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進京的路上,我一邊和那些應接人員熟悉,一邊了解到更多的情形。
在二月正德帝病甚后,皇宮裏也不安寧,按照他們的說法:時帝無嗣。司禮中官魏彬等至閣言:“國醫力竭矣,請捐萬金購之草澤。”廷和心知所謂,不應,而微以倫序之說風之,彬等唯唯。乙丑,大漸,諭司禮監曰:“朕疾不可為矣。其以朕意達皇太后,天下事重,與閣臣審處之。前事皆由朕誤,非汝曹所能預也。”
三月十四日丙寅,谷大用、張永至閣,言帝崩於豹房。以皇太后命,移殯大內,且議所當立。廷和舉《皇明祖訓》示之曰:“兄終弟及,誰能瀆焉!興獻王長子,憲宗之孫,孝宗之從子,大行皇帝之從弟,序當立。”梁儲、蔣冕、毛紀咸贊之。乃令中官入啟皇太后,廷和等候左順門下。頃之,中官奉遺詔及太后懿旨,宣諭群臣,一如廷和請,事乃定。
這樣的內外廷鬥爭,我在王府就聽父王多次提過,但親身感受就是不一樣。雖然不知道北京城裏還有什麼在等着我,但我自己這個五百年後的靈魂還是有些躍躍欲試,這時我才意識到人只要處在這樣一個位置上,不管你的年紀究竟如何,都是可望着“三不朽”——立德、立言、立行的。
癸卯,我和隨行人員到達京師,前面禮部的官員停在那裏。隨行的車駕也只好停下,我示意禮部尚書毛澄前去查問,不一會那個禮部官員就來了。
“啟稟王爺,請王爺由東安門入居文華殿,如皇太子即位禮,擇日登極。”
我聽到他說的話,馬上就想到這可能就是他們的一個下馬威,為了這天我可是把漢書——文帝紀讀了好幾遍,比起漢文帝到京師是群臣出迎以臣禮參拜來說可是差遠了,真可謂天壤之別。
再說遺詔上言即皇帝位,但沒有說用什麼禮儀即皇帝位,王府里的生活可是讓我清清楚楚的知道,現在對禮儀的追逐程度已經無以復加了。這要是聽從他們的建議像皇太子那樣即位,那後面的事就不好說了,處處矮人家一截,還怎麼當這個皇帝。
看了看周圍的人群,他們都像沒事一樣的低着頭,一聲都不吭。看來他們也想探探我的意思,沒法指望他們,那就只能指望王府里的人了,而最有資格的莫過於王府長史的袁宗皋了。
“遺詔是讓我嗣皇帝位,不是皇子位的。”我看着袁宗皋,故意模糊感念的說道。
看着回去一會兒又折回來的那個官員,我還有些好笑,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兩頭受氣,兩頭都不能得罪了。聽到楊廷和請我安禮部的安排,我皺皺眉,然後斷然拒絕。並且為了防止這麼無休止的糾纏下去,威脅說如果不是‘嗣皇帝位’,那我就會安6去。因為這是不合遺詔的,我可以有很大的迴旋餘地。
看着第三次返回來地禮部官員。我面無表情。如果現在退讓起來。那我就沒有什麼以後可言了。當天中午。我終於在皇太后和群臣地勸進箋下進入大明門中門。按禮儀派遣官員祭告宗廟社稷、參拜正德皇兄地梓宮。朝見皇太后。然後出來在前朝地奉天殿也就是今天地太和殿即皇帝位。並昭告天下。以明年為嘉靖元年。大赦天下。恤錄正德中因為言辭勸諫而被逐放地各關於。賜天下明年田租之半。自正德十五年以前逋賦盡免之。
等忙完后。我讓已經忙了一天地朝廷大員回家休息。有事明日早朝再奏。然後即刻下詔讓呂芳、張佐進入內官監、御用監。把前任地掌印太監挪走進入東廠。讓他們清理宮廷里地各項賬目、收支和庫存。然後下詔讓6松父子和駱安、王佐四人進入錦衣衛。原職不變。讓他們熟悉錦衣衛地各項運作。吳強進入京師三營任把總。張勵封正七品為內閣給事中。
做完這些。我終於有機會遊覽一下夕陽中地紫禁城。前世這座宮殿雖然向百姓開放。但我一次都沒看過。今天有驚無險地在這座天下最高權力中樞里度過。但依舊沒用心欣賞。站在奉天殿地玉樨上。才感覺到這裏撲面而來地威嚴和殺機。殘陽如血呀。
晚上因為乾清宮在正德九年被火災毀了。我就在養心殿裏看了看太祖實錄。然後在那兒過了一夜。
第二天。我早上在文淵閣進行經筵。由毛澄、喬宇、李時教授學習本朝地歷史和朝政。午休結束后。讓張永傳楊廷和到武英殿見駕。
“臣楊廷和參見皇上。”
過了一會兒,就看見楊廷和在張永的帶領下走了進來。我看着他禮數周全的行禮,然後在案前規規矩矩的站着,微微一笑,然後示意張永給他一把椅子讓他坐下,然後說道:
“今天找你來,是為了謝謝你在皇兄駕崩后,為大明、為天下做的事情,這些事對於那段時間來說是至關重要的,要不然天下還不知會成什麼樣子!朕在此代天下蒼生謝過先生!”
說完我從寶座上站起來走到楊廷和面前,對着慌忙站起的他深深行了一禮,然後讓他坐回椅子上,接著說道:
“朕不是嫉賢妒能之輩,也不是不同時事之輩。這是昨晚朕找來的各項實錄,裏面詳細的記述了皇兄崩世到朕即位這段時間的事情。比如你以遺詔令太監張永、武定侯郭勛、安邊伯許泰、尚書王憲選各營兵,分佈皇城四門、京城九門及南北要害,廣衛御史以其屬扦掫。傳遺命罷威武營團練諸軍,各邊兵入衛者俱重賚散歸鎮,革皇店及軍門辦事官校悉還衛,哈密、土魯番、佛郎機諸貢使皆給賞遣還國,豹房番僧及少林僧、教坊樂人、南京快馬船、諸非常例者,一切罷遣。又以遺詔釋南京逮擊囚,放遣四方進獻女子,停京師不急工務,收宣府行宮金寶歸諸內庫。除江彬。這些對穩定時局、教化人心都是能起到成效的,而你能以一己之力做到這些已是很不易了!這禮就是為此而使!”
“臣謝皇上”楊廷和感動的說道。
“這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不過別忙着謝。一事不凡二主,朕的登極詔書就有你來草寫,還有審訊錢寧、江彬的事,也由你會通大理寺和刑部會審吧。你看怎麼樣?”我看了一眼沒有動靜的楊廷和,說道。
“臣尊旨!”楊廷和從椅子上站起,躬身說道。
“嗯,好了,如果沒什麼事你下去吧。”見他答應下來,也沒想到其他的事後,我說道。
望着他利落的轉身出去的身影,我點點頭,他倒真是一個能臣,就不只是不是一個忠臣了。想到呂芳和張佐他們正在清查內廷賬目,我突然想到了已經有兩年沒見的陳季和趙銘,想到他們正在做的屯田事宜,就覺得應該查查。不過今天天色已晚,等到明天再問也不遲,於是和張永一起在皇城中走了走就會養心殿了。
隨後的幾天就在不斷的學習和熟悉中度過了,其實整個紫禁城中的關係網比起後世來簡直是天壤之別,簡直就是涇渭分明。內廷呂芳和張佐進去了幾天,現了不少的問題,同時也注意到宦官們的恐懼和擔心,他們擔心外廷的打壓。而6松父子抱回來的情況也是這樣,這使我感覺到可能背後的洗牌已經開始,就等着登極詔書一下,所以的事情都會鋪開,了解了六部九卿的事情和他們的習性以後,在收到讓我滿意的楊廷和交上來登極詔書後,我下詔明日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