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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
雷震君輕鬆地躺在寬廣的海灘上,方方正正的大臉上還架着一副墨鏡,兩日未修邊幅的他,鬍渣都冒了出來,活像來自西西里島的黑社會老大。
而他的確有一半意大利的血統,他的事業也正好跨足槍彈、機械,在黑白兩道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企業家。近兩百公分的碩壯體魄與巨雷一般的嗓門,讓他擁有一語定天下的氣魄。
此刻,他正享受着悠閑的氣氛,但下一秒,手機卻不識相的響起!
“老闆,兵工廠方面打電話來報告——出事了。”對方是他的保鏢多明哥,“他們說向小姐偷走了這批武器的機密檔案。”
雷震君聞言,倏地摘下太陽眼鏡怒道:“天殺的女人!迅速將她弄回來,要活的。”
多明哥口中的向小姐,正是雷震君的床伴——向芸,是個中日混血的漂亮寶貝,就是虛榮拜金了些。
雷震君當初的想法是,反正他需要發泄,而她正好樂於配合,所以他也就暫時未更換床伴。但對於她可能存在的背叛,他早就有防備。
他深知,一個虛榮的人,自會在利益送上門來時丟棄忠誠。所以,他當然一開始就作好防患於未然的工作,為的就是防止任何人的背信忘義。
多明哥再次應道:“我們已在積極地找向小姐,相信只需一至兩天,就可將她送到您面前。”
“嗯!”雷震君應了聲,又架回太陽眼鏡,繼續作日光浴。
他可不想為了一個不忠誠的女人浪費大好的陽光,還有好心情。
在日本,只要提及“天威保全集團”,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只有少數的人知道——天威保全集團保的是“人”。
他們訓練的保鏢,全是會日本忍術的高手,負責人向天威結過兩次婚,最後都以離婚收場,生下的四個孩子——三男一女他均有監護權,並打算將他們也訓練成術有專攻的忍者。
在這裏受訓的每個人,出師之前,都必須通過考驗,連他的兒女也不例外。而今天,則輪到他最小的女兒——向彤準備闖關。
這時道場一片肅靜,忽然間,側門外走進一名纖瘦的女子,姣好而突出的五官、整齊的髮髻,讓她看上去冷靜而且不苟言笑。只要再加上蒙巾,便是十成十的忍者。
她一見到坐在龍座上的父親,立刻單膝跪下致意,“參見會長。”她並沒有直接稱呼向天威為父親,因為此刻的向天威,只是他們組織里的會長。
“起來。”向天威很滿意這丫頭的表現。
“謝會長。”她仍然冷冷作答,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錶情。
“今天就是你出關前測試的日子。”他說。
“向彤明白。”她拱手答道。
“你的任務便是去盯一個人。”
“請吩咐。”
“他叫雷震君,是‘君臨天下幫’的成員,此人目前正在夏威夷度假,若可以的話,弄一份他們兵工廠新武器的資料回來複命。”向天威知道這麼做有些為難她,但是這丫頭一向不服輸,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是!”她雖然知道這命令已超過平日選手出關的難度,但她想,一定是父親認為唯有如此,外人才會斷定父親不徇私。
“會長,請收回成命!”這時有一抹陽剛的男聲插入。
向天威倏地挑了一下眉,不悅全寫在臉上,但心底卻很開心這傢伙——宮崎佑能適時出聲阻止。
“屬下願受責罰,只要會長聽屬下一言。”宮崎佑恭順地單膝下跪。
向天威睨了他一眼,“說吧。”
“雷震君是個難纏的傢伙,據說對待侵犯他的人從不手軟,向彤第一次出任務就碰上他,只怕——”他本想說,很可能回不來,卻因避諱而噤口。
向天威又看了他一眼,“我知你的‘用心’。”他特別提“用心”二字,實因他太了解這個表面冷硬、不解風情的硬漢,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小女兒。就看在這點份上,向天威決定讓步,“向彤過不了關,只能怪她學藝不精——”
“會長——”宮崎佑激動起來。
“就這麼吧,通融的尺度,就是你可以在她真正危急時,暗中助她一臂之力。”表面上向天威故意放人情給宮崎佑,但真正受到好處的其實是他們父女二人。
“謝會長。”
“不用謝我,看在你平日忠心的分上。”向天威仍不願承認自己的私心,“你們都下去吧。”
“是!”向彤與宮崎佑一同拱手退下。
一到了天威集團的後花園,向彤旋即露出頑皮的模樣。
“佑哥哥,謝謝你喔!不過,你這樣做真的很危險。我爸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像金山寺的古鐘,古板得不得了!”
“小彤,你知道自己未來的處境嗎?”他沒有居功,反而擔心起來。
“不知,但也無妨。正所謂,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一切不成,自有天佑;就算天地不佑,還有佑哥哥你保佑啊!”她燦爛地笑着,一個翻身,人就躍至樹榦的一端,看得宮崎佑一陣心驚肉跳。
“下來,我得告訴你有關雷震君的所有事情,還有你得加強些本事!”
“好!等我先沐浴再說。”她笑着躍過另一棵樹,直赴她的寢室。
他只能搖頭興嘆,不斷告訴自己,從這一刻起,得花更多心力來保護她。
其實向彤溜走不為其他,實在是不想承受宮崎佑太多的關愛。
她對他只有兄妹之情,而無男女之愛。她不想給他任何幻想的空間。
回到房間,她就開始做功課——搜尋所有有關雷震君的資料。片刻,她赫然發現,此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也意外看見他一張側面照片!
多金、俊挺、坐擁權勢。她想,這男人會是女人的剋星!
她突然很想會會這隻“大熊”。
她之所以會將他聯想成“大熊”,實因上方記載着他有兩百公分高,高大碩壯,而且聲若洪鐘。
思至此,她不禁撲哧地笑了。就將此次行動命名為“觀察大熊計劃”吧!
關了計算機,她幾乎笑翻了。大熊、大熊!呵呵!
向芸在過了二十四小時后,便被雷震君的手下逮到!原本花容月貌的她,早已成了花臉小貓,完全沒了平日的艷麗多姿。
她半跪在雷震君的腳邊,驚惶地喃喃念道:“震君,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因一時貪念偷了你的東西,求求你放了我,下次我一定不敢了!”
“哼!”雷震君嗤之以鼻地抽回自己的小腿,“還有下次?”
“哦,不,不,不!是……絕對沒有下次。”
“廢話少說!你的所作所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關你幾天再說!”他旋即對着身邊的人令道:“帶她下去,餓她三天,只給她少許的水喝。”繼而起身,不再搭理她。
只是雷震君沒有料到這一切,全看在從日本趕來執行“觀察大熊計劃”的向彤的眼底。
她的心頭着實吃了一驚!
出發前她已做過功課,知道雷震君不簡單,只是沒料到他會這麼狠。
當這些人將向芸關到密室后,向彤就躲藏起來,直到深夜,才開始行動。
正當她打算用特製的迷香,迷昏看守向芸的人時,宮崎佑意外的出現並阻止,“別多事!你只要拿到姓雷的東西,任務就算達成一半。”
向彤心意已定,自然不肯,突然從口中吐出事先預藏的迷箭,吹向宮崎佑的頸子,她有些抱歉地說:“佑哥哥,對不起,我只想證明自己可以獨立完成這事。”話落,便火速將已倒在她身邊的宮崎佑,安置在不遠的草叢中。
數分鐘后,向彤又回到關向芸的密室外。
她決心去救那個看起來有些可憐的女孩!
夜,越來越深沉了。陡然間,下起傾盆大雨,同時也掩去了一些細微的聲音,更助長向彤行動的方便性。她駕輕就熟地取出腰帶內預藏的迷香葯,在風口處點燃了它……
香味隨風開始飄散,不一會兒,門外的守衛人員一一倒下。
向彤利落地取下鑰匙打開了密室的門,對着屋內的女孩叫道:“喂,快跟我走!”
向芸驚惶地看着忍者裝扮的向彤,問:“你是誰?”
“要救你的人。你走是不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向彤右手抓住向芸的手臂,“我已為你安排了逃生的路線,你只管往左邊一直跑,見到了洞口就鑽進去,至於雷震君的人若真的追來,我會引開他們。行動要快!我們現在交換上衣,這樣他們就認不出我們。”她邊說邊脫上衣,卻未將面罩脫掉。
向芸這才從震驚中回神!原來真的有人來救她。
由於天色已黑,向芸一臉臟,再加上向彤矇著臉,兩人誰也沒發現,對方竟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神似。
三分鐘后,雷震君發現自己的屬下“昏睡”在地,而密室的門又被打開,便知道有人劫走了向芸。
“混蛋!”他大聲咒罵,同時命令身邊的保鏢,“多明哥,分成兩批人馬,立刻抓迴向芸及救她的混蛋!”
“是!”多明哥立即以對講機吩咐其他清醒的兄弟。
而雷震君也循着那股暗香,追蹤向彤逃逸的方向,多明哥則隨侍在側。
雷震君邊追邊問︰“你知道什麼人或組織,習慣用迷香誘敵或是令人昏迷?”
“只知日本的忍者大多會一些迷香術,一些古老的組織,都會特製獨屬於他們的迷香。”多明哥答道。
這時雷震君已瞧見前方的纖細身影,而被逼入死巷的向彤,忙不迭地從腰間取出一枚“小丸子”,往地上用力一甩!
轟的一聲響,煙霧頓時四起,暫時遮住了雷震君的視線。
向彤馬上趁勢逃出死巷,一路逃往海岸邊。
奇怪的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雷震君竟然又追上她!
她邊跑邊往後看,直覺不可思議。這人為何不懼煙霧?
這個問題只有雷震君自己明白,因為他從事武器製造,成日與煙硝為伍,早習以為常,怎會因這一點點的煙霧就睜不開眼?
向彤逃至海岸邊,再看看已追近的雷震君,心裏有種大勢已去的無奈感。
這一役……她敗了。
她勇敢地瞪着步步逼近的雷震君,不發一語。
雷震君沉着地逼近她,“想逃?能逃到哪裏去?”他伸出右手,筆直地對着向彤,“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咻一聲,一枚帶有麻醉針劑的針刀,準確無誤地射中向彤隔着布巾的粉頸。
“哦……”她低吟了一聲,整個人就這麼栽進後方的海底,臉上的布巾也因而掉落,露出與向芸一模一樣的容貌。
“向芸?該死!”發現臉上包着布巾的女子竟然不是那名忍者,而是向芸,他大罵道。
多明哥這時也趕了過來。
“那個笨女人掉進海里了,快下去打撈!”他並無意害死向芸,畢竟她罪不及死。
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掉下海的不是向芸,而是與她自幼分離的孿生妹妹——向彤!
獨立遺世的小屋子裏擺滿了一張張海底生物的照片,有的還以繩索外加夾子固定住,此外,裏頭還有一名身材修長、擁有古銅色肌膚的年輕女子。
她現在可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兩小時前,她意外救起一名落海的女子,此女有着賽雪的皮膚,精雕細琢的五官,美如芙蓉的臉蛋,就連身材也是玲瓏有致。以一個攝影師挑剔的眼光來看,這個女人若是作品,可以打上九十九分,缺失的一分是她手指上的繭。
她好奇地想知道這繭從何而來,想必是她經常過度使用它所致!
不久后,床上的美人兒終於幽幽轉醒。
“你醒了!”水影很開心地走近她。
向彤望着她,再看了看這間充滿各種海中動物、植物的照片的屋子,心中充滿了疑惑,“這是哪裏?”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出奇的沙啞。
水影笑道:“這是我在夏威夷暫時居住的小屋。我叫水影,從事水底攝影的工作。而你剛好也是我在海里發現的‘生物’之一。你叫什麼名字?”
“我?”她好像記不得發生了什麼事!
水影一見她的表情,心中直喊不妙。
“你說……你是在海里發現我的?”向彤又問。
“也不盡然,算是在靠近岸邊的地方發現你。”
“我……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向彤泄氣地說。
“老天,我剛才檢查過你的頭與身體,並沒有發現外傷!現在你怎麼變成這樣子?”
“我很抱歉,你的恩情看來只有日後再報了。”突然,她以日語說出。
“你是日本人?”水影驚詫地再問,“可是你的中文說得不錯。難道你是中日混血兒?”
向彤只好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抱歉。”水影這才想起她失去記憶的事,“這樣吧,反正我還會在夏威夷待一段時間,你也別介意,就和我一起生活,直到你的親人找來。天亮后,我再帶你到外邊走走。”水影打了個哈欠。
向彤這才細心地覺察到自己佔了水影的床,“我睡沙發,你睡床。”她連忙拉開涼被。
水影卻一骨碌地跳上床,“這床是加大的雙人床,我們就一起睡吧!但我得先聲明——我不是同性戀,也希望你不是。”話落,又是一聲大笑。
向彤受到她的感染,咧嘴笑開來了,“我想我不是。但你再對我這麼‘好’,我怕自己可能會變成‘蕾絲邊’。”
“老天,那你還是睡地板上好了。”水影故作恐懼狀。
“我才不要!你不是說我才落水嗎?那我需要好好補眠。”
“哈……”兩人就像好姐妹地大笑起來。
笑聲讓這夜變得美麗起來,只有兩組人馬睡不着——
一是弄丟向彤的宮崎佑,一是急於找到“向芸”的雷震君。
夕陽有如灑了金粉的金色緞帶,金黃而浪漫,水影、向彤二人一派輕鬆地走在沙灘上。
水影還不時拿起相機,捕捉向彤每個生動迷人的角度,最後在一處沙灘旁放下單眼相機讚美道:“你知道嗎?你真的很美。”
“謝了。”向彤笑了,“你也很美。”
“你就像海中的粉紅珍珠,稀少而珍貴。”水影讚美道。
“那你就是夏威夷的名珠——黑珍珠。”她立刻響應。
“你知道夏威夷的名珠是黑珍珠?”水影有些詫異。
向彤輕蹙了雙眉,也有些不解,聳聳肩,“我不知道,隨口就說出來了。”
“你真是個謎樣的大美人。”水影毫不吝嗇地再次讚美。
“你美化了我,我現在可是個身份不明的乞丐。”她自嘲道。
“拜託,人生處處是驚奇,也許下一刻,你的親人就找上門來。”水影樂觀地說。
“說得好,人生的確是處處驚奇!”意外的,一道渾厚且威嚴的聲音插了進來,“她——向芸的親人出現了!”
雷震君話落,他身邊的保鏢便迅速擋在她倆的前方。
“向芸?誰是向芸?”水影望着對面的大漢,直覺對方來頭不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說話的大漢絕對不是向芸的親人。
“她就是向芸。”雷震君瞅着纖細的向彤說道:“而且還是我雷震君的女人。”
“什麼?”水影失聲低嚷,忽然想起這人是何許人也。
向彤更是露出驚疑的眼神。
“來人,將向芸帶走!”雷震君氣勢驚人地宣佈。
多明哥與多名兄弟立刻上前,將她倆隔開。
“你們這是當街擄人。”水影抗議。
而向彤則本能地往後跑,速度之快,竟讓那群大漢有些追不上;而雷震君也覺得不可思議,立時加入圍捕的行動。
幾分鐘后,雷震君還是略勝一籌。
他親自抓住向彤,向彤心不甘情不願地在他胸前不斷地掙扎。
他附耳上去威脅道︰“再亂動,我就讓你難看。”
“我死都不怕,怎麼會怕你的威脅!”她咬牙切齒地反擊。
他的大掌卻慢條斯理地由她的衣襟後方往前鑽入。
“住手,卑鄙的傢伙!”她惡咒道:“我跟你走就是了。”
遠觀的人顯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老大有辦法制伏這個女人。
水影見狀,仍不放棄地大喊:“姓雷的,你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麼干出這種擄人、綁架的事?我今天拿你沒辦法,不表示明天沒辦法,你等着!”
還不忘對被壓走的向彤喊話:“小妹,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向彤感激地對水影報以輕笑,從容地消失在沙灘上。
雷震君一路親自押着向彤,回到自己在夏威夷臨時入住的豪宅,卻不時聞到她身上、發間散出的淡淡香氣,陡然感到有些心蕩神馳,這讓他直覺不可思議。
向芸和他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但他對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也不知道她的個性如此激烈,還有如此好的體能,就連多明哥都不是她的對手!
是過去她隱藏得太好,還是他從來就不曾注意軍火生意以外的事,包括這個僅為床伴的女人?
忖着,那抹暗香又飄進鼻端,再次撞進他的慾望感官之中……
他竟如此渴望她!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向彤的髮際上輕輕地撩撥,並撩了一撮湊近鼻端,用力地吸了一口……
忽然,他的大掌一收,向彤便貼向他的胸膛;他則抵着她的背脊,感覺心中再度產生異樣的情緒。
而她也因感覺到他的堅硬抵着自己的腰際,登時渾身僵硬,震顫不已,但她很快就恢復鎮定。
“抱夠了吧?可以放鬆一點嗎?我需要呼吸。”
霍地,他怔了一下。
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旋即,雷震君放聲大笑,“我們熱吻時,怎麼不見你要求需要呼吸?”
“無恥!”她本能地反擊回去。
他笑得更狂放,“這話竟出自你的口,真是今天最大的笑話。”
她斜瞪了他一眼,“你綁架我至此,才是今天最大的笑話!我根本不認識你,臭大熊!”她又本能地喊出她在此次行動中為他所取的代號。
“臭大熊?”他是又氣又好笑。
“難道不是?”她反唇相譏。
“該死的女人!待會兒,我會讓你知道臭大熊會怎麼對待偷竊他東西的‘人類’。”他氣呼呼地說。
她將頭一撇,再也不理會他。
見狀,他衝動地想掐死她,但下一刻,又不忍心下手。
那暗香就像詭譎的小偷,隱隱地襲進他的鼻端……
老天,他真是只發情的大熊!他自我詛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