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察覺她的目光,他沒看她一眼,直接開口問:「你寧願去住姓趙的提供的套房,也不來住我這裏?」
「不是學長的套房,是他媽媽的。」
「意思差不了多少,如果你要去他那裏,不如來住我這裏,我整間出租給你,也只收五千塊,我可以另外再買一間來住。」
「你那個雙並豪華住所只收我五千塊租金,會不會便宜得太過分了?」她輕咬着下唇,眉心緊皺。
聽見她的話,阮柏宙突然方向盤一轉,猛然停靠到路邊。
「啊!」她嚇得輕喊出聲。
「哪裏過分?」他扭頭瞪她,神情充滿挫敗無奈,可又拉不下臉告訴她自己早就幫她裝潢好了。
「我是你男朋友、未來老公,本來就應該便宜租給你,反正你不準接受別的男人的好意,卻拒絕我的!」
「可是……」她還想再辯解下去。
見她完全不考慮搬去自己那裏,阮柏宙打開車內頂級音響,頓時溫柔浪漫的蕭邦充滿了車內狹小的空間。
依薇看着他不高興的側臉,心裏頭飄來厚厚一層烏雲。
中午午休時間,依薇和許久未曾碰面的何奶奶約在公司附近的餐館用餐,兩人聊了彼此最近的生活,於是何奶奶知道她正在和阮柏宙交往,也知道阮治慶反對他們在一起的事。
她們相約等依薇確定住所后要一起去祭拜阮奶奶,跟她報告這陣子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用餐時間裏,何奶奶告訴她一件驚人的事。
原來當初阮柏宙母親過世時,他父親不是因為忙於工作趕不回來,而是正在處理一件阮柏宙母親交代的事。
阮母曾經到巴黎旅行,旅行途中和一位當地人展開一段異國戀情,多年後,阮母發現對方似乎還在找她,覺得非常愧對對方,於是向阮治慶坦承,請他幫忙找尋並告訴對方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
阮治慶乍聽此事氣憤難當,可面對妻子的苦苦哀求,他痛苦掙扎着,決定這是替妻子做的最後一件事,當作完成她最後的心愿,沒想到他好不容易找到對方時,妻子正好過世,只差一步。
原本他打算趕在妻子離開前把這件事辦妥,讓她安心上路,未料,人算不如天算,他終究來不及親口把這件事告訴妻子。
這些事,他對兒子三緘其口,目的在於不想破壞妻子在兒子心中的形象,只是他沒想過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兒子對他萬分不諒解。
不過,阮治慶並不打算對兒子開誠佈公。
對兒子來說,有個冷血的父親已經夠了,不應該再添上曾經出軌的母親,就讓兒子記憶中的妻子,永遠那麼完美無瑕。
揮別何奶奶后,依薇腦子裏不斷回想着剛剛得知的爆炸性消息,加上再過幾天就是搬遷的最後期限,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合適的住所,不是太貴,就是被阮柏宙嫌得一無是處,於是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公司。
她雙腳甫踏進公司大門,竟接到董事長親自打來的電話。
電話接起后還來不及問好,就聽見董事長要自己儘快趕到五樓的502小型會議室,說是有要事交代。
到底是什麼事如此十萬火急?
眼見電梯處有許多人正在等着搭乘,自己要去的樓層不是三十六樓,而是五樓,依薇雙腳猶豫了一下,轉向安全門。
她雙手輕輕推開沉重的安全門,耳邊立刻傳來有人正在說話的聲音,本想關上門退出去,卻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渾身僵住——
「沈秘書左擁右抱的風光時候也該到頭了。」
「可是我覺得沈秘書跟趙經理很配啊,太子爺她就有點高攀不上,就算太子爺對她有意思,董事長也一定會從中作梗的。」
「聽說董事長本來要把權力全部移交給太子爺,後來知道太子爺跟沈秘書打得火熱的事,臨時踩剎車,還頻頻出現在公司里,好像有要重新回來掌權的意思。」
「有人說董事長好像嫌沈秘書私生活不檢點,很感冒她曾經和男人同居過,一直沒給沈秘書好臉色。」
「相對於沈秘書,看來董事長真的很中意藍可倫進他們阮家大門,今天中午十二點多親自帶對方過來,一副將她視為準媳婦的模樣。」
「董事長跟總裁不和的事又不是昨天剛出爐的新聞,我看如果總裁願意乖乖聽董事長安排,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說不定可以起死回生。」
「哪有那麼誇張?」
依薇收回手,任厚重的安全門慢慢闔上。如果她退出,他們父子的關係就會改善?
她恍惚走到電梯前,跟其他員工們擠着電梯,腦袋一片空白。
可是她不想放棄能跟他在一起又不讓他們父子失和的念頭。難道這兩件事不能同時并行嗎?
依薇步出電梯,雙腳踏在五樓的地板上,往502小型會議室快步走去,在快要接近時深深吸口氣,臉上掛着大大的爽朗笑容。
她走到會議室前站定,赫然發現門居然沒關。
「董——」她正要元氣飽滿的打招呼,卻被眼前上演的一幕驚得當場愣住,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
藍可倫雙手抱着阮柏宙的脖子,穿着低胸紅色洋裝的豐滿胸脯緊緊貼着他的胸膛,兩人嘴唇正貼在一起。
他們接吻了?!
依薇震驚到腦袋一片空白,眨眨眼,覺得臉上怎麼好像有水?抬手一摸,赫然驚覺自己居然哭了。
她看見藍可倫朝自己露出勝利的微笑,胸口窒息得好難受,就算不斷大口大口喘氣,窒息感依舊緊緊纏在她胸口。
依薇轉身,快速跑離現場,沒看見阮柏宙馬上推開藍可倫,冷冷盯着對方,揚言警告,「我對你沒意思,以後別對我做這種事,我覺得噁心。」
藍可倫見他居然抬起左手臂,用西裝外套擦了擦嘴巴,一副沾到什麼髒東西似的。
她看得火冒一二丈,衝著他大喊起來:「柏宙,我愛你!」
「喔,從什麼時候開始?」阮柏宙不冷不熱地問。
「什麼?」藍可倫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是說你愛我?」他冷冷看着她,雙眼澄澈。「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
「柏宙,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鬧了,伯父已經對你跟沈秘書同居的事很反感,你要他把你踢出廣慶嗎?」
「廣慶有趙經理可以幫忙打理,其實並非一定要我不可。」他暫理廣慶,只是想讓老頭可以安心休養,僅此而已。
「柏宙,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你要逼伯父跟你斷絕父子關係嗎?」聽見他的話,藍可倫開始大喊起來。
以前他冷靜又聰明,怎麼現在卻腦袋轉不過來?
如果伯父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他能順利繼承廣慶嗎?這麼簡單的利害關係,他怎麼會不懂?
「我從來沒有逼過他什麼,但他可不是這樣對我的。」阮柏宙冷冷盯着眼前有點歇斯底里的藍可倫。
以前她也曾經天真無邪地笑着,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功利?剛剛她撲過來吻自己,八成也是受了老頭鼓吹。
老頭也真是夠了,先是把人帶進公司,接着又耍了一套太極拳,要他們先到會議室等他下來開會,還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們商量。
簡直滿嘴謊話。
「柏宙?伯父苦心經營廣慶都是為了你啊,只要你甩掉那個女人,我們聽從父母的安排結婚,我爸跟你爸的公司都會是你的,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過着優渥又舒適的生活。」
「講話注意點,你口中的‘那個女人’是我愛得要死的女人,至於結婚——」他冷笑,「你去找別的男人,我就不奉陪了。」
「阮柏宙!」藍可倫氣得渾身發抖。「我也是有自尊的,只要你踏出這個門,我再也不會回頭找你,請你記住,我可是全通的千金,娶了我,你至少可以少奮鬥二十年。」
「抱歉,我娶女人只考慮自己愛不愛,至於你說的少奮鬥二十年,我已經在美國奮鬥完畢,並不稀罕。」阮柏宙淡定說完,拉開會議室大門、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阮、柏、宙!」藍可倫站在會議室里大吼,門前經過幾名探頭探腦的員工,她走到門前,砰的一聲用力甩上門。
她閉上雙眼,不斷做深呼吸,幾秒鐘后,她睜開雙眼,從皮包里拿出手機,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