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楚河很快即以行動實踐他的意念。

服裝秀結束后的PARTY,他決定留下來。

這個專為時尚名家交流最新訊息而舉辦的會後宴,參加的均是國際時尚雜誌編輯、造型設計師、彩妝大師、髮型設計師以及社交圈名人,為此,羅景青更特地自美國邀請爵士美聲歌手現場演唱,讓貴賓享受一個舒適浪漫的美麗夜晚。

派對里的話題大多圍繞在今晚的服裝秀,更多的是想知道羅曼光如何在荷里活短時間內異軍崛起,如何吸引那些遙不可及的大明星注意。

羅曼光換上另一套湖綠色禮服,兩片水滴形的布料彙集在她的纖腰,包裹着她堅挺的胸線也包裹着她渾圓的臀及修長的腿,兩側腰間挖空,給人無限遐想空間。

她是今晚的主角,也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他們想知道我為什麼吸引你?”羅曼光仰起臉以英文對身旁的保羅問道。

今晚,保羅是她的護花使者,一個令所有女人都想扒光他的性感男人。

“Crazy!”保羅挑了挑眉,促狹道。

“他說美色。”羅曼光微笑翻譯。

圍繞着他們的來賓都笑了,他們絕對聽得懂保羅的英文,但也對羅曼光的平易近人產生了好感。

保羅不知大家為什麼笑,彎身請一旁的助理翻譯,在得到答案后,笑着摟了摟羅曼光。

他其實很不想讓她回台灣,一個離他太遙遠的國度。

但她執意要從台北出發,以台灣品牌走向國際,這是她當初的計劃,而她是一個看似隨興卻很難改變其心意的女人。

至少,他從來沒有成功過。

“曼光,我一定得向你介紹一位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公關經理興奮地走向羅曼光。

“大人物?”她眯起黑眸,市儈地回說:“我喜歡認識大人物。”

她在公關經理的帶領下走往另一個方向,越過一個個向她舉杯致意的貴賓,最後停在一個有着寬闊肩膀,高跳偉岸的男子背後。

男子身旁圍着許多人,男人、女人,他是宴會裏另一個聚眾的焦點。

“楚先生,感謝您今晚的捧場,羅設計師特地前來致謝。”公關經理走到男子身側,笑容可掬地介紹兩人認識。

楚河緩緩轉過身來,視線準確地捉緊了羅曼光的反應。

“楚先生幾乎主導了台灣一半以上的娛樂事業,我們的貴賓不少是因為知道他今晚將參與派對才特地留下來……”公關經理不傀是公關經理,bIablabla地念了一長串吹捧之詞,連氣都不用換。

“謝謝您,楚先生,我們在台灣的知名度還靠您多多支持。”羅曼光伸出柔軟的小手,美眸直視着楚河。

“那我能得到什麼好處?禮尚往來嘛!”

“呵、呵……”公關經理誇張地笑,彷彿自楚河口中聽見一句超級幽默的對白。“楚先生就是愛捉弄人。”

“聽楚先生這麼說,那表示我有您想要的好處嘍!”羅曼光輕笑,眼波流轉着嫵媚。“這是我的榮幸。”

楚河見她左一句“楚先生”、右一句“楚先生”,生疏得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難怪荷里活電影工業蓬勃發展,連服裝設計師的演技都如此精湛,更別說受過訓練的專業演員。

“宴會結束后還有其他安排嗎?”他想要一個女人,通常很直接。

“如果我能任性地扔下所有事情不管的話,就沒有其他安排了。”

楚河握着羅曼光禮貌上伸出的手,遲遲沒有鬆開,這很令人尷尬,但羅曼光不以為意,她只是微微走向他,貼着他身畔說話,表現親昵,輕易化解這尷尬。

他聞見她身上的香味,一種成熟果實的香甜,如同她今晚的裝扮,令人垂涎。

“也許明天,這點耐性我還有。”他的唇角是上揚帶着點玩笑意味,但那雙黑眸卻猶如緊盯獵物的豹子,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很樂意,不過台北的第一間門市這個星期六要開幕,短時間內真的抽不出時間,還是開幕當天,楚先生願意幫我一個忙……”

“幫什麼忙?”楚河不喜歡羅曼光如此稱呼他.

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說:“如果店裏的商品賣到缺貨,我應該就能早點脫身,多點時間陪您喝個小酒,讓我們好好認識彼此。”

她說完眯起眼笑,嬌柔地貼着他的手臂。

楚河愣了愣,不確定她這話的意思。

他們還需要“更”認識彼此嗎?

而且,她這要求也太獅子大開口,根本把他當凱子耍。這不像他認識的羅曼光,一個凡事都想靠自己一點一點去體驗、累積實力的女人。

五年前她不讓他幫她,五年後,她卻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甚至把自己當作餌,用如此令人厭惡的口吻。

“你變了……”他蹙起眉頭。

“咦?我們以前見過嗎?”羅曼光像是很訝異他的說法。

“羅曼光……”楚河開始不耐她演的戲。

“你到過荷里活?還是我們在電影拍攝的時候見過面?”她認真地想,努力地想喚起記憶。

“光——”這時,保羅走了過來,旁若無人地摟住羅曼光的肩,“你聽,我們的歌!”

歌手現在正在演唱的歌曲,就是他們相遇那晚點唱機播出的歌——CelineDion的“IfWallsCouldTalk”,原本不認識的兩人彷彿安排好了的同時大叫出聲,並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唱到最後不僅聲嘶力竭還感性地淚流滿面。

這兩個淚流滿面的瘋子,從對方眼中感覺到心靈相通,此後,他們便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

“我特地點給你聽的。”羅曼光微笑說道。

“噢……”保羅給她一個好大的擁抱。“我太愛你了。”

兩人親熱的互動看進楚河眼裏很不是滋味,尤其羅曼光望着保羅時臉上綻開的純凈笑容,那曾經屬於他……

“保羅,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羅曼光興奮地說,而後轉向楚河時卻猶豫了,“我們可以算是朋友了嗎?”

楚河不言語,這對話……似曾相識,而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卻感覺陌生了。

況且,他根本不想認識那個叫“保羅”的男人,既然決定要回她,無論那個男人跟她是什麼關係,也就只有哪邊涼快哪邊去的分。

“看來還不算。”她自問自答,笑了。“很高興認識您,也感謝您的光臨。”

接着,她便和保羅離開了,離開時,保羅彎身問她什麼,只見羅曼光聳聳肩,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楚河的視線一直追隨着羅曼光,見她周旋於重量級的貴賓間,笑得那樣嬌媚,舉手投足間儘是風情,那些男人打量她的眼光活脫想吞了她,獨不見她偶爾、不經意或下意識地看向他。

她的表現完全像個陌生人。

她不認識他、不記得他?

楚河破天荒地冒出一股無名火,這個女人,到底想玩什麼?!

“PL.Bright”開幕當天,楚河幾經掙扎,最後還是去了。

位在信義商圈的“PL.Bright”,一條條鮮艷、獨特的印花布自十樓的高度呈放射狀垂墜至一樓門市,遠遠望去迎風微揚,美麗壯觀,這是羅曼光最廣受歡迎的作品。艷橘色琉璃鑄成的品牌字樣矗立在玻璃門上方,陽光下折射出流動的光采,吸引着來來往往的人們注目。

楚河到的時候,店外的保全人員正在維持排隊等待進到店裏的人。

“先生,很抱歉,為提供顧客一個舒服的購物空間,我們必須控制店裏的人數。”保全人員攔住楚河的腳步。“麻煩您移駕到隊伍後方,造成不便,還請見諒。”

楚河沉着一張瞼,什麼時候他得跟着路人排隊?

“先生……”保全看見他的表情,不曉得為什麼就是感到腳底發涼,該不是得罪了什麼不能得罪的貴賓?

“楚先生……嗎?”羅景青走出店外打電話,見到楚河,有些眼熟。

“是,你是?”

“我是羅曼光的姑姑,服裝秀結束后的PARTY,我們見過,不過沒有正式透過介紹認識,感謝您特地光臨。”

羅景青從公關公司那裏粗略地瀏覽過邀請的貴賓資料,對楚河印象深刻。

“她在嗎?”

“誰?小光?”羅景青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今天,太多男人上門找羅曼光,連她也很納悶這個鬼靈精怪的侄女到底用了什麼魔法,居然這麼短的時間裏就搞定了台北的這些重量級人物。

“嗯。”

“她出去辦點事,不曉得什麼時候才回來,您要不要先進店裏坐坐?”羅景青委婉地說。

事實上,羅曼光又搞失蹤了。在熱情洋溢地招呼完十幾個回國后才結交的新朋友后,她就喊沒電了,然後不知何時偷偷溜出產。

多虧她身邊有那麼多願意幫她收拾爛攤子的親人、朋友,不然,以她這麼“隨興”到幾乎“任性”的脾氣,如何在商場上跟人競爭?

是說,她不也正因為這又隨和又偏執的怪脾氣,在荷里活贏得了許多導演及大明星的喜愛。

“不必告訴她我來過。”楚河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他背影的緊繃顯示他此刻的怒氣。

氣自己明明對羅曼光這次回國后的轉變感到厭惡,卻又控制不了意志,專程來找她。

他是打算依約定,包下她整間店的商品,然後看她如何實踐“陪他喝杯小酒”的承諾。

結果說忙得抽不出時間的她,居然溜了?

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記得地以前多麼誠實,多麼坦承,什麼時候她開始變得信口開河,油得像在商場打滾多年的奸商?

他回到車上,無法舒開胸口那股鬱悶.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麼氣。

重重地踩下油門,JAGUAR跑車如豹般衝出停車場.急轉了幾個彎,倏地,眼角餘光瞥見公園邊的一抹身影,他立刻滑向路旁,停下車來。

那個女人居然有這般閒情逸緻,坐在公園裏看天發獃?

楚河下車,走向羅曼光。

他高大的身形形成一道陰影,罩住羅曼光全身。

“咦?”她仰着的臉看見他倒立的身影。

“很閑?”他揶揄,“今天開幕,主角卻不在?”

“很忙。”她短短地應着,對於被他撞見,一點都不吃驚。

此時的她像極了一隻打盹的貓,誰都不想理。

“看不出來。”

“人的一雙眼睛看不清的事情太多了。”

“意喻深遠?”他繞過長椅,在她身旁坐下。

“其實是我沒話找話,隨便接的。”她依舊望着天,擺明了不想閑聊打屁。

“不必我出馬,你店裏的貨再過兩、三個小時大概就要被搬光了。”楚河今天話很多,至少,主動說話,相形之下,她的意興闌珊顯得他位於劣勢,是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呵……”她突然噗哧一笑,轉頭看他。“你該不是真的想買下我所有的東西?”

她的唇是笑的,但眼是冷的。

“對我來說,不難。”他每多看她一秒,就產生更多奇異的感覺,她忽近匆遠的態度,謎樣得讓人捉摸不透,但她不該是。

曾經,她是那樣的單純無邪,不懂設防、不懂自我保護.傻傻地跳進他的遊戲人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他便得到了她的心。

然而現在,他卻沒了那份把握。

“如果我不賣,那就很難。”她又笑,像故意要惹惱他。

“開門做生意,有不賣的道理嗎?”

“當然,如果我把自己的作品定位在藝術品而不是商品,那我就有任性的權利,我不想賣給暴發戶。”

“你認為我是暴發戶?”他挑起眉,很好,終於找回了點過去的感覺——她總是能夠輕易地讓兩人之間的話題愈聊愈開,挑起他的興趣。

他明白自己被她吸引着,然而,潛意識裏又想征服她、挫敗她,好讓這股吸引力消失。

他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

“你不是嗎?”她轉頭看他,眼中一派清澈,只是一個問句,沒有批評的意思。

“你不知道我是不是?”

“我為什麼會知道,加上這次,我們也才見過兩次面。r

“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還需要演戲嗎?”他不明白她為何不肯承認五年前他們早巳認識,若他真的傷她太深,令她由愛生恨,她不該用裝傻的方式,直接拂袖而去豈不更痛快?

“我沒有演戲,就真的不認識你啊!”她張大眼,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才想知道為什麼你一直認為我該認識你。”

楚河眯起眼,想看穿她平靜表情背後的謊言,但是,他失敗了。

“你失憶了?忘了五年前的事?”他開始猜想她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導致記憶喪失。

“五年前的事,我當然記得,就是不記得認識你。”她再次重申。

“不可能……”這太奇怪了。

因為自己並不存在於羅曼光的記憶中,楚河莫名地一陣失落。

“好了,我溜出來摸魚摸太久,該回店裏了。拜拜!”她站起身,便要離開。

楚河卻突然跟着站起,將她拉進懷裏。

他無法解釋這衝動,只是不能接受原來自己在她眼中根本是個毫無關係的人。

“嘿……”她輕輕推開他,倒退一步。“這不是一位紳士該有的舉動,請你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男性荷爾蒙,我可沒打算跟你有任何更進一步的交往。”

“但是我想。”他亂了,失去平日的從容,被這女人搞得心煩意亂。

“如果沒記錯,現在好像是民主時代了吧?”她好笑地問他。“難不成你想要什麼都能隨心所欲?”

“沒錯。”至少在這之前他能。

“哇……夠狂妄,”她又往後退一步。

“不過,恐怕這次你要失望了。再見——”

羅曼光在這個危險的男人再出現什麼瘋狂的舉動前,拔腿,溜之大吉。

留在原地的楚河,胸口還因前一刻擁她入懷的激情而鼓噪。

他要她,不管用什麼手段。

這次,他再不會輕易地放她走了。

他跟自己打賭,她不是真的忘了他。

“羅小姐、羅小姐——”

羅曼光位在“PL.Bright”門市頂樓的工作室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什麼事這麼急?”她關上電腦熒幕,打開工作室的門。

“樓下、樓下……沒貨了!”店長瞪大眼說,不知是興奮還是驚恐。

“沒貨?”羅曼光搔搔一頭亂髮。“什麼意思?被搶劫了?”說完,自己覺得好笑、“那這搶匪還算有品味,哈哈!”

“不是……”店長接著說。“剛才有一位楚先生買下店裏所有的商品包括庫存,要我們全都運到汐止的一間倉庫,樓下沒貨可賣了。”

“楚先生?”羅曼光做了一個暈倒的動作。“瘋了……他人呢?”

“付了一大筆訂金就離開了。現在怎麼辦?店裏還有客人……”

“你先別急。”

“可是如果客人……”

“店照開,商品照賣。這事我會處理。”

“那就好。”店長安心下來后又嘖嘖稱奇,“怎麼有這麼瘋狂的人,買那麼多衣服鞋子到底要做什麼……”

“想幫我們開分店吧。”羅曼光笑了笑,心裏其實很想扁人。

做出這種舉動的人肯定不正常,但若那個人名叫楚河,卻又一點都不奇怪。

店長離開后,羅曼光回到工作室內,拿起電話,想也沒想就撥了那組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不到兩聲便被接起。

“很無聊?找不到人陪你玩?”她劈頭就問,連提自己的名字都省略了。

她明白他腦筋轉得有多快,城府有多深,跟這樣的男人對話直截了當,不必太費心思斟酌用字。

她的語氣聽來很沖,不過楚河卻大笑。

“反正這個月的營業目標已經達成,我看乾脆乘機排個大假出門旅行,想想,應該要好好謝謝你的。”她揶揄地說。

“想去哪裏旅行,我陪你去啊。”他涼涼地應着,沒被她激怒。

“謝了,我想旅行,不愁沒人陪。”

“剛剛下是才說要好好謝謝我,怎麼連這機會都不給我?”

“楚先生——”羅曼光憋了一肚子氣,不懂他為什麼要來招惹她?

“我認為你應該再更謹慎一點。”他輕笑着。

“什麼意思?”

“我這支手機號碼,你怎麼會知道的?”

羅曼光在聽完他的話后,整個人呆住——露出馬腳了。

“五年了,你還一直記得這個號碼?”楚河沒發現自己問這問題時,口氣是多麼的溫柔。

“剛剛從朋友那裏問來的,這號碼很奇怪嗎?”她還想硬拗。

“我知道不是。”事實上,這個號碼他已經多年未用,只是因為某種無法解釋的原因一直將手機擺在抽屜深處,為了測試她,才又找出來。

“那不是重點。”她慌了,懊惱了,這個男人,簡直比狐狸還狡猾。

“的確不是重點,不過,我已經得到我要的答案。”他笑得好愉快,彷彿解開了一個千古謎團,只差沒鼓掌叫好。

“你到底想要什麼?”她放棄了,知道無法再扭轉劣勢,於是開門見山。

她是他不要的女人,是他的手下敗將,是他逼她從他眼前消失,那一夜的羞辱徹底地擊垮了她,他不會知道,過去那些日子,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然而,她不恨他,因為她甚至不想因恨而將這個男人牢牢記在心裏。

她只想遺忘,遺忘曾經跟惡魔打過交道。

為什麼……他卻不放過她?還是因為好玩?

“我要你——”楚河說。“因為,我忘不了你……”

這句話如同震撼彈,撼動了羅曼光堅強的意志,她不相信這話竟是從一個沒血沒淚,沒感情、沒感覺的惡魔口中說出。

“晚上七點,我去接你。”

末了,楚河再扔下另一顆炸彈,將已經失神的羅曼光炸回現實。

“我不……”

她來不及拒絕,電話已經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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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愛情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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