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用了，不介意的話，走兩步就到了，也方便我待會兒搭公車回家。」方佳姰微微蹙眉，顯然沒有跟他多接觸的意思。

「我、我可以送你啊……」林亦風聽出了方佳姰冰冷的口氣，卻還是不氣餒的說道。

「不用，真的!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去吧，談完了，我想早點回家。」方佳姰垂下腦袋，長長的睫毛在眼前形成一片陰影。

林亦風心中一動，他不想再否認什麼了，對眼前這個女人，他有愧疚、有心疼，但更多的還是……

「走吧。」方佳姰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走在前面。

林亦風，這個昔日的戀人，現如今再出現在她面前，她驚訝感嘆，卻少了當初青春年少時候的那份悸動，或許真的是長大了吧!好多事情，她也已經看透了。

這次答應再跟他單獨相處一會兒，其實就是想釐清楚大家的關係，之前沒說清楚的，這次一定要好好的跟他說清楚，不論他是怎樣的想法，斷了他的念想，也解開這麼長時間來，自己心中的那一個結。

咖啡館裏，方佳姰與林亦風面對面的坐着，穿着得體的服務生上前，遞上菜單：「先生、小姐，請問需要什麼嗎?」

「一杯黑咖啡，一杯卡布奇諾，謝謝。」林亦風朝着服務生點點頭，目光移向方佳姰，笑意更甚。

「不……我要一杯柳橙汁好了。」方佳姰想了想，這麼說著，唇角不自禁的向上揚起一個弧度。

「柳橙汁。」林亦風皺了皺眉頭，轉而笑開了，問她：「什麼時候改了口味?我不記得你喜歡果汁啊。」

方佳姰抿着唇，淡淡說道：「是啊，時間總是能改變人的……什麼時候改了口味?剛剛吧!不久之前，果汁更健康一點吧。」

方佳姰變了，在不知不覺間，林亦風嘆息一聲，也不知道她這樣的改變從何而來，細細打量眼前的這個人，他之前一直擁有的自信，似乎一瞬間不復存在。

「說吧，究竟有什麼事?快點說清楚，我不想浪費什麼時間。」方佳姰見他半天不說話，有些着急的開口催促。

「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了?」林亦風捏緊手裏的杯子，低頭這麼問道。

方佳姰微微一楞，腦中閃過一個身影，真是太可笑了，為什麼總是這樣想起他?根本不值得期待什麼，也期待不了什麼啊，為什麼會是他?

她搖頭：「不，我沒有喜歡的人，沒有……」

林亦風有些驚喜，剛開口想再說些什麼，一抬頭卻意外對上方佳姰堅定的眼神，聽她一字一句，說的擲地有聲，「但那個人，也不會再是你。」

一句話說完，方佳姰想他應該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拿起桌上的柳橙汁喝了一口，她微微一笑：「算你的，謝謝你的招待，林先生!沒有事的話，我先走了。」

方佳姰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而同樣聽懂了她的這句話，林亦風便再沒有跟上去的意思。

躺在床上，輾轉難免。

方佳姰到現在還忘不了，在林亦風問她那句話時候，自己想到的那個人，其實也不是第一次這樣胡思亂想了，她有些害怕，怕自己真的深陷了，真的對那個人有了什麼想法，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但是有些事，又怎麼能說是不想就不想的?

一夜胡思亂想，第二天早上去上班，方佳姰自然是頂着兩隻熊貓眼，一副疲倦的神態出現在公司里。

「喂，佳姰，怎麼了?昨晚……沒睡好?」茶水間裏，剛好遇到向來八卦的陳雅軒，她照例很三八的湊過來，看她萎靡不振的樣子，擔心的問道。

掩掩唇，方佳姰倒是晃了晃腦袋：「沒什麼啦，有點胡思亂想，所以沒睡好……」

「原來你也聽到傳言了?」陳雅軒睜大眼睛望着她，以為她是聽到了風言風語，所以才沒有心思睡好。

「什麼傳言?」倒是方佳姰有些奇怪了，她不明白陳雅軒這話是什麼意思，反問了一句。

「啊……不就是那些你跟總裁的什麼什麼八卦新聞!難道……你不是因為這個才沒睡好啊?」陳雅軒再壓低了一些聲音，腦袋靠過去，問她。

「什麼?我跟總裁?」方佳姰皺了皺眉頭，本來聽到陳雅軒提及了某個人，心裏就異常煩躁，更何況還涉及了自己，而且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我跟你說吧，反正啊，最近你盡量跟總裁保持一點距離……當然啦，你是他的貼身秘書，真要怎麼保持距離也不容易!我的意思是，在別人面前，不要太曖昧就好啦。」陳雅軒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方佳姰的柳眉蹙的更深，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什麼保持距離?什麼曖昧?我們本來……」她好想開口說清楚，兩個人本來就沒什麼，但真的沒有什麼嗎?但曾經發生過的種種，令她實在是沒有辦法說出後面的「沒有什麼」四個字。

好在陳雅軒也只顧着繼續八卦，反倒忽略了方佳姰猶猶豫豫的神情，拉着她說道：「其實以前也有傳過啦，只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關於你跟總裁的那些流言蜚語啊，已經傳遍了整間公司，而且越演越烈呢!」

「什麼?」方佳姰聽了陳雅軒這番話，心裏不禁有些打鼓，難不成是……被人發現了什麼?

「嗯，總之，你好自為之啦。」陳雅軒搖搖頭，撇撇嘴說道：「我是很相信你啦，你跟總裁的關係那麼僵，怎麼可能有什麼嘛……只是公司里的那些話，你是沒聽到啦，不然恐怕要氣死了。」

方佳姰沒再說什麼，點點頭表示明白，只是這距離，真的是她說拉開就拉的開的嗎?

「佳姰，到辦公室來，我有話跟你說。」又是一通內線，莫南天的話總是說的這麼不容人反駁。

不知說什麼才好，她是真下定了決心，想與他保持一些距離，既然自己真的的離不開，那麼選擇漸行漸遠的方式來讓自己好過一點，說不定對自己是好的，只是她又不明白了，正當自己想離他遠遠的，以為這是對兩個人最好的結果的時候，他卻又總是做出許多令她不解的事情。

猶豫着，還是敲響了那扇門。

走進這間房間，方佳姰不由的想到那天的事情，臉龐不禁一陣火辣辣的熱。

「總裁，你找我?」她躊躇了一下，找到一個剛剛好的距離，站的位置與莫南天剛好，算不上太遠，也不至於太過親密。

她以為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平心靜氣的面對他了，但事情似乎還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糟糕。

方佳姰低垂着腦袋，不抬頭去看他，莫南天原本含着一絲笑意的唇，也不禁抿緊，當然，她也因此看不到他的變化。

「後天，有空嗎?」莫南天雙手十指相扣，擺在桌上，目光隨着方佳姰，淡淡問道。

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樣的邀約，方佳姰是否能接受……這些日子，她對他的態度異常的冷淡，一開始他也只當是不在意的，他只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可時間拖得越長，他意外的發現，自己對於方佳這樣的態度是越來越見不得。

情緒一天比一天的焦躁，原本一直很沉得住氣的莫南天，終於還是選擇了主動，所以至少在他看來，方佳姰是應該不會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後天?後天……需要工作啊。」方佳姰漫不經心的回答。

「那……工作之後呢?」莫南天微微蹙眉，有些不滿她這樣帶着敷衍的回話，補充一句問道。

「工作之後?回家、吃飯、睡覺……」方佳姰眨眨眼，覺得嘴角莫南天是越來越奇怪了，他向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問到她私人時間裏的事情?

「後天晚上，下班之後，一起吃頓飯吧。算是……對你犧牲個人時間，陪我一起出差的感謝吧……」莫南天試圖找個理由來邀約她吃飯，可是想了半天，卻只找出了這麼一個癟腳的理由來。

方佳姰輕輕咬了咬下唇，想開口說些什麼，抬頭的時候對上了莫南天一雙不容拒絕的眼神，她看着他片刻，輕輕點了頭。

從莫南天的辦公室走出來，方佳姰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剛好趕上午餐時間，她便沒有再回自己的辦公室，直接轉身去找陳雅軒。

「佳姰，來的剛好，等我把這份東西弄好，我們就一起出去吃午飯吧。」陳雅軒一邊說著，一邊俐落的將東西存好檔，再將電腦設置在低耗電量的待機狀態，起身拿起包包來到方佳姰的身旁。

「看起來心情不錯，怎麼啦?是不是情人節有了好的對象了?」陳雅軒笑笑的，繼續開始她的八婆之路。

「情、情人節?」方佳姰實在是後知後覺的典範，她眨眨眼，一副完全不了解什麼事情的樣子，望向陳雅軒。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明明應該對這樣的節日很期待或者很敏感的才對啊，更何況，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很受歡迎吧?是不是很多男人都邀你吃飯?還是說你已經收到了很多、很多禮物了?」陳雅軒饒有興趣的問道。

「啊……我也不是不在意，只是這段時間要想的事情很多嘛，所以……就沒顧上!情人節，是哪天啊?」方佳姰心裏打着小鼓，剛剛聽了陳雅軒說了這麼一個日子之後，她就覺得，不會是那樣吧……甩甩腦袋，又怪自己亂想，一定只是他剛好選定了那個日子，怎麼會有其他的意思呢?

「情人節啊，當然是後天啦!怎樣?是不是突然發現那天有人約你啊?」陳雅軒一句話就猜中了方佳姰的心思。

「什麼啊……哪有……」方佳姰有些心虛。

心裏自覺的不將莫南天歸為好人一類，方佳姰卻不知道心底里那隱約的期待是什麼意思……哼，如果莫南天這是要籠絡她的心的話，那他想的未免也太簡單了，憑什麼不管什麼東西都是他做主，他說了算?這個人，究竟有沒有一點考慮到她的心情啊?

陳雅軒在一旁用手肘戳戳她：「喂，你這是怎麼了?臉好紅喔……」

方佳姰忙往後倒退一步，摸着自己的臉，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確實溫度有些異常，卻還是嘴硬的說道：「才、才沒有。」

陳雅軒這回倒是只笑不語，難得的不再那麼八卦下去，只是看着方佳姰時，臉上都笑的都奇奇怪怪，讓方佳姰老是感覺不自在，好像她真看出了什麼似的。

「好啦、好啦，餓死了，吃飯去。」方佳姰趕忙拉着她往前跑，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情人節來的很快，在方佳姰尚在困惑，輾轉難眠了兩個夜晚之後，悄然來臨。

這天，方佳姰剛到公司便感覺出了其他同事們異樣的目光，她埋着頭，想早點進了自己那個獨門獨戶的小辦公室里去，陳雅軒突然在不遠處朝她招手，臉上的笑容也比平時顯得更八婆了。

「幹嘛一副看我好戲的樣子?」方佳姰疾步走到她身旁，拉拉她的衣袖，皺皺眉頭說道。

「我不是想看你的好戲，不過今天早上真的來了一出好戲!我一輩子從沒見過那麼多的花，對了，我也敢說，你一定也一輩子沒見過那麼多的花。」陳雅軒連連點頭，認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