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內閣大堂
“楊相,皇上今兒是什麼意思?突然的來這兒,談談廣東的那件事,有談到大禮議,後來還那麼容易就同意下來,我這有點兒糊塗了!”蔣冕看皇上走遠,轉過身問楊廷和道。
“我也不清楚,全國那麼大的地方,那還沒有點兒小災小難的,佛郎機疥癬之疾而已!看皇上這麼急着廣東全省不算,還敕令全國沿海整頓軍務,詔楊一清、王守仁入京陛見,可能是想藉機了解軍務了。而大禮儀之爭,算了,既然皇上定了下來,就這樣吧,邦彥,你把那個張璁調回來吧!復原職留任!”
“是,楊相。”石珤點頭答應。
“不過如果陛下要整頓軍務,花費一定不小,楊相,諸位,到時財政可就吃不消了!”蔣冕擔心的說道。
“嗯,這倒是個問題,那這樣,子宏兄,你給楊一清相熟,給他去封信告訴他一下。不過王守仁那邊怎麼辦?這人是個麻煩,弄出一個新學出來蠱惑人心,現在他因功受寵,這時候亂說怎麼辦?”毛紀說道。
“那又如何?!其為父丁憂,就算他來了那也不會交他去辦,找一個人代他辦差有何不可?!到時少付些錢糧就是!”楊廷和說道。
石珤聽到楊廷和的話,微微有些不滿,不過還是點點頭答應下來。
第二天,我從太液池回來后,就快步走向慈寧宮,例行的給這個身經兩朝的太后請安,並且讓她知道宮中縮減開支和大禮儀的事。
“皇上來了,來,坐!”一旁正在擺弄一盆鮮花的她看見我,笑着指着椅子說道。
“謝太后,看太后的神色漸漸好起來,我就放心了。”看見張太后微微有些福,但精神飽滿的神色,我說道。
“是呀!日子總要過地。皇上今天來是為宮中削減開支之事?”張太后聽了我地話。笑着說道。
“是地。現今朝中在慢慢地整理各項賬目。有些開支應付不來。而且如此花費我有些心疼。所以我就讓呂芳斟酌着削減一下。不過太后這裏當然是不會削減地。您這裏應酬也大。不能讓您收了氣。”我點點頭說道。
“皇上有心了。”張太后看着我。微微嘆了口氣。說道。
“沒。這是應當地。太后。其實今天來主要是為了大禮儀地事兒。”
“大禮儀?唉家知道你當初不忿朝臣們把你父稱叔父。怎麼?又有事了?”因為我經常來這兒探望。所以張太后對我地心思還是知道地。聽說提起這兒事。張太后吃驚地問道。
“不。沒有。太后不必擔心。是我因為擔心時間太長會出變故。所以和楊廷和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仍稱孝宗為‘皇考’。您稱聖母皇太后。我地父王、母后稱本生興獻帝、后。不稱‘皇’!您地意思?”我直視着張太后。問道。
“嗯,這樣安排也好,也算我給先皇不絕嗣了。好,挨家覺得這樣挺好,皇上盡可知會楊廷和把事情儘快做下來,省得添亂!”
我點點頭,又和她說了會兒話后就離開了,然後讓旁邊的一個太監叫來,讓他去告訴楊廷和太后同意了,讓他去辦理。
削減皇宮餐飲開支的事和建立皇室製造廠的事,第三天就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說我施恩於天下的和說我與民爭利的絞在一起,頓時京師內人聲鼎沸。
不理外面對我削減飲食開支和宮中人員進入皇室製造廠有什麼反應。七天後,革錦衣衛所及監局寺廠司庫、旗校、軍士、匠役投充新設者的名冊和記錄一起送來,凡十四萬八千餘人。再加上呂芳和張佐在宮中進行的清除亢員的一起,總數達到了十六萬九千二十人。現在皇宮內打掃、侍候、搬運、維護的人員加在一起僅有一千五百人,算得上是大明朝開國來人數最少的了。
不過這沒有加上錦衣衛和東廠被整理后剩餘的人員,這些是整個特務機構的精華部分,一共一萬三千八百人,分佈在大明和韃靼、瓦剌、朝鮮、安南四國地方。在大明朝,數得上號的六品以上官員都有人監視了,雖不敢說不出差錯,但情報的可信度、分析、匯總等程序都能進行下去,比從前有效率的多。
八月初一,是我登基后的例行早朝,也是忙了四個月,把全部亢員減除后的一次大朝,雖然大禮議沒有結束,而且好多事都沒有什麼進展,不過也算是好的開端了。
“皇上駕到,眾臣早朝!”
“眾愛卿平身!”看着玉階下附倒在地的人群,雖然很有成就感,但我還是暗暗從心裏寒,當初主席就是在這種聲勢中漸漸不能自拔的。
“今天的早朝,按照慣例是應由揆進行月結和旬結的,楊愛卿?”
“是,陛下!三個月來的成果大家有目共睹,革除傳陞官、錦衣衛所及監局寺廠司庫、旗校、軍士、匠役投充新設者共計十八萬人,減漕糧百九十三萬二千餘石。其中貴、義子、傳升、乞升一切恩幸得官者大半皆斥去。兵部給事中夏言,偕御史鄭本公、主事汪文盛核親軍及京衛冗員,汰三千二百人,復條九事以上。輦下為肅清。
賑濟江西、遼東災害和飢荒,費糧愈萬石。又七月不寧,前有小王子犯庄浪,中有廣東事急,後有寧津盜起,然皆迅平定。”
看着一個個振奮的消息從楊廷和嘴裏說出來,下面的百官也隨之興奮,躍躍欲試。不過我就要潑他們一盆涼水。
“很好,楊卿可以退下了。
“夏言!”
“微臣在!”只看他出列,躬身回道。
“你辦理親軍和京衛亢員卓有成效,現在你偕同內閣給事中張勵一起辦理皇莊事宜。現在皇莊事宜辦理已經三月,你就依照弘治二年數據辦理吧!”我坐在箔金黃龍寶座上,對他說道。
“臣一定認真偕同張給事中,盡心竭力辦成此事!”
“好!諸位愛卿,今天早朝有兩件事要說的,第一件,大禮議!第二件,佛郎機之禍!”
說完,我看着地下的動靜倒也平靜,一時非常滿意楊廷和半個月來做的準備,使議論漸漸穩定下來,從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足以證明楊廷和對朝局的認識和能力是非常強悍的,強悍到足以影響輿論的程度。
“朕先要說第一件事,大禮儀!這件事起源五月,五月七日率臣奏言,除舉漢定陶王、宋濮王兩例為據外,特引程頤之言曰:‘為人後者,謂所後為父母,而謂所生為伯、叔父母,此生人之大倫也。然所生之義,至尊至大,宜別立殊稱。曰皇伯、叔父某國大王,則正統既明,而所生亦尊崇極矣’為理論依據。接着楊廷和偕蔣冕、毛紀奏言:‘前代入繼之君,追崇所生者,皆不合典禮。惟宋儒程頤《濮議》最得義理之正,可為萬世法。’進一步肯定毛澄的論據,明確以程頤思想為‘萬世法’,並把有不同意見者視為‘姦邪’,‘當斬’,或黜為外官。
這件事都清楚,朕以‘不以言而殺人’為由封駁此議,因為朕實在無法容忍將人父變為人叔父的言論!
到了七月,觀政進士張璁上疏:“朝議謂皇上入嗣大宗,宜稱孝宗皇帝為皇考,改稱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大王,興獻王妃為皇叔母興獻大王妃者,然不過拘執漢定陶王、宋濮王故事,謂為人後者為之子,不得復顧其私親之說耳。……比有言者,遂謂朝議為當,恐未免膠柱鼓瑟而不適於時,黨同伐異而不當於理,臣固未敢以為然也。夫天下豈有無父母之國哉!臣廁立清朝,憤痛心,不得不為皇上明辨其事。《記》曰:‘禮非從天降也,非從地出也,人情而已矣。’故聖人緣人情以制禮,所以定親疏,決嫌疑,別異同,明是非也。”
“臣讀祖訓曰:凡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今武宗無嗣,以次屬及,則皇上之有天下,真猶高皇帝親相授受者也。故遺詔直曰:‘興獻王子倫序當立。’初未嘗明著為孝宗后,比之預立為嗣養之宮中者,其公私實較然不同矣。”
大禮儀由是展開,整整貫穿了朕三個月的當政時間,朕深知我父興獻帝無意稱皇,所以朕為父爭取未必使其高興,所以本意不過為父爭得名分,是父子相全。不曾想這件事竟然會變成這樣。
朕也是熟知禮儀的,張璁二個月前才舉進士,觀政禮部,卻直接批評程頤之見不顧父子人情。這讓朕知道了這是學術之爭、思想之爭!不應攪擾朝局至此,所以朕准楊廷和所奏,稱孝宗‘皇考’,興獻帝、后加‘本生’,不稱‘皇’,朕決意將之公告天下,以作束策,眾卿以為如何?”
“臣等無異意!”
大殿下的群臣靜靜的聽着我的話,偶爾有些人皺眉,但半月的時間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朝廷已有結論,風向已經趨於一致,不想再議,也就順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