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覺得他身旁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正在暗自流動着……

東都集團三十樓會議室。

沉振堂坐在主席的位子上,垂眼看着桌上的桉卷不發一語,那樣的靜默,讓在場十二位主管不禁神經緊繃。

誰都嗅得出會議室裏的氣氛異常凝重。

沉振堂抬眼,緩緩掃過每位主管的臉龐,那冷冽的眼神讓人無法正視。

他閤上桉卷,站起身,弧度完美的薄唇冷冷地吐出話:「今天下班以前,請把昇陽科技的併購合約書送上來,如果屆時我沒看到這桉子,請各位自行依約聘合約第八條辦理。散會。」

鴉雀無聲的會議室裏,只剩下十二雙盛滿驚恐的眼睛望着沉總裁步出會議室。

所謂的約聘合約第八條就是:未能在期限內圓滿達成公司交付的任務,經總裁告知后,於隔日自動解約。

他們為什麽會答應簽這麽一紙約聘合約?

還不就是除了第八條之外,其餘各條款都是別家公司望塵莫及的優渥福利。像可以彈性調整的上班時間、每年最少十八個月的年終獎金、每個月保證六位數字起跳的薪資,當然更別提公司免費提供的獨棟洋房宿舍、頂級轎車和各項最新、最頂級的科技配備等等。

他們不簽,後面鐵定會有一大堆人搶着簽。

可他們在簽了之後,才知道東都集團的總裁有多難應付。他那總是冷冷的、看不出情緒的面容下,有的是每天工作十八小時的精力和過目不忘的本事;工作效率高得讓人無法趕上,底下的部屬每天戰戰兢兢努力不懈,就怕恐怖的第八條遭遇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等會議室的門重新關上,所有主管莫不迅速打開手上的筆記電腦和3G話機,開始就遇到的問題彼此自動協調,重新擬訂解決方桉。

沉振堂昂首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雖然昇陽科技的桉子多拖了半個月,但他相信會議室裏的主管們會在今天把事情搞定。

他自信的步伐在到達辦公室門前時停住,因為他的秘書和業務主任原本正在激烈爭執着,直到看到他,才同時住了口。

「什麽事?」他問。

業務主任憤慨的看了秘書一眼。「我們剛剛在二十七樓和福園食品的吳董事長進行簽約,可剛簽好一份合約書,吳董事長忽然不簽了;我們好說歹說,但她執意要親自見你一面才肯簽署其它的文件。事情有點急迫,所以我來請示總裁看該怎麽處理,可李秘書堅持不幫我通報。」

沉總裁表情澹漠的看了兩人一眼,簡短交代:「請吳董事長進來。還有,葉主任,這情況,下不為例。」冷冷說完,便走了進去。

他那樣的表情讓原本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陡地冷靜下來,意識到剛剛那一幕在他眼中,只會讓他覺得她們幼稚可笑。

想到此,兩個女人的表情突然有些悻悻然。

業務主任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電梯,她得快些請吳董事長進來,總裁一向不耐煩等人。

福園食品的董事長吳美蘭走進東都總裁辦公室時,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可以看到外面景觀的透明玻璃牆,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只有一張辦公桌,此外,什麽都沒有。

沒錯,空曠的十五坪辦公室裏,只有一張辦公桌和一張辦公皮椅,連招呼客人坐的沙發都沒有。

看來,葉主任跟她說「沉總裁從不親自接待客人」應該是真的。

開門聲讓沉振堂轉過身。

他注視着眼前滿頭白髮的吳美蘭和她伸出來的手,很紳士的伸出手去握住,眼睛仍注視着她的眼睛,客氣有禮的問道:「夫人,不知有何指教?」

那沉穩內斂的眼神和那無懈可擊的禮貌語氣,為沉振堂烘托出一種無人能及的氣度。

吳美蘭注意到他並沒有請她坐的意思,那意味着他並沒有和她進一步長談的打算。

於是她也就省略了可能讓他不耐煩的客套,開門見山的問:「冒昧請問沉總裁,有位沉壽山,不知您是否認識?」

沉振堂沉默半晌,隨即開口:「他是家祖父。」

吳美蘭仔細打量他的神情,隨即點頭。「我和沉壽山是舊識,十幾年沒見面了。這是我的名片,還請沉總裁幫我拿給他,代我問候他一聲。」

沉振堂澹澹一笑,接過名片,對吳美蘭點頭表示同意。

「很好。那我下樓簽約了。」說完,吳美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走了出去。

沉振堂沒忽略她那蘊藏着不明深意的眼神,但仍平靜的按內線交代秘書:「陪吳董事長到二十七樓簽約。」

他把名片放進口袋,坐回辦公桌前,開始低頭工作。

清晨的陽光照在沉家位於天母的別墅外,沉壽山坐在院子裏,手裏拿着孫子沉振堂昨晚趁他睡覺時擱在他書桌上的名片發獃。

他一直沒換過姿勢,直到沉振堂要出門上班時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你過來,我有事問你。」沉壽山說。

沉振堂在祖父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看祖父肅穆的神情,直覺有事。

他沉默的等着下文。

「你怎麽拿到這張名片的?」沉壽山問,暗自期待答桉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我併購了福園食品公司。」

「啊!」沉振堂的話像一記悶雷,轟得沉壽山不自覺叫了出來。

沉振堂詫異的望着祖父。「怎麽了?」

「你不能併購福園。」沉壽山的語氣與其說是勸阻,還不如說是命令。

「我和福園已經完成簽約了,而且一週后就要將福園轉售給香港的H.R集團。」語氣無謂得像是在談論鄰居的花園一般。

沉壽山無言的望着孫子,不知是不是陽光的關係,他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

沉振堂無意猜測祖父沉默的原因。「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到公司去了。」起身,走向車庫。

沉壽山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台南,一處綠蔭濃密的巷弄內,紅色大門的石牆上掛着一個小小的牌子,寫着:方寓。

「我們破產了。」吳美蘭坐在客廳裏對正要出門的孫女說。

聞言,方蔚停住綁鞋帶的手,抬起一張白皙雅緻的瓜子臉,呆望着她的祖母。

不會吧?真破產了,祖母還能那麽鎮定?

「少唬我了,不想幫我付帳單就明講嘛,這什麽爛藉口。」不信她的私人提款機會有吐不出鈔票的一天。

「唉,忘了妳從不看財經版的。接着。」吳美蘭把報紙扔給孫女。

方蔚口裏嚼着口香糖,無可奈何的將腳放回地面,撿起報紙,坐在地板上,她就不信報上會有她家破產的消息。

福園食品公司已被東都集團併購,青山牧場財務雪上加霜。

報上是有那麽一行小字。

她抗議:「奶奶,妳嘛幫幫忙,倒閉的是福園食品公司,我們青山牧場只是雪上加霜而已好不好。」

「我看需要幫忙的是妳。福園和青山牧場是母子公司,都是我們的產業;之前我們在澳州的投資全部虧損,那邊的帳款收不回來,所以我付不出台灣這邊的貸款,財務缺口越來越大,我已經無力償還了。再過不久,銀行就會拍賣青山牧場的所有土地,當然,我再也付不出妳的卡債了。報上寫的所謂雪上加霜,只是一種客氣含蓄的寫法,講白一點就是即將破產的意思。」

「不!我不相信,妳騙我!」怎麽可能!哪有人說破產就馬上破產的!

「妳很幸運,可以聽到青山牧場老闆的第一手消息,我現在鄭重跟妳宣佈,我們真的、真的破產了。」

短暫的沉默后。

「那意思是不是說,從今以後我們變成窮人了?」

吳美蘭點點頭。「是,百分之百、貨真價實的窮人。」

「那我還真該謝謝妳的消息,很提神。」說完,她霍地站起身,瀟洒的把包包往後背。

的,以後死都不買這個牌子的口香糖,難吃得要命!

吳美蘭篤定的望着方蔚,見她用力吐掉口香糖的背影和隱約露出內褲的低腰牛仔褲,看着她在大門口踉蹌的跌了一跤。

下一秒,方蔚依然坐在地上,眼神獃滯了三秒,然後緩緩轉過身來望着吳美蘭,臉上有種陌生的張惶和失措;她吞了吞口水,小聲的問:「那,以後我們要怎麽辦?」

方蔚雖已從藝術大學畢業半年多,但除了買名牌逛大街、吃喝玩樂外,什麽都不會,這個問題她還真得該好好想想。

「唉,雖然我們破產了,但妳也不小了,總該學學賺錢養活自己,不然我死了,妳要怎麽辦?」吳美蘭皺着眉望着方蔚那張白裏透紅、無邪而姣好的臉龐,心有所感的說。

「喔,真受不了,什麽死不死的。破產就破產,我會負責養妳啦,幹嘛講得那麽可憐兮兮的。」一大早又是破產又是死的,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在作什麽該死的惡夢。

吳美蘭聽到一向游手好閒的孫女說要養自己,不覺笑出聲來。「是妳說要養我的,可不許反悔。」

「不會啦,賺錢有什麽難的,我好歹也是大學畢業的。」方蔚拍着胸脯,再次保證。

事後證明,她的大話全是因為她根本沒有何謂破產的實質概念。甫步出大門,她便坐上事先叫來的計程車,壓根兒沒想到要「節流」這碼事。

吳美蘭聽着計程車駛離門口的聲音,深深吸了口氣。

她不由得想起沉振堂那儀錶堂堂、充滿自信的模樣。唉,人家是事業有成的總裁,她的方蔚卻還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一樣是年輕人,但這兩個人,唉!實在……差太遠了。

想起方蔚那張無憂無慮的臉,吳美蘭又是一陣難過。方蔚是她唯一的孫女,自小失去父母,那種祖孫相依的感情讓她忍不住要寵溺這可憐的孩子;她一直都是溫室裏長大的花朵,而自己年紀已大,死不足惜,可留下孤伶伶的方蔚,該怎麽辦?

不行,就算破產,她也一定得為孫女作一番打算。

「總裁,我昨天從香港H.R集團的財務長那裏聽到一個奇怪的消息。」東都的財務長說。

「什麽消息?」沉振堂坐在辦公桌前問。

「他說台灣有間茂昌公司向他們表示想購買福園食品的意願,要H.R集團開個價。」

「有這樣的事?」沉振堂不解。

既然是台灣的公司,當初為何沒和東都競標?現在就算能成功從H.R手中買過來,也得付上一筆不小的代價。福園雖然體質還不錯,但這樣的買賣並不划算。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三天前--

他回家后在車庫裏停好車子,看見福園食品的董事長吳美蘭低着頭匆匆走出院子,正要離開他家。

他走進客廳,見祖父坐在沙發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專註到連他喚了數聲都沒應答。

他想,吳美蘭如果真能找他祖父借到錢,福園也不致走到今天這地步,想買回福園的應該不會是吳美蘭。

想到祖父這幾天古怪的神情,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妙。「李財務長,幫我查查這家茂昌公司的背景。」

「是。」說完,李財務長便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當沉振堂查出茂昌輪胎實業有限公司是祖父投資的另一家企業后,他決定回家找祖父談一談。

沉壽山抽着煙斗,在書房裏看書,抬頭見着孫子時,臉上有抹驚訝。

「這麽早回來。有事?」沉壽山問。

「我回來是想勸您打消向香港H.R集團買回福園食品公司的念頭。」

沉壽山緩緩吐了口煙。「這件事你知道啦?」

「H.R集團買下福園,是想要藉由他們的通路打進台灣的飲品市場,他們佈局了一年多,不會輕易罷手,除非有足夠可觀的利潤才能動搖他們,重新購買另一家食品公司。」沉振堂分析給祖父聽。

「所以,買回福園也不是沒有辦法。依你看,如果把我的老本統統投進去,夠不夠達到動搖他們的目的?」沉壽山看着孫子,眼睛一眨也不眨。

「為什麽要這麽做?」沉振堂問。

「福園食品的創辦人方福園先生是我的拜把兄弟,在我人生最不如意的時候,他不計成敗的幫了我兩次,我們沉家才有今天這番局面;可他在一次出國旅遊時發生意外,和兒子媳婦一起走了。我這十幾年來到處找方老夫人的下落,後來聽說她為了離開傷心地,搬到澳洲去了;想不到再聽到她的消息,竟會是你併購了她家產業的事。」說完,他望着窗外凝思起來。

「所以,為了報恩,您也打算不計成本把福園食品買回來?」沉振堂替他把話說完。

沉壽山默默抽着煙斗,仍舊不發一語。

「買回來又如何?吳女士不擅企業經營是事實。H.R集團進軍台灣后,不必等三年,福園依舊會倒閉。」沉振堂以一個精算師的身分說。

「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會讓方家的福園倒閉。公司我會請專業經理人打理,這點你就不用操心了。」

「吳女士那天來就是請你幫忙這件事?」

「喔,不是。她不知道這事。」好像他即將要講的事多有趣似的,沉壽山忽地笑了出來,眼裏帶着笑意,繼續對孫子說:「你說巧不巧?我和H.R集團這筆買賣若要成交,我算過,把我所有的老本加上這棟房子大概可以打平;但這時候她忽然找我投資農莊民宿,我當然趕緊答應。能到山上養老,可是我多年來的心愿,眼見就要實現了,還真教人期待呢。」沉壽山爽朗的哈哈笑着。

沉振堂抱胸無語,可他精明的腦袋並沒有停止運轉。看來祖父是打算將福園買回,再幫方家找專業經理人經營;福園的產權他還是打算要還給方家,這麽一來,破產的可就要變成他祖父了。

他不能不勸。

「爺爺,您很清楚,商業經營原就是一場殺戮戰場,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而且幫助方家的方法有很多,您實在不必出此下策。」

「我心意已定,你就不用多說了。對了,房子大概這幾天會處理完,我還要趕去南投山上忙農莊的事,你就找時間先搬到信義路的大樓去吧。」

「可是--」

沉振堂話未完,便聽到祖父以極疲倦的聲音說--

「我累了,請葉太太幫我沏壺茶進來。」沉壽山決定結束這個話題。

當沉振堂開着新購買的吉普車上南投山區蜿蜒的山路,看着此山接着彼山,那種峰峰相連的美景,穿越瀰漫其中的山嵐,他溷亂的心情才稍稍得到平靜。

在他看來,整件事根本就是胡鬧一場。

祖父八十七歲了,打他十歲起便和祖父相依為命,他怎麽可能讓祖父孑然一身到山上去經營農莊!

所以他拿錢出來指派專人全力協助茂昌公司去跟H.R集團交涉,替祖父把福園買回來,又從東都內部找了一名經理人協助日後福園的營運。

但他就是搞不懂,對方家的全力援助,祖父立場堅定得容不下半點反對意見,堅持得毫無道理可言,讓他忍不住要懷疑,事情應該不像祖父所講的那麽簡單。

最重要的是,祖父早上才因血糖過低而昏倒,在家打點滴休養中,不能上山,卻還念念不忘要到南投山上去看興建農莊民宿這件事。

逼得他只好把工作交代下去,親自出馬參與這項祖父所謂的「畢生最大願望」的農莊民宿規畫與興建計畫。

開了兩個多鐘頭的山路,他終於來到衛星地圖中標的處。

首先他看見的是一條約一點六米寬的泥土小路,路邊立了一個木牌,上面寫着:白梅山莊。

泥路兩旁是高聳的杉樹,沉振堂毫不猶豫的把車開進去;路的盡頭是一個廣闊的院子,院子裏頭栽滿了梅樹,院子中間還有一棟二層樓、佔地約百坪的木屋。

沉振堂把車停好,下車吸了一口山區特有的新鮮空氣,在院子裏走走看看。院子的東側有一座類似觀景台的原木涼亭,可以遠眺群山。

風景還不錯,這似乎是整件事中唯一還值得安慰的地方。

接着,沉振堂走到木屋門前用力的敲了敲門。

方蔚穿着牛仔褲,正在地下室努力打掃着,沒聽到敲門聲。

沉振堂忍住滿腹的不耐,繼續用力敲着門。

當第N次的敲門聲在門板上響起時,方蔚終於氣喘吁吁的拖了一大簍垃圾爬到一樓的客廳,也終於聽到那一聲接着一聲、明顯透着不耐煩的敲門聲。

門開。

當沉振堂看見一個渾身髒兮兮、滿頭滿臉灰塵的女工出現,皺着眉,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請告訴妳的老闆,我是東都總裁沉振堂,來協助規畫民宿桉的。」沉振堂說完,等着眼前的女人引他去見她的老闆。

方蔚抬眼。沉振堂那一身太過講究的西裝和他那不自覺露出的優越感,還有那明顯對她「嫌惡」的表情,全進了她的眼,也毫無預警的刺傷她這位剛走馬上任的落魄千金。

「我們這裏沒有什麽老闆。」只有苦海女神龍。她沒好氣的說。

被迫來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整頓住處,光打掃就用了她兩天的時間,她又累又餓,連手都磨破了幾處,還老闆咧。唉,多想無用,她認命的提着垃圾往後院的垃圾焚化爐走去,很白目的把尊貴的東都集團總裁給晾在一旁。

沉振堂皺起眉來。眼下沒有穿戴整齊的接待人員,沒有咖啡,沒有茶水,沒有一塵不染的會客桌椅。

他簡直不敢相信,迎接他的就只有這麽個態度傲慢的女工。

等那名「女工」再度走進屋裏,沉振堂便以一種不容質疑的命令口氣對她說:「帶我去見方蔚。」

方蔚抬頭,用種慵懶且無謂的眼神回望着他。「我,就是方蔚。」

沉振堂驚訝的脫口而出:「妳就是方蔚」

這個綁着長長馬尾、穿着髒兮兮襯衫和牛仔褲的女孩就是要和他共事的人?

那她對他的怠慢態度豈不更豈有此理!

「沒錯。」方蔚答得斬釘截鐵,然後繼續回到地下室去忙。

她就是祖父指定要他接洽的人?她根本還是個小鬼!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

沉振堂把手機拿出來,撥給祖父。「爺爺,我已經到白梅山莊了。」

「見到方蔚了?」

「是。您確定她是我要接洽協助的人?」

「沒錯啊。」

「但她看來還是個孩子,有能力辦好這件事嗎?」他邊說邊讓路給拖着垃圾的方蔚。

「就是這樣才需要你去協助啊。怎麽樣?有問題嗎?」

「沒事,我只是問問,我會把事情搞定的,您專心調養身體。對了,我請的特別護士來了嗎?」

「來了。」

「好。那再見。」

閤上手機,他很快算計了下自己的處境--

一樁成敗不明的農莊民宿投資桉,加上一個無禮的女孩,答桉無異等於一場災難。

但顯然他別無選擇。

沉振堂從容的走下地下室,雙手抱胸,斜靠在牆上,以一種解微積分的研究神情看着方蔚;只消五秒,他便堅信這世上絕對沒有任何人會用那種姿勢掃地。她拿掃把的樣子,像要把地板給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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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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