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旁的春花及秋月忍不住傻眼,現在這種情況,她們到底該不該幫忙?又是該幫誰呢?
「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不行,你現在這反常的性子,我怎麼瞧都覺得怪不對勁,今日你非得和我走這一趟不可!」
「娘……」
「你要是還認我是你娘,就別再反抗,跟我走就對了!」
「啊——」
姚夫人的力氣終究還是比朱羽茵大,她硬生生被拉出花亭,還踉蹌了好幾步,差點就跟不上姚夫人,有些狼狽。
「王妃?」兩個丫鬟錯愕的對望一眼,趕緊衝出花亭,跟上前去。
「娘,別這樣,請冷靜下來好嗎?」朱羽茵一邊被拉着走,一邊皺眉懇求。
她一點都不想讓秘密被拆穿,多惹事端,她只想平靜的過完這段日子,不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但頭痛的是,麻煩似乎接二連三的主動找上她,想避也避不了!
「你都變成這樣了,教娘還怎麼冷靜得下來?我——」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男人帶着怒意的嗓音突然響起,緊接着朱羽茵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脫離了姚夫人的箝制,下一刻卻又落入了另一個寬厚的掌心內,她都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就被一股力量往後一推,被高大的身影遮掩在後頭,徹底與姚夫人分開來。
等她終於站穩腳步,擡頭一看,才驚覺聞人玄緒出現了,是他將她拉到自己的後頭護着,她微探頭看他,他瞧着姚夫人的眼神非常不悅,帶着非常的怒氣。
她的心猛然一跳,不自覺被他的保護姿態撼動心魂,心湖的震蕩一波接着一波,難以平息。
「岳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非得和孟箏這樣拉拉扯扯不可?」他冷下嗓音質問。
要不是他恰巧經過附近,聽到有不尋常的爭執聲,決定轉過來一探究竟,真不知情況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姚夫人忍不住錯愕,她們母女的事,他來插手做什麼?況且他不是不管自己妻子的死活嗎?
「我要帶箏兒去找仙姑,治治她這失憶的病,不行嗎?」
「病了該看的是大夫,而不是招搖撞騙的神棍,岳母別被外頭那些未經證實的傳言給騙了去,白白跑這一趟。」
「你又怎知那是假的?說不定是真的。」姚夫人火大的指着他,「王爺,別欺人太甚,你之前不管箏兒的死活,放任她獨自養病也就算了,現在又要阻止我帶她出去求醫,你是存心不讓她好嗎?」
「她的身子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岳母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馬上命人喚御醫來證明。」
「現在不是身子的問題,而是腦子的問題丨,」
「無論她的腦子到底有沒有問題,真要我說的話,我覺得她現在這樣挺好的,不必再有任何改變。」他毫不客氣的回答。
姚夫人氣得指着他的手指都忍不住顫抖,「你、你……」
「要不然咱們問問孟箏的意願好了。」聞人玄緒偏頭瞧向她,「你想去見那什麼仙姑嗎?」
她的心再度一跳,有些羞澀的低下頭,輕搖腦袋,「我很好,沒事的。」
得到她的回答后,他微勾唇角,得意的瞧向岳母,「既然我與孟箏都認爲沒這個必要,岳母又何必多此一舉,徒惹人嫌呢?」
姚夫人不敢置信的瞧着聞人玄緒,又瞧了瞧自己的女兒。現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爲什麼她有看沒有懂呢?
這個王爺女婿不是一直無視女兒的存在,這會兒怎麼會跳出來幫她說話、替她撐腰,難道兩人有了什麼意外的進展?
「你們倆……是怎麼了?你對咱們箏兒……」
「岳母不是一直不滿我冷落她,現在她有所轉變,而我也終於打算對她好了,岳母該要樂見其成才是,而不是幫倒忙,非得逼她重新拾回過去那一點都不討喜的性子。」
朱羽茵心慌意亂的輕咬下唇。他果真在對她好,所以態度才會改變得如此之大,不只其他人訝異,連她都訝異不已。
之前他沒說破,她還可以騙自己是她多想了,但他現在都當著姚夫人面前承認,她也聽得一清二楚,再怎麼不想面對都沒辦法。
怎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這全是她始料未及的狀況!
姚夫人的臉色頓時青一陣、紅一陣,很是尷尬,「可你不覺得……她這樣的改變很奇怪、很不尋常?」
「一點都不覺得,我倒覺得改得好。」聞人玄緒毫不客氣的直言,「岳母,身爲孟箏的娘親,你應該是希望她嫁得好、嫁得幸福吧,現在有個契機,能讓咱們原本糟糕的夫妻關係有所轉變,你不是應該要開心嗎?」
「這……」
「所以你現在該做的不是拚命質疑她爲何改了性子,而是接受已經改變了的她,樂見咱們的關係改善才是。」
姚夫人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她當然樂見女兒與女婿之間的關係改善了,但對於女兒變了一個性子,她還是覺得非常不習慣,一時之間真的難以接受。
「岳母,你還是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吧,孟箏身子才恢復沒多久,這樣一折騰也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吧,那什麼仙姑的地方就不必去了。」
姚夫人又掙扎了一會兒,才像只斗敗的公雞,灰頭土臉的離開禮王府,不再強逼女兒一定要去給仙姑看個究竟。
確定姚夫人暫時不會再來找麻煩,朱羽茵才暗暗的松下一口氣,慶幸終於逃過一劫。
直到再也看不到姚夫人的身影,聞人玄緒才回過頭,「下一回岳母要是再逼你做些你不願做的事,而你處理不來,就趕緊派個人通知我,由我來應付她。」
「嗯。」她輕應一聲,故意微低着頭,以免視線與他對上。
他挑了挑眉,她這是在刻意避他?他馬上伸手擡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對他,自己的臉蛋也微微俯下,與她靠得好近好近,幾乎都快碰在一起了。
朱羽茵瞧着他越來越靠近的臉蛋,心頭的悸動也跟着益發強烈,雙頰不由自主的緋紅一片,甚至覺得渾身上下都無法剋制地熱了起來。
「咱們倆都已經同床共枕那麼多日了,還這麼害羞?」他勾起帶有邪氣的笑意,雙唇與她的唇瓣只剩短短的一寸之距,幾乎都快碰上了,「之前的你可沒那麼害臊。」
她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能強裝鎮定,板著臉回道:「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呵,也是。」他輕笑出聲,轉到她耳旁低喃,「不過就是現在這樣的你,才讓我覺得有意思。」
她的身子一僵,來不及有所反應,他就從她身邊退開,轉身離去,態度從容又瀟洒。
朱羽茵這下子連耳根都漲紅了,連忙擡手捂住右耳,有些驚疑不定,只因剛才他的唇瓣似乎輕掃過她的耳垂,惹得一陣酥麻之意也跟着震蕩開來,讓她猝不及防。
她這是……被調戲了?被人趁機輕薄了?
「王妃?」
「王妃小心!」
想着想着,她突然腳一軟,差點就跌坐在地,幸好春花及秋月眼捷手快的趕緊一左一右扶住她,才沒讓她真的出了糗。
「王妃您還好嗎?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喚御——」
「我沒事,什麼人都不必叫!」她羞紅着臉,重新站直身子,才沒臉承認自己是因爲他剛才那曖昧至極的舉動而腿軟。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男人輕薄調戲,不只心慌意亂,就連腦袋也跟着亂成一團,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如果接下來,他對她做出更親密的舉動,她又該怎麼辦?她又羞又苦惱的咬着下唇,覺得狀況越來越棘手了,根本不是她有辦法控制的。
她控制不了的不只他,還有自己的心,明知他根本就不屬於她,也不斷抗拒着,但她還是忍不住對他……心動了。
真糟糕,真不應該……
朱羽茵的困擾越來越多了,她不但得應付聞人玄緒對她日漸增多的曖昧舉動,還得努力控制自個兒的心,不能再繼續動搖下去,免得情況越來越失控。
她不曾喜歡過一個人,不知該如何應付他對她逐漸明顯的「興趣」,總是只能在被他趁機調戲后氣呼呼的瞪着他,完全沒辦法反擊。
爲什麼她還在這裏?鬼差到底什麼時候才要來將她帶走,他們是忘了還有她這一個在外飄泊的魂魄嗎?
她真的想不透,自己爲何會遇到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佔了別人的身,代替別人繼續過活,難道她真的要代替姚孟箏過完一輩子?
「哎呀!痛……」
她恍然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正坐在房裏剌綉,綉着綉着就開始走神苦惱她與聞人玄緒的關係,一不注意就扎了自己一針,活該受到皮肉痛。
她將才綉了一點的手帕擱到桌上,瞧着被扎到的左手食指,上頭已經冒出一顆小血珠來,在白嫩的指尖上顯得特別的剌目。
「怎會這麼不小心?」
她都還沒來得及回神,手就被從后靠過來的聞人玄緒握住。她訝異的轉頭瞧向他,他什麼時候進到房裏的,她怎麼不知道?
而原本在房內的春花及秋月早就不見人影,就剩他們倆待在房裏,氣氛曖昧得很。
他瞧着她指尖上的血珠,忍不住皺起眉,沒有多想,即刻彎下身,將她的指尖含入嘴裏,舔去那剌眼的紅痕。
她獃獃的瞧着他,羞窘到了極致,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任由他亂來。
指尖上的熱度、酥麻感,也同時干擾着她的心魂,他所抓住的似乎不只是她的手,還有她的心,一顆初嘗情滋味的羞澀少女心。
對情愛之事異常生嫩的她,怎麼招架得住他連番的親密舉動?這也是她最苦惱之處,卻是想避也避不開。
他含着她的指尖好一會兒,才啓唇鬆開,見指頭已經不再流血,他才皺眉輕念道:「在想什麼?居然這麼魂不守舍的,連自己的手都給扎了。」
她羞紅着臉趕緊收回手,偏過頭不再看他,「我才沒想什麼。」
他又來擾亂她的心了,無論她對他的態度再如何冷淡,似乎都影響不了他,他對她的興趣依舊濃厚,真像趕也趕不走的蒼蠅。
偏偏他們是夫妻,他來見妻子天經地義,與妻子調情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她連嚴正制止的立場都沒有。
他知道她又在害臊了,也就沒有再逼問下去,轉而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綉帕問:「你繡的?」
「嗯。」他轉移話題,她倒也暗暗鬆了口氣。
「繡得挺不錯的。」
「已經許久沒碰針線了,其實有些生疏。」她不假思索的回答,不自覺泄露了些許秘密。
聞人玄緒倒是很敏銳的察覺其中語病,她說許久沒碰針線,那就表示她已經想起從前的事,所以才會知道自己的綉技已經有些生疏了。
但過去的姚孟箏十指不沾陽春水,嬌生慣養成性,根本就不會刺繡。
還是她根本就沒有失憶,只不過因爲她不是原本的那一個姚孟箏,對姚孟箏的事情完全不清楚,乾脆就假裝自己失憶,省得麻煩?
他對她的真實身分越來越好奇了,到底該用什麼辦法,才能夠得知她一直隱藏的秘密?
他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說道:「這樣想來,你還不曾綉過半個東西給我,何時補綉一個送我?」
「我還沒遇到有人討東西討得這麼理所當然。」她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
他故意俯下身,輕輕環住她的身子,在她耳旁曖昧低喃,「做妻子的,幫自己的丈夫綉點東西,難道不應該嗎?」
他的氣息吹拂着她的耳,害她不由得敏感的輕顫,偏偏想避也避不開,她已經被他先一步給鎖在懷裏,只好投降認輸。
「你想要什麼東西?」
「隨便,只要是你親手繡的就行。」東西的好壞在其次,他真正想要的,其實是那一份心意,她對他獨一無二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