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潔栩真想一頭撞死!真的真的!
一早醒來,她就想起了昨天自己究竟幹了什麼“好事”,羞愧之餘,她差點衝到廚房拿菜刀了結自己。
天啊天啊天啊,真是糗斃了!明明她都很小心不讓自己碰觸到任何含有酒精的飲料,偏偏在吃壽喜燒大餐時破了功,這……這叫她情何以堪啊。
李潔栩一臉痛苦的在床上打滾。宿醉的痛苦還在——她頭痛欲裂;可真正讓她頭痛的不是酒醉,而是她和穀子熙間的“善後”問題——因為在她僅有的記憶中,她知道自己吐了,而且是吐在穀子熙身上和他車上。
“天啊,誰來殺了我吧!”
李潔栩唉唉叫。想到待會還要忍着宿醉的痛苦去上班就更加哀怨了。恍惚間,她想到大學時自己也曾有過這樣荒唐的行為。她咬咬牙,不願讓那痛苦的回憶進駐腦海……
哈雷路亞!就在這關鍵的一刻,她的手機發出了哆啦A夢拿出道具時的音效,迷迷糊糊中,她被嚇了一跳。
是訊息進來的聲音。
她拿過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來探看,隨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是穀子熙傳來的簡訊。
這是穀子熙第一次發簡訊給她,該不會是要向她索討洗衣費和洗車費吧?她按開簡訊,見其中只有簡短的一行宇——
我去上海出差三天。
李潔栩莫名其妙叫了出來:“這男人去上海乾我屁事啊?還特地傳簡訊來通知,簡直有病!”
訕訕地把手機放回去,見時間已不多,她只好無奈地爬起,進浴室梳洗。坐在馬桶上時,她想到穀子熙也許是因為考慮到他這個“男朋友”出差,若她這個作“女友”的完全不知情有違常理,才會特地通知她吧?
不能否認的,穀子熙的這則簡訊確實適時轉移了她的心情。
這樣想着的同時,李潔栩望着鏡中邋遢的自己,露齒一笑。唉,天知道她有多久沒跟男人這樣傳簡訊、搞曖昧了,就算只是做做樣子。或許等她老了、孤苦無依時,這個不錯的回憶可以和她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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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機場內,正在候機的穀子熙盯着毫無動靜的手機,暗暗嘆了一口氣。
時間是早上七點鐘,這時候的機場感覺有一些冷清。他繼續盯着手機,臉上儘是無奈。他想,李潔栩應該已經收到簡訊了,當然……他並不怎麼期待她會給他什麼善意的回應。
這次出差是公司臨時安排的,因為原本要去的同事家中有事,才會要他接手。昨天晚上當他知道有這趟任務后,便一直想着要不要通知她,後來仍決定作罷。
然而等他到了機場,那種想要和她好好話別的情緒就不由自主地慢慢浮現。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沒在簡訊中透露出任何對她的思念。
“……我有一點不想上飛機了。”吁了口氣,他對一旁的同事道。
同事聽了,馬上一臉見鬼的表情。“子熙,你別鬧了,我們才去三天而已,你是在不舍個什麼勁啊!”又不是去一輩子。
穀子熙苦笑。唉,他這個同事完全不懂他的心情。他有妻有子,家庭生活幸福美滿,哪會明白他愛一個人愛到得用盡心機才有機會接近心上人的無奈?也許三天真的不長,可他就是怕在這短短的三天中,李潔栩會突然改變主意,告訴他她不想再繼續假裝下去。
“好了好了,別愁眉苦臉的。幹嘛?想女友啊?”同事打趣,剛剛見他一直握着手機不放,可見一定是在想心上人啦!
“我也希望是。”只可惜八字還沒一撇。
此時機場廣播傳來優美女聲告知他們搭乘的班機已開始登機作業,他和同事於是起身走向登機門。穀子熙不由得回頭瞧了一眼一路走來的通道,想到機場有免稅商店,或許回來時他該買個東西送她。
如果她不接受……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穀子熙對自己有這想法不由得莞爾。沒辦法,誰叫他喜歡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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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穀子熙也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也許什麼感覺都沒有吧,畢竟那只是匆匆一瞥,根本連認識都談不上。
高二那年,當時的穀子熙相較於其它男同學來說算是矮個子;即使他五宮清秀,但由於身材矮小,所以不容易引起女同學愛慕,倒是他的同學憑着過人的身高和陽剛味十足的五官,得來了一票學姐學妹的青睞,每天情書小紙條收到手軟。
只不過他的那個同學卻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就見他每天去招惹不同的女孩子,明明對對方沒意思,卻喜歡把人家的心情玩弄在股掌問,交一個甩一個。
還記得那是個炎熱的夏天,每個星期一是他們高二集會的時間,他的同學因運動競賽傑出而上台領獎,回來時他告訴穀子熙:“喂,我剛看到那個領設計獎的學妹,長得超正。”
穀子熙聽了,哭笑不得。他的這個同學已有了四個女朋友,竟還嫌不夠,不知這次他又看上誰了。“可別忘了你有四個女友要照顧。”他提醒。
“哎,這個是這個,那個是那個。況且和她們交往好一陣子了,也膩了。”
對同學這種喜新厭舊的性格,穀子熙很不以為然,但那畢竟不干他的事,所以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替那個“學妹”祈禱,千萬別上了這隻禽獸的當。
那個學妹,正是李潔栩。
實際上,他們不只高中同校,連大學也是。這樣的緣分一直到兩人出社會後才漸漸淡化,可誰料得到他們竟會在職場上再相遇。
那時候他的同學真的跑去追求李潔栩,至於詳細情形,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同學史無前例的碰了釘子。他在心中暗暗叫好,誰知他的同學反而因此而燃起了鬥志,對李潔栩展開更猛更烈的追求功勢。
然後,過了一個夏天,在時序進入秋冬的時期,他的同學終於苦盡甘來,追求到了李潔栩。
對這個用盡苦心才得來的女友,他的同學確實認真了一段日子。穀子熙本來還為他的改變感到欣慰,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們的交往維持不到三個月,他的同學又故態復萌了。
一個寒冷的下午,放學后的校園顯得有一些冷清,穀子熙因忘了帶課本而司到教室,險好看見了那一幕。
原來他的同學好死不死正和據說是第五個女友的女同學留在教室內打情罵俏,不曉得從哪兒得來消息的李潔栩“剛好”捉了個正着。一男二女就這樣在教室中對峙了起來,讓站在門外的穀子熙進去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他以為李潔栩會大哭大鬧,但,沒有。
就見她冷淡、冷靜的站在那裏,像個居高臨下俯視眾臣的女王。她冷冷的看着他們,看得兩人慌張又失措,未了,她卻只嘆了口氣,說;“算我一時瞎了眼。不過,反正和你交往的這段日子也沒有什麼不愉快,就算了。”然後一個轉身,瀟洒無比的離開。
人在門口的穀子熙和她撞個正着。穀子熙尷尬不已,李潔栩卻不以為意,仍舊昂首闊步的驕傲離去。
將一切看在眼底的穀子熙不禁張口結舌。這個學妹好大的胸襟!他看着李潔栩的背影,瞬間忘了自己回學校來是為了什麼,只知道自己的腳突然不聽使喚,竟就這樣尾隨她而去。
只見李潔栩以着很快的速度走着,中間沒有任何停留。就在穀子熙以為她就要離開學校之際,她忽然一個急轉彎,往無人的體育館走去。
從頭到尾穀子熙都沒有看到她的表情,因為她根本不曾轉身過。突然,她停下腳步,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就見她頭拾得高高,像是在仰望天空,然後穀子熙聽到她突然大聲向自己說:
“李潔栩,白痴,不許哭!為那種混蛋哭是浪費你的眼淚!是你太笨、瞎了眼,這次算你幸運,才三個月而已,不算什麼……”
躲在一旁的穀子熙就這樣傻愣愣地聽着,總算明白了這個學妹並不是不在意,而是她隱藏得夠好。
他很想上前安慰她,可他知道那並不適合,所以,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看着,看着她極力忍受內心的痛,然後默默離去。也許就像李潔栩說的,短短三個月,算不了什麼。
後來,他就再也沒見過李潔栩在他們教室出現,當然也就從此失去了她的蹤影;而他的同學仍過着常換女友的日子;再一年,他畢業,考上了大學。
進大學之後他開始了自己那遲來的發育,短短三個月間,他的身高抽長到一八零,五官也漸漸褪去了高中時的青澀,慢慢的有男人味起來。
只是,他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自己會因高中時那“短短三個月”,使自己陷入進退維谷的窘境。
所以他發誓,若將來有機會參加高中同學會,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那個花心、“始亂終棄”的男同學揪出來——狠狠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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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天氣晴。
偏偏李潔栩的心情一點都晴不起來。她這個星期的工作巡迴到信義區的店面來,望着那一團混亂的賣場,她只有張口結舌的份。離開賣場、回到公司后,她仍是一肚子氣沒處發。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年輕一輩的店長竟一個比一個無能、一個比一個懶散、得過且過,也難怪公司的業績會每下愈況。她很無奈,可大環境就是如此,她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什麼。
坐回自己的座位,她開始寫今天的工作日誌,忽然,隔壁傳來一個驚呼聲:“嘿,之前內湖一店是不是你負責的?”
“對。”不用想也知道同事要的是什麼,於是她直接抽出一個資料夾遞了過去。“這是內湖一店過去的陳列報告,自己看。”
“謝了。”
同事拋來一枚飛吻,她開心接下。這種例行報告的內容向來千篇一律,壓根沒有任何建設性可言,寫得洋洋洒洒一大篇,卻是——內容是一回事,會不會照辦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兒,讓她不由得擱下筆,獃獃望着牆上的公司海報和企畫行程,莫名的,她有種想要大聲嘆息的衝動。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李潔栩帶着鬱悶的心情回家,卻在公寓樓下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和一道實在不算熟悉的身影。
她愣住,看着眼前這個不算熟悉的男人,心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去上海出差?”
穀子熙轉過身,踩熄了煙。“我只去三天。”他簡訊上明明有寫。
三天?似乎是。“喔,那你在這裏幹嘛?”她雙手環胸,一副有事快說沒事快滾的不耐樣。
“我有東西要給你。”翻找了一下,穀子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袋子遞給她。“我出差時買的。小的那一包給你,大的給伯母。”說完,他附加一句:“增加可信度。”
增加可信度?李潔栩一臉的匪夷所思。“你該不會就為了這個而特地跑來我這兒吧?”那也未免太費事了。
“不,我剛好到這裏找朋友。”當然又是瞎掰的。穀子熙在心中苦笑。還好他不是小木偶,李潔栩無法從他的鼻子長短看出異樣。
她掂掂手中的小袋子。“送我媽就算了,幹嘛送我?”會不會太費事了點?
“我擔心伯母問起我送你什麼,那就麻煩了。”
還男人的心思未免太縝密了吧。“是喔。”李潔栩不疑有他的收下,下一秒,終於想到上回那件可恥的事,她咬咬牙。“那剛好,我要還你洗衣費和洗車費。”
洗衣費和洗車費?穀子熙也想起來了。說真的,他還真不願想起那件事,一想起就教他沮喪到極點。
“沒關係。不用了。”反正也沒多少錢,重點的是,他不打算收她的錢。
“你沒關係,我可有關係。”偏偏李潔栩很堅持。她覺得這筆帳若是不算清楚,就像是她欠了這個男人什麼似的,心裏總有一處不痛快。“我不喜歡欠人家。”
只要你把你的心給我,就沒關係了啦——穀子熙雖然很想這麼說,但就是說不出口,只好有些惱火的說:“我不需要。”
“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不需要錢的。”李潔栩咋舌,這個男人會不會太難搞了?“不然你要什麼?”
他要什麼?呵,這可真是一個好問題。穀子熙苦笑。“再幫我一個忙吧,之後就算扯平了。”
“好,你說。”
“下個周末是我母親生日,你陪我出席,順便見我媽。”
“聽起來很麻煩。”李潔栩皺了皺眉。“我可不可以還你錢就好?”
穀子熙一笑,早猜到她會這樣回答。“可惜有些債是再多錢也還不清的。”他意有所指。
人情是吧?李潔栩感覺到自己的唇角又在抽搐了。“好吧,你贏了。”算你狠。
“那就這樣。時間我會再通知你。”他轉身準備離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不舍。
可惜李潔栩全然感覺不到。“0K。”她揮揮手,一個轉身就進了公寓大門,絲毫不留戀。
感覺到佳人離去,穀子熙停下腳步,轉頭望向那一扇公寓大門,內心浮出無限的惆悵。他明白有一些事急不得,一急就會壞事,可他仍是急,急得恨不得馬上追上去將她抱入懷中,對她傾訴自己長久以來說不出口的心情。
可他知道,若他真這樣做了,換來的絕對會是李潔栩的避不見面。
無奈啊。回到車上,穀子熙發動車子,整個人沮喪的趴在方向盤上,哀怨的望着公寓裏亮起了燈,知曉長期抗戰才剛要開始。
而,堅持不懈,正是他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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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第二次相遇是在穀子熙大三那年。
他念工業設計,李潔栩念服裝管理,儘管不是兩個完全搭不上邊的系,可穀子熙真的不曾想過自己會再見到她。
在他印象中,那是一次聚會。不過,說是聚會,倒不如說是聯誼吧。大學必修四學分:課業、交友、社團、戀愛中,而大夥似乎都不想被當掉任何一項。就這樣,在新學期開始不到三個月,班上同學便如火如荼的辦起了聯誼。
基本上,穀子熙對這種活動是沒啥興趣的;雖然不是對“戀愛”沒興趣,但他報告沒趕完,下星期還有實習課程,總之一句話:忙得要死。若不是他同學死拖活拉、千要求萬拜託,說男同學人數不足,而且還可以賺到一頓大餐,他是絕不會冒着趕報告趕到腦袋快爆掉的風險去聯誼的。
聯誼會在一間美式餐廳舉行,長長的桌子坐了十男十女:他一一瞄過所有女同學的樣貌——等一下!他眨眼,忽然覺得其中一個模樣很下耐煩的女同學好眼熟——
而這樣的熟悉感便在接下來的不冷不熱自我介紹中得到解答——
“李潔栩,服裝管理系一年級。”
這樣的一句話深深潛入穀子熙的記憶匣中,他想起了那個在夕陽餘暉下顯得落寞而脆弱的身影,卻也在這一刻感到些許安慰。
儘管那不是他的錯,但看見當初受到傷害的女孩出現在聯誼場合……代表她已經不要緊了吧?
他單純的這麼想。
可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讓他在聯誼過程中頻頻注意李潔栩的言行舉止。很明顯的,她和自己一樣都是為湊人數來的。事實上,李潔栩的五官身材極出色,所以他發現有很多男同學刻意在接近她,可都被她那“生人勿近”的態度給阻絕了。
然後,在十分鐘內,原本圍在她身邊的男同學全部作鳥獸散,讓她的世界回歸寧靜。
望着她默默吃食的模樣,他忽然有一股想要和她說說話的衝動,也許……是為了要確定她沒事了吧。於是,他假裝不經意的走過去,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她對他說了一句:“你,是來湊人數的吧?”
他嚇住!一部分是因為她主動開口,另一部分則是因為……他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相較於她,他自認裝得很“稱職”。
至少,他並沒有把“不耐煩”明顯掛在臉上。
不過,他還是點了頭,算是同意了她的話。莫名的,他竟感到有一些開心。
“很好。我想溜,所以想請你幫個忙,只要到門外就可以散了。”她明白提出要求,臉上的表情像是對這樣的場合充滿了厭惡。“我本來不想來的,若不是那個女人一直求我……”她自言自語。
穀子熙並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女人”是誰,可當他看到她厭惡的表情,加上他自己仍有報告要趕,實在提不起勁,也就同意了。“好吧。”
於是,他坐到李潔栩身邊好一會,假裝兩人情投意合,接着看準時機起身,向在場眾人道:“那個,我們想先走了。”
在場同學原本還在熱絡的談笑,一看已經“製造”出兩個看來想單獨相處的男女,其中一個還是一直沒給好臉色的李潔栩,兩人自然成了他們起鬨的對象:“要走?沒那麼容易,先幹了這一杯再說。”
也不知是哪個多事的傢伙提出的建議,所有人聽了,居然都大聲叫好。“好!乾乾干!”
穀子熙傻眼!不過,幸好啤酒酒精濃度低,雖然是滿滿一大杯,想來應該不會影響到待會寫報告……無奈,只好順着眾人意,幹了。
李潔栩直直望着那杯滿滿的啤酒,實在很想轉身就走,可一想到既然已答應來參加這場聯誼,便不該破壞氣氛,於是嘆了口氣,無奈的端起酒杯,一口氣灌下。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喝酒,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好不好,不過聽說啤酒酒精濃度低,再看到穀子熙喝完后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反應,也就放下心了。
好不容易大夥盡興了,“好心”放他們兩人離開。兩人才一定出餐廳門,李潔栩便腳了軟,渾身失去力氣,幸好穀子熙眼捷手快,即時撐住她。“小心!”
李潔栩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整個人軟綿綿的,腦袋糊成了一團襁糊……感覺到有人扶住了她,但她看不清那人的臉。是誰呢……會是誰呢……
“你是誰?”
“穀子熙。”一道低沉的男聲回答了。
“喔,穀子熙啊……”她眯眼,隨即沒了聲息,剛剛那聲詢問像是在確認若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事後該找誰算賬。
穀子熙登時傻住!不會吧,這樣就醉了?他攙住她,終於體會“手足無措”是種怎麼樣的感覺。
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哪裏!而他住男生宿舍,不可能帶她進去;然後……他覺得她睡着的模樣像是完全沒了防備,與在聯誼會上板着一張臉的她實在相差太多,讓他覺得……好危險。
“等一下!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他試着搖醒她。
她睜開一條細縫,不過,下一秒就又閉上了。“女一舍……”
看這情形,應該是不可能清醒了。穀子熙無奈,心想,或許只要把她送到女一舍就會有人知道她住哪一間了吧。
抱持着這樣的想法,他於是將她背起。原以為背個昏睡了的人會很吃力,可意外的,他竟沒有這種感覺。
她乖順的趴伏在他背上,四肢因癱軟而晃動着。她身上沒有任何香味,可那乾淨的氣息和着她身上的溫度,竟讓他心裏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他們是第二次見面了,但他知道她對他根本沒印象,可她現在居然昏睡在他背上。
這樣奇妙的發展教穀子熙不覺地感到有些好笑。
那一夜,他送她回女一舍時,管理員似乎認得她,而他把她交給管理員后,隨即回自己的宿舍。
換下衣眼時,他嗅聞到上頭有一絲絲的香氣,像是熊寶貝的味道:那清新、可愛的香味教他在一瞬間恍神了。他承認自己在意她,以為那是因為她曾在他記憶中佔有一個角落。
那時候的他是這麼認為的。
後來那個拉他去參加聯誼的同學來問他和她的後續發展,穀子熙卻笑他多管閑事,可那個同學竟正經八百的對他說;“不是我多事,而是那個女的……聽說很討厭男人。”
而且不是一般的討厭。
聽到這樣的訊息,穀子熙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原先他以為她已經沒事了,沒想到那只是他的錯覺,她在那時受到的傷害想必極深,所以才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或者該說要怎麼幫助她。
大四那一年,穀子熙為了撰寫論文,不得不天天跑圖書館,幾乎是把圖書館當成了另一個窩。某一天,他在圖書館裏看見了李潔栩,她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一個人坐在靠窗的角落,冬陽佣慵懶懶的照進來,照得她臉上的寒毛像是在發光,也描繪出她形狀漂亮的鼻子及薄薄的唇,還有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
這是穀子熙第一次這樣仔細看她,更確切的說,是意識到她的美。她全身籠罩在那樣柔和的氛圍中,及腰的長發微微紮起,儘管兩人隔着四、五張桌子的距離,他真的覺得自己聞到了她身上熊寶貝的香氣。
他就這樣凝視着她,忘了自己已迫在眉睫的論文和報告,直到她合上書本、起身離去,他才恍然回神,幾乎要以為自己方才是在做夢。
之後,又有幾次他看見她在圖書館,坐的仍是那個位置,而她每次一出現,他便會停下手中的事,一直望着她直到她離去為止。
在穀子熙還來不及釐清自己心裏這樣曖昧不明的感覺是什麼時,他就畢業了,接着入伍、退伍、出社會,偶爾,他還是會想起那一天圖書館裏的陽光與書卷氣味,以及她那鮮明而美麗的模樣。因為想起的次數不多,所以並沒有讓他聯想到原來那是愛情的初苗。
直到他們第三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