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周海蝶哭得傷心,忽然肩膀披上一件厚實的毛呢外套,還留着男人溫暖體溫的外套霎時暖了她的身,也暖了她的心。

「雄哥……」她拉緊外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天氣變冷了,以後出門記得要加外套。」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那個……你想哭繼續哭,哭到你覺得心裏舒服為止,我會在這裏陪你。」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是周海蝶打從家人過世后,最希望、最渴望從男友口中聽見的。

該負的責任她會自己扛,從沒想過要男友分擔照顧、撫養外甥的責任,她只是希望他能給她加油,在她彷徨無依、悲傷欲泣時陪着她,告訴她想哭就哭,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人陪着她。

結果,她最想聽的話,竟是認識時日淺短的任奇雄說的。

當她被男友的無情傷透心,此時他的義氣相伴更顯得彌足珍貴,家人驟逝雖然讓自己失去愛情,卻換來一份難能可貴的友情。

再說,換個念頭想想,幸好自己是在婚前發現男友自私無情的真面目,看清他並非是能託付終身的對象,不也值得慶幸?

所以,她不該再哭了。

「謝謝,我想我哭夠了。」

她強迫自己慢慢止住淚,不好意思讓任奇雄在這裏對着她的哭相,繼續陪她吹風。

「哭夠了,就打起精神,把眼淚擦乾。」任奇雄拿出一條藍黑格紋手帕。「給你,乾淨的。」

周海蝶接過他遞來的手帕,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知道嗎?我姊比我更愛哭,所以我姊夫認識她之後,養成了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免得我姊老師擦得全臉滿紙屑,還得捏着紙團找垃圾桶。我姊說,就是因為他這份貼心,讓她決定跟姊夫結婚。」

她含淚淺笑。「這年頭男人帶手帕很少見。雄哥,你該不會也曾經有過一個愛哭的女友吧?」

「沒有,我一個女友也沒交過——」

任奇雄頓住,但是話已經脫口而出。

不想讓周海蝶認為自己有過一段刻骨銘心、足以讓他養成習慣的戀情,才急忙撇清,可是承認自己長這麼大還沒交過女朋友——欸,好像也沒比較好。

「老實說,愛哭的人是我。」

他苦笑,反正已經丟臉過了,不如實話實說了。

「有時看死者家屬哭得太傷心,我也會忍不住掉淚,這時候拿手帕假裝擦汗,才不會有損形象,所以手帕是必備品。」

他忽然轉頭看看左右,刻意壓低音量。

「關於我很愛哭這件事,除了你,就只有我爸媽、幾個一起長大的兄弟們知道。這件事被我爸媽列為任家最高機密,被外人知道很丟臉,千萬記得幫我保密,拜託!」

周海蝶並不遲鈍,看得出他努力醜化自己來逗她開心,忽然覺得任奇雄雄壯強悍的外表,似乎變得柔和許多,不在顯得嚴肅兇惡,反而很有男子氣概,感覺讓人值得依賴。

「好,我保證,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她拭乾淚水,凝望他笑道:「雄哥,認識你真好,像多了一個哥哥一樣。」

哥哥?!

嗚……為什麼是哥哥?說朋友、說知己、說什麼都好,為什麼偏偏是哥哥……

任奇雄內心發出慘痛哀嚎。

親眼目睹她和男友分手,才懷抱着將來或許有機會和她從朋友變情人的小小希望,沒想到他身份連三跳,直接被供奉到哥哥那一級,那豈不是永不翻身機會?

神哪……你不能娶老婆是你家的事,幹麼拖我跟着打一輩子光棍?天理何在呀……

「雄哥,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太冷了?我外套還……」

「沒事,你看錯了,我好得很。」任奇雄心在淌血,還得強顏歡笑。「那個……你儘管把我當哥哥沒關係,反正我沒兄弟姊妹,多個可愛的妹妹也不錯,以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大哥能幫到一定幫到底!」

嗚……任奇雄,你這個笨蛋!

明明喜歡人家喜歡得要命,還說什麼願意當她大哥?你這個白痴去吃屎算了!

「雄哥,謝謝你這麼說。」周海蝶懷着無限感動,完全不懂他內心掙扎。「謝謝你看得起我,願意當我是妹妹,你對我的好,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說那什麼話?不準在看輕自己!對了,差點忘了我是來還你手機……」

任奇雄說笑着,但是心中凄涼只有自己懂。

欸,不混黑幫照樣情路坎坷,他能怨誰呢?

他大概天生就是當「大哥」的命吧!

【第五章】

周海蝶沒有沉溺失戀悲傷的時間,日子照樣要過、所有花費一樣要拚命賺錢才夠支付,或許就因為責任重、工作忙,她發現自己很快習慣恢復單身的日子,鮮少想起男友,縱使偶爾想起,心也不再痛,只剩遺憾與唏噓。

「……都半個多月了,分手的事我真的已經釋懷,也很慶幸自己不是婚後才發現他那麼自私,我真的沒關係,你不用再擔心我了。」

午休時間,她接到楊家佳的關心電話。

「沒錯,為了那種爛男人心痛實在沒必要,越早忘記那個人對你越好!唉,這世界上真的沒有好男人,可惜我們家元旦已經有女朋友,要不然你還能等他長大做我兒媳婦。」

「又在胡說了。」她聽了不覺莞爾。「不跟你聊了,午休就快結束,我便當還有一大半沒吃完。」

「好吧,有空再聯絡,我掛了。」

「嗯,有時間我再打給你。」

和好友通完電話,周海蝶飛快吃完便當,剛好趕上打卡鐘聲響起。

她目前在一家冷凍食品公司擔任廠務助理,應徵工作時,對方說明的工作內容只有幫忙接聽電話、打訂單、清點進出貨,似乎輕鬆愉快。

但是實際上班之後,舉凡掃地、倒垃教老闆國二女兒功課等等雜項都成了她的分內工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加班等貨車、到廠內幫忙包裝趕出貨,更是稀鬆平常之事。

不過,那是她尚未成為「職業婦女」之前的事。

照顧小翼之後她才知道,保母還有分全日托、半日托,相差數千元。老闆給的加班費少得可憐,拿那點錢付多出來的保母費根本不夠,何況她也捨不得小翼整天住在保母家,姨甥倆只有假日才能見面。

所以,小翼出院后,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向老闆提出只做完分內工作,不再支援加班、或者陪他們小千金做功課到晚上七、八點才能回家的要求。

從那天起,她在公司的日子就變得很難熬,原先把雜事推給她,現在卻不得不接手的老闆娘,一想到就給她臉色看,工作時間內更是儘可能地每分每秒壓榨她。

但是沒關係,她什麼苦都能吃、任何刁難都不怕,只求保住工作,能和小翼安穩生活就好。

「海蝶,老闆有事找你,叫你去他辦公室。」

「是,我存檔完就去。」

周海蝶正埋首key訂單,聽見老闆娘吩咐,立即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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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道奶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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