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一個人需要足夠的勇氣
不想放手永遠也不想的
但如果是為了那個人
我也可以放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過了一周,到了白行宇來的日子。
星期三,連日下雨之後難得的晴朗,連風裏也帶了一絲溫暖。
白天朗今天要出庭,只能拜託澤昀去機場接弟弟。
還好,他知道母親不會跟着來,否則他是萬萬不敢讓澤昀去的。不是怕別的,只怕澤昀會在母親那裏受委屈。
「昀,待會兒就拜託你了,小宇那傢伙很好認的!」白天朗匆匆吃完早餐,忙着打領帶。
澤昀從浴室走出來,白色的浴袍上還沾着水珠。
「不擦乾頭髮的習慣怎麼跑到你身上了?」白天朗看他一眼,伸手拿過他手中的浴巾便替他擦起頭。
澤昀靜靜地讓他幫自己,忽然問:「書房裏那張支票,你特地留的?」
「是啊,這個月還貸款的日子到了吧。」
「你覺得我沒有能力還?」
「昀,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忽然把酒吧抵押借貸,除去付給員工的薪資和日常支出,酒吧剩餘的收入也沒多少,我不想要你拿那些錢來還貸款,如果你一定要還,勢必得增加酒吧的營運收入。我知道你有辦法,可是那樣會很辛苦,所以那些錢還是照老規矩,存在你自己的賬戶里,這樣不好嗎?」白天朗小心又仔細的分析。
「所以我必須接受?」澤昀眼神閃動,推開了白天朗,看着他,「你的嘴巴的確越來越厲害了。」
他嘆口氣,「隨便你,我不強迫。如果你實在不想接受,那就用酒吧的收入來還好了,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澤昀看他半晌,「好,那就你替我還吧。」
一瞬間,白天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反正那酒吧本來就是你的。」澤昀卻笑了笑,「我好像老是在幫你花錢,你辛苦賺來的錢,都用來填我這個無底洞了。」
白天朗瞪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麼話?我的就是你的。」
「對不起。」他忽然低下頭,讓白天朗看不到他的臉,也無從知道他的情緒。
「昀……」扔掉浴巾,白天朗伸手抱他。
「我是不是越來越沒用了?」抬起頭,澤昀深深望着他。
「又胡說,怎麼沒用?你不是把酒吧經營得好好的,而且也把我照顧得好好的,每天幫我做好吃的,照料這個家,讓我沒有後顧之憂,這樣我才能賺更多的錢回來啊。你是我最好的『賢內助』!」白天朗情不自禁吻了吻他臉頰。
澤昀拉開他的手,凝視他,「我不是女人。」
白天朗愕然,「我絕沒有把你當女人。」
「是嗎?」他忽然笑了笑,雲淡風輕的,就那樣一掃而過,「算了,反正這也不重要。你今天不是要開庭嗎?快走,別遲到。」
他站起身,一下就拋開身後還在發獃的白天朗。
白天朗有些茫茫然的開門,臨走前還是轉身叫了他一聲。
「昀,我沒有把你當女人,絕對沒有!」他像是不放心,再三地說。
澤昀站在那裏,微笑,「走吧。」
得他回應,白天朗這才放心離開。
澤昀看着那扇合起的門,喃喃自語,「如果你愛上的是女人,也許會更幸福。」
***
澤昀到醫院進行檢查。
這是例行檢查,每半個月,他都會來醫院,讓醫生檢查一下他心臟上的心律調節器是否正常,身體情況是否健康。
只是這次檢查后,林醫生的神情有幾分凝重。
「我建議你做個更詳細的檢查,剛才我聽到一些雜音,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你最近有沒有感到什麼不舒服?」
「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會覺得疲倦。」澤昀淺笑。
「你睡不好?那心臟呢,有沒有出現疼痛?」林醫生仔細看他的臉,發現他的眼圈果然有一圈淡淡的黑痕,並凹陷下去。
「沒有疼痛,只是偶爾出現過幾次胸悶。」他回答。
老醫生盯着他的眼睛,「年輕人,你怎麼會失眠?這個年紀,應該睡眠很好才對,而心臟疾病患者尤其要保持良好的睡眠品質呀!」
「可能最近事情比較多。」他還笑。
老醫生瞪了他一眼,「你不要不在意。我看還是今天就詳細檢查一下比較好。」
「改天吧,林醫生,今天我有要緊的事,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身體是你自己的。病人本身的意願,醫生也沒什麼辦法干涉,你自己要記着就好。」老醫生無奈的搖搖頭。「那我先幫你開些葯吧,最近一定要注意休息,知道嗎?」
澤昀點了點頭,這善良的老醫生果真像父親,他沒想到可以從這裏得到一點所謂父愛的感受。
等着拿葯的人非常多,好不容易才輪到他。澤昀在漫長的等待里,頻頻看時間。
去機場接天朗的弟弟,雖然時間還很充裕,但他還是想提前些。
不知是不是周圍人多的關係,他居然覺得有些暈眩,身體也在發燙。
晃了晃腦袋,想是這裏空氣太悶了。
拿了葯走出去,舒了口氣。但剛走到門柱邊,一股巨大的暈眩就攫住他,澤昀只覺眼前一黑,似乎失去了知覺,耳邊依稀聽到別人驚呼的聲音。
***
白天朗接到弟弟電話的時候,剛從庭里出來。
今天是徐允哲這案子的第二場,情況驟然變得棘手,沒想到徐允哲那方居然可以找到證明事發時他不在場的證人,所以案情一下子就出現了大逆轉,他在散庭之後,心裏更是冒火。
尤其是看到被告席上徐允哲那得意的眼神,他更是快抓狂。
「小宇,怎麼回事?」連帶接電話的口氣也不太好。
「哥,我現在在機場,不認識路啊!我應該去哪裏?」
「怎麼?你沒見到澤昀嗎,他去接你了,你再仔細找找。」
「大哥,你弟弟我已經苦哈哈的在機場等了半個多小時了,根本沒有人來接我嘛!要不我自己叫Taxi,只是不知道該去哪裏。」
「不用,你在那裏等,我過去接你。」白天朗告訴弟弟。
掛了電話之後他又迅速撥了澤昀的手機,居然沒人接聽。
白天朗心裏有些不快,發動車子就趕住機場。
到了機場,就看到那很久不見的弟弟頂着他那個刺蝟頭,一路吸引人家的眼球,朝他直奔過來。
這傢伙是嫌自己還不夠顯眼嗎?長得那麼帥,為什麼品味這樣古怪,偏要將頭髮弄成這樣?!白天朗忍不住對他翻個白眼。
「哥,你男朋友有沒有時間觀念啊,人家都等了那麼久!」白行宇坐在老哥的車上,還忍不住嘮叨。
「他有別的事。」白天朗打斷他的抱怨。
他吹了聲口哨,「哥,帶我去哪間飯店啊?先說好,我要去東西好吃的地方!」
「不去飯店,去我家。」白天朗斬釘截鐵的回答。
「什麼?不行耶!媽再三叮囑我不能住你那裏!」白行宇扁扁嘴巴,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怎麼不行?大哥家裏又沒洪水猛獸,哪有讓自己弟弟住外面的道理?你要的好吃好住,家裏都有,何必去住外面。」
「其實我也想啦,但媽……」
「小子,你是傻子嗎?媽又沒跟着過來,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麼知道?再說,你住家裏,哥也比較放心。」他摸摸弟弟的頭。
白行宇忍不住保護他那頭像刺蝟一樣豎起的個性髮型,「拜託哦,老哥,你不要亂摸啦,人家這髮型可是抹了半天髮蠟的!」
***
澤昀醒過來的時候,張眼看到的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他試着坐起身,一旁護士小姐見他醒了,急忙叫來醫生。
林醫生進來的時候臉上還留着一點怒氣。
「你知道剛才多危險嗎?那樣昏過去,如果落地時恰好壓在了心律調節器上,引發故障,你會連命都沒有的!」
「我昏過去了?」
「是啊,很醜的倒在醫院大廳,嚇壞了周圍的人!」林醫生沒好氣地回答。
澤昀看了看手錶,眉頭蹙起,動手就要拔掉手上的點滴。
「你幹什麼?」一旁的護士小姐慌忙阻止。
「林醫生,我有急事,必須馬上離開!」他向林醫生求助。
林醫生皺了眉,「你的心肌有點發炎,所以身上才會發燒。心肌發炎,這可不大好,你必須卧床靜養才行。」
「一定要今天嗎?我真的有急事,請您幫我!」
「要我打電話給你大哥嗎?他曾經拜託過我,如果你的身體有什麼異常,就要馬上通知他。」林醫生很鎮定地看着他,臉上是絲毫不妥恊的神色,那副樣子很清楚的告訴澤昀,要他合作一點,否則就把家屬叫過來。
澤昀嘆了口氣,「那我打個電話可以嗎?」
林醫生嚴肅地看他,「一會兒拔了點滴,才能打。」臨走出去的時候,他還回頭吩咐護士小姐一句,「給我看好他。」
「是。」護士小姐偷偷地抿嘴笑了,林醫生把這好看的男生當自己孩子呢!
澤昀直到打完全部的點滴,才得以打個電話給白天朗。
白天朗在電話里的聲音聽來並沒有生氣。他告訴他,弟弟他已經接回去了。問他遇到什麼事,他只能告訴他路上碰到了點意外,車子的輪胎出了問題,去換胎又遇上堵車,結果遲了。
白天朗便叫他早點回來,也沒多說什麼。
澤昀這才鬆了口氣,正好對上林醫生若有所思的眼,「你吹牛吹得還挺像的?」
澤昀白凈的臉上微赧,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您能幫我保密嗎?」
林醫生微微一笑,「讓我考慮考慮。」
***
回到家,澤昀正要掏出鑰匙開門,門卻怱然被打開,一個高個子的大男生一下出現在他面前。
他看着他,他也在打量他。
半晌,這個頂着一頭奇怪髮型的大男生吹了一聲口哨。
「老哥,你品味還真不壞!你男朋友比女生還美耶,又不是女孩子的那種漂亮,真是非常非常……好看!」白行宇搜刮著肚裏並不豐富的中文形容詞,對着廚房裏的人大喊。
搞不懂他老哥,進去半天也沒弄出什麼東西來,還窩在裏面幹麼?
白天朗聽到弟弟大呼小叫的聲音和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連忙走了出來,在那小子頭上拍了一下,責怪道:「說什麼鬼話!」
「是鬼話嗎?」白行宇捂着自己的頭,抬眼向澤昀求證,「我在誇獎你耶,你覺得是鬼話嗎?」
澤昀被他這副模樣逗笑,微笑搖頭,「不是鬼話。」
「看吧,人家比你有品,聽得懂我在說什麼。」白行宇像找到了同盟者,一下子在哥哥面前臭屁起來。
接着伸出手,不等澤昀反應,就緊緊握住他的手,「嗨,我是白天朗最可愛的弟弟,白行宇,英文名字Johnny,隨便你叫什麼,反正我們家從小就得被逼講中文,所以我英文和中文一樣好啦,聽說你們這裏叫我們這種人是什麼,ABC?香蕉人?No,No,我可不是,我中文很好啦,事先聲明!」他滔滔不絕的說了一串。
澤昀臉上的笑意更深。
白天朗卻聽不下去了,一掌拍在他頭上,「小子,一說話就像開了水龍頭沒個節制,語無倫次的毛病還沒改啊!」
「老哥,我很有條理,好不好?」
「你好,我是澤昀。」澤昀微微一笑,手還被他握在手裏。
他很喜歡這個弟弟,白家的孩子都像是太陽之子,身上那股溫暖與熱情可以融化人的心靈。
「我很喜歡你耶,不過我家老頭子可是一聽到你的名字,就會氣得拍桌子的那種!」白行宇晶亮有神的跟盯着他直看,並吐了吐舌頭。
澤昀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白天朗見他手上拿着葯袋,關心的問:「你去醫院了?」
「嗯,順便去了一下,林醫生開了點葯要拿。」
「不舒服嗎?」他皺眉。
「沒什麼,就和平常一樣的葯。」澤昀看着他的眼睛說。白天朗接觸到他的視線,便放鬆下來。
「老哥,你很像只老母雞耶!」一旁的白行宇怱然開口。
「什麼?!」白天朗差點跳起來。
「那麼婆婆媽媽不是老母雞是什麼?」白行宇用一種很鄙視的眼神看他,「人家不是回答沒什麼了,你還看什麼看啊!」
「這小子!」白天朗發現自己有被他氣瘋的可能,深吸一口氣,不去跟他計較。
「做飯了嗎?」澤昀整理好藥品,微笑問。
白天朗急忙跟到他身後,「弄了一點簡單的,你知道太複雜我不會。」他有點不好意思的傻笑。
「你買了些什麼?」澤昀去到廚房,看到的卻是滿室狼藉。
回頭,就見白天朗在他身後討好的笑着。
見狀,他也沒力責怪什麼了。
「我們出去吃。」白天朗拉過他的手。
「老哥,你是不是要當逃兵啦?剛才還在我面前吹噓什麼你們家做的東西比外面更好吃,現在又說要到外面!」白行宇首先不滿的指責起來。
白天朗立刻又瞪眼,還來不及說什麼,澤昀先開了口,「就在家裏吃吧,我來做。你把廚房弄得這樣亂,我也沒心情出去。」他嘆息了一聲,像是很無奈他在廚房的這番「傑作」。
澤昀都這樣說了,白天朗也再沒什麼可反對的,只是狠狠拿眼睛瞪自己的弟弟,而白行宇則在那邊得意的朝他擠眉弄眼。
澤昀發現,白家兄弟真是一對活寶。
***
夜涼如水,白天朗翻個身,很輕柔地將身邊的人帶到自己懷裏。
「還沒睡着嗎?」輕輕地問。
澤昀「嗯」了一聲。
「今天累了吧?」白天朗口氣裏帶着心疼,想到澤昀在廚房忙進忙出,一直到行宇那小子拍着飽飽的肚皮,一副滿足的模樣才能休息……
牙齒又有些發酸了。這小子!
「不累,你不是幫我洗碗了嗎?」澤昀輕笑,在他手臂上勁了動頭,選了個舒服的位置。
「醫院真的沒事嗎?是不是醫生說了什麼?」他這是不放心。
「什麼都沒有。白天朗,你真的越來越像女人,怎麼那麼嘮叨?」澤昀嘲笑他。
白天朗倒沒在意他的嘲笑,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下巴抵着他的額頭,輕輕摩擦了一下,「我不放心啊,老是擔心你。」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透着濃濃的感情。澤昀一陣心悸,牽着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放心吧,這裏會一直為你跳動,直到你先離開。」
「我先離開?」白天朗疑惑地問。
「是啊,你會比我先死!」他笑,「笨蛋,等你死了,我會替你穿得漂漂亮亮下葬的。」
「不行,我們得一起死,那樣才好,否則都會寂寞的。」白天朗急忙說。
澤昀聽了他的話,輕輕嘆息,「你真是個傻瓜。」眼睛有點潮熱。
「這樣的傻瓜挑中了你,你只好吃虧的收下了。」白天朗摟緊他,喉結滾出一串低低的悶笑,帶着得意。
澤昀在他懷裏,幸福的閉上眼。
***
早上的陽光,透過窗前的樹隙灑進來。
白天朗偷偷走到澤昀身後,悄悄地展開雙臂,出其不意的將他攬到自己懷裏,抱個滿懷。
「偷襲成功!」像個小孩在那邊炫耀,得意的笑聲盈滿澤昀耳邊。
「幼稚。」他下了結論。
白天朗不依了,把懷裏的人轉個圈,與自己面對面。
「怎麼可以說你的親親愛人我幼稚呢,不乖的小孩,再說一遍試試?」他瞪眼,作出威脅的樣子。
澤昀眼裏有笑意,看着他的眼睛,又說了一遍,「幼稚。」
白天朗頂頂他的鼻子,「你這個小孩真是欠教訓。」說著,就懲罰似的去咬他的嘴唇。
只是輕輕的,不敢咬疼他,在那柔軟而微涼的唇上,流連着。
澤昀低吟一聲,雙手插進了他濃密的發,緊緊貼住他。
白行宇剛從房裏走出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差點連眼珠都彈到了地上。
他發誓自己這輩子沒這麼……這麼……被嚇到?也不是。吃驚?也不是。是有那麼點……震撼吧……
他不是沒見過同性戀,也不排斥,只是,這樣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看見兩個男人如此親密糾纏的接吻,這個震撼讓他有點透不過氣。
他嚇得忙躲到自己房門后,但又莫名地受好奇心驅使,透過縫隙看外面的情形。
這裏剛好可以看到澤昀的側臉。
那張在晨曦里俊雅的容顏,膚色里彷彿染上了一層透明的紅,那動情的顏色,是他形容不出的美麗,像迷夢又像畫境……
某種靜謐的溫情流動在室內,白行宇的視線又從那張臉移到那人插在兄長發間那修長的指。
手指的姿態如此美麗,穿梭在濃密的黑髮間,分外的具質感與透明,而它們又是有生命的,他甚至可以感覺那指尖的輕顫與激情,彷彿是主人心思的一部分。
他獃獃地看着,看着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暗涌與魅惑……
白天朗察覺到情人不穩的呼吸,輕輕放開了他,抵着他的額頭,滿滿的不舍與眷戀,低喃道:「你這幾天都睡不好,眼圈都黑了。昨天睡得好不好?」
澤昀微笑,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親吻了一下,「很好,昨天聽了某個人的話,睡得很好。」
聞言,白天朗笑起來,臉上的酒窩又深陷下去,親切而可愛,又為他的英氣帶上陽光。
澤昀深深看他。他的天朗,迷人的傢伙。
***
轉眼,白行宇在哥哥家裏住了一個多禮拜,顯然不亦樂乎,樂不思蜀。
這天,白天朗接到母親的電話,說這幾天會過來,因為要見個老朋友,然後準備和行宇一起回去。
接了這通電話,他馬上實施起想了很久的趕人計劃。
就算母親大人不來這麼一通電話,他也想趕人了,家裏住個外來的傢伙,果然有很多不方便,會打擾他和澤昀的兩人世界呀!
「我說小子,你怎麼還不打包行李?真要等媽發現你在這裏,然後揪着耳朵把你拖出去?」
「知道了,住到這個周末,好吧,反正也就兩天了。哪有你這樣的大哥,趕弟弟走的?」白行宇瞪了他一眼。
「我是為你好,再者我也有點怕媽。」白天朗想到如果母親知道行宇在這裏,會怎樣的生氣。
白行宇嘆了口氣,「我也怕。」
「怕還不快滾到我幫你找的飯店去待着?」白天朗忍不住吼。
「不行,說好到周末的,我還要跟澤昀學華爾茲,他答應我了。」
「就你那點水平,已經把他的腳踩出水泡了,你還想跳?」不提這個還好,一提他就氣。
因為行宇社團交流活動要舉行舞會,需要跳華爾茲,澤昀好心教他,無奈這傢伙笨得跟什麼似的,除了把澤昀的腳踩了又踩,他再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別的本事。
白行宇斜眼看他,「你這是對你老弟尊嚴的挑釁。」
白天朗眯了眼,閑閑地問了句。「是嗎?」
澤昀從外面進來,就看到這兩兄弟劍拔弩張,又展開一次無聊的對決陣勢。
「在你們開始下一輪爭鬥之前,可以先想一下晚飯吃什麼。」澤昀趕在那兩人繼續鬥嘴之前問。
白行宇臉上一紅,「誰那麼無聊跟他吵,簡直是幼稚!」說罷,也不看澤昀,就匆匆跑回自己卧室。
白天朗看得一頭露水,「這小子很不正常。」
澤昀噗哧一笑,「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弟弟的。你要不要過來幫我?」
他眼睛一亮,「當然。」滿臉殷勤的笑,急忙跟到他身後。
白行宇從卧室里出來,就看到那兩人在廚房一起做飯的親密身影。
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他靜靜看着那人的背影……
***
周末的夜晚,屋內放着悠揚的「田納西華爾茲」,白行宇握着澤昀的手,在他的指導下,跳着舞步。
「123,123,轉,對!」和着澤昀數的節拍,讓他領着自己,白行宇慢慢地閉上眼,陶醉在這共舞的時刻。
無奈——
「對不起!」他紅着臉睜開眼,發現自己又踩了人家一腳。
澤昀溫和地笑笑,「沒什麼,你剛才跳得不錯,再跳幾遍,你就可以參加舞會了。」
白行宇心裏一陣懊惱,責怪自己怎麼那麼笨,居然又踩到他?
「再跳一遍好不好?」他懇求。
「好。」澤昀將唱片調回那首曲子。
「哥今天很晚回來嗎?」
「他有個重要的會議。」
「哦。」白行宇應了聲,看澤昀向他伸出手。
他心底微顫,輕輕握住。那手指真的很漂亮,在暖色的燈光下,玉做似的,握着也是溫涼的感覺。
澤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非常淡非常淡,像蘭花的味道,若有似無,他很早以前就發現了。
那味道非常好聞,舒服而恬淡得注入人心。白行宇想着,不禁又深深嗅了一下。
「在聞什麼?」澤昀有些奇怪,見他閉着眼,深深的呼吸。
「啊?」白行宇紅了臉,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沒……沒什麼……只是想感受一下舞步,對,感受舞步。」
澤昀微笑,看他傻傻又語無倫次的樣子,有點像天朗,很可愛。
白行宇卻忽然停在那裏,獃獃地看他。
「怎麼了?」
這小傢伙怎麼回事?跳得好好的,也沒再踩他的腳,怎麼就突然停下來呢?
「你想起我哥了?」白行宇忽然說。
澤昀有幾分意外,看向他。
「跟我哥在一起,壓力很大吧。」他又說,眼神很深也很真,那樣認真地看着澤昀。
澤昀微怔。
「你很喜歡我哥,是不是?」白行宇仍是看着他的眼睛。
澤昀想放開手,他們的手因為跳舞還握在一起,但白行宇忽然抓着他,不讓他抽回。
下一刻,更是讓他吃驚,他居然緊緊抱住了他!
「先別推開好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抱你一下,我就要走了,就當是離別的擁抱,好不好?」白行宇緊緊擁着他,將頭埋在他肩膀,深深嗅着他的味道,他的氣息,眼睛也發熱起來。
「小宇,放開我。」澤昀看着這個快要哭出來的孩子,心裏有點不忍。
白母怎樣也料不到推門看到的,會是這樣的情景。
青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本來是想來看一下大兒子,因為大門沒關上,又聽到裏面傳出的音樂聲,所以她就自己推門進來,沒想到——
她腦中轟的一聲,理智也不再存在,瘋了似的衝過來,用力分開那抱在一起的兩人。
「你們在幹什麼?在幹什麼?!」她像是發了瘋的喊,紅了眼看到澤昀,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到他臉上。
「你這個……這個……妖怪!勾引了我一個兒子不夠,還要騙我的小兒子!」她凄厲地喊起來,聲音都在顫抖。
澤昀獃獃地看她。
「媽,妳做什麼?妳誤會了,媽,不是這樣的。」白行宇連忙收起自己的傷感,拉着母親。
白母卻甩開他,又是一掌打在澤昀臉頰,「你這個狐狸精!還要不要臉啊?一個男人,居然勾引別的男人?一個不夠,還兩個,連孩子都不放過!不要臉!妖怪!狐狸精!不要臉!」
白母漲紅了臉,氣瘋了,居然流下淚來,「我造了什麼孽啊,居然碰到這樣的事?好好養了兩個兒子……」
她說到這裏,又撲到澤昀身上,對着他的臉又抓又打起來,「你這個狐狸精,我毀了你的臉,看你還怎麼勾引我兒子?還怎麼勾引?沒爹沒娘的畜生嗎?還知不知道廉恥?!知不知道?!」
澤昀任她打着抓着,獃獃的像失了魂魄,完全沒有反應,也像感覺不到疼痛。
白行宇衝到他面前,用身子擋住母親的攻擊,「媽!妳瘋了嗎?不是那樣的……」話還沒說完,也被甩了一巴掌。
「孽子!真是孽子,你跟我走!跟我走!」她死死瞪着自己的兒子。
***
白天朗結束了冗長的會議,正頭痛的壓着太陽穴,手機忽然響了。
「喂?」他懶懶的接起,天知道他現在累得只想睡上一覺。
「哥,是我,不好了,出事了!」
「什麼?」他心一跳。
「你不要說話,聽我說,我現在在機場,媽去辦理登機的事情,我才可以打給你……」
聽着行宇在電話那頭壓低聲音快速講着,白天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走的時候,昀還一個人在屋裏?」他抓住重點,沉聲詢問。
「是,可是情況不大好。哥!我快急死了!你快去看看他!媽拉了我就出來,都是我不好,都是……」白行宇悔恨的話語戛然而止,白母憤怒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白天朗,你給我聽着!如果你還不離開那個人妖,你以後就不是我兒子!永遠不要再進白家的大門!」她斬釘截鐵,語聲凄厲。
白天朗眉皺得更深,母親從來沒說過這種話,他很清楚,這是最後通牒。
「很遺憾,母親。」白天朗擱下這句話,匆匆掛斷電話。
他要去找澤昀,要找到他,他一定被傷害了,他不能有事,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