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來到辛府,可兒看見辛再思正要出門,趕緊提步走過去福了個身,「見過辛公子。」

辛再思認出她,「你是寒露姑娘身邊的那個丫頭。」

「是,我家姑娘差我來送樣東西給辛公子。」可兒將木匣子遞過去。

一聽,他馬上接過木匣,當即打開來,取出那封信啟封閱之。

信里只短短寫了幾行字——

辛公子可還記得前次寒露曾相贈的那隻鳳凰嗎?那只是雄鳳,為免讓它形單影隻,寒露再雕了只雌凰,好讓它們成雙成對,比翼雙飛。

若是辛公子得空,寒露願掃榻相迎,再為公子彈一曲「長相思」。

明白她這是在邀他,他收起信,拿起木匣子裏的那隻木雕鳳凰,手工與先前那隻一樣粗糙簡陋,他看了看,委實無法得知她是怎麼分辨這只是雌凰,而之前那只是雄鳳。

見可兒還杵在原地,似是在等待他的回訊,他沉吟了下說道:「勞你回去轉告寒露姑娘,在下收到她的禮了,近日會去拜訪。」

「是。」得到回話,可兒轉身離去。

她離開后,辛再思摸着那隻雌凰,嘴角微帶笑意。

那天從墓地回來后,他沒有去責問塗雅若那墳為何是空的,塗雅若一心對他,他不忍問她,且當年塗國舅為他上疏求情,塗家對他有恩,因此有些事他不好明着問,只好暗地裏調查。

但查了幾日,卻一無所獲,剛好寒露命人送來這信,他正好可以前去試探一二。

辛再思沒等太久,翌日便前往雲鵲閣。

也許是事先交代過了,寒露很快便來琉雨軒見他。

她身着一襲荷葉邊的淺黃色綢衫,清艷的面容噙着微笑,朝他盈盈走來。她昨日才送信,他今日便來,她心頭很是歡喜,這說明他心中是在意着她的。

「辛公子。」她清脆的嗓音猶如黃鶯啼鳴。

他煦然的眸光凝着她,溫潤笑道:「在下來聽寒露姑娘的『長相思』。」

「寒露這就為辛公子彈奏一曲。」寒露笑意盈然,她取來琵琶,演奏完后,接著說道:「我再為公子彈一曲『鳳求凰』可好?」

辛再思頷首道:「好。」

他一邊聆聽她的曲音,一邊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他隱約察覺她對他的態度與以前有些不同,多了分親近。

她眉眼間漾着柔柔笑意,將那曲『鳳求凰』彈得婉轉纏綿,無比歡悅。

她的目光不時迎上他的,恍惚之間,猶如時間回溯,他們又回到昔日在秦府時那快樂親昵的日子。

她的笑容越發燦爛,陣里融融情意傾泄而出,讓他看得評然心動,無法移開眼神,心底深處隱隱有股激烈的情緒躁動着想翻湧而出。

他想親近她,想將她擁在懷裏,想一親芳澤,他無法抑住那突然湧起的劇烈慾望,一步步朝她走去。

就在他的手觸及她滑嫩的粉腮時,他才驚覺的回了神,尷尬的縮回手。

「寒露姑娘的曲子太動聽,連我都失態了。」辛再思耳根有些泛紅,避開她柔潤含情的水陣自嘲。

寒露大膽的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個兒的腮頰。「你想摸就摸。」

他覺得太唐突了,想收回手,但她握得好緊,他不好貿然抽回,怕傷了她。

「寒露姑娘別這樣。」

怕他以為她是輕浮之人,她解釋,「你別以為我是個隨便之人,我只讓你這般碰我,別人可休想。」

他心思一動,問道:「為什麼?」

寒露幽幽傾訴,「坦白告訴公子吧,我打從第一次見到公子,便對公子一見鍾情,這情不知由何而起,卻一往情深。先前拒絕公子為我贖身,是不想被公子看輕了。我雖身在青樓這煙花之地,但就如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我堅守着自個兒身心,不容任何人褻瀆。」

辛再思望着她那雙亮如星子的美陣,她這番話說得很動聽,但他卻聽出她並沒有說出實話。

他從衣袖裏取出她先後送給他的那兩隻鳳凰,溫笑的問:「你說這一隻是鳳一隻是凰,可否教我如何分辨?」

「很簡單,這只是雄鳳。」她指着先前送給他的那隻,再指着那隻後送的,「這只是雌凰。」

他翻來覆去也瞧不出這兩隻有何分別,疑惑的望着她。

她一臉認真的為他指出不同之處,「鳥禽之類的動物,通常都是雄者羽色較艷,雌者較樸素,你瞧這隻羽毛較豐美,自然是雄的。」

他仔細看了看,才隱約從那粗糙的雕工里看出些端倪,笑道:「可以借我一把刻刀嗎?」

看出他的意圖,寒露歡快的讓可兒去取來一把刻刀,遞給他。

他接過刻刀,拿起雄鳳開始雕起來,她坐在他身邊看着,一邊喝着茶一邊吃着點心,還隨手拈了塊桂圓糕喂到他嘴邊,他很自然的吃下,她再端來香茶遞到他嘴邊喂他喝,那動作熟稔得彷彿做了無數次。

他一邊刻着一邊被她服侍着又吃又喝,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彷彿天生就該如此。

見經他的巧手雕刻之後,那隻鳳凰粗糙的羽毛變得細緻豐美,根根清晰可見,寒露讚歎道:「再思哥的手還是這麼巧。」

辛再思忽地一怔,停下了手,「你喚我什麼?」

「再……」話到唇間,她及時改口道:「若是你介意,我就不那麼叫了。」方才她竟不自覺間叫出了以前對他的稱呼,她是希望能重奪回他的心,但暫時還不想讓他得知兩人過去的關係。

尤其眼下情景不明,雖然姜媽媽說恩人允許她搶回他,可她這兩日思前想後,總覺得這其中很不尋常。

若恩人真如姜媽媽所說,是見她對再思哥一片深情,才願成全她,那他早就該在她養傷那會兒便這麼做了,豈還會強行與她訂下十年的賣身之約?

她隱隱覺得恩人似乎另有所圖,在還不明白他們在圖謀什麼的情況下,她得謹慎一點才是。

辛再思深睇她一眼,「無妨,隨你。」接着他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可兒,「可兒姑娘,我有話想同寒露姑娘說,可否勞煩你出去一下?」

可兒望向寒露,見她沒有反對,輕輕點頭,轉身出去。

他沉吟了下,神色鄭重的開口,「此刻只有我們兩人,若你真是思露,可坦白告訴我。也許你先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不與我相認,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你只管說出來,我可以與你一塊承擔。」

他性子雖溫和,卻難在只見幾面的情況下便與人如此親近,即使與塗雅若已成親一年多,他對她仍有種白首如新的感覺,可在第一次見到寒露時,便油然升起一種傾蓋如故之感,尤其在得知那座墳里是空的之後,他幾乎可以確信,她就是被塗家宣稱已慘死的秦思露。

他亟欲知道她為何會淪落青樓?為何不與他相認?又為何不讓他為她贖身?他想釐清這些謎團帶她回去,不讓她再在雲鵲閣里拋頭露面,過着送往迎來的日子。

寒露靜靜望着他片刻,幽幽啟唇道:「辛公子多心了,寒露真的不是公子的未婚妻,請公子別再將我誤以為是她,寒露就是寒露,不是任何人。」

她這番話才剛說完,守在外頭的可兒便輕敲了下門板。

她應了聲,「進來吧。」

可兒手上捧着一個托盤,上頭擺了幾個匣子和錦盒,朝她稟道:「寒露姑娘,這些禮物是安王爺剛差人送來給您的,他還說今晚府裏頭設了晚宴,邀請您去,姜媽媽讓您去準備準備。」

「我知道了。」寒露輕點螓首。

辛再思聽見安王又召她過府,下意識的按住她的手,脫口道:「別去。」她微愣,接着露出一抹暖笑,「我只是去彈曲,安王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他還想再勸,她握住他的手,笑得自信,「你放心,我已知曉要怎麼應付了,不會再讓人輕薄我。」

他發現自個兒沒有立場再阻止她,因為她並沒有承認自己是秦思露,辛再思沉默了下來。

她將那兩隻鳳凰塞進他手裏,語帶央求,「這雄鳳和雌凰辛公子若是重新雕好,再將雌凰送還給我,可好?」

辛再思抬眸睇視着她,溫潤的眸光蘊藏着隱忍,須臾才輕輕頷首,「好。」寒露彎起唇畔,腮頰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多謝辛公子。」

他抑下想將她鎖入懷裏、警告她哪裏也不許去的衝動,點點頭,拿着那對鳳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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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鬧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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