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二爺。」馮桁率先跑到皇甫軒身邊,大喊:「快,快去找大夫,你們快帶人去捉拿羅賢源等人犯。」

一股熱血直衝梨依的腦門,眼前突然一片闐黑,但她搖搖頭,連忙爬起身來,想跑過去看他。

但兵荒馬亂的人們,匆忙中直直撞向她,梨依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容易坐起來,只覺得頭暈腦脹的。

「你們怎可以這樣推撞小姐?」半夜被外面的騷亂吵醒的玉娟,一出來就看見皇甫軒竟受傷倒地,而梨依就像個斷線玩偶般,無力地坐在地上,還被人無禮地忽視。

腦中一片空白的梨依,聽不見別人為她打抱不平,只覺得四面八方傳來的喊叫和驚呼,全都好像響雷一樣。

「軒……」她只是低頭含糊呢喃,整個人好似丟了魂一樣,忙着站起來,繼續向他倒地的方向走去。

「二爺,你放輕鬆點,馮桁得把你的衣裳撕了,才好看傷口。」馮桁小心翼翼的剪開皇甫軒的外掛和內衫。

皇甫軒的臉色和雪一樣白,和他肩背的腥紅成了強烈的對比。

梨依站在人群外,望着緊皺着眉頭的皇甫軒和他身上的血泊,只覺得心裏慌的很,而心臟偏偏跳得異常緩慢及痛楚,讓她有一種將要窒息的感覺,不由得抓皺自個兒胸口的衣裳。

「梨依呢?」皇甫軒氣若遊絲地低呼。她在哪裏?有沒有被傷到?她是否被嚇着了……

「二爺,到這個時候你還擔心別人做什麼?」馮桁的手不停的用布條拭去傷口周圍的血,陰鬱地開口道。

只有他才聽得見身旁主子的呼喚,可是他就是氣不過。梨依,又是梨依,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二爺又怎會受傷?

「我問她在哪兒?」皇甫軒沒有因為受傷便輕易妥協,他要知道的答案,一定要知道。

聽見主子堅決的語氣,馮桁嘆氣往旁邊張望。「梨依姑娘,二爺有請。」

聽見叫喚,梨依直衝過人群,跌跌撞撞的走到他們身邊。她刻意地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定定的直視皇甫軒,再睜大眼睛,端視他已被剪開了衣衫的中箭部位,立時一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血?還有那被箭頭所傷的肉……

「軒,軒,你還好嗎?」她坐着抱起他,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擔心得淚如雨下,顫抖的手下意識的輕輕撫上他白得沒有半分血色的臉龐。

「我沒事,妳……不要擔心。」他強忍着對她漾起微笑,看得她更沒法控制地哭泣。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軒,對不起,對不起!」

「不……與妳無關,是我……一時沒有防備。」

他正不停的打量着她,緊張地摸着她的臉、脖子、手臂。她這才明白,他是在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她輕聲地說,但他好像根本沒聽見,還是繼續摸着,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一點事都沒有,你不用擔心我。」

他定定的看着她,又全身打量了她一番。「沒事就好……」他忍痛地急促呼吸,熱氣不停地吹拂着她的臉。

「你再等一下,大夫很快就來了。」她發現他扯動了傷口,背上的血又滲了出來。

「我……會差人將妳先送回四龍堡,四弟會將妳體內的毒……徹底清除……」

「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邊。」她激動地搖頭,緊緊拉着他的手。「我絕不會留下你一個人在這兒,我要等你好了再一起回去。」

「妳聽話,我很快……就能康復回去。」他想要起來,讓人帶走她。

「別亂動,你不能起來呀!」她嚇得嚷嚷,幸好大夫終於趕到,並彎下身察看他的傷勢。

「梨依,我說真的,先回去……」可是話還未說完,皇甫軒便突然重重地倒在她的身上。

「軒,軒,你醒醒。」她見他的臉色蒼白如雪,舊的血跡止住了,可是新的血又流了出來。

看着那些傷口,她只覺得嘴裏苦的很,頭「嗡」的一聲,眼前猛地一片漆黑,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過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

「拿止血散、參片來。」大夫馬上指揮其他人。「二爺的傷口很深,幸好沒傷及心臟,但失血過多的話也有性命危險!來,傷口需要清洗和縫合,大家快點將他搬到房裏去躺好。」

「小姐,我們還是先讓開,救二爺要緊。」玉娟過去扶起梨依。

梨依的心被硬生生扯成兩半,愧疚心痛得想代他承受這一切的惡果,也好過受這種煎熬。她下意識的站直身子,見馮桁和大夫正指揮着眾人,將皇甫軒小心翼翼地送回房去。

沒有人理會她、沒有人記得她,她這個罪人再也不該留在軒的世界。她一遍一遍用力的告訴自己:軒是為了我受傷,賢源哥也是因為我才出手如此狠……

「二爺會受傷不關小姐的事,全都是那個刺客該死。」玉娟安慰看來不太對勁的梨依。

梨依不禁用力搖搖頭,想揮掉潛藏在內心深處欲逃避責任的念頭。她不要別人安慰,因為她不想推卸責任。軒會中箭全都是因為她,這是事實呀!

她念頭一閃,顧不得許多,轉身向羅賢源等人逃去的方向跑。就算她聽得見身後的侍女、小廝在呼叫她,她也沒有理會,一心只想找到羅賢源,跟他算帳。

杭州大街繁華昌盛,人們生活富足,適逢年關剛過,大夥都懷着新年新開始的好心情,因此天色才初露,街頭已開始擁擠。

梨依用盡全力的朝一聞人聲鼎沸的茶館奔跑。雖然她不肯定他們是否會回到這裏,但這裏是羅教堂口的大本營,他們總會回來的。

不一會兒,她已經到達茶館。看着熟悉的地方,她不禁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咬牙,下定決心的大步走進去。

面生的小二攔着要到後院二樓的梨依,她立即從腰間掏出令牌遞給小二,還說出羅教的梅花對聯。

新加入羅教的小二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這姑娘是何方神聖,但她能拿出這塊只有堂主級以上的人才能擁有的令牌,肯定地位不低,於是他馬上尊敬地為梨依引路。

梨依跟着小二走,原本還擔心小二會問些有的沒的,可是並沒有,只是沉默的帶着路。她此時的心也全放在皇甫軒的傷勢上面,根本無暇理會其他人,只想儘快見到羅賢源。

上到後院二樓,昔日對梨依笑容可掬的人,如今臉色慘白羅列在她面前,動也不敢動。

「小姐。」叫聲此起彼落,有些是詫異,有些是驚喜,有些是恐懼。

他們知道羅賢源早已找到失蹤多時的羅淳意,但一直沒將她帶回來,沒想到她會突然自己出現。

「總堂主回來沒?」她不想敘舊,因為待在這裏的人,能真心待她的,早已所剩無幾;但存心害她的,卻大有人在。

她不介懷,真的不想再追究什麼,反正她的心已經死了。連跟她一起長大的賢源哥也要殺她,她在羅教還有什麼人可以信賴?

「淳意,妳竟然回來了?」被請出來的羅賢源見到她的出現,不禁意外起來。之前幾次搶她回來都未果,現在她竟然自投羅網?「妳的姦夫呢?不當護花使者了嗎?」

「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心知肚明。」變了,賢源哥真的變了,他何時變得跟要加害她的長老們一樣陰險?

「難道在外頭失去靠山,就無奈的回來嗎?」羅賢源轉身吩咐。「你們統統出去,我和小姐有重要的事要商討。」

羅賢源沒有讓心腹以外的人知道,淳意已投向四龍堡二當家懷抱的事,更沒有讓其他人知道,他今天出去是為了殺死她和皇甫軒。

「你為什麼要殺我們?為什麼不放過我們?」待房內只剩他們二人後,梨依忍不住高聲吼問:「我已經聽你的話服下冷香,為何你不遵守諾言,要傷害他?」

「是妳說謊在先!沒私情?我呸!連身子都給他了,妳敢說自己對他沒有意思?」他撇了撇嘴。「難怪沒有冷香的解藥,妳也能活綳亂跳的挨過冬天,看來妳就是沒想過要跟我走,妳從一開始就在敷衍我。」

「我是不想回去,我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事到如今,她也不再隱瞞自己的心意。「我已死過一回,為何不讓我在羅教從此消失?為什麼要找我,為何要幫我回復記憶?」

「妳忘了妳爹臨終前對妳的囑咐嗎?他老人家希望妳嫁給我,讓我好好的照顧妳!妳是我未來的妻子,我不該尋找妳嗎?」

「少在我面前說這些好聽的話。」他要去殺她的舉動,已完全粉碎她對賢源哥的信任。「你要我,無非是想得到羅教教主之位,好滿足你的權力慾望。」

「就算是,那有什麼不對?這位置本來就是我的,我也姓羅,淳意,妳可知道這十幾年來,我經過多少事、承受多少苦楚?相信妳這個不問世事、養在深閨的小姐一定不知道吧?我們還是廢話少說,妳究竟願不願意回來幫我?」

「我不能幫你。」梨依的身體開始顫抖不可抑制。她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但這樣的賢源哥讓她好失望。

她曾經親眼看見那些無辜的人流着淚水,因為羅教而失去親人、失去家園。尤其是近幾年,羅教為了製造混亂,大肆發動剪辮、符咒等謠言,令百姓人心惶惶、睡不安寧。

「妳要拒絕?」羅賢源的臉色逐漸陰沉,就像烏雲密佈的天空。「妳連爹的遺願都不聽?」

「就讓我……自行在黃泉下向爹懺悔吧!」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過於寒冷還是對方的無情所致,她本該淚水充盈的眼睛卻流不出半滴眼淚。

「妳就那麼想下黃泉見義父嗎?」他憤怒一吼,黑眸深處隱隱燃着兩簇怒火。「難道連我、連羅教妳也不再留戀?那個男人對妳而言真的這麼重要,能讓妳把一切都拋棄?」

「殺了我吧!」梨依的眸里逐漸清明。「如果這樣可以解開你的不甘、妒忌和殘暴,我願意一死。」

瞬間,他沉默了。梨依如此堅決乾脆的眼神,震懾住他。

淳意自小就是個不多話卻懂事的女孩子,溫和的個性很少有發脾氣的時候。過去,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總是支持配合,從未拒絕反抗過他的任何決定,如今,她卻為了另一個男人而變了……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是手心冰涼一片,等待接受自己命運的去向。

「妳太高估自己了,妳的命沒那個價值,我也不屑得到。」

「你究竟想我怎麼做才肯放手?」

良久,羅賢源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同於方才而是一種冷漠命令的語氣。

「妳消失吧,在我面前,還有皇甫軒面前。」

梨依獃獃地望向他,竟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她消失,一切便能回到原本的軌道,所有的紛爭也能到此為止。

「好。」

看見羅賢源揮袖而去,她心裏卻只有皇甫軒。或許她無法再陪在他身邊,但這樣對身為四龍堡二當家、位高權重的他來說,亦無不好,不是嗎?

梨依回到別院,已屆已時。

她想過去看看皇甫軒的傷勢如何,但一想到自己是讓他受傷的罪魁禍首,她不由得在他的寢室門外躊躇。過了一會兒,她刻意深呼吸,覺得自己已經平靜多了,才開門進去。

「軒,你睡了嗎?」她輕輕喚着,卻發現他不在床上。還來不及回頭,一個人影就罩了下來,她轉頭望去時,猛地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來到她的身後。

赤裸上身用布條包紮肩背的皇甫軒,蒼白的臉正對着她,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烏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她。

「妳到哪裏去了?」

他沙啞的聲音讓她一愣,不禁怔怔的望着他。

「我……我只是出去走走……」她不敢說去找羅賢源的事。

「我原本想出去找妳,但妳剛巧進來了。」皇甫軒將她摟進懷中,讓她支撐他高大身軀的大半重量。「幸好妳回來……」

「你受了傷,流的血太多,傷口又末癒合,你不好好休息,找我做什麼?萬一弄得傷口裂開,又再度失血,那該怎麼辦?」

「我怕妳走掉。」受傷的他似乎特別脆弱。「我不要妳離開,陪在我身邊,我才能安心養傷。」

梨依只覺得身子麻了半邊,愣愣地站着,腦子裏不停地轉着各種念頭。

她模模糊糊的緊緊回擁着他,嘴裏無意識的喃喃說:「你以為我願意離開你嗎?你以為我會願意嗎……」

「我知道,那就不要離開,一輩子待在我身邊。」皇甫軒抓緊了她。

她不知道當他醒來后見不到她,他心中的恐懼有多大?

他很怕失去她,怕跟她的記憶原來只是一場美夢!所以就算身體如何痛楚,他也瘋了似的想去找她回來,就是想證明她還存在於他的人生中,與他相守。

皇甫軒懇切的要求、剛才發生的危險,及梨依心裏痛苦的決定,匯成一股莫名的壓力,重重的覆蓋在梨依的心頭,所有的悲傷一下子湧上來。

假如軒知道她要走的決定,不知會有何反應?會好似剛才不顧身體受傷而去找她嗎?不,這不是她要的,她不想軒因為她,延遲傷勢的康復。

就讓她陪他多一些日子吧?只要他大致復原,她一定會信守承諾,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黎明時分,梨依倚在窗前,望着樓前的參天大樹,心情非常沉重,沒辦法像大樹一樣,不管人世間經歷多少滄桑,依舊挺拔堅持。

能夠多陪心愛的人一個月,已經是上天給她的恩澤。她萬分珍惜與他相處的最後時光,每一天總跟他形影不離,盡心儘力侍候照料他的傷勢,但他以為這是她經歷上回驚心動魄的事,才會如此緊張。

她也曾經幻想和心上人永遠相知相守,然而幻想終歸是幻想而已,永遠也沒有成真的一天。她不要因她一人的幸福,而連累其他人。

她靜靜的立在床邊,細細地看着皇甫軒,看他濃黑的眉、堅毅的眼,他睡得香甜,什麼都不知道。

她貪婪地看着他,拚命想要記住他的樣貌,彷佛這次看過後,便要再等上百年才能再次相遇一樣。

「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她暗暗發誓,然後將一封信放在皇甫軒的枕邊,帶着小包袱離開。

「梨依?」皇甫軒醒來后,發現她不在身邊,便坐起身來,發現原該是她躺着的位置,放了一封信,上面署名要給他。

他的心沉了一下,拿着信良久,才敢打開信仔細閱讀。

軒君親啟: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請君莫復苦探看。

梨依絕筆

看完這首意思明白的改寫唐詩,皇甫軒愕得連自己的眼眶何時讓淚水沾濕也不知道。

既然相見是難得,分離的滋味更不好受,為何她還要做出這種使兩人悵然的傻事?

相思如蠶吐絲,至死方休;傷心淚亦如蠟炬,成灰始盡。難道她以為,就只有她一人會這樣?他呢?他就不會相思、傷心、憔悴?

梨依甚至要他不要再苦尋她?實在好狠心,她怎能在一夜之間變成如此無情?她不是說過會陪他一輩子嗎?

他狠狠地用手拭去眼淚,他有多久沒哭過了,十年、二十年,或許更久。而梨依竟然輕易使他破例!不,他不能哭、不能軟弱,他要變強、變得更強,保護他要保護的人。

他開始自責為什麼不早一點察覺到,梨依其實還未對他中箭的事情釋懷?如果他能靜下心來仔細想想的話,不會到現在才發現這點,那麼他就可以早點開解她,阻斷她想離去的心意。

現在才想到這些太晚了,她已經走了,可悲的是,他連她會去哪裏都不知道。莫非……她要回去羅賢源的身邊?

不行,他不能讓她回去!難道她忘了羅賢源曾想取她性命嗎?天曉得羅賢源會怎樣對她,說不定會再次對她不利。

沒有時間了,他得儘快去找她。

天是淡淡的藍灰色,微風吹在臉上,帶來初春的味道。

梨依靜靜的朝向西湖的路上走,抬頭望着頭上晦暗的天空,做了個深呼吸,突然覺得這次的情境和上回被長老們追殺的情境好相似:心情有着莫名的鬱悶,但少的是一分惶恐,多的是一分茫然。

她還沒想到要去哪裏落腳,但這都不是大問題,反正無論哪裏都沒有她的家,她得獨自一個人生活下去。

「妳給我站住!」男子的喝斥伴隨馬啼聲而來。

梨依一驚,轉頭看去,竟看見皇甫軒從馬背跨下來,眼神凌厲地瞪視她,一步步地走向她。

梨依沒想到他會這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心裏猛地一跳,下意識拔腿就跑,但無奈腳程如何快都不及傷勢已好了八成的皇甫軒。

「妳還想逃?妳想逃去哪裏?」皇甫軒咬牙切齒地吼問。

可惡,她見了他還想逃?她真的想離開他嗎?

「放開我。」她高喊,用力掙開他。

「休想!我怎麼可能放開妳?」

她一怔,兩人就這樣靜止動作,彼此相對無言。她知道他在琢磨着如何對她才好,可她一時半刻也想不出自己該說什麼或做什麼。

「梨依,不要再為我傷心,好嗎?」皇甫軒用濃濃的鼻音,在她耳際低低的訴說,指尖劃過她的鬢角、她的臉頰、她的嘴。

她僵着不動,忍不住用手抓緊胸口,說服自己這一切都只是一瞬的不舍而已,她不能心軟啊!

他冰冷的唇忽然印上她的唇,她想偏過頭,他卻伸手箝住她的下巴,她的唇便被他的封住。

「軒,放棄我!你會有更好的女子與你共度一生,我不值得你去守護的……」無視他的怒火,她繼續勸他。

「妳住口!」他激動得胸腔劇烈地起伏。

她閉上雙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兩滴熱淚從眼角溢出,她掏出懷中的匕首,飛快地刺向他。

他沒想到她會有此舉動,驚訝非常,但臨危不亂、動作迅速地扣住她持匕首的手腕,力道一出,匕首輕易掉到旁邊。

他一臉難以置信地說:「妳怎麼會變成這樣?妳要殺我?」昨夜她還與他廝守、不離不棄,而今天的他們卻要兵刃相見?

「我就是要走,誰叫你追上我?是你逼我的。」她不死心,白皙手掌再掏出另一把匕首,朝他胸口刺去。

他大概被她的無情所震撼,只是愣在原地,並不還手,任由她的匕首插入自己的腰腹。

他渾身一顫,臉色頃刻慘白,眼珠卻深深看穿她的靈魂;而她也不比他好過,她的淚就有如他的血一樣,無聲落下。

「後悔認識我的話,現在還來得及,我就是這樣壞的女人,你最好看清楚我,不要再放心思在我身上了。」她用力將他推倒在地上,自己則騎上一旁的馬離開。

命運的降臨,對她來說恐怕就是捉弄人的把戲。

別了,她碎成片片的心;別了,她所深愛的男人。

這個時候,得悉皇甫軒騎馬出府的馮桁,帶着兩名手下終於趕來。竟然看到主子倒在地上。

「二爺!」他們立時上前,以為他又扯動了舊傷,但後來發現,皇甫軒的腰腹受了新傷。「怎麼會這樣的?」

「梨依……」

「你們還杵在這裏做什麼?快扶二爺回去啊!」

「馮桁,你儘快帶人四處搜尋梨依的下落,不要錯過任何角落,非要找回她不可!」就算動用所有的人力,他非要找回她不可。

「梨依姑娘她……走了?是她刺傷你的嗎?」

「快去,別傷害她。」

「我這就去辦。」馮桁隨即轉身離開。

扶起皇甫軒的兩名手下,見主子臉色鐵青,心中都害怕着。誰都知道二爺對梨依姑娘的疼愛,假如真是她親手刺傷二爺,還一走了之的話,不知二爺會不會因為這樣而瘋掉?

就這樣,日子不知不覺的悄然而逝。找了近半年,出動四龍堡的所有人馬,甚至驚動了官府,無論皇甫軒如何用盡各種辦法,就是找不到梨依的下落。

她就像是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樣,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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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酷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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