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喔伊——喔伊——
傍晚,呼嘯而過的警車聲跟救護車聲,打破了郊區的溫馨靜謐。
享受着傍晚涼風的街坊鄰居,人人臉上一片困惑驚慌,紛紛問:“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怎麼了?”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警車跟救護車,一路直飆到巷子盡頭,停在謝家工廠前的大空地上。接着,穿着制服的警察下了車,人人手裏都拿出槍,對着工廠大門,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工廠門一打開,只見全身是血的謝炎靖,高舉着雙手走了出來,接着,幾個警察上前說了幾句話,使用手銬銬住他,然後一堆警察護士湧入工廠里,不一會兒,有幾個不認識的人,還有他的父母,都被護理人員用擔架抬了出來。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一片圍觀的群眾中,有人開了口,接着,大家都議論紛紛了起來,討論為什麼謝炎靖這天之驕子,會被警察架上車,其他人……又為什麼都被擔架抬了出來。“不!”
容靜彌的驚叫聲在眾人議論紛紛的聲音中,顯得微不足道。
“靖哥……謝伯伯……謝媽媽……”
拿着母親交代去買的晚餐,她一臉錯愕地看着警車跟救護車逐漸駛遠,接着,她又看到一些人前詢問留下的警察,還有一堆比較熱心的叔叔、伯伯們都圍了過去,她很想去聽,但是又不敢……
不自覺的,她一退再退,退出那議論紛紛的人群,直到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她才發現自己哭了,也才驚覺到,從此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謝炎靖了。
嗚……哇……她不要啦!
不過,世間事總是半點不由人。
她很後悔那個午後,自己負氣地跑開,讓謝炎靖對她最後的印象,是停留在她既生氣又哭泣着的醜臉。
那天下午,他顯然是沒有聽她傳達的話,跑回家了。
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謝炎靖的父親死於心臟病發,原本就有點精神衰弱的母親也因受驚過度,變成重度精神患者,沒多久就在精神病院裏自殺了,而惟一清醒的謝炎靖,被那幾個到他家作客的人指證歷歷,說他拿刀砍人。雖然對於這個說法,鄰居們不相信的居多,但是,檢察官卻採納了這些人的說辭。
所以那天他被警察逮捕后,就被送進少年法庭,被法官宣判為惡意傷人,需要坐監服刑。
在那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謝炎靖從人人稱羨、愛慕的天才,變成了人人唾棄、厭惡的對象。
而容靜彌也在那之後,彷彿被謝家的不幸染上了身。
她的母親在謝家出事的隔天出了車禍,對方還惡劣的肇事逃逸,且導致她母親從此昏迷不醒。
當她手足無措還來不及去細想自己以後該怎麼辦時,突然出現一票西裝筆挺,嘴臉高傲的律師群。
他們聲稱是她祖父的代表,她祖父願意出錢治療安置她母親,只要她乖乖地回到容家。
她十分錯愕,因為母親從來沒有說過她父親還有親人,然而,她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又能怎麼辦?又該怎麼做呢?
過去母親身體不好,多虧了鄰居街坊們,尤其是謝家的照顧,而現在……
謝家瞬間垮了,母親又陷入重度昏迷,需要龐大的醫藥費,她……似乎是沒有其他選擇了。
於是她從此身陷豪門之中,一場還未正式開始的愛戀,便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難以抹滅的遺憾。
但容靜彌從來沒有放棄過要去找謝炎靖的念頭,因為,那是她身處在每個人都對她有敵意的容家中,惟一能讓她比較快樂的想法。
“你說什麼?”已經年屆七十的容家主人容耿碇嚴厲地問。
他那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在場的所有人,個個面露惶恐之色,可被針對的容靜彌,卻難得的沒有立刻掉下眼淚。
只見那雙水汪汪的晶眸眨了又眨,過了老半天,才小聲卻堅定地道:“我……我說,我要嫁人。”
容耿碇眼一眯,那雙老眼迸射出冷冽不悅的目光,瞪着眼前這今年才剛滿二十歲,來到容家八年,一向就像個小老鼠一樣,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她存在的孫女。
“嫁給誰?”
“誰……我、我學長。”
一個好心的學長,跟她一樣念幼教系,大她三屆,在知道她的處境后,竟答應在大學畢業時娶她,好讓她脫離可怕的容家,好讓她自由去找謝炎靖。
“學長?”
容耿碇眉一挑,老臉露出一個叫人不寒而慄的笑容,他從沙發上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容靜彌。
“是什麼樣的好學長?竟然自以為配得上我容家惟一的……我的親孫女啊?”
“爺爺……”她害怕地一步一步退後,“他……人很好,有點胖胖的,可是很好、很好心……”
天啊!她怕死了。
來到容家八年,她對這個爺爺總是能躲就躲、能閃就閃,出入都走傭人出入的小門,平日都待在自己房裏,除了上學還有去療養院看母親,否則她很少出房門,誰會想到……
她現在竟然在跟這可怕的親爺爺面對面爭執,還是他老人家臉上有這樣可怕神情的時侯。
“多好心?他不是一畢業該要當兵去了嗎?”他突然俯身問她。
“赫!”
容耿碇那張看似在笑,卻陰毒得可怕的面容赫然出現在她眼前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駭得她猛往後退,一個重心不穩,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一直強逼在眼裏的淚,終於潸然落下。
“怎麼了?結婚是好事啊!爺爺祝福你,哭什麼呢?傻孩子。”
他伸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一面笑着說,還一面幫她拭去眼淚。這舉動別說她,連一旁的親戚們都看呆了。
“爺爺……”
“嗯!爺爺答應你嫁人,都二十歲了,有什麼不能自己做主的呢?唉!也算委屈你了,沒了媽媽,家裏也沒有可以說話的對象,以後爺爺會盡量多找些時間陪你的,好不好哇?”
“嘎?我……”饒了我吧!容靜彌心底其實是想這麼想的,可是儘管她滿心困惑爺爺怎麼會突然變了性子,還是本能地回了一句對她絕對不會有害的話,“嗯,謝謝爺爺。”
“真的,你爺爺答應了?!”在校園中的草地上,陳有志圓圓的臉上,充滿了驚喜的表情,“那真是太好了,這樣,你的夢想就能實現了。”
“嗯!”容靜彌高興地點點頭,興奮地繼續說:“雖然我覺得很神奇,可是,我爺爺真的說好呢!我到現在都還有點不敢相信,而且……對了,他還說,很抱歉那時候剛好要去加拿大出差,所以下個月不能去參加我們的公證,可這樣剛剛好,因為等他回來后,我就自由了,就可以去找靖哥了,耶!”
“嘎?是嗎?”陳有志明亮的眼裏掠過一絲黯淡,但很快地消失,他又笑了起來,“那就好,幸好我父母都不在了,才可以跟你假結婚,這樣也不會有太多的誤會,對不對?”
“嗯!”她點點頭,天真地笑着,臉龐嬌柔稚嫩得像個孩子,“我真的好高興喔!熬了八年終於……唉,要是母親也可以好起來,那就太好了。”
想到每次見面,依然陷入昏迷中的母親,她的小臉蛋,就不自覺地黯淡下來,晶眸里也淺淺地泛出水光。
陳有志見狀,伸出手安慰似的輕握了下她的手。
“別想太多了!”父母雙亡的他,能了解她的痛楚,“很多事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
“嗯……”
她仰起臉,對着他感激地笑着,因為有他的安慰,進大學這兩年,她覺得自己變得開朗多了。
在陽光下,這對互相對望着,看起來是既天真又可愛的小情侶,簡直就是一副幸福不已的模樣。
而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榕樹上,一個隱藏在樹葉中的攝影機,已經將小倆口看似開心愉快的模樣,全拍了下來。
“要不要去接近他們?”
鄰近校園不遠處的一棟辦公大樓里,一間滿是資訊器材的辦公室里,兩個黑髮男人,跟一個金髮男人正看着容靜彌和陳有志的影像。
“不!”
沉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是屬於黑髮男子之一謝炎靖。“不?但是他們公證時,是我們惟一去接觸那老狐狸的機會了。”
另一個黑髮男子——冷岳,訝然地看着他。
他們是利用暑假回來兼職,替美國國際刑警調查容耿碇的,且他們兩人,連同前來協助的探員福克斯,三個人都已經盯了容耿碇許久,現在眼看暑假就要結束了,實在沒理由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謝炎靖那雙看似平靜冷淡的深眸,盯着屏幕上那個笑得像天使一樣的可人兒,緩緩地用英文道:“那老狐狸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讓他孫女隨便嫁出去,如果會的話,他當初……”他眼裏突然閃過一抹極深的恨意,“也不會那樣大費周章地找咪……設計這女孩回去容家了。”
敏感的福克斯問:“靖!你認識他的孫女?”
在國際刑警打滾多年,他這次帶着上級十分重視的這兩個法律系大學生來此地出任務,無非是交給他培養下一代探員的重任。
“不!”
謝炎靖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看着他眼前的八個屏幕,分別是監視着容耿碇常出沒的幾個地方,但都只是監視而已,他們在這快兩個月的時間,始終找不到機會潛入到距離容耿碇更近的地方。
現在,是有個機會了,但是,她……要嫁人了,還笑得那麼幸福快樂。
而他,無法否認心中那抹苦澀,卻也只能祝福,還有,別讓任何邪惡的事,影響到她的未來。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還能怎麼做,只帶這些情報回去嗎?”一旁的冷岳問。
“那怎麼行?我們不能就這樣放棄。”福克斯肯定地回答。冷岳跟謝炎靖是同學,有着中國人式的人情義理,所以他尊重他的決定。
可是,福克斯卻不想放棄這次任務。這兩個中國孩子都是可造之材,現在他們才二十四歲,未來肯定能成為國際刑警在東南亞情報圈中不可或缺的人物,而他不想放棄這沾光的機會。
“我不認為我們這次該行動。”謝炎靖依然不贊成。
他寧願等,等咪咪離那老狐狸遠一點后,再找機會去揭穿那老狐狸的真面目,讓世人來定奪他的罪。再說,他還有自己的家仇血恨尚待理清,這次會參加國際刑警的訓練計劃,無非是想公器私用,好查清楚當年的慘案是怎麼一回事。
“應該還會有機會吧!”看得出謝炎靖這次是真的不贊成這行動,冷岳跟着開口了,“這次老狐狸會這麼簡單就答應他孫女,嫁給那種對他毫無用處的男人,一定是有某種陰謀,我們如果貿然地攪和進去,可能只會讓身份提前曝光,引起老狐狸對美國方面的戒心。”
福克斯看着謝炎靖跟冷岳。岳這話說得極有道理,且他無法否認,靖那種直接就斷定做法的直覺式判斷,更有說服力。
這兩個中國孩子,果然不簡單!
“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我們就靜觀其變,看老狐狸這次能搞個什麼樣的把柄出來吧!”
福克斯這次的角色,終究只是個指導者,他等着看這兩個孩子能發揮到什麼地步。
尤其是靖,這個美國國際刑警注意已久的孩子。
當年發生在靖家中的慘劇,實際狀況國際刑警方面並不了解,只知道是容雲集團干下的眾多壞事之一。
所以就算明知這極有可能是冤獄,國際刑警也不會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去洗刷這孩子的冤屈。
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當年他負責東亞地區時,只是以牧師身份探望靖,然後告訴他可能有個翻身的管道,並且稍微做個介紹而已,而靖竟真在提前假釋后的那短短兩年間,利用自身的學識跟努力,通過美國國際刑警選才單位對他的層層測試,不但考上東亞地區備選情報員的第一名,同時也申請到美國哈佛法律系的學位。
也因此,國際刑警才破例在不露臉的情況下,利用某種特殊的外交管道,來幫助他洗清他的背景紀錄,好讓他順利到達美國接受國際刑警的特訓。
而這次讓他來調查容耿碇的大案,也是對他的測試之一。
一個月後謝炎靖沒想到,竟然會看到如此狠毒的事——
一如他查出的資料,當年那場發生在他家殺人事件隔天,容靜彌母親的離奇車禍,就這麼活生生的,又發生在法院公證處外的大馬路上,只是這次被撞的對象是那個看起來溫柔又好心的新郎……
而新娘容靜彌則是錯愕地看着晚自己一步下計程車的未婚夫,就在自己轉身的同時,被強大的衝擊力撞飛出去,然後,看着他彈高又重重落下。
撞人的車子在肇事後,加速地逃逸而去。
等謝炎靖回過神后,他什麼也來不及做,然後就看到一群鬧哄哄的路人圍在一旁,還有救護車跟警車的聲音,一切彷彿都如當年。
他發現自己的眼神被人群中容靜彌那張因為過度震驚而發白的小臉,牢牢地吸引住。
她淚流滿面,而他心如刀割……
當年他被警察銬在車子裏,連想開口安慰她都沒有辦法。
而如今,他卻是沒有勇氣走近去安慰她、同情她,心裏翻騰的思緒燙痛了他,有股既欣慰又心疼的矛盾在心中錯綜糾結。
她沒嫁人,他有點欣慰。
她看着新郎就死在自己的眼前,那又是多麼的痛苦啊?不見得會比當年他看着父親在眼前倒下的感覺還輕吧?
咪咪啊!
他多麼想就這樣走出去,疼惜她、安慰她,然而,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聽到自己用冰冷的聲音道:“果然出事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晚點我會去醫院跟警察局調閱案發資料。岳,你幫我看這些帶子,找出可疑的臉孔。”
進過少年監獄的好處之一,就是他認了不少刑警當乾爹,而現在那些刑警在警界多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叫我看錄影帶搜尋跟老狐狸有關的人?如果這車禍是老狐狸安排的話,我想老狐狸不會笨到留下線索!”
“怎麼不會?”謝炎靖發現自己的冷語中帶着絲血腥般的很意。
恨為什麼咪咪是容耿碇的孫女?
恨為什麼他還沒有能力,無法阻止這樣的慘劇發生,讓咪咪不再受傷害。
跟心底那激昂的情緒成截然對比的沉冷聲音,繼續道:“她可是他孫女,他不可能不派個重要的人來參加,好確保一切如計劃般進行,只要查出那個人是誰,以後跟蹤重點轉變對象,應該會比直接抓老狐狸的把柄,還要容易得多吧!”他的話,讓旁邊一起看着法院門口監視屏幕的另外兩人面面相覷。謝炎靖這個坐過牢的壞小子,果然腦子裏的想法比一般人更特別!
“不!為什麼?表哥……為什麼會這樣?不……”
容靜彌看着蓋上白布的冰冷屍體,淚流滿面地投向身邊她遠房親戚程傑融的懷抱。
他是在眾多對她充滿恨意的家族成員中,惟一一個對她不錯,不時會主動找她聊天,帶她去了解容家的一切事情,甚至,今天他還帶了V8,想替她留下這個幸福的一刻。
豈料他所拍到的,卻是慘絕人寰的天人永隔。
“別哭了,這是意外……唉!”程傑融安慰地拍着懷裏顫抖着的嬌小肩膀,“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那輛車距離你那麼近,唉!當時我嚇都嚇死了。”
“不,我不信!我不信!這不可能,學長對我這麼好,甚至肯跟我假結婚,為什麼……為什麼會就這樣死了呢?”
“假結婚?”擁着她的程傑融身子微微一僵,“你在說什麼?瀰瀰,什麼假結婚?這是怎麼回事?”
“嗚,就是……”容靜彌仰起小臉,淚眼汪汪地看着他,“就是我其實是要找……”
赫然,她聲音一頓,眼角掠過一個高大身影,瞬間奪走了她的悲傷,也奪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找什麼?”
“你在這等我一下,表哥。”
容靜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推開他,往加護病房外跑去,她衝到櫃枱旁,看着走廊上來來去去的人群。
沒有……是她看錯了嗎?
可是真的好像……好像謝炎靖。
她慌張地四周張望,剛好瞥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閃進電梯裏。是他,沒有錯,一定是他!
她匆匆地跑向電梯大叫,“等我,靖……”
闔到一半的電梯門在她面前再度開啟,當她看清楚裏面的高大男子,是完全陌生的臉龐時,她原本高亢激昂的心情,頓時沉到谷底。
濃得叫人窒息的失落感,在瞬間席捲了她,讓她好疲憊。“小姐,你要進電梯嗎?”高大的男子,操着很沒氣質的國語問。
容靜彌虛弱地搖搖頭。她一定是因為思念過度,又受到太大的打擊,才會認錯人的。
她低着頭,模樣好憔悴、好失落。
“沒事……”她依舊低着頭道,然後緩緩轉過身,所以她沒看到,那張陌生臉龐上的深邃眸子裏,竟閃着她再熟悉不過的溫柔眸光。
那溫柔眸光,隨着電梯門的闔上,緩緩的,又冰冷了起來。
他心裏仍有一絲疼痛,但那痛會化為懸樑刺骨的荊棘,好讓他更堅定地對着不可知的未來走下去。
她的容貌,很久以前就已經深深地烙在他心中。
她不哭的時候,臉蛋甜得像糖果一樣,很可口……不,是很可愛,就算是在生氣,也依然帶着一股甜味。
尤其是那天生白皙中透着嫩紅的粉頰,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菱角分明,有點微翹豐滿的嫩柔紅唇,更是讓人一看到就想吻上去,而那略挺的嬌俏鼻子總是哭得紅通通的,根本是在勾引人去憐惜她。
如今,那張更成熟可人的麗顏,因為多了一抹憔悴,多了深深的失落與悲傷,而更叫人心憐與心痛了。
但是他卻沒有資格,更沒有權利去與她相認,想擁她入懷的渴望被他強行地壓抑住,不敢讓絲毫的情感放任流泄。
而這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他身上背負太沉重的仇恨,而他不想把她牽扯進來。
電梯緩緩地下降,他的心,也跟着直落那深不見底的思念地獄中。
而另一方面,拖着沉重步伐走回加護病房的容靜彌,才走到病房門外,便聽到了程傑融講手機的聲音。
“嗯!計劃成功了,表妹有點傷心,但情緒還算穩定……”一聽,她整個人愣住了。什麼?!……表哥在說什麼計劃?“不過……嗯……沒什麼,我查清楚再向您回報,是,我了解,表妹她很信任這種自己做決定的危險性……當然,我知道該怎麼說,放心吧!她只是天真了點,還不笨的。嗯……呵呵!好,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容靜彌已經駭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她的眸光,緩緩地移向走廊另一側的大窗戶。外面是正午的艷陽高照啊!
這麼說來,表哥是在跟此刻人正在加拿大的爺爺通報消息嘍!
還說什麼自己做決定的危險性?
不!
猛然了解了那些話之間的關聯性,一陣寒意從她腳底往上躥起,在瞬間冰凍了她的全身。爺爺竟然為了給她教訓,不惜弄場車禍,犧牲學長嗎?
老天,那是一條人命耶!
她卻因想要利用善良的學長做踏板,而害死了他?不!不!不!
這想法幾乎要在瞬間毀掉了她的神智,讓她從此再也不敢奢望,此生能有再見到謝炎睛的一日。
經過這次事件后,她知道,她不可能去找他了!
因為,自由的代價,實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