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寢房裏,驕縱的龐琄正在向母親發脾氣。
“我不想再讓她待在這裏了,您想想辦法嘛,像之前那樣……”話還沒說完,就被王爺夫人硬生生截斷。
“噓!”王爺夫人吳氏神色大變,四下張望確定房外無人,緊張的神情才放鬆下來。“無關緊要的事別老是掛在嘴上。”她責怪地瞪了疼愛的女兒一眼。
這孩子也真是的,在知道她當年所做的事時,還罵她心狠手辣,好一陣子不理她這個娘親,結果現在反倒吵着要用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
“可是看到她在府里到處晃,心好煩吶!”龐琄重重坐下,獨自生着悶氣。“吭也不吭一句,搞不好她腦子裏都在算計,想着要怎麼把我這個郡主的封號奪回去。”
“她敢?”吳氏嗤哼。“放心吧,就算她是長女又如何?雖然霍戎找回她,但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她就是龐琤?更別說是奪回妳的郡主之位了。”
要不是如此,她怎麼可能讓她到現在還活着?吳氏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人要懂得為自己打算,當初吳氏以為嫁了王爺就可以享盡榮華富貴,雖然只是個小妾,但只要抓住丈夫的心,還伯大權掌不到手中嗎?
誰知王爺的心全放在元配身上,害她時常獨守空閨,她仍痴痴等着王爺有一天會注意到她,但當元配生下女兒后,她終於死心。
王爺竟不顧以後再有兒子的可能,直接將大半領地賜給龐琤,此舉完全顯露了他對元配的疼寵。為了替自己爭得一席之地,她學會冷殘,尋求父兄協助,開始之後的一步步計劃。
終於,她成功雇了江湖門派殺了元配,而且那條線索絕對懷疑不到她身上。只是護主的侍衛太盡責,殺手無法當場殺死龐琤,只來得及把人奪走,躲避追緝之際順手將嬰兒丟下了河,沒想到那小鬼竟連這樣都活得了。
“舅舅真的認為不必除掉她嗎?”龐琤擔慮的聲音拉回她的心神。
看着讓自己費盡心思的女兒,吳氏慈愛地安撫道:“她不足為懼了,現在要緊的是控制好霍戎,好讓他為我們倆打天下。”
要不是老天幫忙,讓她偷看到霍戎給王爺的回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更別說是聘僱殺手去攔阻霍戎了。她原要殺手直接將霍戎連同那塊玉鎖片給毀了,結果人沒殺成,現在他反而即將成為她的女婿。
也罷,他是個人才,若能好好利用對她們將有所幫助。幸虧王爺死得好,來不及為龐琤再做任何安排,也省下她再僱人殺龐琤的工夫,減少別人懷疑到她頭上的機會。
“那我得看緊那個小賤胚,她今天和霍戎不知在說什麼,霍戎回說他只會娶我、不會娶她。”龐琄擰眉,一臉憂慮。“她該不會……在勸他幫忙她奪回家產吧?”
“呸!有其母必有其女,只會蠱惑男人。”吳氏恨恨地啐了聲。“我相信霍戎不笨,不可能會放着妳這個郡主不娶,反而選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女人。”吳氏心裏想着會再留意,嘴上仍自信滿滿地安慰女兒。
想那姓龐的男人辜負她一生,即使元配都死了,他寧願流連青樓也不願將感情放在她身上,別人都以為被扶正的她苦盡甘來,其實她是有苦說不出,她絕不讓自己的女兒也嘗到被丈夫冷落的滋味。
“我想也是,我長得比她美,也比她會巧笑扮嬌,眼睛瞎了才會選上那根雜草。”龐琄從小就被母親寵壞,一下子就恢複信心,憶起稍早之前母親對她說過的話。“對了,娘,您說明天是誰要來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是妳舅舅介紹的,好像是前任宰相的後代,聽說和當今皇上關係很好,雖然不住京城,但影響力仍下容小覷。剛好他最近進京訪友,妳舅舅就把握機會幫我們引薦,要是能巴上這麼一個得力的後盾,霍戎之後在官場的前途就更不用擔心了。”想到兄長幫她牽線的貴人,吳氏笑得開懷不已。
兄長原本只是小小文官,全靠當上王爺夫人的她幫忙,他才能爬到現在的官階,她失勢的話他也沒好處,當然要想盡辦法幫她們母女站穩一席之地嘍!
“好,我明天一定會盛裝打扮好好迎接他。”龐琄用力點頭。
“比較麻煩的是他要求全府的人都得到前院迎接,不曉得會不會注意到龐琤那女人。”吳氏皺了下眉,隨即又笑開。“嘖,我想多了,她又不像妳,一看就是郡主的嬌貴氣勢,何況府里的仆婢好幾十人,她混在裏頭根本就沒什麼兩樣。”
“可不是?”龐琄跟着撫掌大笑。
這對狠毒的母女就這樣妳一言、我一語,大肆批評被她們踩在腳下的已逝元配及長女,只忙着欣喜已將權勢握在手中,完全沒將茱萸這個小孤女放在心上。
◎◎◎
貴客來臨的時刻,那排場連見慣奢華的吳氏及龐琄也看傻了眼。
先是弓箭手登上屋檐搭弓防護,然後是長槍手入院圍成圓弧,將順王府的仆婢全擋在人牆之後,再來是持刀的御林軍一字排開,一頂八人大轎才從敞開的大門抬了進來。
吳氏和龐琄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能動用到御林軍,足見此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若是真能討好他,她們下半輩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候在一旁的霍戎看到這等陣仗,眉宇不自覺地擰起,察覺到自己眉頭緊銷,他才又強迫自己放開。
可惡,她那句話像是魔咒,讓他的心情一直都好不起來。
明明這些都是他一心追求的,但當面對官場上慣有的虛假客套時,他覺得煩;當夫人要他等在府中討好這名貴客時,他直覺就想推卻;每天早上張開眼,他都必須花上好一會兒的時間,才能說服自己戴上面具接受這一切。
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不着痕迹地望向被長槍手圍在防備之後的她,氣自己在這種重要時候居然遺會掛心她,他的心情更是煩躁不已。
“端木公子,請下轎。”吳氏兄長隨侍轎旁,畢恭畢敬地拱手迎接。
那句稱呼立刻引起霍戎的注意,視線緊鎖垂覆的轎簾。
雖然一方面自覺多心,但腦海里的警訊讓他無法忽略──端木這個姓氏太少見,而端木柏人的權勢又完全不像一個鄉野地主所能擁有的能耐,他不得不揣想這太過哈巧的巧合。
“你可以回去了。”當小煦掀簾出轎,不耐地對吳氏兄長揮手,順王府的人全都瞪大了眼。
其它人是驚詫於他的年幼,而霍戎則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預感真那麼准。
端木家真有那麼位高權重?為什麼她從來都不曾對他提過?霍戎震驚地朝茱萸望去,卻見她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小煦怎會跑到這兒來了?茱萸水眸圓瞠,直盯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方才被士兵驅趕的茱萸沒聽到那句稱呼,直至弟弟下了轎,她才看清是他,當場震懾得說不出話。
雖然父親是前任宰相之子,與朝廷皇室的關係一直沒斷過,但他們從沒使過這麼大的排場。小煦到底在想什麼?意識到弟弟隱藏在這詭異舉止背後的動機,這比他突然出現更讓茱萸困惑。
吳氏及龐琄母女很快就從驚訝中回神,見對方只是個孩子,籠絡對方的信心更是篤定。
“哎呀,歡迎歡迎,端木公子這趟旅途累了吧?要不要吃點點心啊?豌豆黃好不好?還是要我派人去買糖葫蘆回來?”吳氏一臉慈祥地迎了上去,十足親切大嬸的模樣。
小煦平常最恨別人把他當小孩看,更何況這兩人還是他這次前來主要教訓的目標?他冷眼一瞥,不悅地哼了聲,直接往那群被阻攔的奴僕走去,經過霍戎面前時,還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那神情,和他父親如出一轍。霍戎怒瞇了眼。看到小煦前進的方向,他立刻明白這小鬼所為何來,不由得被這對父子的詭詐心思撩起了熾烈怒火。
端木柏人早就看穿他的狡詐,明知他貪求富貴,於是刻意隱瞞家世不做任何透露。他不曉得端木柏人知道多少,但猜到他將為此平步青雲是可以肯定的。
那男人料定他會辜負茱萸,故作大方放他們離開,卻選好時機派兒子帶來大批人馬耀武揚威,為的是彰顯端木家所能給茱萸的權勢,要他深深後悔,後悔自己竟傻到放過眼前的大魚而去苦苦攀附一個小郡主!
情敵的冷怒神色讓小煦得意地笑了,他在眾仆婢面前停下腳步,揚聲喊道:“茱萸,過來。”
知道弟弟會來到這裏絕對不單純,茱萸着惱地看着他,氣他和爹連手設計她,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端木公子若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我,由我吩咐下去就成了。”不知禍到臨頭,吳氏又跟了過來。
她沒將茱萸放在眼中,從沒想過要問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也沒料到她因為自個兒的陷害反而有更好的際遇,當然更不知道她被取名端木茱萸,至今還沒法將眼前這名貴氣男孩和個性溫雅的她扯在一起。
“離我遠一點!”小煦臉一板,對靠近的吳氏兇狠地斥喝回去。
敢欺負他的小草?要不是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他去做,他當場就讓這老女人好看!
雖然他們遠離京城,但消息靈通加上端木柏人的細膩心思,即使順王府嚴防消息走漏,仍被他察覺了端倪。
或許該說是因為消息沒走漏才出了錯吧,堂堂王爺長女歸來,整個京城卻都沒人知曉,傳出去的只有順王爺過世的消息,這代表他們並不接受她的身分,心眼如此之小,當然更不可能會善待她。
“茱萸,妳真要我過去拉妳是不是?”見她遲遲不動,小煦又吼,還作勢準備排開人海。
怕他亂推傷人,茱萸只好出列上前,用責怪的眼神看他。她已大概猜到小煦是來為她出頭的,但她根本不需要啊。
這賤胚和端木公子認識?吳氏嚇到連嘴都合不攏,看到他親熱地一把握住茱萸的手,心更是涼了一半。怎麼會?她都還來不及拉攏這個靠山,靠山卻自動朝對手倒去了。
茱萸一向溫柔,很少有明顯表現怒意的時候,甩不開小煦緊緊握住的手,她只能瞪他,拚命地瞪他,小煦卻視若無睹。
“好啦,該辦正事了,妳、妳、你──”非但如此,他還不客氣地用手指逐一點過吳氏和龐琄,最後指向霍戎時特別用力。“跟我到大廳去,其它人都可以退下了,快點、快點。”
丟下命令,他拉着茱萸往大廳走去,囂張到把別人的地盤完全當成自己家。
不敢得罪貴客,眾人紛紛行動。
霍戎強忍怒氣,神色沈鬱地跟在後頭。他倒想看看這對父子能玩出什把戲!
一進廳堂,小煦大剌剌地坐在上位,將茱萸拉坐身邊,待他點名的人都進來了,才旁若無人地對茱萸笑道:“聽說妳是順王爺失蹤多年的長女啊?”
茱萸瞪他。這不是早在之前就知道的事,幹麼還當著眾人的面前故意這樣問她?
“若早知道妳的身分,爹當初就不撿妳回來了。”小煦故意嘆了口氣。“瞧,現在要叫妳端木茱萸也不是,要喊妳一聲郡主也不是,這可怎麼辦好呢?”
吳氏和龐琄越聽越心驚。這賤胚居然是端木家的養女?這下好了,要是她向這小男孩告狀、若是這些日子她們對她做的事露了餡兒,她們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茱萸還是瞪他。這兩個明明都不是他喊她的稱謂,他只喊她小草,死都不肯承認她是姊姊地只喊小草!
“雖然郡主這名號咱們家也沒看在眼裏,但該屬於自己的,就得拿回來。這麼吧,明天我就向皇上說去,請他作主,認了妳的身分,順便把順王爺的領地重新做個分配吧。”小煦輕鬆笑道,將找皇帝說得跟找鄰居伯伯一樣簡單。
早在小煦那番話還沒出口之前,霍戎就已經猜到他來的目的。
他們會等到這時候才來,是為了要讓他將茱萸的心傷透,讓她對他徹底死心,然後才將他以為已到手的一切奪走,最後將茱萸帶回身邊。
知道他們的計謀,他不但不覺得驚慌,反而有種真相大白的釋然。以為他會轉過來苦苦哀求茱萸重新接受他嗎?就算他再怎麼急功近利,這種失格的舉止他永遠不屑做。
奪走就奪走吧,只要他們能將茱萸自他生命中帶離,他無所謂了,他仍有能力東山再起。沒她在身旁提醒着他的罪過,他反倒可以專註耍弄心機,追求他的名利,他求之不得!
但吳氏和龐琄可沒他這份豁達,乍聞那番話,她們面面相顧,臉色白到了極點。原以為穩當到手的富貴就這麼拱手讓出去?這教她們怎能接受?
“我說端木公子,就這麼決定有點太草率了,要不要再從長計議一下?”吳氏強笑道。“我們是懷着相信人的慈悲,才讓這位端木姑娘留下來,不然事隔這麼多年,根本也沒證據確定她就是龐琤嘛,是吧?”
吳氏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讓小煦嘆為觀止。她慈悲?那天底下就找不到心胸狹窄的人了。
“玉鎖片呢?”他理也不理,直接朝霍戎伸出手。“那是茱萸的東西,還來!”
霍戎從廣中掏出錦盒,不發一語交到他手上。
“這是順王爺特地為長女刻制的,這可就足以證明了吧?”小煦將錦盒轉交給茱萸。
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有這個物事的存在……茱萸取出玉鎖片,微溫的觸感是他熨貼在懷裏的溫度,她收手握緊,好希望也能這樣握住他的心。
“但……”吳氏本想說那塊玉又不是從龐琤身上找到的,但突然又想到,這麼說就等於招認她知道王爺尋女的來龍去脈,反而會為自己惹來嫌疑,她只得猛然又住了口。
小煦斜睨她一眼,唇畔浮現一抹冷笑,然後才將視線調向霍戎身上。“郡主換人做,你就什麼都得不到了,可惜啊!”他譏誚反諷。
“霍某仍能憑一己之力,多謝端木公子關心。”回應說得有禮,口氣卻冷到極點,霍戎深湛的眸子毫不退讓地直視着他,不讓對方得逞。
他生氣了……茱萸又急又惱,卻又不知該怎麼制止小煦。她不想當郡主,也不想成了他的絆腳石,小煦就別再幫倒忙了成不成?
“這麼有骨氣?”小煦涼涼地哼了聲,不由分說拉住茱萸的手往外走。“來吧,這麼久沒見到妳,咱們好好地敘敘舊,然後今晚早點歇息,明天才有精神去見皇上。”
怕霍戎誤會是她聯合父弟報復他,茱萸想解釋,卻被小煦一直拉出大廳,她不斷回頭望去,霍戎卻完全不看她。
“老太婆,我的房間呢?還不叫人帶我去?”小煦對吳氏喝道,下馬威兼之存心不讓對方好過,對她極盡無禮之能事。
“是、是,這邊請──”不敢得罪他,又不能露出馬腳,吳氏只得暫時斂下慌亂的心思,先專心接待貴客。
“霍戎,你會娶我吧?你不會見風轉舵吧?”見他們都走了,龐琄立刻握住霍戎的手急問,像是怕一鬆手他就會立刻拋棄她。
“放心,我不會改變主意的。”霍戎平靜應允,沒讓她察覺他的心思波動。
這份堅持,是為了什麼?他明明對龐琄沒有感情,當她失去引他娶她的優勢,他卻不願放棄,為的是什麼?
是為了一份自尊?還是為了不讓人看輕的最後驕傲?這和因放不下身段而走上絕路的父親又有什麼分別?
究竟是之前為了功名而心機用盡的自己較令人鄙夷,還是如今為堅持而堅持的自己更令人唾棄?他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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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煦拚命纏住東聊西扯,等茱萸好不容易能擺脫他,已近半夜。
雖然時間已晚,茱萸還是厚顏來到霍戎房前。她舉手敲門,等待響應的這段時間,她的心忐忑不已。
咿呀──門開了,那聲響在深夜裏顯得特別清晰。
“有事?”霍戎踏出房間面對她,那俊傲面容比她見過他的任何時刻都冷,冷得她全身血液都被冰透。
“我不知道小煦會來,我會勸他,我下想要郡主這個位子……”口拙的她拚命解釋,好伯他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
“不重要了。”他冷冷打斷,深沈的黑眸看着她,卻像完全沒將她看進眼裏。“還有事嗎?”
茱萸被他的態度重創得怔站原地,除了臉色蒼白地看着他,她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真以為她會這麼做?用這種方式奪走他辛苦得來的一切,再將這一切像誘餌般吊在他眼前,逼他選擇她?她怎麼可能引她只希望他快樂,她說過的啊,為什麼他不明白?她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傷害他的事?
“我……我不會讓小煦去見皇上……”須臾,她才終於有辦法開口。
“隨妳。”霍戎長吁口氣,像是已對她耗盡了所有耐性。“請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讓我的未婚妻誤會,郡主。”
他叫她郡主,還殘忍地提醒他與龐琄的婚事,他還是不願相信她::那一字字和那兩個稱呼都成了大石,狠狠擊碎她的心。茱萸眼睜睜地看着他轉身入房,將門當著她的面絕然關上,離家之後就一直強忍不流的淚,無法抑制地泛上眼眶。
教他怎能不生氣?以為她故意隱瞞端木家的權勢,讓他自認已邁向成功,卻又突然千預將他的成就搶走,這對他的自尊是多大的重創?
他是那麼想要擺脫他父親的命運,卻在他好不容易從深淵爬至邊緣時,她又狠狠地將他推了下去。她沒親自下手,但全是因為她,爹和小煦才會如此對他,這都是她的錯……
不想讓他聽到哭泣聲,茱萸咬唇強忍,直至出了院落,抑不住的哽咽才終於逸出喉頭,纖細的肩頭不停輕顫,在夜色中落寞地走回房。
她沒發現,跟蹤前來的小煦躲在牆邊的樹上,將院子的情景從頭到尾都看進眼裏。
這混蛋,竟敢害小草哭得那麼傷心,他絕對、絕對要讓他吃盡苦頭──俊俏小臉咬牙切齒,默默在心裏立誓。
等到茱萸已然走遠,他才躍下樹,足下無息地朝他的廂房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