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斯凝玉連忙奔過去查探對方的傷勢,發現老人雖傷重,但還不致喪命,抬眼瞥見眼露殺氣的義兄,他溫言出聲。
「若非大哥搶了他們的令牌在先,又怎會招惹上他們?請大哥手下留情,放過他們吧。」
難得他軟言相求,任狂眸中煞氣立消,只是冷眼瞪向三人。
「既然我玉弟開口替你們求情,就姑且饒過你們,還不給我滾!」
三人聞言,也不敢再索討令牌,連忙跌跌撞撞的離開,此時此刻,得先保住性命要緊。
「玉弟,我聽你話放了他們了。」任狂一雙熾亮的眸子盯着他邀功。
見他肯聽從自己的話罷手,斯凝玉頗感欣慰,趁機又提出建議。
「我們去把令牌從湖裏撈出來,歸還天星幫。」他舉步要走,手腕卻驀地被扣住。
「我聽你的話饒過他們,玉弟該給我一個獎勵。」任狂臉上透着一抹異采。
「你想……唔嗯……」話未竟,一張嘴瓣猛然覆了下來,奪走他的聲音。
任狂彷彿一頭獸,恣意啃嚙吸吮着他的唇,斯凝玉駭然大怒,想推開他,但他的雙臂牢牢的困鎖住自己,令他掙脫不得,一時竟無計可施。
任狂在片刻后,又將舌頭強行擠進斯凝玉口裏,卷纏着他的舌,又吮又咬又舔,只覺得他口裏的一切,是那麼醉人甜美,莫怪他爹老愛這麼「虐待」他娘。
半晌,趁着他雙臂微松,斯凝玉奮力推開他。
「你在做什麼」他惱怒交加,羞愧得氣紅了臉。
任狂卻笑吟吟的看着他被自己蹂躪得紅腫的雙唇。
「這種滋味真迷人,等我玩膩江湖后,我要帶你一塊回無爭島去。」他驀地宣告。
這個人!斯凝玉氣極,一點也不為他的「好意邀請」而感動,他受夠了他的輕狂、無禮與恣意妄為,決定再也不要委屈自個兒忍受他了!
他不由分說的拔身躍起,極盡所能施展輕功迅速離去,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將任狂給甩得遠遠的!
任狂望着他漸遠的身影,揚唇恣笑。
「莫非玉弟是想跟我比試輕功嗎?為兄可不會輸給你呦。」他的身子宛如蒼鷹飛掠而起,幾個箭步便追上前方的人。
眼見他不疾不徐、悠悠哉哉的跟在自己身邊,他慢他便慢,他快他也快,畢竟是少年心性,斯凝玉心裏陡然生起一股傲氣,就不信自己無法擺脫得了他,一路飛馳,他往樹林而去,想藉由林木掩蔽身影。
兩三個時辰過後,他力氣睏乏,回頭一瞧,竟不見有人追來,驀然一喜。
微喘的停步,他背倚着樹榦歇息,閉了閉眼,唇畔忍不住漾開一笑。
「太好了,待會我就直接上成都。」話落,耳際陡然飄來一記嗓音。
「不是說好了一同去嗎?玉弟想甩開我自個兒去呀,這可不成。」
斯凝玉倏然一驚,抬眸,便見樹枝上倒掛着一個人,和一張熟悉的笑臉。
「你……」他的聲音梗在喉間。
「我看玉弟也累了,咱們找個地方歇息過夜吧。」任狂躍下樹,逕自握住他的手腕,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領着他朝前方一條溪邊走去。
斯凝玉頹然的任由他牽着走。終究還是逃不開這個人!難道真要等到他對自己沒興趣了才能離開他嗎?
可一思及先前他對自己所做的輕薄事,便既怒又窘,無法再跟他相處,自己必須要儘快離開這個狂人才行!
「你在這歇着,我去打幾條魚回來。」將他安置在一顆大石上,任狂走向溪邊,不久后便折了回來,手裏的一根竹子上串了幾尾已經去鱗剖腹的肥美魚兒。
升起火堆,在魚身塗上從無爭島攜來的幾味獨特香料后,他分別把魚串在幾根竹上燒烤。
不久,待魚烤熟后,他討好的將香氣四溢的魚兒遞給臉色欠佳的人。
「玉弟,餓了吧,嘗嘗我烤的魚。」
斯凝玉是真的餓了,沒有猶豫太久便接過他手裏的魚,才咬下一口,便有些訝異魚肉的鮮美。
這一路而來,任狂只會惹事生非,兩人的吃食全賴自己打理,他沒料到任狂竟烤得一手如此美味的魚,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不自覺的就吃完了兩尾魚。
「玉弟,吃飽了,咱們一塊到溪里泡泡身子吧。」填飽肚腹,任狂笑咪咪的提議。
斯凝玉馬上一口拒絕。
「不用了,我不想泡,你自個兒去吧。」
「那溪水很清涼,方才你流了不少汗,泡個水會舒坦一些。」他不死心的繼續邀約。
「我說了不想去,大哥想泡就自己去。」揚高的嗓音里微露一絲不耐。
任狂若有所思的睇他一眼,也沒再勉強,但卻認真的說:「夜深了,倘若玉弟還想再練輕功,明早為兄再陪你,你若是累了,就好好歇息吧。」
聽見他隱含着警告意味的話語,似是怕他會趁他泡水之際逃走,斯凝玉斂起眉目,看着他說完便逕自往溪邊而去的背影。
將眸光眺向滿天星子的夜空,幽然低嘆。自己確實流了不少汗,一身黏膩,十分不舒服,也很想凈個身,可絕不能與任狂一道泡在溪里!
因為在弟弟死後,他便頂着斯鎮玉之名活着,斯凝玉在世人眼中,早已成為一具枯骨,長埋地底。
他們斯家五代單傳,直至自己這一代,母親才一胎產下兩名孿生兒,一男一女,男娃兒便是弟弟,而女娃兒則是現在女扮男裝的她。
他們姊弟自幼不只容貌十分神似,連聲音都相像得難以辨認,只有娘才能認出他們倆,只是十歲那年,母親便因病過世了。
三年前,弟弟因貪玩惹事,被父親罰在書房抄書,但生性頑皮的他,卻央求她與他對調身份,要她扮成他待在書房,他則假扮成她的模樣,騎着馬兒跑出去玩,沒料到這一出去竟墜馬身亡。
倘若早知當時心軟答應弟弟會讓他一去不回,無論他怎樣央求,她都不會肯的。可是慘事已然發生,無法再挽回。
當父親得知原委后,為免太君知道死的其實是她最偏寵的孫子而過於悲慟,遂將錯就錯的要她繼續假扮成弟弟,而把他當成是她給埋葬了。
原本爹打算過一段時日後便要向太君稟明原委,然而隨着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爹也愈來愈不敢向太君提及此事。
所以除了爹與侍婢銀兒,沒人看出她的真實身份,於是她就這樣扮成弟弟過了三年,往後也將繼續以斯鎮玉的身份而活,直到太君百年以後。
心緒紊亂的想着這三年來的往事,她絲毫沒發現任狂正朝她走來。
待她察覺時,他已近在她眼前,赤裸着精壯勁瘦的上半身,下身也僅是以一塊布巾隨意系在腰間,裸露出一雙修長結實的長腿狂放的黑瞳散發出一抹灼亮的幽芒緊盯着她。
她胸口登時一窒,面頰發燙,飄開的目光不知該看向哪兒才好,心臟急促的躍動,快得令她懷疑它會就這樣蹦出胸口。
隱隱察覺他的神態透着一絲詭譎的危險氣息,斯凝玉強自鎮定住混亂的思緒,連忙起身想退離他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