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找死!」她冷斥。
「我還沒活膩,一點也不想死。」他嘻笑的勾勾食指,「別害羞啊,快過來幫我捶腿。」
她忍住氣,「這包括在那十件事內?」
他笑得無害且真誠,「當然不是。我只是看你太閑了,好心想幫你找點事做,讓你活動一下筋骨,免得你坐太久,會長痔瘡。」
「用不着你的好心!」冷凝的語氣透着寒意。
「真的不需要嗎?」甘爾旋一臉惋惜,表情看起來就像完全沒料到她會拒絕他的「好意」似的。
投去一記冷瞥后,屈嵐初垂下眼看着手裏的書,決定不再搭理這無聊的男子。這種人愈理他,他就玩得愈起勁。
不在意她漠然的神態,他再出聲,「欸,何必遮起來呢?」
本來打定主意不理會他的,但他這沒頭沒腦的話,令她納悶的抬起眼。
「我是說你頸子上的胎記,何必用絲巾遮起來,如果你覺得難看的話,去做雷射手術把它清除掉不就好了。」
她淡道;「沒那個必要。」她並不是討厭這個胎記,只是不喜歡有些人看到她這塊胎記時,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其實我覺得你的胎記很美,形狀彎彎的像枚月牙,顏色艷得像要滴出血似的。」
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她頸子上的胎記,屈嵐初眸里閃過一絲詫異。
甘爾旋離開辦公桌,朝她定近。
見他探出手,似想抽走她頸上的絲巾,她警覺的避開。就算她不介意身上的胎記,可也沒興趣供人欣賞。
令她意外的是,他只是揉了揉她的發頂。
「天氣不錯,我們出去逛逛。」
「你不是還有一堆公文沒批完?」身為亞文大學董事長的他,個性散漫得叫人看不過去。那些堆在他桌上的公文都四天了,他只處理了一小部份,遠遠追不上公文增加的速度。
「難得好天氣,悶在辦公室里批這些公文簡直是浪費時間,人吶要懂得及時享樂。」他一臉悠哉,拿走她手中的書本,丟到一旁,再順勢拉起她。「走吧,我帶你去品嘗美食。」
她掙脫他的手,對他動不動就愛來握她的手覺得很……困擾。
沒錯,不是討厭,而是困擾。因為他的態度沒有一絲輕薄的意思,就像在對待朋友似的自然,令她覺得如果自己表現太過介意,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會討厭吃香菇嗎?」手裏落了個空,甘爾旋不甚在意,神色自若的笑問。
「還好。」
「那我帶你去吃香菇餐。」
「現在都還沒十一點,去吃午餐不會嫌太早了嗎?」跟了他幾天,屈嵐初有些了解他的個性,他是個享樂主義者,尤其好吃美食。
他笑眯眯的道:「不會,這時候開車到山上剛好來得及吃午餐,我跟你說,那家餐廳香菇的種類多到令人眼花繚亂,保證你有很多菇類連看都沒看過。」
「邊說著走出辦公室,迎面便遇到他可愛的秘書。
「董事長要出去?」古文文蹙眉問。她鼻樑上架着一副紅框眼鏡,一頭長發在腦後盤成髮髻,看來有點老氣橫秋,比她實際的年齡至少大上了十歲。
「嗯。」他含笑邀請。「我要去吃香菇大餐,文文要不要一起去?」
「謝謝董事長,我沒空。」她面無表情的推了推鏡框,「不知桌上的公文董事長批完了沒?」
「還沒,等我回來再批。」
她擰眉,「商學院急着在等董事長批示那份新大樓的預算書。」
「這樣呀,你叫志浩自己看着辦吧。」
「董事長應該很了解陳主任那個人做事一向嚴謹,如果沒有董事長的簽名,他一定沒完沒了。」陳主任每天按三餐打電話來拜託她,她都快被他煩死了。
看着秘書嚴肅的板起臉孔,大有他如果不批好那份公文,就不讓他離開的樣子,甘爾旋讓步。
「好吧,你把它拿過來,我馬上籤給你。」
聞言,古文文趕緊走進董事長室,翻了翻桌上一疊卷宗,終於找到其中一份,唯恐頂頭上司不耐久等,一定了之,她火速走回來,連筆都一起遞上去。
刷刷刷,見他龍飛鳳舞的簽上大名,她把握機會,再把手裏的其它幾份在趕的公文一併塞給他,「這幾份也麻煩董事長。」
不愧是他親自去挖角過來的秘書,實在能幹,懂得把握任何一個機會,甘爾旋哂笑的暗贊自己的好眼光。
簽完那幾份公文交給她,他想到一事,隨口問:「對了,文文,我交代你訂去洛杉磯的機票訂好了嗎?」
「訂好了,下午旅行社的人就會把機票送過來。請問董事長這趟到洛杉磯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確定,不過,這次我無論如何也要說服溫亞竹來學校擔任設計系的講師不可。」自從前幾個月在美國看過她所畫的繪本書後,他便想聘請她來亞文大學教書,但卻一再被她弟弟所拒,連跟她親自交談的機會都沒有。
因此這次他才會決定親自過去一趟,只要能甩開她那個難纏的弟弟,跟她面對面交談,他相信他一定能說動她來亞文大學任教。
「董事長親自出馬,我想沒有人能逃得過你的魔掌。」這話不是奉承,而是對他能力的肯定。
自他接掌亞文大學的董事長后,他便替學校招攬了不少優異的人才,讓亞文大學沒幾年便躋身一流的學府。優良的師資陣容和完善的各種軟硬體設備,短短几年內,亞文大學便已成為不少優秀學子們的首選學校。
「什麼魔掌,是五指山。」甘爾旋笑斥。
「是,沒有人翻得出您的五指山,小的就先預祝您凱旋歸來。」古文文從善如流的說畢,抱着那幾份卷宗離開。
「嵐嵐,走嘍。」甘爾旋笑眯眯的朝她招手。
沉吟了下,屈嵐初問:「你剛才看也沒看就簽名,不怕出什麼問題嗎?」
「咦,莫非嵐嵐是在關心我嗎?」他一臉笑的瞅向她。
她不賞臉的送他兩枚冰眼。「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做很不負責任。」
「安啦,不會有問題。」
聽他說得這麼自信滿滿,她冷冷出聲,「你是相信自己的眼光,還是信任屬下的能力?」
甘爾旋慢條斯理的勾唇笑道:「兩者皆有。」
網羅人才是他的興趣,每次只要一發現到在某個專業領域有特別傑出的人才時,不將之納入自己的旗下,他就會覺得手癢。
但當他要着手延攬時,必也會對其背景和品行做一番調查,若只有能力而品行欠佳之人,縱使才華再出色他也不會去碰。
他笑覷她接著說:「就像我明知道你是個殺手,卻還是敢跟你同室而處一樣。」
「什麼意思?」屈嵐初不解的問。
「我信任你,也相信自己不會看定眼。」
她鼻間漫逸出一聲不以為然的輕哼。等完成他的十件要求后,她還是會……殺了他。
坐進車裏,甘爾旋習慣性的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角,拉開置物箱,用手摸索着,找到一隻銀色的打火機,點燃香煙,他深吸一口,徐徐吐出白色的煙霧,將打火機放回去,不經意的瞥見她微擰的眉心。
記起她討厭煙味的事,他降下車窗,讓瀰漫在車裏的白霧散開,接着捻熄才抽了兩口的香煙。
默默的看着他的舉動,屈嵐初心底的疑竇愈來愈深。
他除了懶散一點外,為人並不苛刻,甚至可以說得上寬容了,跟着他的這幾日以來,她從來沒看見他責備過誰。
即使前兩天有個工友不小心從二樓將污水往下倒,不巧淋到剛走過的他,弄得一身臟,他也只是一臉笑的對着那名惶恐的工友說沒關係,還消遣了自己兩句。
像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個窮兇惡極之徒?屈家一向只殺壞事做盡的惡人,但他除了那張嘴巴壞了點,並構不上惡人的條件。
難道,是他太會掩飾了,這並不是他的真面目?
「如果你覺得你的腦袋很多餘,我很樂意替你擰斷它。」前往洛杉磯的飛機上,頭等艙里,壓抑的冷嗓輕幽幽的響起。
甘爾旋還是沒有移開枕在美人香肩上的腦袋,似真似假的笑道:「如果沒了腦袋,我就看不到親愛的嵐嵐了,我會死不瞑目。」
屈嵐初忍無可忍,忿忿推開把她的肩當枕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