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孫卉紫默默折起報紙,放到一旁,她拿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和着喉頭梗着的酸苦,滋味並不好。

荊母嘆了口氣,不是沒看到媳婦的痛楚。

「荊靖好面子,你就讓着點,不是我幫自己的兒子說話,實在是我捨不得你們這麼折騰彼此。」

孫卉紫看着婆婆,輕輕扯着笑,眼中有薄薄的水霧:「沒事的,媽,您不用擔心。」

荊玫跟着敲邊鼓,「是啊,媽,你不用擔心啦,商場上的男人哪個不偶爾逢場作戲呢?」

身為荊靖最寵愛的妹妹,她不會漠視大哥受苦,唉,真搞不懂大嫂在堅持什麼?嫁了一個全世界最深情的男人,她居然還不把握,硬把大哥往外推?

孫卉紫放下水杯,站起身。「媽,辦公室還有事,我先出門。」

「星期天還要工作啊?」

「嗯。」

「你早餐一口都沒吃……」

孫卉紫搖搖頭,離開主屋。

在車上,她接了三通電話,先是鄭律師告訴她,他們面對市府應該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勝率。

第二通電話是孫母,她說在市場買了許多菜,要她晚上和荊靖回家吃飯,媽媽一直有心要幫她彌補兩人的惡劣關係,她回答:「不用了,他很忙。」拒絕了一切。

第三通電話來自蘇奶奶,要她有空去大愛一趟。

現在時間還早,她方向盤一轉,選擇先到安養院。

車子轉向後,不遠處跟着的黑色車子也跟着轉向,她不喜歡有人如影隨形地跟着,但她和荊靖陷入冷戰之後,也不知怎麼跟他抗議了。

荊家的保全工作在兩人形同陌路后依然執行得滴水不漏,他們說這是大少親自下的指示,他們必須執行。

到了安養院,老人家正坐在大樹下聊天,秋末,天氣漸涼,太陽顯得溫柔許多。

「小卉,坐啊!」秦爺爺招呼着。

一旁的老人們都咧着善意的微笑。

「爺爺奶奶好,大家身體還好嗎?」孫卉紫問安。

蘇奶奶呵呵笑。「當然好,你忘了我們有個魔鬼護理長,嚴格控管我們的健檢表。」

孫卉紫跟着笑,護理長將老人家照顧得很好,這就是大愛安養院的價值,有善心的護理人員、開朗不自閉的老人家,還有可以聊天乘涼的好環境。

蘇奶奶拿出一個紅色小錦盒。「來,小卉,這是我們大家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太過出乎意料,孫卉紫急着推辭,畢竟老人們的經濟狀況都不是很充裕。「不用了,爺爺奶奶不需要這麼破費……」

蘇奶奶將錦盒打開,錦盒內是一條精緻小巧的黃金手鏈。現在金價高漲,雖然只是一條不起眼的金手鏈,卻已是老人家能負擔的極限,代表他們的心意。

「不破費、不破費,小卉就像我們自己的孫女一樣,孫女結婚,哪有不給個小禮物的?我們都希望小卉能夠幸福快樂。」

孫卉紫的感動化作盈眶的淚水。「可是……」

蘇奶奶忙着幫她擦眼淚。「唉呀,不哭不哭,小卉啊,你要開心一點知道嗎?我們這些老人將來的命運,或者安養院未來會如何,一切隨緣,不要讓這些事影響你和荊先生的感情。人啊,是需要陪伴的,我們大家都希望等你將來變成老奶奶時,身旁有個伴,也有個荊爺爺牽着你的手,看花、種花、看夕陽,也能在大樹下聊天乘涼。」

孫卉紫的眼淚無法停止,感動和這陣子的悲傷盛滿整個胸口。

「我和他……」她不知道她和荊靖的婚姻能不能走下去,等她很老很老的時候,是不是有人陪她種花看夕陽?

秦爺爺也是滿滿的祝福,「相信我,荊先生一定是好人,能幫助老人家的人,心眼絕對不會壞,你們一定要幸福快樂,知道嗎?」

蘇奶奶代表大家將金手鏈系在她的手腕上,這是老人家最真誠的祝福。

離開安養院后,她返回辦公室,荊家手下仍然緊跟着,這讓孫卉紫神經緊繃。

停好車后,她走向他們,兩個手下正坐在車裏啃包子,他們一看到少夫人居然沒上樓,而是走了過來,兩人都嚇了一跳,趕緊下車迎接。

「午餐吃包子?」

其中一個立刻恭敬回答:「這家包子很好吃,今天剛好經過,就買來當午餐。」

‘你們跟着我,那大少呢?」

「大少吩咐我們要跟着您。」

「監視我?」

「少夫人千萬別這麼說,大少是擔心你。」

她不想讓自己感動。「我不會有什麼危險,你們去保護他比較實際。」

「大少的吩咐,我們只能遵從。」

孫卉紫嘆氣,知道自己再怎麼抗議也無效,他們只聽從荊靖的指令。

於是她上樓開始一天的工作,最近的案子因為有鄭律師幫忙分擔了許多事,其實不用星期天來加班,但她發現辦公室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不會胡思亂想,不會有太多想安慰她的人,現在的她只要安靜,什麼都不去想。

等她和母親吃完晚飯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管家王媽媽一看到她,立刻迎上前。

王媽媽一臉憂心忡忡。「少夫人,少爺受傷了。」

孫卉紫愣住了,她從來不知道這種極度不安的感覺,可以讓人瞬間繃緊神經,忘了呼吸,也忘了心跳,耳邊轟轟作響……

她一陣暈眩,王媽媽趕緊扶住搖晃的她,對於她的反應,王媽媽突然間感到很欣慰,這代表少夫人心中還是有大少爺的!

「沒事沒事,只是小傷,還是由少夫人幫少爺看看吧!」

王媽媽將藥箱交給她,孫卉紫抱着藥箱疾步走去客房,這一刻,地心慌意亂,所有的想法只剩下確定他是否安好,顧忌和疏遠忽然不再重要,她再怎麼倔強、掙扎,也敵不過心頭湧現的擔憂……

客房裏還有婆婆和小姑,看到她回來后,兩人主動離開,將空間留給夫妻倆。

兩人自從冷戰後,荊靖就搬到這間客房。

他坐在床沿,裸着上身,已沐浴過,受傷的部位在手臂還有胸膛,都是刀傷,手臂上的傷和他們相遇的那次一樣。

她顫抖着,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他第一次受傷時,她可以冷靜地幫一個陌生人上藥,還可以談笑風生,但這一次,她卻抖着手,不敢看他的傷口,整個人心神不寧,因為荊靖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經不同,他不再是陌生人,而是可以操控她喜怒哀樂的男人……

她害怕極了,尤其是見到他胸膛淌血的傷口,對方下手根本毫不遲疑,這一刀如果再精準些、再深入些,他是不是就有生命危險?

如果她失去他,她該怎麼辦?她可以和他冷戰,可以和他像陌生人一樣地生活,可以忍受冷戰的煎熬,但她不能失去他……

「我沒事。」他看着她泛白的小臉和顫抖的唇,主動解釋。

她點頭,抿着唇幫他上藥。

這是冷戰之後,兩人第一次如此接近。

荊靖嗅到熟悉的馨香,這幾天的煎熬似乎因此而稍微緩解,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感謝今天襲擊他的人。

他或許是個成功商人,卻不懂得如何經營感情和婚姻,他氣她的不在乎,所以愚蠢地以忙碌和紼聞約會在她面前彰顯自己的價值,就算已婚,他還是許多女人垂涎的白馬王子,他也想藉此告訴自己,不要執着對她的感情,何必單戀一枝花,而且她不在乎他……

但這顯然沒用也沒意義,是他一生做過最愚蠢的事,最失敗的佈局,他不但沒激起她的在乎和嫉妒,只是讓自己更氣餒,因為不管有再多的女人愛他,他唯一要的只有她,任何人只是突顯她的獨一無二,他只想要她。

「他們兩個還是跟着你吧。」她心懼地說。

「如果是你受傷呢?」

她搖頭。「我沒什麼價值,他們不會偷襲我的。」

他認真地凝視她。「你是我老婆,這就是你的價值,我必須保護你的安全。」

她沒用地掉下眼淚。

說好要保持距離的,說好結婚只是結婚的……

她要堅強點,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對他的在乎,只是……

天啊,失去他的恐懼依然存在……

「你哭了。」他以拇指拭去她臉頰上的淚。

「誰都會哭。」她好強地辯解。

「我以為你很有勇氣呢。」

對,她是很有勇氣,但愛上他,卻讓她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堅強,她知道他的生活很危險,否則不會需要這麼多人隨侍在側,卻不知道竟有這麼多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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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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