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早晨,簡潔走進事務所,就看到大夥靜悄悄工作的模樣。

「又怎麼了?」她拉過小許,指了指白天朗的辦公室,那傢伙看起來挺安靜的,雙手托腮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下像噴火龍啊,那大家為什麼這麼安靜?

小許眨眨眼。「目前是還沒噴火,不過大家都估計不妙,所以選擇安靜。他從進門到現在就這樣啦,誰都沒理,表情也僵硬得可以,還是小心為妙!」

給個保重的表情,小許先走人。

簡潔笑了笑,推開白天朗辦公室的門,這次她可是連門都沒敲。

「幹麼?」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明天就要出差,這次可要去一個月呢,你現在擺這副表情,是想讓大家嚇得不敢偷懶啊!」簡潔嘲笑他。

白天朗無奈的看她一眼。「我現在可是熊貓眼,昨晚一夜沒睡。」

「幹麼?你還沒去,已經開始擔心伯父、伯母要逼婚?」

「不是這個。」他搖頭,「對了,我帳戶里還有多少錢?」

「你的帳戶幹麼問我?」

「錢的事,你不是一向比我清楚。」

「你要用錢?」

「不,是還錢。」白天朗認真的說。

「你到底怎麼了?」簡潔有些迷惑,「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你很不正常哦!」

「我知道,我在煩惱。」他含糊的回答。

拉了把椅子,簡潔在他對面坐下來,頓時來了興趣。「來吧來吧,都對你的親親好友我說吧,我是問題解決顧問!」

「你?」白天朗斜睨她,十足不信任。

「除了我還有誰?」她噘嘴,「我一看你,就知道是感情的問題。」

「那是我告訴你的。」白天朗很不客氣的拆穿她。

「白大哥,你是不是和那個人見面了?」

「哪個人?」

「能把你套牢的人啊!」她一臉興奮的看他。

他目中有幾許深思。「說實話,我不大清楚愛情的感覺,因為在遇到他以前也沒愛過誰,所以我理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思。」

「我懂啊,我懂!」簡潔只差沒向他招手了,「快點全部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瞧她一臉八卦的模樣,到底是要聽故事還是真心想幫他?

◆◇◆

黃昏的時候,澤昀還蜷在床上。今天一天心口都不舒服,痛得厲害,吃了葯也沒用,他打電話請了假,縮在床上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因為連呼吸間都能感到疼痛和憋悶。

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啊。他閉着眼躺在床上,想祈禱又覺得無意義。他不是什麼都不信嗎?

臉上浮起一絲虛弱的微笑,其實自己很想祈求神靈的,明明願意相信,卻總是裝作不屑,明明想對那人說很多話,卻總是冷淡的回應他。自己的性格就是這麼彆扭啊,彆扭得連他自己都厭惡。

自己都不讓自己好過了,難怪得不到幸福。

忽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他慢慢坐起身,疑惑這個時候有誰來找他。

「澤昀,快開門!是我,白天朗!」

他聽到那人有力的聲音,心裏居然震了一下。

為什麼又來找他?他這麼快就想清楚了,還是來永遠的拋棄他?

他居然有點遲疑的不想開門。

「澤昀!」白天朗又砰砰的敲了兩下。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門邊。

白天朗正焦急的等在門口,知道他在屋裏,卻還不來開門,都想破門而入了。

「這麼晚,你還來幹什麼?」冰冷的聲音在看清他人之前已經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白天朗居然放心的笑了笑。

澤昀一直不來開門,他還擔心他會有什麼事,現在可以放心了。

「別站在那裏,總要讓我進去吧。」相對澤昀的戒備,他則顯得放鬆。

澤昀默默看他一眼,讓開半邊身子。

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相對白天朗健壯的身軀,他的影子則像竹竿一樣。

白天朗將一樣東西放到他面前。

澤昀看清楚那是一張支票,他微震,抬頭看他,嘴唇咬得有些發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白天朗看他面色不善,連忙說:「別誤會,這是還你的。這錢本是你的,是你當初匯入我帳戶的數目,如今我只是把它還給你。」

澤昀沉默半晌,才說:「當初那筆錢給你,不是要你還的!給了你就是你的。」

「澤昀……」白天朗無奈。這人怎麼這麼難說話,昨天不是跟他借錢嗎?自己好不容易想了這個兩不相欠的辦法,他怎麼還這樣彆扭?

澤昀的手慢慢觸到了支票上,拿起,抬頭看他。「這錢我收下,不過不是你還我,而是我向你借的!」

「什麼意思?」他微怔。

他拿出紙筆,白天朗一下就明白他是要寫借據。

「不必了吧……」他話說了一半,看到澤昀的眼就說不下去。

澤昀寫好借據,簽上自己的名字,放到他手中。

「你拿好。」

「澤昀……」

「現在不想問我為什麼借錢了?」澤昀忽然問他,聲音有點幽怨。

白天朗細細看他的臉,在黯淡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白裏帶着淡淡的青,看來非常不健康。

「不用了,這是你的私事。」他連忙說,生怕澤昀又要不開心。他知道他有很多事不願說給別人聽,也包括他吧。

澤昀臉上的神情很複雜,看了他良久,忽然幽幽一笑。「白天朗,有時候你真的讓人很失望。」

嗄?他張着嘴,不知該說什麼,實在搞不懂澤昀為何說出這樣一句話。

「你今天來就為了錢?」那人已經收起了情緒,冷淡的問。

「不只是這樣。」白天朗想到自己的來意,「澤昀,我明天便要飛曼哈頓出差,這次要去一個月。」

「所以呢?」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所以我們要這麼久都不能見面……」他說得有些遲疑,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看到對方皺眉,他才決定豁出去,「這一個月我會把你問我的問題想清楚,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我會告訴你,你要的答案。」他很快的說完。

澤昀深邃的眼有光芒閃過,但他什麼也未說,只是靜靜望着他。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酒吧那邊如果還有不三不四的人纏着你,就叫那個大塊頭保護你,我看他人還可以。還有,你有胃病,記得要按時吃飯,如果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絡我。」他說了一大串,遞給他一張早已寫好的紙條。

望着眼前那張純凈美麗至極的臉,腦袋裏還有千萬句的叮嚀彷彿都卡住了,張着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澤昀深深的望他,慢慢的笑了。「還有嗎?」

「還有……」他舌頭打結,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媚眼如絲,清雅如蘭……

想着,他忽然伸出手臂,用力勾過他身子,未做多想便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凝視着他的眼。「這是個必須的吻,好讓我的腦袋更清楚點!」

澤昀忽然微微一笑,伸手勾住他脖子,柔軟的唇慢慢貼上他。「你這個傻瓜,只怕永遠也想不清楚。」

白天朗愣住。

◆◇◆

—個月後桃園國際機場

白天朗和簡潔推着行李從機場出來。

簡潔瞅了眼戴着墨鏡的男人,一副酷酷的模樣,正定定望着一個地方。她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那裏有兩個男人正親密的擁抱。

「別看了,很快你也能得到了!」她噗哧一笑,用力拍了拍他。

他摘下墨鏡,微笑。

「我們去喝點東西?」簡潔忽然提議,「長途飛行坐得我累死了!」

「好啊!」

十分鐘以後,兩人在機場的咖啡館坐了下來。

「白大哥,你這次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什麼?」他正在撥電話,沒留心她的話。

劍眉微蹙。怎麼沒人接聽?

「沒想到你居然敢在伯父、伯母面前這樣坦白!」她瞪了他一眼。

白天朗放棄了打電話,反正一會兒就去找他,也不急。

「總是要說的。」他淡淡的回應。

「你真的想清楚了?」

「當然。」

「一輩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耶,你不會覺得悶嗎?你們都不會有小孩,而且從你的話里可以知道那人脾氣不好、很難相處!」

白天朗咧嘴一笑。「不會悶,他那壞脾氣還滿有趣的,對我來說正是一種樂趣。」

簡潔張大了嘴,白了他一眼。「哎喲,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拜託你白先生不要這麼肉麻好不好?」

「肉麻嗎?我不覺得。」他笑得幸福。

簡潔忽然一嘆。「真好,你總算想清楚自己的感情,雖然伯父、伯母還沒能原諒你。」

他聞言神色微黯。「我原也沒奢求他們能諒解接受,只是不想再瞞着他們,這麼多年,我的確心裏只有這個人。一直弄不清楚的愛,如今知道了,也敢承認了,我愛上了一個人,而他是個男人。」

「白大哥,你真勇敢。」她望着他,神情很是羨慕。

「勇敢嗎?」他的眼神有些飄遠,「三年前與那人分手的時候,他還問我敢不敢讓我的父母、朋友知道他?還問我愛不愛他?那時的我,真是愚鈍得可以,居然不知道他的心意。」

「但你現在知道了。」簡潔微微一笑。

「是啊,我現在能體會,他那時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和我說這些話了。」白天朗輕嘆,「原本以為自己無法忍受他的冷心腸,後來才發現,他對我何時冷過?我又有什麼權利去責問他的處事原則?做了律師我才深刻體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他真的坐過牢嗎?」簡潔有些動容,他的感情竟這麼真誠熾烈。

「是,他那時參與了造偽證。這件事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過,我想試着理解他,也許他有他的無奈吧。」

「做過牢,吊銷了律師執照,真慘,以後還能做什麼呀?難道你準備養他一輩子?」

白天朗神色微微氣惱。「簡潔,別說這樣的話。澤昀什麼都好,比我厲害多了,才不會要我養他,這樣的話對他來說是侮辱。」

「哦。」她無辜的吐吐舌頭。這個人現在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只怕再不好的,在他眼裏也是好上加好吧。

「可是明明都沒什麼改變,你怎麼過了三年才知道自己愛他呢?」她還是有些不解。

「因為三年裏,沒有誰比他更讓我牽挂!在重見他的時候,我是那麼激烈的狂喜,而且想深深的獨佔!我想,這強烈的感覺大概一生都不會改變。」

簡潔看着他,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但又有另一個想法——也許她可以拿白天朗的故事去寫本書。她露出奸詐的笑容。

「白律師,真的是你!」一個男人欣喜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簡潔先回頭,發現這人有幾分眼熟。再一想,便記起是那日遇到的小蔡。

白天朗看到他,反應和上次的鬱郁表情截然相反,現在他已經理清了感情,看到小蔡只覺得親切。

「你要出差?」見小蔡拖着一個行李箱,他問。

「不算出差,我從今天起就調任到日本那邊的事務所工作了。我未婚妻也在那邊,所以決定在日本定居。」

「是好事,過去就要結婚了吧!」白天朗先笑起來。

小蔡微微紅了臉,點點頭,像是想到什麼,急忙說:「能在這裏看到你真好,上次見面的時候本就想給你個東西,但那時似乎不方便。」

「什麼?」他有幾分意外。

小蔡俯身從行李箱裏掏出一本書,遞給他。

那是一本普通的詩集,他看了有些不解。

「不是這個,是裏面的相片。」小蔡微笑。

他打開書,一下就看到了那張有些泛黃的相片,居然是他和澤昀大學旅行時抱在一起拍下的。

多久的歲月啊!

看到這張相片,居然覺得眼睛有些潮熱,他怎麼從不知道有這樣一張相片呢?

一定是那人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拍下的,角度還非常傾斜。

相片里那人瞧着他的眼神,那麼溫柔、那麼幸福……

第一次,他看到澤昀有這樣的眼神!

小蔡見他激動的神情,心裏也有幾分感嘆。「這相片是當初澤律師出事後,我整理他的東西時發現的。那時檢察署的人要檢查他的私人物品,我正好發現了這張相片,便偷偷藏了起來,所以他們沒發現。」

他微笑又道:「第一次看到這張相片的時候我好吃驚!但後來想到,那天白檢察官以那樣的神態對老闆說話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你們是戀人。」

白天朗感激的看他。「小蔡,這相片對我來說太珍貴了,謝謝你。」

「不要謝我,這原本就是老闆的東西。你不知道吧,我很崇拜他呢!以前一直聽人家說他冷血,可我卻覺得他很好,做事從來不含糊,也不會苛責別人,我跟着他學了很多東西,可惜後來……」想到澤昀入獄,神情又黯淡下來。

「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很好,我們還在一起。」他想讓小蔡放心。

「是嗎?!這太好了!」小蔡的眼睛亮了起來,「白檢察宮,你真的要好好照顧老闆,老闆會坐牢一定有苦衷。當初他是不願接那件案子的,還拒絕了同茂的人,後來那些人找我們去一個地方,老闆與那些人密談了一次,回頭就答應了。我看得出來老闆並不樂意,他那時的表情很不開心。」

這些話讓白天朗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麼。

「小蔡,你說的都是真的?」他急忙抓住小蔡的胳膊。

「是,」小蔡很認真的點頭,「老闆當時說身體不舒服要休假的,不準備再接案子了,但後來見過那幕後老闆之後便接下了。我當時也很奇怪,但老闆對我說知道得越少越好。而且後來上法庭的時候,老闆為了維護我,所有的事情都沒讓我參與,所以我的證詞也沒有意義。但這件事,我總覺得另有隱情。」

「小蔡,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白天朗激動的看他,小蔡自己恐怕也沒意識到這些話對他有多重要吧。

「白檢察官,」小蔡的表情很嚴肅,「老闆當初入獄的罪名是偽造和湮滅證據,但我跟着老闆的兩年裏,我們從來沒偽造過證據!老闆每次打贏官司都是憑自己的實力,只有那次,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小蔡急忙告別,「我差不多要登機了!這是我在日本的聯絡地址,白檢察宮,有機會要和老闆一起來看我哦!我很想念他!」圓圓的臉還是透着一如當初的純真。

白天朗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按。「謝謝,我們一定會去的!」

小蔡走了,一直在旁邊當聽眾的簡潔這才出聲,「別看了,千千萬萬的疑惑去問你的愛人不就知道了。」

白天朗聞言抬頭,微微苦笑。「我想,他不會願意告訴我的。」

當年為了這件事,他們發生多大的衝突,自己甚至那樣惡劣的對待他,那人都沒吭過一聲,現在事情過去那麼久,他還為此坐了牢。他不認為澤昀會對自己老實說出事實。

簡潔很好奇那張相片。上面有什麼?方才白天朗一直緊緊握着,她都沒機會看清楚,現在正好他失神,一把奪過來。

這相片上的美男子,怎麼這麼眼熟啊!

她想起來了,是那天酒吧里的那個帥哥!

老天,他不會就是白天朗的愛人吧?

「白大哥……」她怯怯的叫了聲,像小貓的聲音,從來沒這麼溫順過。

「怎麼了?」

「這個就是澤昀?」玉指指着相片上的美男。

「是啊。」視線落到澤昀的臉,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

「啊!」回應他的卻是簡潔的一聲慘叫。

白天朗嚇了一跳。又怎麼了?!

媽呀!這世上又一個帥哥被奪去了!她悲慘的想。怎麼可以這樣……他是自己喜歡的那型啊!怎麼就被白天朗……

她垮了臉,滿臉慘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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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潔的黑心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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