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原本就不豐腴的窩窩經過幾天的折騰，好不容易養圓的小臉又整個消瘦了。而變小的臉更突顯出她一雙圓滾滾的大眼哭得有多紅腫，蒼白的粉頰也是豢看胭脂的遮掩，所以看起來不會太過憔悴。更別提纖瘦的身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原本剪裁剛好合適的衣衫變得鬆鬆垮垮，連繫在膀間的綢帶都得多繞一圈，才不至於因為太長而拖地。
「呃，是啊……有兩個人想讓你認識認識。」說著說著，莫夫人的眼眶又紅了。
她一直不忍心去看望寶貝媳婦兒，怕因為一看就會忍不住地大哭起來。果不其然吧，要不是因為還有其他人在，她還真想馬上躲進丈夫懷裏痛哭一番。
「是誰啊？」勉強扯開笑容，窩窩正想抬頭看看大廳里有什麼陌生的臉孔，但是靈敏的鼻子，卻先一步告訴她——
「芍藥姑娘？！」瞪大眼睛，窩窩不敢相信自己鼻子所聞到的。
是她！窩窩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又是她……
「咦？寶貝媳婦兒，你怎麼知道我那個大侄女叫芍藥？」莫夫人跟其他還在廳里的人一樣，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窩窩啊，你之前跟芍藥見過面？」如果不是之前就見過面的話，那他們莫府可就是娶到一個女半仙了。
「不是……是我聞到的……」她一生絕對不會錯認的兩個味道——蒼哥哥跟芍藥姑娘。
「姑姑、姑丈，應該是我身上的氣味兒被表嫂認出來了，她才會憑直覺說出的，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表嫂。」何芍藥淡淡地一笑，輕鬆化解大廳里驚訝的氣氛。
的確，她因為天生就有一股淡淡的芍藥香，所以從小就被取名叫芍藥，不過隨着年紀越大，她身上的香味也就越來越消散，尤其是這幾年幾乎是聞不出味道了，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竟然還聞得出來。
不過……明明就聽說表哥跟新婚妻子是多麼的鶼鰈情深，為什麼表嫂看起來卻是這麼的憔悴呢？
「哼，那她怎麼聞不出我身上的味道呢？」喝了口茶，從窩窩進門后，另一個姑娘就沒有好臉色。
「牡丹，別這樣沒禮數，會讓人看笑話的。」輕輕拉了拉孿生妹妹的衣袖，何芍藥小聲的提醒。
何芍藥跟何牡丹是一對雙生的姊妹，但雖然是同胎所生，姊姊卻是生來就帶芍藥香，妹妹卻是帶着牡丹香。何家也因為這件事，一時傳為街坊間的佳話——說是因為何家樂善好施，所以仙界的花仙才會下凡投胎給何家當女兒。
「好了好了，我們也別光站着說話，寶貝媳婦兒來，坐娘的旁邊。」莫夫人作為她們姊妹的姑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她們的性子——姊姊溫柔婉約、妹妹大方直爽。
所以對於何牡丹的態虔，莫夫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因為不熟所以對窩窩自然的有些疏遠。
「寶貝媳婦兒，這兩個就是我的侄女——長的這個就是你剛剛說的芍藥、小的呢則叫牡丹；芍藥、牡丹，這就是你們表哥的妻子，閨名叫窩窩。」
「表嫂你好。」
莫夫人簡單的替雙方做完了介紹。何芍藥落落大方地對窩窩點頭致意：何牡丹一樣是一臉的愛理不理。而窩窩，則是緊咬着下眉，全身僵硬的不說一句話。
然後，大廳里便是一陣沉默……
「娘，你非把我叫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打破沉默的聲音，隨着身影一起出現在大廳門口。
「表哥！」原本板着一張臉的何牡丹一看見來人，馬上笑逐顏開的飛奔上前，甚至不顧旁人的眼光，一把抱住精瘦的膀。
「這不是牡丹嗎？還真是很久沒看到你。」拍了拍窩在自己胸前的頭，莫湛風雖然一樣是笑着說，但眼底卻閃過一絲異樣。
即便是何牡丹先飛奔過來，但是他卻沒有忽略，那個慘白着一張臉，像技竹竿似的坐在娘旁邊的人。
該死，她怎麼有辦法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
「表哥，很久不見了。」站起身，何芍藥也對着莫湛風行了個禮。
「你也是，芍藥。」莫湛風不着痕迹地扒開纏在身上的何牡丹，他走向圓桌，滿臉堆着笑的落坐。
「表哥，你等一下非得帶我出去逛逛喔，我已經好久沒有來城裏玩了。」即便不能抱着莫湛風，何牡丹還是不死心，拉着他墨綠色的衣袖撒嬌。
「很抱歉，牡丹，我有些朝事等會兒還要跟爹討論，可能沒辦法陪你去了。我會吩咐下人幫你跟芍藥安排一頂軟轎，讓你們可以舒舒服服的去街上。」藉著倒茶的動作，他又悄悄地抽回自己的衣袖。
「那明天呢？」她不死心。
「明天也是。」說完，他看向一臉笑的莫義天。
「那後天呢？」她有的是時間。
「後天也是。」眯起眼，他的眼神帶着警告。
「那大後天呢？」怎麼可能一直都有朝事要討論？
「大後天也……」該你了吧，爹——
「咳咳，風兒，最近朝廷對於鹽鐵公賣的事似乎有相當分歧的意見，我看這幾天我們可得挑燈夜看奏摺了。」臭小子，你又欠我一回！
「牡丹，你就別鬧錶哥了，他可是未來要接姑丈職位的人，想必會有很多事情要忙。」輕輕拉過嘟着嘴的何牡丹，何芍藥滿臉抱歉的看向莫湛風。「我說牡丹，你就跟芍藥一起去吧，順便……也帶你們表嫂出去透透氣，她最近幾天身子有點不好，讓她出去轉轉舒坦一下心情。」莫夫人也跟着幫腔。
「她？！」何牡丹看了窩窩一眼，又是滿臉不屑。
「我知道了姑姑，那也請表嫂跟我們好好介紹一下城裏的玩意兒嘍？」拉過窩窩冰涼的小手，何芍藥笑得好溫柔。
「我……」咬着已經滲出血絲的眉，窩窩一臉驚恐地看着被何芍藥握住的手，彷彿握住她的，是會咬人的毒蟲。
「怎麼了寶貝媳婦兒？不舒服嗎？」眼看着窩窩額間滲出的冷汗，莫夫人一臉擔憂地問。
「我不……」她的頭好疼，心也好疼……
「窩窩，你還好嗎？」莫義天招來一旁的丫鬟，吩咐她去請大夫。
「表嫂？」握着窩窩的手，何芍藥也是一臉的擔憂。
「不要……」
看着何芍藥美麗的臉，窩窩顫抖着說完兩個字，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一個癱軟，昏了過去。
但是，她並沒有摔跌在冷硬的地板上，反而是落入了一個令她懷念的溫暖懷抱中。
【第七章】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拜託不要、不要搶走他……不要搶走……
莫湛風……
「她到底怎麼樣了？」
一隻溫暖的掌拂上她的臉，窩窩覺得好舒服，她好希望回握住那隻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使不出半分力。
「這……少夫人主要是因為心情鬱結所造成的身體不適，但是會昏倒的原因應該是……」
「是怎樣？」
「應該是因為……餓過頭了。」捏着一把冷汗說完，老大夫其實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診斷。
堂堂莫丞相家的少夫人竟然會因為餓過頭而昏倒，說出去鐵定笑壞滿街人的牙。
「餓過頭？！」全房裏的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
「安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夫人白了一張臉，轉身逼問貼身伺候窩窩的安兒。
「因為……少夫人總是一直哭，什麼東西她都吃不下啊。」一臉擔憂的安兒也早就淚流滿面。
「吃不下也是要吃啊，不然是打算餓死她嗎？」難怪寶貝媳婦兒會瘦成那樣。
「安兒也有求少夫人多少吃一點啊，可是……可是少夫人她總是吃沒多少，就又都吐掉了。」別說是青菜豆腐，就連易消化的米湯少夫人也都能吐個精光。
「看少夫人吐到連膽汁都嘔出來了，安兒根本就不忍心再要求少夫人吃東西。」
「這種情況，為什麼不早說呢？」莫義天揺了揺頭，只能拍了拍哭得曦哩曄啦的妻子當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