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投竹山
他終究還是回來了!
德川純靖將黑色墨鏡摘下,看着眼前的一大片竹林、茶園,在虛無縹緲、緩緩移動的薄霧籠罩下,這片記憶中的山林美得如此虛幻。
“幫主,這就是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嗎?很漂亮的了。”駕駛蘇麥仕邊開車邊欣賞這片純凈的山光美景,尤其薄霧一陣陣的,景色一下子清明一下子朦朧,簡直美呆了。
近鄉情怯吧!德川純靖沒有回答貼身總管的話,那雙過於深邃的潛沉眸光只是靜靜的凝臉着車窗外的景緻,回憶着過往。
當年一個只會說日文的七歲小男孩,在父母車禍喪生的喪禮過後,由外婆帶着,搭機飛來台灣這片山林生活。
語言是小男孩生活中最大的障礙,但他慢慢的克服了。從一句國、台語都不會說到聽得懂村裏的孩童取笑他是雜種、村裏的長輩說他身上流着日本仔的血液,是個中日混血兒,還是個克父克母的不祥孩子等等的難聽話……
然後,小男孩咬着牙,不管自己的個兒多高,他用拳頭來對付說那些話的人
“你又跟人打架了?!你怎麼都說不聽,打架解決不了事,也成不了大事!你要當流氓,混幫派嗎?!”嬌小的外婆氣沖沖的拿起竹子“啪啪啪”地在小男孩的屁股炒了一道道的“竹筍炒肉絲”。
德川純靖回憶的眸光閃過一道好笑的光芒,如果外婆知道他現在的成就全是靠打架贏來的,不僅混幫派,而且還受到日本第一黑幫天善盟的老幫主欣賞拔擢,點名成為第十八代的幫主后,不知她作何感想?
而崇拜日本“視覺系”的蘇麥仕臉上塗了個大濃妝,他邊在霧中行駛,也邊偷瞄幫主的神情。
看來好像還挺愉快的,但聽幫主說他的外婆很倔強、很古怪,要請她到日本去享福,可能用他們“習慣”的綁架手法還比較容易呢。
思緒問,他欽羨的眸光也來到幫主那張俊俏的容顏上,同樣生為男人,上帝對他真是不公平。
這個幫主生得龍眉鳳眼,而他則眉疏小眼,這幫主一頭及肩的波浪黑髮,他卻只能理個小平頭以掩飾那日益光禿的地中海。
再說到個性嘛,一身亞曼尼灰色西裝、立領白衫的幫主挺拔沉穩卻又桀驁不馴,渾身上下有一種野性的粗獷美。男性魅力盡現。
而他,也是一身名牌黑色西裝,但壞就壞在長得一張方形臉,偏又天生愛美、愛化妝,再配上那擺脫不掉的娘娘腔,他的言行舉止怎麼看都頗像中國古代的太監呢。
但能怎麼辦?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嗓子也沒變聲過。
但他絕不是個同性戀,他也很愛美人的!
“鏗鏗鏘鏘……”
“嘟嘟嘟嘟……”
蘇麥仕正在自哀自憐時,外頭突地傳來一陣施工的嘈雜聲,而且隨着他們愈接近另一片坡地,這些聲音也愈大。
終於,在一個大轉彎過後,眼前的這一片平坡山地就有兩輛怪手在施工,還有一台大型推土機將那些堆堆得像小山高似的舊磚塊及瓦礫推高后落在一輛大卡車上,而放眼看過去,大概有十多名工人在敲敲打打……
德川純靖臉色大變,車子仍未停,他即推開車門,嚇得蘇麥仕緊急煞車。
德川純靖神情鐵青的下了車,瞠視着這一片被剷平的坡地。
不見了,他的老家不見了!
他眸中竄起兩簇怒火,火冒三丈的走過去,一把揪住一名工人的衣服領口,咬牙切齒的瞪着他,“誰!是誰准你們這麼做的?!”
“這——”年輕的工人面露驚慌的看着這名西裝筆挺的俊美男人,他的眸中燃燒着兩團熊熊怒焰,好像想殺了他!
他趕緊回過頭求救,“工頭!工頭!”
年紀五旬的工頭林阿志連忙跑了過來,不解的看着這名渾身似乎帶着火焰的男子,“呃——這位先生,有什麼事嗎?”
他冷眼睨他,“你是工頭。”
“是。”
德川純靖粗暴的甩開了剛剛那名工人,雙手握拳的欺近林阿志,怒聲道:“是誰准你們這麼做的?是誰?!”
“呃,這是——”他急急忙忙的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名片,“是……是這個人找上我們公司,跟我們公司簽了約,要重新建村的。”
他一把抽走他手中的名片,冷硬着臉回到車子坐下,拿起手機撥了名片上的電話,但又立即切斷,看着非常識相且沒問半個問題的蘇麥仕,“上台北。”
他愣了一下,“現在?!”
“現在!”
“是!”
蘇麥仕看幫主那種神情,不敢稍作停留,連忙開車下山,依着路上的標誌,上了高速公路,行駛三四個小時后,他們下了交流道,開往台北東區,按照名片上的地址來到一棟“羅貝爾大樓”。
停妥了車子,德川純靖繃著一張俊顏,前去搭乘電梯,而蘇麥仕則被下令待在車內,所以他只能看着幫主一人進入電梯。
他很清楚幫主為何會一肚子火,因為幫主的外婆說過要死守在大稻村的老家,所以當年地震過後,她還嚴詞拒絕幫主重建,說老房子的一磚一瓦全是她的命、她的根,若老房子沒了,她根本也活不下去了。
但現在老家不見了,外婆也不見了,難怪幫主會火冒三丈。
“當!”地一聲,德川純靖搭乘的電梯到十五層樓時開了,他踏出電梯,一眼就瞧見斜對面的“羅貝里財務管理中心”。
他唇一抿,大步的走過去,推門而入。
“呃,請問先生找哪位?先生!請你等一等,先生……”櫃枱方小姐看他一直往裏面走,不停的出聲勸阻,但他一個犀利的冷眼掃過來,她頓時嚇得噤聲不語。
德川純靖經過幾個私人辦公室后,來到一個門牌寫着“總經理羅香宇”的辦公室門口,他連門也沒敲,就直接開門進去。
辦公室里有兩個女人,都是婀娜多姿的美女,一個展現成熟的都會女子之美,另一個看來就是嬌貴的富家女,一身香奈兒及膝洋裝,腳邊擺放了一大堆精品、百貨公司的血拚戰利品。
喬薇薇跟羅香宇對這個挾帶着怒火進來的俊美男人,先是交換了一下眸光后,喬薇薇對這個像姐姐又像朋友的羅香宇打趣,“你是不是投資失利,讓人家虧了一大筆錢啊?”
她搖搖頭,以眼神示意喬薇薇先坐到另一邊的沙發去,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並不好惹。
其實德川純靖並不認識羅宇香,但他一眼就瞧出這名身着黑色套裝、頭髮盤起來的都會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抿緊薄唇,走到她面前,將手中那張幾乎被他捏碎的名片扔到她的辦公桌上,冷颼颼的眸光定視着她,“是誰允許你剷平大稻村的?”
“剷平?”羅香宇皺眉,目光飛快的對上坐在沙發上的喬薇薇詫異的眸子,隨即又繞回眼前這名帥哥身上,“這位先生,我想你誤會了,大稻村在上回921大地震就倒了大半……”
“我知道。”他很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但較近平坡的兩間四合院並沒有倒。”
“呃,沒錯,但那裏的村民全都不住在那裏了。”羅香宇將那裏只剩一名老婆婆獨居,但現在人在秀傳醫院、及她找到一名大善人出錢重建那裏等事全說了出來。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有股霸氣,而她幾乎是被這股狂妄的霸氣而被逼着解釋的……
“這完全是那名老婆婆的善心,不過,她並不希望自己曝光,所以如果你要見那位老婆婆,我恐怕無能為力。”
羅香宇這麼說,自然是喬薇薇的交代,她不希望一些人攜家帶眷的來感謝她,因為那對她而言,無異又是另一種麻煩。
而在羅香宇轉述這段話時,喬薇薇是頻頻點頭,不過,她的動作顯然讓這名帥哥很不開心,他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才將目光移回羅香宇身上,“她不見我,她的麻煩就大了!”
羅香宇皺眉,“什麼意思?”
“她膽敢不見我,我會殺了她!”他的眼神瞬間射出凍人寒光。
羅香宇感受到那股寒意,臉色悚地一變,“你……在開……開玩笑?”
喬薇薇臉上的血色也是“刷”地一白。
“我像嗎?”他的聲音嚴峻如冰。
不像!喬薇薇心裏馬上冒出這句話,但這個人是不是瘋子?她做了善事,他居然要殺她?!
羅香宇也是心有同感,而眼前站着的或許是她三十五歲的生命以來看過最俊美的男人,但他臉上的陰冷可能也是她見過最讓人膽戰心寒的。
德川純靖微眯着黑眸,繼續撂下狠話,“你給我告訴那個死老太婆,限她一個月內,將四合院恢復成原貌,不然,她就等着進棺材!”
語畢,他冷冷的睨視她一眼,轉身就走。
“等一等!”喬薇薇凝着一張嬌額突地站了起來。
她愈想愈不對勁,天底下哪有人做善事還得賠上性命的?!
雖然她並不是真的將捐款建村當成善事,只是找人幫忙花錢而已……
他抿着一張冷冰冰的俊臉,轉身對着這個嬌滴滴的女孩,“你有意見?”
羅香宇一看到喬薇薇臉上那不悅的神色,急忙走向她,“薇薇,不要——”
“什麼不要,他簡直在強人所難。”她不服氣的從皮包里拿出一個香奈兒的化妝鏡,走到這名愈看五官愈不像台灣男人的美男子面前,“啪”地一聲,她將鏡子摔到地上,鏡面頓時摔得四分五裂。
她抬起下顎,冷冷的看着他,“你試試看將它恢復原狀。”
他的黑眸閃爍着危險寒芒,“你在耍我?!”
“那你不是在耍我嗎?屋子剷平了,要我怎麼恢復原狀?”她沒好氣的駁斥回去。
耍她?他眸中一閃而過一道銳光,厲聲道:“你是那個老太婆的什麼人?”
她一愣,“什麼老太婆?”
“就是那個吃飽撐着、好管閑事、錢太多的老太婆!”
她看向羅香宇,她連忙使眼色,又跟她搖搖頭,就是要她千萬別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虛設的老太婆。
她咬唇,輕咳了一聲,對着男人吼,“我是她的孫女,怎麼樣?你要殺了我嗎?”
他冷凝一笑,“你以為我不敢?!”
“那你就試試看吧!”她又不是被嚇大的,而且,她又沒有做錯事。
德川純靖那兩泓深潭似、不見波動的黑眸對上她那雙水靈璀璨的明眸,四目交錯的瞬間,空氣凝結了。
但隨着他的目光往下移到她那挺俏的鼻樑,那張塗著誘惑唇彩的紅唇,繼續往下來到她白皙的脖頸,那几絲垂落在胸前的烏亮微卷長發后,放肆的目光停駐在她那V領下微露出一抹乳溝的地方后,氣氛丕變。
她對他那肆無忌憚的邪惡眼神感到憤怒,彷彿他正透過它們在剝她的衣裳,她伸出手捂住胸13,惡狠狠的瞪他一記,“你想幹什麼?”
他稜角分明的唇瓣流露出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但冷凜的眸光卻不見笑意,“不幹什麼?但我會試、試、看、的。”
語畢,這名近兩百公分高、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氣質的男人轉身離開了。
沒來由的,她居然因此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這事透着詭譎,薇薇,你這段時間還是減少外出,也別來我這邊。”
“你怕他?”她蹙眉,看着神情憂心的羅香宇,“我才不怕,我又沒做壞事。”
“薇薇——”
“羅姐,就這樣了,那套衣服你就收下吧,我買了兩套呢。”她就是為了拿那套限量的名牌服飾來找羅姐的,沒想到會遇到一個瘋子。
“我回去了,拜。”她朝她眨眨眼,搭乘電梯下了地下停車場,開了那輛白色賓土離去,一路上,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很有技巧的尾隨在後。
約五十分鐘后,喬薇薇的車子駛進陽明山的別墅豪宅,而那輛凱迪拉克轎車則在路邊停了下來。
車內的德川純靖看着那道自動開啟的白金色豪華拱形雙門上寫着“喬宅”兩字,交代蘇麥仕一些事情后,蘇麥仕先下了車,他則坐上駕駛座,開車離去。
☆☆☆
晴空朗朗的五月午後,喬薇薇、馬佳倫、林家潔、白芙蓉從太平洋SOGO百貨公司走了出來,每個人的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
她們四個人都是銜着金湯匙出生的金技玉葉,喬薇薇的父母是珠寶大盤商、馬桂倫的父母是政治官、林家潔有一個股市大亨的父親、白芙蓉的父母是開銀行的,四人年紀相當,在一次上流社會的晚宴中認識后,從此就成了“四人幫”。
但四個人的個性截然不同。
喬薇薇聰明、嬌貴,所以討厭麻煩,凡事不出頭,另外,剪了及耳、削薄短髮的馬佳倫則有不服輸的個性及好辯的好口才。而一身輕便的針織衫、牛仔褲的林家潔看來就像鄰家女孩,但眉清目秀的她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也是一個股票高手,對錢錙銖必較,是個小氣鬼。白芙蓉跟喬薇薇一樣有一頭過肩的微卷黑髮,個性迷糊,常常丟三落四。
四個女孩都是讓人一看就為之一亮的美人。
依照慣例,四人逛完街后,到福華去喝下午茶,幾個人叫了幾樣精緻的港式茶點及一壺普洱茶,邊喝茶邊聊天。
“你明天真的要一個人去日本?”馬佳倫邊撕開熱騰騰的叉燒包邊問向喬薇薇。
“早就安排好的啊,我們要到東京好好血拚一番,是你們三人臨時退縮的。”喬薇薇來回看着三個人。
“沒辦法,你知道SARS病毒有多恐怖,雖然日本不是疫區,但搭飛機就讓人夠害怕了。”白芙蓉吃了一口蝦餃,搖搖頭。
“就是說啊,而且就算我要去,我爸媽也不會准我去的。”林家潔也是無奈。
“我也是。”馬佳倫喝了口茶,看着眼前這嬌滴滴氣質最盛的喬薇薇,“你爸媽人在南非,這天高皇帝遠,不然,你鐵定也去不成,更別說連羅姐也勸不了你。”
“我還是覺得這陣子先待在台灣,哪兒都不去比較好。”林家潔看着喬薇薇又道。
“放心,我會小心注意的。”她微微一笑,知道她們也是關心自己,但對她這個常常日本、香港、台灣飛來飛去的血拚女王而言,到那些地方跟在台灣沒兩樣,她不會因為哪個病毒而打亂了生活腳步。
“對了,上回你不是買了彩券?中了嗎?”馬佳倫這一問。白芙蓉、林家潔全睜大眼睛看着她。
因為她們四人幫只有她買。
但喬薇薇可不想據實以告,雖然她們是好朋友,但她們也是IBM(InternationalBigMouth)大嘴巴的成員,她中頭彩的事一旦傳進她們的耳朵里,很快的,也會傳進別人的耳里……
所以,她露齒一笑,“你們看我像被雷打到的樣子嗎?”
幾個人同時搖搖頭,“不像。”
“唉,我就叫你別浪費錢嘛,五十元也是錢呢。”小氣鬼林家潔就是這個原因不買的。
“我也覺得不要買,不是就有超過了領獎時間而沒去領的頭獎得主嗎?我想他們一定是那張彩券掉了,我覺得我也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個性迷糊的白芙蓉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從不買彩券。
“我倒覺得可買可不買,反正是買個當富翁的夢嘛,而我是獨生女,光我爸媽現有的財產,我已經是個大富婆了,所以我將機會留給別人。”馬佳倫說的洒脫,但其實是怕養了一大堆烏龜——扛龜。
幾個女人嘰嘰喳喳的東聊西扯,驀地,喬薇薇感到一道凝往的眸光,她皺眉,回過頭去,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目光是停駐在她身上的。
“怎麼了?”三個女人都察覺到她困惑的眼神。
“不知道,這幾天我老覺得有人跟着我,但回頭看,又好像是我多心了。”
“也許你沒多心,我們這幾天出來,我倒是注意有人跟着我們。”馬佳倫馬上壓低了嗓音,低下頭,其他三人也很有默契的低頭湊在一起,看着為佳倫手指着靠牆第二桌一名理平頭,臉上竟然化着妝,還拿起一盒蜜粉補妝的男子。
“這幾天,我們聚會、聊天、看電影、吃飯,我都有看到他呢,這男人化妝本來就少了,還拚命補妝的更是稀有動物。”
喬薇薇稍微轉過身,蹙着柳眉看着那名補妝的男人。
“你看他會不會是看上你了,薇薇?”白芙蓉興緻勃勃的看着好友,說來,她是她們四人幫里異性緣最好的。
她看來優雅又嬌貴、適當的淡妝,將她那張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絕色臉蛋烘托得更像月里嫦娥。
“別胡說了,明天我就要上飛機了,你們要托我買什麼寫一寫,我買回來結你們。”喬薇薇笑笑的提醒幾個女人,倒也成功的將她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看着好友們拿起紙筆寫了一大串名店精品服飾,她則以眼角餘光瞟向那名化妝的男子,但——
不見了?!她眨眨眼,目光梭巡了一下,卻見他已在櫃枱付完賬,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聳聳肩,看來是她多心了吧。
☆☆☆
另一方面,在竹山的秀傳醫院裏,德川純靖仍在遊說病床上的外婆唐玉跟他回日本,而這也是這幾天,他一直守在她病榻旁做的事。
但外婆的執拗倔強顯然在歲月的洗禮下更顯精練了。
“說再多也沒用,我不要去日本,我在這個醫院躺了快兩個月了,這兩天醫生說我可以出院回家,我就要回家!”老婆婆唐玉滿臉皺紋,但眼神仍犀利、腦袋也清楚。一看這個四五年沒回來,僅以電話慰問的外孫,身上穿着“西米漏”,渾身一股浪蕩味,就知道他肯定是流氓一族了。
“外婆,你到了那裏,我可以照顧你,而且機票、護照我都幫你辦好了……”
“辦好了也一樣,說不去就不去!”
“外婆——”德川純靖的火氣已經上來了。
但她的火氣也不會比他小,“我想回我那間破屋子去,你要孝順我就趕緊去辦出院手續,帶我回老家去。‘’
老家沒了!但德川純靖不敢跟外婆說,他來到醫院得知外婆已在這兒住一個多月後,他就知道外婆一定不知道老家被剷平重建的事,而這事此時更說不得,醫生說外婆的身子在大病一場后,仍舊虛弱,要小心看護……
“鈴鈴鈴……”德川純晴的手機驀地響起,他看了外婆一眼,拿起手機走到一旁去接聽,在聽到蘇麥仕報告那個死老太婆的孫女在明天就要飛往日本后,他嘴角一揚,“很好,一旦她進入我們的勢力範圍,她更是一隻飛不掉的籠中鳥了,你照計劃去做。”
“是,幫主。”
德川純靖掛斷電話,一轉身,就看到外婆以一種不悅的眸光瞪着自己,他蹙眉,“外婆?”
“你要做壞事是不是?”
他的眉兒又糾緊了一些。
“別以為我老了,我耳朵可尖呢!”她撇撇嘴,“你要幹壞事就滾遠一點,我不要你幹壞事的錢來讓我享福,那種福我享不起,更不想享。”
“外婆——”
“叩、叩、叩。”敲門聲陡起。
“進來。”德川純睛不耐的應了一聲,沒想到開門進來的竟是羅香宇,而羅香字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幾天前撂下狠話離開她辦公室的男人。
“你——”
“你——”
兩人同時愣了愣,但德川純靖立即反應過來,扣住她的手幾近粗魯的將她拉出病房。
“你幹什麼?放開我,我要喊人了!”羅香宇的手好痛,而且,這個男人給她一種很不安的威脅感。
但德川純靖一直沒有放開她,拖着她一直到離病房好一段距離后才放開她,一出口,口氣也很沖,“你來這裏幹什麼?”
“那你又來這裏幹什麼?”她揉着手臂,不悅的反問。
“回答我的問題!”他一臉冷硬。
她咽了一口口水,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勇氣再拒絕.“我……我這幾天都很擔心薇……呃,就是出錢重建大稻村的老婆婆的事,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她恢復原狀,我問了一些志工也沒有答案,就特意來到南投,剛經過這兒,臨時想到來看看這個最後留在村裏的婆婆,也許她可以給我答案。”
他冷冷的瞠視着她,“我可警告你,大稻村被剷平重建的事,你一個字兒都不準跟我外婆說。”
“外婆?那個老婆婆是你外婆。”
德川純靖抿緊了唇,懊惱自己話說得太快,“你不用管那麼多,總之,你去叫那個老太婆將偏右山的那間老四合院給我一磚一瓦的恢復原貌,不然——”
“不然怎麼樣?”
“我會讓她後悔一輩子。”
她倒抽了口涼氣,怔怔的瞪着這張嘴角帶着冷笑的俊顏,直到他轉身走回病房后,羅香宇才發現自己竟然全身發抖。
在幾個深呼吸后,她逼自己冷靜下來,開車前去拜訪幾個大稻村的老村民,在查到一些事後,她連忙打電話給人在台北的喬薇薇,但她手機沒開,打到她家,傭人說她還沒回家。
“請她回來后,撥電話給我。”羅香宇掛斷手機,這一看錶,才發現都已晚上十點多了,她找了家旅社住宿,等喬薇薇的電話,等着等着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