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所以他們吵了一架,錢幼歆不只掛斷電話,還拒接電話。他忍着,就不信她不主動向他承認錯誤、求他原諒,結果還沒等到她的人或電話,就先收到柯母傳來的這段影片,他一時火大,直接打去她公司找人,才知道她已經辭職,趕去她的住處,早已人去樓空。
然後,一晃眼又過去一周……
事實很明顯,他被甩了。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人,謊言一被戳破,連求饒、彌補都嫌麻煩,直接棄他而去,又去另尋新目標了吧?怕他糾纏不休,竟然選擇徹底消失……
“錢幼歆,算你狠!”
他按下刪除健,不讓自己繼續迷戀她甜美的身影,起身進浴室沖洗,準備趕到婚紗公司。
應該是柯鈺卿的母親向他母親透露了一些什麼,家人臨時次定將婚禮提前半個月,他無異議,絕口不提之前想解除婚約的事。
這是他欠柯鈺卿的。
被好友和未婚夫同時背叛,她沒有怨言,依舊安安靜靜陪伴他身邊,但是他看得出來,她眼神透露出的無助與濃濃哀傷。
他不愛她,或許這輩子都無法給她愛情,但至少他能幫她和她的家人保住衣食無憂的富貴生活。
是啊。他已經知道柯家周轉不靈,急需大筆資金艷注的消息——就在他去柯家提出解除婚約后的第三天。
他請表弟私下調查柯家,是為了看看有沒有談解除婚約時能夠使用的有利籌碼,卻找到一個超級大的把柄,但他已經沒有解除婚約的必要,所以他沒將消息外泄,甚至幫着柯家瞞着他父母。
這是他們自己挑的親家,是好是壞都怨不得人。而他,既然己經無心,娶誰都無所謂,那就讓柯鈺卿進家門。算是他對她的補償。
反正。一切不過就是回到原點。
他一把拉開窗帘,外頭陽光燦爛,透過玻璃射入的口光亮得刺眼,可惜照不入他心頭陰暗濕冷、痛得滲血的角落。
從外表看來,刮掉鬍渣、點過眼藥水的他,目光灼灼、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深陷情傷的男人,加上一身帥氣西裝襯出他硬挺修長的身形,誰也看不出他已經多夜失眠,身心俱疲,或許下一秒就會倒下。
就算要倒,他也會選在沒人看見的地方。
拍拍臉,振作半靜申,他撥了通電話讓表弟憐宗相過來接送,畢競酗酒加失眠還開車?他可不想拿自己和別人的性命開玩笑。
十多分鐘后,佟宗相開車過來,楚勝沅上了車。車子卻遲遲沒發動。
“你現在是想叫我參觀你新車的內裝嗎?”
“我是在給你冷靜的時間。”整宗相白他一眼。“你真的要跟柯鈺卿結婚?我知道你對她有愧疚,但是錯的是那個叫錢幼教的女人,不是你,要補償柯鈺卿的方法有很多,犯不着把自己當禮物吧?”
自從表哥突然請長假,連他這個特助也沒事先知會,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連着幾天厚省臉皮傑門都無功而返。終於有一晚,外頭下着大雨,表哥良心發現,不再繼續請他吃閉門羹,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聊,他才知道,倒霉的表哥又遇上了壞女人。
當年在英國,表哥的初戀對象也是因為有個家世好上數百倍的追求者出現,她毫不猶豫,立即提出分手,再也不回頭。
這回的對象雖然不是又跟別人跑,可是因為貪圖表哥的身價而背叛好友、刻意搶人。並沒有比較好。
而且看看錶哥一身玉樹臨風、神采飛揚的模樣……
唉,依自己當年陪伴他走過情傷的經驗來看,這個人太驕傲、不願在人前示弱。外表看來越是特意打扮得光鮮亮陰,心裏的傷口越是爛到生蛆。
“哥,我覺得你真的不要太衝動下決定,婚禮延期都不夠了,還提前?你沒有把這些事告訴大阿姨吧?不然我幫你說——”
“不準到我媽面前胡說八道。”楚勝沅不悅警告。“我是找你來當司機,不是心理醫生,事情我己經決定,你不要再來攪亂,開車。”
他說完便閉目養神,擺明了不想再聽任何規勸,佟宗相只能無奈地聳肩,乖乖開車上路。
“哥,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要不要喝杯咖啡?我記得這條路轉角有間咖啡廳可以外帶,要不要我去買?”
上路十多分鐘后。佟宗相在紅燈前停下,瞧見表哥在打呵欠,好心提出建議。
“也好。”楚勝沅有點精神不濟的感覺。“待會幾你找地方停車,我下去買,順便透透氣。還有,你用的什麼汽車香氛?臭死了,明夭換掉。”
經他這麼一說,佟宗相也覺得車內好像有股淡淡怪味。
“奇怪了,我沒放什麼香水啊?到底是——”
佟宗相一怔,轉頭往後座一看,一棵被悶死的茉莉盆栽就在他座位正後方,擺到他都忘了,原本盛開的數十朵茉莉一夜枯萎,清香成了怪臭。
“你幹麼買盆花在車內擺着爛?”楚勝沅隨着表弟的視線,也看見了那棵茉莉。
“不是我買的,是一個叫茉莉的怪女人送的。”
“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小心會有報應。”楚勝沅陰森森地掃他一眼。
“我沒有,我真的已經改邪歸正很多年了!那女人跟我一點都不熟,我連她一根手指都沒玩。”那眼神立刻讓佟宗相感到一陣惡寒,馬上撇清。
“最好是這樣。”楚勝沅下巴微抬。“綠燈了。”
“喔!”佟宗相鬆了口氣,真是被綠燈給救了。
車子轉過彎,便遠遠看到咖啡廳的大招牌,因為前方沒有停車位,楚勝沅只好先下車,讓表弟去停車,自己買完咖啡再沿路過去找他。
但是當楚勝沅一轉身,視線從路上轉到咖啡廳,不偏不倚地瞧見站在落地窗內的服務生,他的一顆心差點蹦出胸口。
那是——
“幼歆?”
一遞出辭職單,錢幼歆馬上急着找工作,幸好結果非常順利,兩份工作銜接得剛剛好,連一天失業都沒有。
咖啡廳服務生的薪水雖然沒之前當行銷助理高,但是性質單純又不需要加班,對一身心俱疲的她,不失為過渡時期的好工作。
只是她想都沒想到,一向只去高級餐廳的柯家人,競然也會造訪這種小咖啡廳。
“柯育仁?”
她剛和輪班的同事交接,送咖啡和蛋糕過來,才發現坐在靠窗情侶座的居然是柯鈺卿的大哥,和一位短髮的俏麗女郎。
她一雙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柯育仁的女伴一眼,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對方有點眼熱。
記得鈺卿似乎說過,為了預防萬一,連她哥哥柯育仁都相中了一頭肥羊,但柯家人把她當毒蛇猛獸,防她像防賊,就連說起這件事也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從外貌來看,柯育仁的女伴打扮偏中性,根本不是他喜歡的性感豐滿類,也不像是什麼名媛,全身上下沒半樣喊得出名頭的名牌,可是看桌上擺的那束大紅玫瑰,“肥羊”又似乎是這名女子沒錯。
她該不該多事,提醒對方小心羊入虎門?
“沒你的事。”像是看穿錢幼歆心中的猶豫,柯育仁立刻緊張起身。“蜜鷗,這裏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
“吵?還好吧?何況人家咖啡都送——”
“蜜鷗?“歐德”的羅蜜鷗?”錢幼歆突然插話。
“我是。”羅蜜鷗望着她,一臉納悶。“小姐,我們認識嗎?”
“我是錢幼歆,你的小學同學。”難怪她覺得眼熟。“小時候你常笑我和柯鈺卿是雙胞胎,總是粘在一起。有一次班上的男同學搶走我的鉛筆盒不還,你幫忙搶回來,要他跟我道歉,結果他掀你裙子、被你毒打,後來被朱學長知道——”
“朱立業抄掃把趕來要幫我,結果人已經被我打趴在地,而且——”
“他後面跟了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都是沿路看見他狂奔。學他拿掃把跟來助陣的。”場面太盛大,錢幼歆全今難忘。
“對啊,他小學的時候人緣超好。”羅蜜鷗記起來了。當時那可是個大事件。
“明明每天一副拽樣,大家就是崇拜他、喜歡他,以為他被欺負,氣到要拿掃把掃人,一堆人也跟着要幫忙出氣,瞎跑一通。結果全校最後被叫到禮堂訓話,回去我還被他罵到半死,說我一個人禍害全校,明明那些人都是他招來的,你說說看,我是不是有夠無辜?”
“嗯,都是我害你的。”她發現,羅蜜鷗一點也沒變,還是當年那個熱情,直率的小女孩。
“哪是,錯的是那個搶你東西又掀我裙子的臭男生!”羅蜜鷗笑開。“幼歆,好久不見了,從你轉學之後就沒連絡了吧?難怪隨你和育仁認識,你和鈺卿感情特別好,一定還有連絡。老實跟你說,剛剛我還在想是不是育仁劈腿,倒霉遇上兩個女朋友一起出現,才會急着拉我離開?”
“怎麼可能。”柯育仁急忙否認。
“是啊,怎麼可能?我又不是有錢的千金小姐。”錢幼歆話中有話。
“錢幼歆!”柯育仁厲色警告。“說話之前最好三思,另任害了我妹又來害我!”
“傷害鈺卿的是你們,不是我。拿自己妹妹的一生幸福去換取家族利益,你還配做人家大哥嗎?”錢幼歆無懼於他的威脅,直言反駁。
羅蜜鷗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更糟的是,她今天是來提分手的,卻根本找不到機會開口。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她沒慧根猜答案,千脆開口問。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什麼比這句話形容柯家更恰當,你千萬別上他們的當。”
“錢幼歆!你給我住口。”柯育仁拍桌起身,不復溫文。
“你們敢做還怕人家說?”
錢幼歆不理會他的警告,澄澈眼眸堅定地望向羅蜜鷗,不許自己眼睜睜看着一個好女人毀在勢利的柯家人手中,無奈犧牲的,有她和鈺卿就夠了!
“柯家投資失利,急需大筆資金注入,你絕對不是柯育仁喜歡的類型,只是他相中的‘肥羊’——”
“你——”
柯育仁惱羞成怒,斯文全毀,舉乎便朝錢幼歆揮去——
“住手!”
羅蜜鷗驚訝大喊,來不及起身制止,幸好有人快她一步扣住柯育仁的右臂,否則以他的力道,錢幼歆十之八九會受傷。
“楚勝阮?”
一認出阻止自己揮巴掌的人,柯育仁面色死灰,囂張氣焰頓時灰飛煙滅。
因為前幾天,楚勝沅的特助表弟曾經到公司找他,表示楚勝沅已經知道柯家陷入破產危機,雖然沒們算毀婚,但是他和他爸媽如果仗着女兒即將嫁進楚家,繼續
過着一擲千金的豪奢生活,即使成為親家,楚家也不保證會出手相幼。
所以他急着約羅蜜鷗出來、向她求婚,多道保障也好,想不到礙事者接幾連三出現,真倒霉!
“你敢動她?信不信我三天內就讓你們柯家徹底垮台,滅掉你們翻身的所有希望!”
柯育仁一臉愕然。不是聽說錢幼歆還算講義氣,一個人擔下他那個笨蛋老妹為了悔婚想出來的什麼爛計?楚勝沅應該恨死這個女人,怎麼還為她向他這個未來妻舅撂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