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也許待會兒就會有人過來。
她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
驀然間,椅子上散發出一團柔和的白光包圍住她全身,她眼前忽地一暗,下一刻又亮了起來。
封鎖在靈魂深處的前世記憶,頃刻問如潮水般翻湧而出
「師兄,我覺得頭好痛又好冷。」長相明艷的少女秀眉緊蹙,流露出難受不適的神情。
男子吩咐一旁的侍女再去點燃幾個暖爐,接着坐到床邊。
「靠過來一點,我幫你揉揉。」
「噢。」她挪了挪,靠向他。
他一邊伸手在她額際輕揉着,一邊叮囑着,「以後別再莾撞的跟着官差跑進山裡抓犯人。」
在他按揉下她舒服了些,緊擰的眉心微微鬆開,「我哪有莽撞,我只是想去幫忙抓那些江洋大盜。」她噘着嘴反駁。
「抓江洋大盜是官差的責任,你去湊什麼熱鬧?結果沒抓到人,反而受了一夜寒。」他訓斥着,俊秀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心疼。
「師兄怎麼能這麼說?這種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壞人,人人得而誅之,更何況我們是學武之人,更應該盡一己之力!氣人的是搜捕了一夜,竟然還是讓那些江洋大盜給逃了。」
因為昨晚全身發冷又頭痛欲裂,折騰得她一夜沒睡好,他身上溫暖的氣息讓她覺得身子似乎暖了些,不由得再靠近他一點,半闔着眼,有些昏昏欲睡。
可是又捨不得睡着,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着師兄,怪想念他的,忍不住想再和他說說話。
「抓壞人的事就交給那些官差去辦吧,要不然朝廷養着他們有何用。」他好言相勸。師妹武功平平,卻愛管閑事、打抱不平,他很擔心師妹哪天不小心會因此為她招來災禍。
「但那些官差也不輕鬆呀,能盡一分力幫忙,就盡一分力嘛。像師兄明明就有一身不凡的武藝,卻不肯報效朝廷,這不是白白浪費了你一身好本領?要是我像師兄一樣擁有那麼高強的武功,我就把那些壞人全都抓起來。」
「人各有志。」他淡淡的說了句,見她親昵的靠着自己,他眸光流露出一抹柔色。
知道師兄無意仕途,她也不再勉強,而在他的按摩下,她舒服得眼皮都快閉起來了,她強勉撐起沉重的眼皮,不讓自個兒睡着,「師兄,這幾個月都沒見到你,師娘說你上江南去了,你去那兒做什麼?」
「我大哥在江南經商,前陣子他家中出了些事,讓我過去幫他。」見她半眯着眼,嘴角輕輕翹起,他的指尖不禁想輕觸那柔軟的唇辦。
「那你還會再過去嗎?」
「下個月還要再過去一趟。」
「我再過一陣子也要南下呢。」提起這件事,她興匆匆的說:「我要去找見塵哥,不如師兄等我,我們結伴一起去?」
從她口中聽見另一名男子的名字,他眼神一黯。
沒聽見他答腔,她抬眸看向他,「師兄,你怎麼不說話?」
「結伴同行的事屆時再說吧,家裏的事安排妥當后,也許我會早一點南下。」
他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褥,「我看你似是想睡了,你睡吧,我也該走了。」
「那師兄明天會再來看我嗎?」她仰起臉期待的問。
「若是有空,我就過來。」臨走前,他替她點上了他特地為她帶回來的檀香,讓她能好睡一些。
屋裏燃着的幾個暖爐烘得整間屋子暖烘烘的快透不過氣,他走到最旁邊將窗子微微打開一條縫隙,好讓屋內的空氣能稍微流通一些,不會那麼窒悶。
回頭看見她已睡着,他深深凝視着她好一會,這才離開。
之後師兄送了些補品過來,人卻不曾再來,隔了幾天,她聽來探望自己的師娘說,那批江洋大盜已全被抓了。
「也不知你師兄怎麼會突然插手幫忙?不過有他出手,那些江洋大盜沒幾天就全被他抓住,送入衙門裏治罪了。」
她聞言一喜。一定是師兄那天聽了她說的話,才會去抓回那些江洋大盜!她接着問:「那師兄現在人呢?他怎麼都不來看我?」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他抓那些江洋大盜時受了些傷,沒辦法來信一一」
聽師娘這麼說,她抓着師娘的手急問:「師兄受傷了……他傷得重嗎?」
「不算重也不算輕。」
「師娘,我想去看看師兄。」她心急的站起身,想去探望師兄。
「他昨兒個去江南了。」
她一愣,「他去江南了?怎麼這麼突然?我跟他約好了要一起去的,他怎麼不等我?」對師兄不說一聲就離開,她很生氣。
「也許松陽有急事要辦,所以才急着離開。含青,我聽說你過一陣子也要到江南去,有這回事嗎?」
「嗯,我要去找見塵哥。」提起這件事,她滿臉期待,「我好幾年沒見到見塵哥了,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看着少女提及心上人時臉上那抹欣喜之色,婦人在心裏輕嘆了聲。這才是松陽不跟她說一聲便離開的真正原因吧!他深愛着含青,含青卻心儀另一名男子,他也只好黯然離去了。
姚含青再見到管松陽時,已是數月之後。
她那時帶着一封重要的密信要交給被皇上任命為欽差的大哥,卻被幾名窮兇惡極的殺手一路追殺,就在危急之際,師兄突然出現。
他一出手便連傷了數名殺手,她卻大意的沒發覺有人偷襲自己,待她發覺時已閃避不及,就在間不容髮的時刻,一道身影擋在她面前。
她毫髮無傷,但那柄利劍卻沒入了師兄的胸瞠。
他不支跪倒在地,胸前湧出的猩紅色鮮血頓時染紅了他身上那襲青色衣袍,她眼前一片血紅。
但他眼神還是跟往昔一樣那麼溫柔,他注視着她,彷彿想將她的身影牢牢的烙印在心版上,沙啞的嗓音低低的響起,「含青,若是有來生,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顧不得回答他,只能驚駭的喊着
「師兄……我、我帶你去找大夫!」她驚惶顫抖的想扶起他,眼眶止不住的拚命淌淚。
管松陽再也撐不住的輕闔上眼,倒入她懷裏,她全身僵硬得不敢動,怕一碰到他就會加重他的傷勢。
「師兄,你不會死的,快來人,幫我把師兄扶到醫館去!」
一名護衛上前,探了下他的脈博,對她說:「他已經死了。」
姚含青駭然的大叫,「不,我師兄不會死的!你們快點幫我扶師兄去看大夫,快點!」她扶起他,堅持要帶他去找大夫。
另一名護衛過來幫忙扶着他,再確認了一次,也這麼對她說:「他死了。」
「他沒有死、他不會死,不准你們亂說!」她淚流滿面的怒斥,不願承認他已經死去的事實。她自己一個人扶不動他,仍叫旁邊的護衛將他送到醫館。
「姑娘,此人已沒有氣息,老夫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大夫診斷了后,如此回答。
她拽着要離開的大夫,哭喊着,「不,他沒死,你是大夫,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你快救救他……」
「請姑娘節哀,老夫真的無能為力。」
她不肯放棄,找來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夫,仍得到同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