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毀屍滅跡——腦海忽然浮現出這個念頭,不行,不行,太狠了,可是……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嗚……對不起啊,我也不想這樣子的,誰教你這麼不中用啊……」她恐懼極了,怯怯地爬上床,企圖扛他起來,卻扛不動,「這傢伙怎這麼重啊?算了啦!嗚……我好倒霉啊!」

她沮喪地坐在床上,傷心欲絕地哭個不停。

「逃走吧!」這是再次浮現月塔蜜腦海中的念頭。

對啊,她幹嘛不逃啊?說逃就逃!她翻身下床,準備逃離現場,卻又有些不舍地停下腳步,萬分難過地看着他說:「你安心地去吧,我保證,你到陰曹地府一點兒都不會窮,我一定會燒很多很多紙錢給你,三餐都讓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千萬別化成厲鬼來找我報仇啊!我會怕的,嗚……」

她用袖子抹去淚水,轉身逃出了廂房。

砰!關門聲幾乎是震天價響的。

「好啊,你這女人……」劉宇坐起身來,摸着吃痛的肩膀,眯起銳不可當的黑眸,如劍的雙眉緊蹙,雙拳緊握,鐵青着俊容注視着那扇緊閉的房門。「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按照他慣例的作風,他該徹底引爆隱伏於內心深處憤怒的浪濤,並完完全全表現在他冷冽的俊容上,然而……

他竟完全耐捺住了應該翻騰在胸口的火焰,連他自己都感到很意外,他以為自己會因憤怒而失控地一掌掐碎小小的她。

然而,他卻抿唇笑了。「我就陪你玩玩。」

劉宇掌心一攏,披風俐落地甩上肩頭,冷酷地起身,然後離開了廂房。

「哇……」望着菜單上琳琅滿目的菜色,月塔蜜一下子就把發生在廂房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上百道菜色錯落陳列,看得她眼花撩亂,菜單的另一面還有更多琳琅滿目的酒類選項,頗有無酒不歡之意。

她一連狂點了數十道佳肴,然後翻到菜單背面,望着湯類選項,老半天也下不了決定,時而蹙眉,時而扁嘴,時而摸額,時而擦口水。

訓練有素的店小二,從頭到尾都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耐心等着。

即便月塔蜜一連點了數十道佳肴,神情又活像個餓死鬼,足以驚嚇到鄰桌那一胖一瘦的一對兄弟,而那對兄弟正一邊打量着月塔蜜,一邊竊竊私語着,唯有以客宮至上的店小二始終沒有露出一絲半毫的驚訝,服務周到的職業笑容亦始終不曾從他臉上褪去。

「唉,真難下決心,每道湯我都好想喝哦!」月塔蜜感到苦惱萬分地搖頭嘆氣着。

店小二笑咪咪地道:「這位女客官,你要不要考慮咱店的招牌紅燒湯?」

月塔蜜眼兒一亮,抬起小臉兒,充滿期待地看着店小二,「哦?」

「這紅燒湯開胃暖喉,偶爾來上一碗,包你五臟六腑盡舒暢啊!」店小二笑容可掬地強力推薦店裏招牌。

「好!那就紅燒湯吧!趕快!趕快去準備,本姑娘快餓慌了。」見小二要走人,月塔蜜又像想起什麼地喊住了小二的腳步,「等一下!」

「請問女客官還有何吩咐?」店小二恭唯地彎腰詢問。

「你要記得叮嚀廚子,紅、白蘿蔔一定要去皮,並切成約我小指頭般的小方塊。薑片盡量切薄一點,而且不準混着蘿蔔一起炒,另起個大鍋,用麻油把薑片爆香后,再連同麻油一塊兒擱入湯中熬煮。」她貪吃歸貪吃,但並不是隨便有得吃就吃,而她最講究的就是新鮮的食材,「記住,熬煮時間不得超過兩刻鐘。還有,我今天所吃的、所喝的,全部記帳,特等一級廂房。」

「是,客官,小的必按你吩咐而行。」店小二親切地道:「為免招呼不周,容小的先為你端上一壺美酒。」

月塔蜜忙不迭把膳具都仔細地擦過一遍,此時,鄰桌那一對兄弟賊頭賊腦、鬼鬼祟祟,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子選用下巴努努桌前的烤羊排,再轉向月塔蜜努了努,彷彿在暗示着什麼。

「嘿……」只見瘦子邪笑着,從腰帶間摸出了一小包葯,隨手倒出了些許白色粉末撒在烤羊排上,然後端起烤羊排,起身走到月塔蜜桌旁,也不問與否,兄弟便在月塔蜜左右兩邊坐下,佯裝熱絡地聯手討好月塔蜜。

「姑娘!」胖子古道熱腸地道:「瞧你方才跟店小二吩咐那麼多道佳肴,想必是飢腸轅轅了吧?來,這道算咱兄弟的,這香噴噴的烤羊排才剛上桌而已,還熱騰騰的呢!咱兄弟筷子連碰都還沒碰過,不如讓給姑娘品嘗先吧!」

「那怎麼好意思呢?」哇,這烤羊排怎麼看起來這麼好吃啊?單純的月塔蜜不知江湖險惡,人心難防,面對格外古道熱腸的人一律視為好人,事際上也實在是難敵口腹之慾,望着色香味俱全的烤羊排,簡直垂涎三尺,口水猛咽。

兩個男人挺有默契地彼此對望一眼,眉目來回間互挑了挑眉,似乎很有把握令兒個遇上一個特別容易上鉤的上等貨色。

瘦子這廝口有蜜,腹有劍,熱忱地道:「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請客這等事,不過是小意思,日後你若遇上什麼困難,不妨說出來,咱兄弟絕對無條件替你解決難題!」

月塔蜜見對方爽快,她也爽快地學起江湖腔,大拍瘦子的胸膛,興奮地道:「好!你這爺兒夠豪氣,咱們朋友是做定了!我叫張十五,敢問閣下貴姓大名?」

瘦子裝模作樣地道:「吾名,酆河驚鬼泣神之天王——史耀前!」

「閣下的大名,聽起來何豈威風而已!簡直驚天地、泣鬼神啊!」月塔蜜繼而轉向胖子,「敢問這位大爺尊姓大名?」

「本大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吾乃曠世奇王——史耀名!」胖子眯起眼,指着偉大的自己歌頌着。

「好!好一個死要錢、死要名!兩位閣下大名取得好啊!」月塔蜜豎起大拇指,舉起酒杯,「為命名者,幹了!」

「干!」三人舉杯,豪氣地一飲而盡。

「人生得意盡須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呀!」有吃有喝,月塔蜜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煩惱盡拋腦後。

「沒錯,趕快吃,涼了不好吃!」史耀名指着烤羊排,鼓吹月塔蜜動筷。

「不用客氣,大家一塊兒用。」月塔蜜開心極了,伸手扒了烤羊排,呼嚕呼嚕就塞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嗯!好吃!」這野味讓月塔蜜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她倒也不好意思一人獨享,把僅存的烤羊排大方推到兩人面前,「死要錢,死要名,吃啊!你們為什麼不吃啊?一起來啊!」

「咱兄弟光看着你吃,就很高興了。」史耀前拒絕道。

開什麼玩笑,烤羊排可是下了蒙汗藥,見這隻小肥羊吃得津津有味……

哦呵呵……史耀前、史耀名頓時互望一眼,在彼此充滿得意的眼中見到對方邪淫的笑意。

【第七章】

劉宇高大俊朗的身影才走出樓梯間,一眼便瞧見了月塔蜜。

他實在不敢相信,她竟然還有閒情逸緻吃喝玩樂?難道她一點都不關心他的死活?或者應該說,難道她不為他忽然的「暴斃」而悲傷嗎?這讓劉宇感到非常沮喪難過,難不成他比螻蟻還不如嗎?

果然,這世上最累人的事,莫過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心碎了,還得自己動手把它黏起來;果然,當一個人已然被傷得徹底,唯有保持距離,才能保護自己……他決定,他要將這女人打入冷宮,一輩子都不再寵幸她。

不對!那他為何會有心碎又不舍的感覺?為何要選擇與她保持距離?他是怎麼了?難道他企圖逃避隱藏在內心深處某個已然心動的情愫嗎?

劉宇緩緩地步下階梯,一雙熾烈的焰眸瞬也不瞬地凝視着月塔蜜那雙神采奕奕的亮眸。

「嗯?」劉宇突然眯起細眸,發現了與月塔蜜同桌的那一對兄弟。「好啊,你這個女人,不知羞恥,這麼快就學會勾引男人了嗎?」

劉宇怒極了,「張十五!」

月塔蜜那張小巴掌臉浮現一抹醉人的紅霞,一對骨碌碌的眼珠子左瞧右瞄了一番,只因她似乎隱約聽見有人在喊張十五?她的丫頭張十五來了嗎?

頭好暈啊……月塔蜜撫着額頭,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你們聽見了嗎?張十五……」

「我們什麼也沒聽見。」胖子挨近月塔蜜,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我看你是累了,才產生了幻聽,來,讓哥帶你到一個寧靜之地好好休憩吧!」

「不,送我回特等廂房……我的頭……好暈啊……」語畢,月塔蜜已失去了意識,暈厥在胖子的懷裏。

「嗯?」劉宇眯起黑眸。

好啊,小傢伙,不但學會了勾引男人,還學會手段?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偎進男人的懷裏,是唯恐別人不曉得她就是淫婦蕩女嗎?抑或是怕別人不曉得她張十五有勾人的本事,是以特別展露她虛偽做作的另一面?

劉宇停下腳步,望着月塔蜜被兩個男人左右攙扶着走出了鎏金驛棧。

倘若他現下就追上去,豈不是擺明了他就是打翻了醋罈子?

「張十五!站住!」劉宇試着喊住她的腳步,有意給她主動回頭的機會。

然而,月塔蜜並沒有回頭或留步的跡象,劉宇不禁懷疑她耳背聽不見,聲量迭次而起地朝那三人的背影喊道:「張十五!張十五!張十五!」

劉宇的情緒從沒像今日這般失控過,他的咆哮震天價響,廣闊的鎏金驛棧一下子變得很安靜,不但吸引了許多好奇的目光,就連店小二、掌柜的也一個個探出頭來尋找茶餘飯後的八卦熱話。

劉宇握緊的拳頭筋骨糾結,他可曾像現下這麼激動、憤怒過?似乎沒有,他已經暗地決定即使要他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月塔蜜揪回來!

「嗯?」意識到現場被一股不尋常氣息包圍的劉宇,銳不可擋的焰眸狠狠掃了眾人一遍,近乎把人燒成灰燼。

於是,店小二佯裝忙碌,轉着抹布奮力擦着已經十分乾淨的桌子,掌柜的趕忙拿起金算盤假裝十分忙碌地撥算着,其餘的閑雜人等自然是用膳的用膳、喝酒的喝酒,一點兒都不希望因一時的好奇心平白無故地惹上麻煩。

月塔蜜的相應不理,將劉宇徹底擊垮,彷彿被打進了一個永不見天日的地獄裏。

情急之下,他追了出去——

很好!他的雙腿竟然不聽使喚到這種地步?他為自己焦急旁徨的心感到萬分懊惱不已,曾幾何時,他開始在乎這個女人?又是打什麼時候開始,他如此害怕失去她呢?

女人,對他而言實在微不足道,可他卻為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女人失去了往昔最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再三為她慾火翻騰到夜不成眠……此時此刻,甚至卸下了男性尊嚴,不顧一切地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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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食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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