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叮咚！

聽見門鈴聲，董心怡應聲開門，站在門口的是臉色嚴肅的葉品謙。

「找我什麼事？為何非要見面才能談？」董心怡勾勾唇，把葉品謙拉了進來。

「進來再說。」葉品謙冷冷瞪着她。

「用說的就好，別對我動手動腳。」

「哈，我們關係匪淺，有什麼好怕的？」

「少亂說，我跟妳沒有任何關係。」

「喔，那當初拿錢給我，要我離開定睿的是誰呢？」董心怡拋給葉品謙一個「別想跟我劃清界限」的表情。

「少說廢話，事情辦得如何？」葉品謙懶得聽董心怡說無關緊要的廢話，劈頭就想問這次事情的結果。

董心怡算來也只是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他們葉家人，因此當年他便給了董心怡一筆錢，要她離開定睿：這次他又花了點代價，目的就是要定睿回到家裏跟他一塊打拚。

他們是親兄弟，沒道理分開那麼久，他讓定睿離開三年多的時間也足夠了。

上次定睿不僅為了孟熙月拒絕陳小姐，也不答應回來，他才會出此下策，因為他清楚當初定睿的確喜歡董心怡。

「有我出馬，絕對成功。」董心怡伸出左手，手指上的戒指閃亮動人。「他決定要娶我，也會考慮回家的事情。」

乍見那枚戒指，葉品謙臉色微微一變。

董心怡知道他的顧慮，忙道：「放心，我知道你討厭我，不希望我嫁給你的寶貝弟弟，所以我也不會懷着嫁入豪門的夢。等事情完成，我會消失在他面前，不過呢，這枚戒指我可是不會退回去，這少說也有數十萬呢！」

聽見董心怡那副愛錢的口吻，葉品謙一臉嫌惡。「等事情辦妥，我也會給妳一筆錢，記住，妳永遠不準再跟定睿見面！」

「是是是。」對於每回他都要提醒一次的話，董心怡已經聽到麻木，她隨意聳肩當作回復。「我絕對會離他遠遠的，不過除了錢以外，你還欠我一個條件，可別忘了。」

「等事情成功再說。沒有事的話，我要走了。」他很不喜歡董心怡，根本不想與她在一起太久。

就在葉品謙拉開門要離去之際，不料卻看見葉定睿站在門口。

「定睿……」

屋內的兩人同時錯愕。

葉定睿卻銜着淡淡的笑痕步入屋內，彷佛早就清楚一切般。「大哥，你跟我的未婚妻在做什麼？」

「定睿，你別想歪，我是剛才在路上碰見你大哥，他看我回到台灣，所以來跟我打聲招呼，馬上就要走了。」

葉品謙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悅，卻也順着董心怡的話接下去。「我先走了。」

「大哥，還要繼續騙下去嗎？我調查過了，這房子是你買的：心怡的機票也是你出的，你們兩個想設計我，是不是呢？」

事情曝光，董心怡神色一變。「你早就知道？」

「心怡，我說過每個人都變了，如果我還看不出妳對我的企圖，那這幾年我不就是白混了？」打董心怡出現在他面前，他就看穿一切，因為以她還算有點骨氣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回頭來找他，再加上她的眼神對他根本不帶有懷念，他更是覺得有異。

「那你說要跟我結婚也是假的？」

「因為你們一直不見面，我哪有證據？那是用來讓你們掉以輕心的方法，沒想到你們真的這麼快就聯絡，這樣也好，我也用不着再跟妳周旋。若妳想保留戒指，我倒也無所謂。」

原來葉定睿根本不愛她，董心怡突然覺得有些鬆口氣。

「定睿，你在外面也玩夠了，該回來了吧？」葉品謙說話了。

「大哥，我說過，我從來就不是想玩，我是很認真地要走出不同的人生，走出沒有你陰影籠罩的世界。」

「什麼叫作沒有我陰影籠罩的世界？」

「大哥，家人一直要我以你為榜樣，要我跟你學習，但我們明明是不同的個體，我為什麼要照着做？老實說，我也不想與你共事，因為太有壓力了，我只想做我喜歡的工作，你又何必非要逼我回去不可？

在家裏我不過是你的影子罷了，但在這裏，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大哥，若你再逼我，最後只會兩敗俱傷。況且，我並不想與你為敵。」他認為事業就是要自己一手打拚，對於那種別人打好基礎的，他一點也不稀罕。

他喜歡有挑戰的事情，愈有挑戰他愈愛，現在他手中晶鑽酒店的股份，已經有百分之四十五，很快的，他就能擁有酒店的主導權，所以要他現在放棄更不可能！

晶鑽酒店是他努力這麼久的心血，他絕對要得到手。

「酒店畢竟是別人的，難道你不想幫家裏？」

「晶鑽酒店遲早會變成我的，而家裏有你也就夠了。大哥，以前你逼我回去，我都能忍耐，但是假如你們要逼熙月離開我，那我將不惜跟你翻臉！」為了熙月，他絕對敢與大哥撕破臉．

葉品謙沉下臉色。「就為了一個外頭的女人……」．

「沒錯。」葉定睿的口吻非常堅定。

「很好！那我也不想再管你了。」葉品謙沒想到弟弟為了外頭的女人，要與他翻臉，當下有點心冷。

葉定睿打開門，臨走前又回頭，淡淡地說：「大哥，我一直很敬重你，知道你為我好，但這是我的人生，我只想自己決定該怎麼過。那時候你逼心怡離開我，我可以不計較，但這次……假如你真心為我，就別再阻止我的幸福，因為我真的很愛熙月。」說完，葉定睿隨即離開董心怡的住處。

葉定睿說他很愛孟熙月，董心怡內心不禁有幾分嫉妒，但不是她還愛着葉定睿的緣故，而是因為她喜歡的那個人永遠不會這麼對她說。

等葉定睿離開，葉品謙坐到沙發上，整個人看來很頹喪。

「當初我早跟你說了，定睿雖是你弟弟，但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假如你一意孤行，非要逼他按照你鋪的道路走，總有一天你們兄弟必定反目！」

葉品謙瞪着董心怡，低喝：「閉嘴！」

「好好好。」董心怡攤攤手。「我不說就是了，要來杯酒嗎？」

「……隨便。」葉品謙伸手耙耙頭髮，一臉煩躁．

正因為他的家庭特殊，父母在外頭都各自有情人，他才特別珍惜這個弟弟，希望他們兄弟能同心，難道真是他的作法錯了？

看來，他得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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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定睿離開董心怡的住處，隨即趕回家裏，依照他對孟熙月的了解，大概清楚她正在做什麼。

果不其然，等他回到家，就看見她在收拾行李。

「妳要去哪？」

驚訝於葉定睿突然返回，孟熙月的手一松，手中的行李掉落地板。

「你怎麼回來了？」

按照葉定睿的性格，不到下班時間是不可能離開辦公室的，所以她才會慢條斯理的收拾行李。

「怎麼？我不能回來自己的家嗎？」

「喔，可以啊。」他冰冷的口吻讓她心頭有些刺痛，她連忙提起行李。

葉定睿一個箭步，搶走她手上的行李。「妳還沒回答我，妳要上哪？」

「我想我還是離開比較好。」

「為什麼？」

「我聽她說你們要結婚了。」

「她說妳就信？為什麼不來跟我求證？」他最不喜歡她凡事都藏在心底。

「我知道你喜歡她。」所以她情願退讓。

「那是妳以為，妳有來問過我的想法嗎？熙月，妳真的信任我嗎？如果妳信任我的話，就不會因為別人隨便亂說就離開我。妳說妳愛我，我已經不太相信了。」

被葉定睿一再質問，孟熙月滿腹委屈，拚命想忍住的淚水最後仍舊奪眶而出，她咬着下唇，注視着她最愛的男人。

「我真的很愛你，所以才不希望你為難啊！你說要我信任你，但是你卻連說實話也不肯，早在你生日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是跟董心怡見面，但是你卻沒有說實話！昨天你跟她見面卻又瞞着我，你說這樣要我如何相信你？我實在——無法忍受欺騙！」她頓了頓后，又道：

「記得嗎？上次我跟你說在你大四的時候，有個很醜的女生喜歡你，但你卻不喜歡她。那件事情鬧得很大，當時因為你太有名了，而對方只是個不自量力的女生，她卻傻傻的喜歡上你，後來因為你將事情在網絡上傳開后，那個女生從此不敢再輕易愛上任何人。」

「又如何？」他不覺得現在提起這件事有任何幫助。

「那個女生就是我。」她終於公佈了真相。

葉定睿表情驟變，不敢置信的說：「怎麼可能？」

孟熙月露出苦苦的笑容，「可能我現在的樣子跟當時不太一樣，所以你才會忘記。」

葉定睿默默注視着她，看她每掉一滴淚，他便心疼一分。

沒想到當時他的行為，狠狠傷透她的心，他懊悔不已。

孟熙月抹去淚水，又說：「大學四年，我每天待在二樓教室看着你躺在草地上午睡，繼而不知不覺喜歡上你，畢業前夕想鼓起勇氣跟你告白，結果卻因為我的外貌……但我並不怪你，你當然有權利去選擇你喜歡的女生。現在我們能在一起，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既然你說要我問你，我不是也有用電話問？但你仍是避重就輕，甚至還問我重要嗎？這不就表示你根本不想說實話，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如果你想跟我分手娶董心怡，只要你開口，我會默默離開，絕對不會造成你的麻煩，但你卻什麼都不說！」語畢，孟熙月雙眸再次垂淚。

「二樓教室……」他腦中突然閃過深埋在他心中的記憶，繼而似是想起什麼，慢慢露出微笑。「等等，熙月，我想妳弄錯了。」

「弄錯？」

「對，妳弄錯了。我雖然忘記被我說丑的那個女生叫作什麼名字，但我記得在二0三教室的那個女孩叫作『李月』，難道是妳給了我假名？」

「……這有關係嗎？」孟熙月有些心虛。

「當然有，因為我當時會拒絕『妳』，就是因為我有點喜歡『李月』，而事實上，我根本沒見過被我說丑的女生是誰，因此也不知道就是妳。假如當時妳給我本名，說不定當時我們就已經在一起。現在，妳懂了嗎？」葉定睿擺出了一副等着她賠罪的態度。

「咦？這……懂了。」傷心的感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錯愕，孟熙月默默點頭，然後頭愈點愈低，最後抬不起來。

原來這一切都給歸咎於她給了個假名，她才是始作俑者。

突然間，孟熙月覺得自己有點蠢。

「很好，現在妳覺得誰的過錯比較多？」

「好像是我。定睿，對不起！」由原本的受害者變成加害者，孟熙月相當愧疚。「可是就算是我錯了，那董心怡的事怎麼說？」

葉定睿走近了她，把她抱入懷裏。「傻瓜！還說妳了解我，我既然說會喜歡妳一輩子，就不可能更改．會送董心怡戒指，也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跟誰在設計我們。」

「設計我們？」

「恩，我大哥他希望妳能離開我，要我回到家族企業，所以才跟董心怡一塊設計我們。剛剛我已經跟他們攤牌，若他們還要找我的麻煩，我也不會悶不吭聲。」

「他終究是你大哥。」失去了家人，孟熙月更羨慕有親人的幸福。

「他若想犧牲妳，我不可能坐視不管，而且我想他這次應該徹底明白我的決心有多強烈．放心，他仍是我大哥，我會敬重他。現在，來談談我們的事情吧！」

「要談什麼？」她戰戰兢兢。

葉定睿挑高眉毛，臉色相當不悅。「我記得有人曾經答應我，不會離開我，結果呢？」

「對不起，是我的錯！」她決定乖乖認錯，免得下場更悲慘。

瞧孟熙月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好似害怕主人會虐待牠的可憐小貓，葉定睿實在無法招架，這好像是他的致命弱點。

「就因為妳的不坦白，才讓我們空了五年的時間，以後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說、有疑問就要馬上問我，不能再放在心裏，懂嗎？」

「知道，下次不會了。」孟熙月像做錯事的小孩，乖乖點頭，然後靠到他胸膛上。「定睿，你以前真的喜歡我嗎？不是騙我的吧？」

「當然不是，我還記得妳的名字。」曾經，他真的對「李月」有一絲動心，只是後來跟她錯過，這段回憶也就收在心底，隨着時間慢慢淡忘，若不是熙月的話牽動他的記憶，他根本快忘了這回事。

「你不覺得我很醜嗎？」

「傻瓜，我從來就不是看外表的人，而且我根本不認為妳很醜。」葉定睿捏了捏她的臉頰，臉上是無盡的寵溺。

「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那時我有時候也會瞄見妳偷偷看我睡覺的表情，我覺得妳很可愛又很真。只是妳始終沒有任何錶示，正當我萌生想追妳的念頭時，卻已慢了一步．那妳又為何喜歡我？」

「恩，其實第一次看見你，我有點怕你。」

「我長得很可怕？」可沒有一個人說過怕他呢！

「我們在更早之前就見過面了，在大一剛開學的時候，那天，我正要去辦理住宿登記，可是行李卻被偷走，剛好你走到我面前來，一臉兇惡的對我說：『那麼大了還站在這裏哭，不丟臉嗎？』」

葉定睿滿臉驚訝。「我真的這麼說？」關於這件事，他的確不太記得。

孟熙月點點頭，篤定的道：「沒錯。」

再回想過往，對於那時他們的每一句對話，她依舊記憶深刻。

曾經以為兩個人不可能會在一起，如今他們繞了一個彎，再次重逢，足以想見，他們是很有緣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