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開始（十）

比賽贏了，所有的隊員還有工作人員都很開心，更衣室內趙新明宣佈放的那一天假，更是讓這些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放鬆過的隊員們歡呼雀躍。

方老闆也是錦上添花，痛快的就把贏球資金當場了下去，就連上不了場的替補隊員都能有自己的那份兒。

勝利，獎金，難得的假期，全體隊員在更衣室里大聲的叫着跳着，唱着不知所謂的歌，不知道還以為這球隊集體失心瘋了哪。

匆忙的洗涮完畢，各人找各人，各自走各路，有錢有閑的幹什麼？當然是去消遣，來到繁華的省城這麼多天了，每天除了訓練就是比賽，生生都要把這些正在血氣之勇年紀的小青年們憋瘋。這下子可有了泄的機遇，今晚無人入眠，說得就是現在興華隊隊員心裏的打算。

好不容易坐着球隊的大巴回到了駐地，車子都還沒有停穩人已經一鬨而散，有的衝進房間放裝備包，有的乾脆就連人帶包塞到出租車裏一溜煙的消失不見。

趙新明教練並沒有隨着大巴回來，他還有幾個教練組的成員被方老闆請去吃飯。領隊？他什麼也算不上，所以隊員們才敢這麼的放鬆。

張錚眼看着李進急急忙忙的放下裝備包就轉身出門，他跟着來本是想喊李進一起出去消遣消遣。可是看到這種情況，他又想了想，自己搖了搖頭，轉身回房間去了。

他本身就是省城裏的人，可奇怪的是今天他也不回家，似乎有什麼事情想要和李進商談。只是他自己的事情又從來不和別人去談，一般也不喜歡和人閑聊什麼的，所以別人也就見怪不怪的由他去了。

李進這麼著急着出來都沒有注意到張錚就跟在自己的後面，那是因為王少青在比賽后找到了他說有個人想見見他，一起出去吃個飯，言語中點明這個人就是方老闆的弟弟。

李進的心裏開始熱乎起來，這意思是不是就說明自己的表現已經進了那位方建新教練的眼裏了？要知道這方建新可是正了八經的德志國體育大學足球專業畢業的研究生啊，就這學歷在華國足球教練裏面無出其右，可是獨一份兒，這樣的人物能看上自己，真是太榮幸了。

王少青就坐在自己車裏等着李進，看到李進來了也不多說話，讓他趕緊的上車然後打着火。汽車輕盈的拐了個彎駛入快車道，匯入了那由西向東的滾滾鐵流，前面不遠處就是那隨着夜色降臨顯得越來越燈火輝煌的都市。

車前座上已經坐了個中年人，就着窗外那閃閃而過的車燈，李進偷偷的觀察着這個人，看臉面上有六七分和方繼興老闆相似，那不用說這肯定就是方建新教練。

方建新也應該算是王少青的師兄，不過王少青好象只是在德國做的短期的培訓，可是方建新可是實打實的在那兒學習了五年。

李進有些胡思亂想，可還是能忍住沒有和對方說話，只是在剛才上車的時候，很有禮貌沖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現在的李進養成了這個好習慣，盡量的少說話總是沒害處。

很有些欣賞李進的這種沉穩勁，雖然明知道他這就是在裝老成，方建新就喜歡這樣老實本分的隊員，好管理而且知道如何去適應教練的權威。

“小李是吧，我是方建新，你肯定聽過我的名字，方繼興是我哥。我可多次聽過我哥誇獎你，今天也是抽空來看看你的表現。坦白說讓我很驚訝，看來王少青這些年出國學習可真沒浪費。能你這樣的弟子，你的王指導也足以驕傲了。”語氣自然而且帶有股子傲氣，這是很正常的，沒有才不正常。

再怎麼說李進現在也是在他們哥倆手下討飯吃，所以也沒必要對李進客氣，太過於客氣的對待就只能讓年青人狂妄而不知深淺的想要去挑戰某些權威。

李進也很有做為被訓導者的自覺，邊聽着那是邊連連的點頭，自卑自謙的同時也狠狠的巴結了番王少青，他可沒興起到現在就開始巴結方建新，那是以後的事兒，現在這麼做的話只能讓對方看不起自己。

車內的氣氛一時間就融洽起來，王少青總是很適時的會提出新的話題，而方建新話雖不多可是也很有見解，而李進則是能不說就不說，總是副側耳聆聽的樣子。

這樣的狀態也是今晚飯桌上的狀態，這頓飯吃得李進可累得真不輕。不過沒有辦法，俗話說端人飯碗聽人管，雖然現在不是方建新在管着他。可是看他對李進的欣賞，那也是早晚的事兒。

能和主教練處好關係，是每一個隊員的心中的夢想。

飯吃到快結束的時候，方建新告訴李進在本次比賽完結后，就可以跟着他去踢甲級聯賽。這個時候就是李進表忠心的時候了，也是可以拍馬屁的時候。李進沒有浪費機會，至少看起來有些微醺的方建新對於李進的表白還是十分滿意的。

晚上李進還是回到了駐地，他已經習慣這種有規律的生活。王少青的嚴厲指導再加上自己對未來的期望，讓李進現在對自己的要求更加嚴格。

這麼晚了沒想到張錚還沒有睡覺，可能是聽到李進回來了。他就溜達着過來找李進說話，李進現在也和他比較熟悉了。知道這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就沒在意他在屋裏，打了個招呼自己先去洗澡了。

和李進同屋的劉明今晚肯定不會回來了，他和王國棟還有齊駿幾個年輕人早就商量好要去什麼酒吧去嗨。

洗完回到屋裏張錚還在那裏不過是半躺在李進的床上，李進就半倚坐在沙上，和張錚有一句沒一句的在扯着，其實他是有些累了。畢竟下午還踢了比賽，可是看起來張錚有話要說，所以李進還在等。

“晚上是和方建新出去吃飯了吧？”冷不丁的張錚就問出這句話，聽得李進一愣，下意識的回問：“張哥你也認識方教練？”

“認識，怎麼不認識，省城的足球圈子才多大點地兒，象他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不認識。”話聽起來是不錯，可是怎麼品出有些不對。

“這個……是啊，今晚上是和方教練出去吃的飯，他說很欣賞我希望我能去他手下踢球。”笑容有些索然看得出來張錚對於這個消息並不是那麼的上心。

“是啊，乙級的球員能到甲級隊去踢球也是不錯，最起碼收入什麼的能高上一大截，影響也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上。你這麼年輕有的是機會，只是關鍵要找到好的球隊。”聽到這兒李進就有些小心翼翼了，怎麼聽怎麼不是個味。

“張哥，我就是年輕，什麼也不懂，你的經驗足，我就是想聽聽你說說。”李進已經有些摸透這個張錚的脾氣了，把他當做前輩什麼的來對待，表現出就有的尊重，那麼張錚還是很好說話的。

張錚身子向後仰着，胳膊墊在頭的下面，很舒服的半躺在李進的床上，嘴裏還叨着那支煙，言語裏就有些含糊不清，“李進你有多大了？十八還是十九？還是太年輕了啊，足球圈內的事情你了解多少？說到底你就是支菜鳥啊，菜鳥明白不？就是那用來做菜下酒的小家雀。”

根本就不理會李進臉上有些不自在，張錚繼續說著：“別看你也在社會上混了不少年，經驗什麼的還是缺。球隊就是個小社會，更比社會複雜，因為這裏面牽扯的是實實在在的錢，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錢，可以讓人瘋的去掙去搶去使手段的錢，你要是沒有防備，那你自己怎麼完蛋的都不會知道。”

“球隊裏面的事兒多了去，你了解到的那些還差得遠。前些日子我幫你那次其實就是開老方的個玩笑，小意思而已。真實的球隊裏面黑暗得多，別人想要算計你方法也多得多。所以球隊裏你要有朋友，更要跟對人。自己做不成老大那就跟着老大混，那是沒錯的。可也別想在球隊有什麼真正的朋友，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就會因為什麼東西就會跟你反臉。你心裏如果沒有這個準備的話，那就乾脆別進這個圈子。”張錚越說臉色越是凝重。

他坐了起來，眼睛直直的看着李進，“要是打算進這個圈子，你就要掙扎着出頭，不出頭你永遠也成不了事兒。想要出頭就得有自己的想法，看準人跟對人，那你就成功一半了，另一半就是靠自己的實力。當然有實力也得會揮自己的實力，不然你還是出不了頭……”一會兒說這麼多，張錚好象很有點什麼感慨。

用力的吸了口煙又吐出來，長長粗粗的煙柱伸縮，“職業足球表面光彩，看起來球員賺錢那是輕鬆又簡單，可是你要知道，每個足球的球員開始都是喜愛踢球的，不然誰會那麼刻苦的去訓練，去爭取機會成為職業球員？可是你看看，又有幾個人能有那樣的機會？全華國又有多少職業球員？絕大多數只能被淘汰了。”

“就算成為職業球員了，有了普通人永遠也無法賺到的錢，那又能怎麼樣？踢球就個青春飯，殘酷又現實，當你有實力有能力的時候，教練也罷球迷也罷都當你是天神下凡，吹捧着你。可當你年紀大了狀態不行了，又都恨不得一腳踢開你。隊友們在盯着你想要你的位置，在場上還要和對手去拼去爭，在場下又要防備隊友來爭來搶。就算是好不容易退役了，卻又現以前掙來的錢不過是以後的醫藥費，夠不夠還兩說。有那個球員不是一身傷病的？職業球員，嘿嘿，職業球員只是個外表光鮮罷了。”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張錚長長的出了口氣，很長時間都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了。

他對於李進是比較看好，自己也有些想法，只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如何去對李進說。李進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隨口說出一句話就能引來張錚這麼多的感慨，一時也有些說不出來話，只是在心裏思索着這些話。

沉默了好半晌，李進都以為張錚已經睡著了，因為他自己半倚在沙上就快要睡著了。

手上那長長的煙灰積存着就快掉下來，張錚小心拿着煙，起身就地彈掉煙灰順手掐滅，似乎也下定了什麼決心。

他看着李進很認真的說：“別的話我也不想再多說了，今天來找你是因為我想做你的經紀人。這次比賽后我就打算退役了，前兩年上不了場，抽空就考了個經紀人證書。你現在還沒有經紀人吧。如果你覺得我還可以，那就讓我做你的經紀人。我很看好你……，當然我也是不太想離開足球……。”

有些愣，今天張錚的一番感慨李進聽得本就有些眩暈，可最後張錚又來這一出更是讓李進半點準備都沒有。張錚想要做自己的經紀人？李進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這個彎來……

可再怎麼說李進也明白現在不是愣的時候，“張哥，我知道你平時對我的關心，也很感激你的幫助。我還年輕有太多的事兒弄不清楚，有許多事兒還得靠你指點。如果你覺得我能行的話，當我的經紀人當然沒問題。只是這個經紀人是做什麼的？平時也常聽人提起過，可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李進態度很誠懇，就這一會兒功夫他也想明白了，至少有張錚在，以後他在足球方面的路會好走的多，那還要求什麼？

談話到這兒就變得很輕鬆了，張錚很仔細的告訴了李進經紀人的作用等等。李進也是覺得張錚這人不錯，腦子裏有想法，平時在隊裏雖說有話不多可是每句話都能說到點子上，是個很有心數而且很精明個人。

同樣是老將，張錚就比那整天牛氣滿滿的方興健，傲氣逼人的王剛，更沉默寡言的門將李震，在興華隊內的威信要高得多，隱隱都已經是興華隊的核心了。再加上混球隊的日子多，各方面的經驗又足，讓他當自己的經紀人會是個很好的選擇，反正了自己也沒有經紀人不是嗎？

張錚也談了些他對李進今後展的想法，看得出來，他想這事兒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對於李進的安排很有條理，當然前提就是李進得有好的表現。這次的聯賽就是以後李進展的基礎，而且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這次李進的表現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如此年輕表現的又如此老道，在場上能適應多個位置，門前的嗅覺也很靈敏，左右腳技術嫻熟，再加上身體條件沒得說，這樣的球員是每個俱樂部都希望得到的。

只是李進也有點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自己是方繼興老闆引進到這條路上的，而且他也已經口頭上答應了方建新教練會到他的手下踢球，所以第一選擇已經定下了。

張錚也無所謂，反正現在李進還年輕，關鍵是要多上場比賽，能有更好的表現。至於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打理。

有一點張錚提醒李進，他好象聽到過什麼風聲，方建新所在的那個俱樂部資金狀況並不太好，而且方建新在那裏混得並不如意，和隊員和俱樂部的管理層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些方建新並沒有和李進提到過，這裏面就有些問題了，而這事兒張錚他也會專門留出精力來去關注。現在李進最好什麼協議也都不要再簽，李進當然會答應，踢足球喜歡是一方面可要是踢球沒有錢拿，那也不是李進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