望婚禮越快舉行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阿義,你呢?”
堂義一臉寒漠,沒有人猜得透他的心思。
自從堂老爺子過世后,他變得極難親近,也鮮少說話,拒人於千里之外。
眾人凝神等待他的答覆,在以為他不會回答之際,他忽然出乎意料的出聲,表達意見──
“我不打算跟孫小姐結婚。”堂義抬眼,語調平淡疏冷。
空氣霎時凍結凝滯,在座的每個人都神情大變,面有驚色。
“你……你這渾小子!在胡說什麼?!”堂有學瞪大眼睛,為之氣結。
“阿義,我們都知道你心情低落,但是你別意氣用事。”堂夫人也加以勸說。“這門婚事是爺爺生前的希望,你忘了嗎?”
他們都知道,過世的老爺子是堂義的罩門、也是死穴。
“阿義,如果你覺得時機不對,那可以延期,我願意配合。”孫琦極力討好地說。
你一言、我一語,軟硬兼施,堂義依舊面無表情,完全不為所動。
間隔了一會,他難得地開口。“你們可以照常舉行婚禮。”
眾人以為他改變心意,神情鬆緩下來,認為他僅是情緒欠佳。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硬生粉碎大家的期望。
“但不會有新郎出席。”堂義的口吻十分無情,確切表明立場。
“荒唐!”光亞科技總裁孫季林拍桌怒斥。“你把婚姻當兒戲嗎?!”
偌大的廳堂,火藥味十足,大有一觸即發的態勢。
當著那麼多人面前被退婚,孫琦面子掛不住,滿懷委屈及不甘。
“就因為不想把婚姻當兒戲,所以更要拒絕。”堂義解釋。
“你跟你爺爺的約定呢?!”堂夫人一再提醒他所背負的責任與承諾。
“我會遵守。”他答得不假思索。
和他老人家最後的約定……他若辜負,真的會一輩子原諒不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婚事……”
除了堂義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堂老爺子信中的內容。自然也不曉得他們爺孫倆最終的秘密。
“我會結婚,但妻子不會是孫小姐。”堂義冷靜得近乎寡情。
孫琦哀怨地瞪住他,美眸中淚花打轉,倍覺難堪。
堂義回視她憤恨的目光,接受她的各種情緒。
“你在發什麼瘋?清醒一點!”堂有學怒不可遏,朗聲暴吼。“難道你真的要娶一個家境貧困的女人?”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堂義眼神冷冽,和他的父親正面起了衝突。
“你這個孽子!”堂有學氣到發抖,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撂下狠話。“你若不同意這樁婚事,就給我滾出堂家!”
在堂有學眼中,堂義是那種沒有堂家庇護就沒有辦法生存的敗家子!所以他才會講重話,逼他就範。
豈料,堂有學的估計全盤錯誤!
堂義非但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出人意表地嗤笑出聲,不疾不徐地驚爆道:“我本來就不該姓堂。”停頓了下,他平靜地接續道:“也從不貪戀這裏的一切。”
他的一番話,嚇壞了所有人。
“阿義,你……你怎麼這麼說?!”堂夫人驚惶地駁斥,亂了方寸。
“我有說錯嗎?”堂義淡淡地反問母親。
堂夫人竟沒勇氣看他銳利的雙眸。
“我不能接受這門婚事,也不配當堂家人。”堂義勾起嘴角,補充道:“反正我本來也不是,所以這門婚事也不成立。”
“不──”堂夫人掩面哭泣。
“謝謝你們二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堂義起身,向父母深深一鞠躬。“很抱歉不能如你們所願。”
孫家三人目瞪口呆,被這驚人內幕嚇傻了眼。
急轉直下的事態轉變,也讓人一時難以消化。
“你們保重。”堂義向雙親辭別。“你們以後再也不必為了我心煩。”語畢,他毅然走出大廳。
他不是個絕情無義的人,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人決裂,他又何嘗不遺憾、不感傷。如果……沒有他這個“兒子”能讓他們感到輕鬆,那麼,他的離開未嘗不是件好事。
他們的恩情,他永志難忘,銘記於心!
他真的不是個好兒子,滿心感謝卻無以回報……
他真的,是個很差勁的人。
他想笑,卻揚不起沉重如鉛的嘴角。
是不是追求幸福的過程中,都要犧牲、放棄某些同等重要的人事物,才能夠達成?
一個月的時間,夠不夠弭平情傷?千雅並不清楚。
但殘酷的環境逼使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她每天都揪着一顆麻木的心,一步一步走下去,度過、熬過每一天。
再纏綿悱惻、再迷戀不舍的愛情,都代替不了生活的柴米油鹽,不能天天躲在家裏以淚洗面、自憐自艾。
生活奔波不單單為了自己,還有生病的母親。
至少,她還有一點點目標,支撐她被掏空的心魂,不至於全然迷惘。
她不敢聽聞關於堂家的任何一點消息,不敢再聽聞那必須遺忘的名字,寧可當只鴕鳥,佯裝堅強地活下去。
也許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她順利換了新工作,在一家知名廣告公司當企劃。
工作很忙碌,很適合目前努力想走出傷痛的她。
開完會,她立即動身到廣告拍攝現場,負責的商品是新款喜餅禮盒,拍攝場景則是該喜餅業者投資的婚紗店。
千雅站在婚紗店外,一陣感傷湧上心頭。一個多月前,她曾和最心愛的男人在這裏共度心酸又浪漫的時光。
但那已成往事,多想也是徒然。
她收斂起如潮水般席捲而來的椎心回憶,抬頭挺胸走進店裏。
一忙起來,就是好幾個鐘頭,廣告的拍攝進度才進行到三分之一,千雅卻不引以為苦,甚至樂在其中。
晚間十點多,她才抽空在角落隨便吃了半個漢堡果腹,吃完后又馬上投入工作。
專註的她,渾然未察覺一名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看了她許久。
在最敬愛的爺爺喪禮后,堂義沉澱了一個月,終於振作起萎靡的精神,重新回到Chi”dishness的設計工作,日以繼夜地沉溺在設計圖稿中,再滿的工作行程也填補不了心口的缺角。
一個月前,在醫院長廊上,他將深愛的女人驅離他的生活。
不是不愛了,而是他當時陷入絕望與茫然,滿心懊惱悔恨,壓根兒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她,也一度懷疑“幸福”的意義。
然而這一個月以來,他卻戒不掉想念、斷不了依戀,仍關心她、在乎她。
堂義追逐着她忙碌的身影,胸口發熱。
遇見她是巧合。
他在工作室里待得悶了,所以開車出門無目的地漫遊,腦海中有一道聲音,驅使他繞過來看看。
當初接待他的小姐一見到他,馬上把之前拍攝的婚紗照拿給他過目,並且告訴他照片中的新娘正在裏面工作。
當下,他確實吃了一驚,彷彿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着他來到這裏,只為與她重逢。
他知道她一直都很努力地過日子,在困難挫敗中,也從不輕易認輸,更從未向他要求過任何一樣禮物、收過他給予的金錢。
她讓他明白,愛情可以如此純粹,如此教人動容。
再見到她嬌弱纖荏的身影在眼前來回移動,一股憐愛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想給她的,她還願意接納嗎?
堂義吁了一口氣,排解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拍攝工作到深夜十二點多告一段落,算是達成一天的進度。
“千雅,一起去吃宵夜,我再送你回家。”
他看到一個約莫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對她提出邀約。
“好啊!”
堂義聽到意外的答案。
她微笑着,一副欣然樂意的模樣。
堂義頓時被她的笑容擊沉,心裏十分不是滋味。才一個月她就忘記他,還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她的心裏,已經沒有他的存在?
不,他要自己在她的心中,永遠沒有其他男人可以取代!
“她不會跟你去。”堂義從黑暗中走出來,介入兩人之間,口氣和表情一樣森冷。
千雅愕然盯着貿然出現的男人,心頭猛地緊縮了下。
“呃……這位是堂……堂……”邀約千雅的男子無法辨識堂家的雙胞胎兄弟,支支吾吾叫不出正確的名字。
堂義無視他的存在,不予以理會。
他的身分太突出,一現身便吸引全部目光,連帶的,千雅也一併成為焦點。
每個人都睜大眼睛、拉長耳朵,好奇她和出身豪門的少爺有什麼關聯。
怔愣須臾,千雅回開視線,因為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什麼心情面對他,才是最恰當的,索性視若無睹,消極逃避。
“陳經理,可以走了嗎?”她反問提出邀請的男子。
“你只能跟我走。”堂義及時扣住她的皓腕,溫柔的語氣卻不容置喙。
千雅沒有抵抗,她太了解他,眾目睽睽之下,更容易令他做出瘋狂的舉動……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在猜測他們的關係。
“堂先生跟千雅好像很熟?”陳經理試探道,也算替大家解開心中的疑惑。
“她是我的未婚妻。”堂義答得理所當然。
當場一陣嘩然。
千雅終於抬頭看他,心臟不爭氣地撲通撲通狂跳着,那是愛他的證明。
陳經理大感意外。“千雅,你怎麼什麼都沒說?!”
“我不是……”她吶吶地否認。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麼說?
“說不是也無所謂。”堂義覷住她,為她的回答下注解。“因為再不久,你就是我的妻子。”
千雅徹底呆住,腦袋無法運轉。
其他人的反應也跟她差不多,被突如其來的喜訊炸得一愣一愣的。
在大家尚未完全回神前,堂義就將千雅帶離現場。
一被強迫坐上車,千雅面向他,甫開口說了一個“你”字,堂義就握住她的下巴,密密實實地封住她柔嫩的粉唇,傾注他所有的眷戀與珍愛。
千雅只掙扎了幾下,就迷失在他炙人的熾烈熱情,刻意囚禁的愛意瞬間破閘而出,收復不了。
愛他的心擰得好痛好痛,寧願找盡借口諒解他的處境,也恨不了他。
他的吻越形火辣煽情,再差一步就將忘情失控,春色瀰漫。
“堂義……不要這樣……”千雅秉持着最後一絲薄弱的理智,嬌聲拒絕。
“想我嗎?”他的唇在她鎖骨間肆虐,留下數枚吻痕,宣示所有權。
她緊抿唇瓣,賭氣地不願回答。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堂義輕吻着她,表達誠摯的歉意。“千雅,給我機會彌補。”
她不語,兀自叮嚀自己不能心軟。一個月前,要她離開的人是他呀!
“當時,我需要調適心情。”他嗓音低嗄,像是洞悉她的念頭。想起已不在人世的老人家,他仍深感悲傷。
從他的聲音里,千雅可以感覺到他的壓抑與難過。“我想在你身邊陪伴你……至少……不會那麼孤單。”她心疼地哽咽了。
堂義捧住她的臉,直勾勾地望進她充滿擔憂的雙眼,露出久違的笑容。“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他斬釘截鐵地說。
“就這麼吃定我?!”千雅噘起嘴,不甚服氣。
他淺淺一笑,柔聲道:T是相信你。”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粉頰,飽含無限縱容。“因為,只要我需要你,你一直都在。”
那是她留給他的紙條上,寫過的承諾,千雅鼻頭一陣酸楚,咬着唇、忍住淚。
“你好詐。”
他笑開。
她以為,他決定要和孫家二千金結婚,就不再需要她了。
但,若他真的結了婚又回頭找她,她真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抗拒他、狠下心不理他嗎?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思及此,千雅的心驀地揪成一團,不能呼吸。“你和孫家千金的婚禮……”她忐忑地問。
“取消了。”堂義凝睇她。
千雅訝然。
“取消了婚事,我再也不是堂家的一員了。”堂義告知實情。
他的話太具衝擊性,千雅一時間厘不出頭緒。
“他抹去她溢出眼角的淚珠。“對我來說,這樣反而比較好。”
她柔情地回望他,心有不舍。“你這個傻瓜……”
“如果我是傻瓜,你就是笨蛋。”他取笑她。“剛好是一對。”
千雅抽泣着。
“嫁給我。”堂義含情脈脈地向她求婚。
她很驚喜,卻沒有答應,因為有所顧慮。“我真的可以帶給你幸福嗎?”她並沒有十足的信心。“而且,我們才認識幾個月……”
“認識多久才適合結婚?”堂義挑了挑眉。
千雅答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要等到不得不結婚的時候?”他瞥向她平坦的腹部,曖昧地笑了。
她愣了下,隨後會意他的話里玄機。“我不是那個意思!”
“如果是那樣,我會努力。”堂義欺身攫獲她的芳唇,勝過千言萬語……
半年後桃園機場
四月的台灣氣候,陰冷潮濕,千雅抬起頭仰望灰濛濛的天空,與細針般的綿綿春雨,心卻是溫暖的。
第一次出國,就長達半年,每一天,她都在想家的情懷中度過。
半年前,她隨着心愛的男人遠渡重洋,在洛杉磯住了下來。
堂義很忙碌,但每天都會回家,兩人一同共度親密的夜晚。
兩個月前,經過醫生證實,她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檢查結果出爐的隔天,堂義便帶着她去公證結婚,當周周末,他們辦了個小型party,邀請了員工及合作廠商出席。
最大的意外,是堂司赫然現身,給予他們誠摯的祝福。
雖然很愉快,但兩人心中都仍有遺憾。
一星期前,他接獲堂司親自打來的電話,要他無論如何都要抽空回台灣一趟,律師有事要公佈,而他必須在場。
回到堂家豪宅,律師逐條念出堂老爺子的遺囑,最後補充道:
“若堂義最後未能迎娶光亞科技集團總裁二千金孫琦為妻,依照堂老爺子的遺言,就必須接管‘風光堂’旗下事業,做為違約之補償。”
那老頭子,竟然還留一手……
堂義由怔愕轉為啞然失笑。
遺囑公佈完畢,堂夫人對離家許久的堂義與千雅道:“留下來吃飯吧?”
千雅點頭同意。
堂義皺眉盯着她,頗感詫異。
席間,眾人得知千雅懷孕的消息,全都張大眼睛,然後更加開心起來。
新生命的降臨,消弭了大人們的隔閡、疏離,把彼此的心,悄悄系在一起。
天大的幸福,在堂家開始蔓延──
編註:欲知堂家大少堂司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堂氏雙傑之二《曖昧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