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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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小樂送走一個產檢的孕婦，看到外面等候就診的隊伍，捶了捶腰。

最近孕婦怎麼這樣的多，使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加大，可是，她一心期盼的孕婦卻沒有出現，讓她對這個工作心生厭倦──當初選擇婦產科純粹是跟莫寶寶賭氣，看來，她還是干回老本行，回心臟外科去吧……

她剛想叫下一位，門就被踹開，莫寶寶如一陣風般沖了進來。

“懷孕有什麼癥狀！？”他抓住蕭小樂的肩膀，激動的詢問。

“最常見的是反胃，嘔吐，頭暈──”蕭小樂倒背如流的回答完，心頭一陣竊喜，難道……而他接下來的問題，更讓她幸福的飛上了天！

“男人會懷孕嗎？”

“會！你難道忘記了pitt的研究嗎？”她反手扣住他的肩膀，語氣顫抖。“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

“啊──你──”

“我接到了一個男病人，他懷孕了！”

“你接到的男病人懷孕了──太好了，終於──什麼？！”蕭小樂這才聽出不對勁，瞪大眼重複道：“是你接到一個男病人懷孕了？而不是你懷孕了──”

“不是我懷孕，我是的病人──”莫寶寶這也察覺出不對勁，他狐疑的盯着蕭小樂，低聲問道：“我為什麼要懷孕？！”

“因為我把受精卵移植到你腹腔──啊！”蕭小樂猛然驚醒，連忙捂住嘴。“沒……沒什麼……”

然而已經來不及，莫寶寶已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你把受精卵移植到我的腹腔？！”他不敢置信的重複着，聯想到最近她的反常關懷，想起那些滋補的食物，恍然大悟！“你敢陷害我──”

“我、我……”蕭小樂很不得給說溜嘴的自己一巴掌，她緊張的解釋：“我只是想……你又不喜歡女人，所以……想幫你留個后……”

“你他媽的還敢辯解？！”莫寶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兇狠，與平日嬉皮笑臉大相逕庭。“你知道不知道這是多危險的一件事？！你居然敢拿我做實驗品──”

“對不起……”蕭小樂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困難，她抓住莫寶寶的胳膊，不停的掙扎着。

“你是婦產科的醫生，你居然拿一個生命來開玩笑──”狂暴溢滿他的眸子，有那麼一瞬間，蕭小樂以為自己會被他殺死。

“寶寶……寶寶……”她無助的呼喊着，第一次清楚認識到，pitt說莫寶寶是個恐怖的男人這句話有多麼的準確。

“看在pitt的面子上，我饒你一次！”莫寶寶鬆開手，走到門外，對着來檢查的孕婦們大呵一聲：“今天的就診結束了！”然後摔上門，轉過來瞪着她，咬牙切齒的警告道：“你給我原原本本說清楚──你知道我對女人從不客氣！”

“我說、咳咳……我說……”蕭小樂一邊咳嗽，一邊後退到安全距離，然後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況佟旬在病床上躺了十幾分鍾，還不見莫寶寶回來，原本就不安的心情更是煩躁到極點，他扶着床欄起身，忍住腹部一陣陣的抽痛，穿好衣服，然後步履艱難的蹭出肛腸科。

在門外守侯的阿昌急忙迎上去扶住他，關心的問：“大哥，你怎麼樣？大嫂剛才跑出去了……我還沒見過他那麼慌張呢……”

“他跑到哪兒去了？”況佟旬咬牙切齒的問。

“我不知道，我想問來的……可是……”阿昌吞了吞口水，說起來，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問題，看錯了與他擦肩而過時莫寶寶的表情……

這時兩個小護士經過他們身邊，談話的內容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哎……莫醫生和蕭醫生吵起來了……”

“是啊，平時看莫醫生斯斯文文，可他趕病人時的表情……好嚇人！”

況佟旬向阿昌使了個眼色，阿昌會意上前攔住兩人。

“你們說的莫醫生是肛腸科的莫寶寶醫生嗎？！”

阿昌已經盡量將表情放柔，但還是將兩個小護士嚇得一抖，她們哆哆嗦嗦的點了點頭。

“他在哪？！”

“婦、婦產科……直走左轉……”

婦產科？！聞言況佟旬疑惑的皺起眉，他明明說要到內科去給自己找醫生，怎麼跑到婦產科去吵架──

阿昌誤解了況佟旬皺眉的意思，於是自作聰明的問：“莫寶寶和那個蕭醫生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未婚夫妻……”

什麼？！況佟旬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以前以為莫寶寶對自己動手動腳只是開玩笑，吃了虧之後方相信他是同性戀，可是事隔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蹦出個未婚妻？！

他把他當成什麼？！當猴子耍嗎？！

況佟旬扶着牆壁的手幾乎把牆磚摳出來。

阿昌也是大大吃了一驚，甚至，他的悲傷要比況佟旬來得還厚重！

那樣出色溫柔的大嫂，難道要拋棄大哥嗎？

阿昌壓了壓濕潤的眼角，上前扶住況佟旬，拍着他的肩膀說：“大哥你不要氣餒，我們一定能把大嫂追回來──走！”

在阿昌的攙扶下，況佟旬帶着幾乎毀滅他理智的憤怒前往婦產科！

兩個小護士瑟瑟發抖的抱在一起，疑惑的探討道：“你聽到沒？他們說要追回大嫂……”

“難道，蕭醫生跟黑社會大哥有然，所以莫醫生才那麼生氣？！”

“是啊……莫醫生那麼文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啊……”

“可憐的莫醫生……一會讓我來安慰他吧……”

來到婦產科門口，況佟旬本想抬起腳踹開門，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般沈重，他只能無奈的選擇文明方法──敲門！

然而舉起的手尚未落下之際，一聲男性的怒吼穿越門板傳了出來！

“受精卵怎麼會跑到況佟旬哪裏──”

況佟旬身體一僵，舉起的手收回來，身體微微前傾，靠在門板上……

“我……我不知道……”蕭小樂縮着脖子低着頭，往日大姐大的氣勢消失得一乾二淨。

“當時有一個產婦難產，所以……手術是我表弟做的──”

“你他媽的居然讓個毛孩子做手術──”聞言莫寶寶更是怒不可竭，他一把抓住蕭小樂的衣領，毫不憐香惜玉的搖晃着：“你跟他聯繫，給我問清楚──立刻，馬上！”

“好……”被搖得七昏八素的蕭小樂連忙掏出手機，撥通了遠在英國的表弟的電話。

一番詢問下來，她赫然發現，那一天的巧合已經多到了極點。

“事情是這樣子的……”蕭小樂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緊張的解釋着：“那天……你盲腸炎犯了，我就安排我表弟到你的病房去，剪開你的縫合線……將受精卵放進去……可是，他、他誤進了八三四病房……”

“八三四？我住的是八四三──”

“是的，然而巧合的是，你的那位病人腹部也有剛縫合的傷口……於是陰差陽錯……”

“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做錯──”吼完，他又覺得自己的話可笑。如果不弄錯，那麼，懷孕的豈不是他自己？！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深呼吸壓抑住怒火，莫寶寶挑眉問道：“卵細胞哪裏來的？不會是你的吧？”

“做夢，我死也不能和你這種人──”蕭小樂剛要開罵，迎上他兇狠的目光，立刻又收斂氣焰。“用造血幹細胞培育的，是我在獻血的人里挑的……一個很強壯的男人……基因是很好的……”

“好個屁！”莫寶寶忿忿的罵了一句髒話！

“那……你打算怎麼辦？要我去……給他保胎嗎？”

“保個頭，當然是打掉！”莫寶寶說的斬釘截鐵。“我從沒想過要一個小鬼出來擾亂的我生活！你趕緊跟我去肛腸科……咱們今天就動手術！就告訴他肚子裏長了腫瘤，或者乾脆給他一針讓他睡過去，總之得把孩子給弄下來！”

“可是……那是你的骨血……”真沒人性！蕭小樂咽下後半句，百般不情願的跟上莫寶寶的腳步。

打開門，他們剛要向外走，莫寶寶就被突如起來的一股力提了起來，按到牆上，他抬起腿想擊退襲擊他的人，卻在距此人肚皮不到五公分的距離收住力道。

掐住他脖子的是況佟旬。

此時況佟旬看他的眼神，就像之前的莫寶寶看蕭小樂一般，目光兇狠的簡直像要把他拆骨扒皮。

“旬……”這是莫寶寶第一次被別人制服，也是第一次在這樣在大廳廣眾之下丟盡面子的被掐住脖子，儘管他開始呼吸困難，他也沒有掙扎。“你都聽到了……”

“他媽的是聽到了──你們拿我當個玩具在玩嗎？！”盛怒之下的況佟旬終於露出了，莫寶寶一直想看到的，屬於黑道男人的兇殘狂燥。

同時，他的動作也越發狠毒，鐵一般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卯足全力打在莫寶寶結實的小腹上，打得他五臟六腑攪在一起，卻連疼都喊不出來。

因為他的脖子被死死掐住，連呼吸都成了奢望。

肉與肉碰撞的聲音震得他耳朵嗡嗡做響，缺氧的大腦也一陣暈眩，在他以為自己要早蹬極樂之際，毆打終於停止，連呼吸也變得順暢……

他定睛一看，原來況佟旬突然鬆開他並彎下腰，身體也微微抖動着，短髮更是幾乎被汗水打濕。

“旬──”莫寶寶不顧自己腹部的絞痛，俯下身剛想抱起他，就被況佟旬照着鼻樑給了一拳。

鼻血立刻流了下來。

“媽的──老子就是死了，也不讓你耍──”可惜他狠話還沒有說完，莫寶寶又再度湊近，不顧他的反抗硬是將他抱起，就近放在婦產科的診療床上。

莫寶寶擦了一下臉，然後對呆立一旁的蕭小樂吼道：“快給他做檢查──無論如何大人不能有危險！”

“哦、哦！”剛從驚訝中反應過來的蕭小樂連忙來到床前觀察況佟旬的狀況，當目光凝聚到他的臉上，她驚得險些跌倒。“你……你是……”獻血的男人！蕭小樂捂住嘴，難道這就是無巧不成書？！

“還傻站着幹什麼──”不等她細想，莫寶寶便一掌拍上她的後腦勺，然後伸手去解況佟旬的衣服，卻被他狠狠甩開。

“別碰我──你們這對狗男女──”怒火及疼痛已經將他的腦子攪成一團糨糊，他口不擇言的胡亂罵著，掙扎着，卻抵不過莫寶寶的力道，被硬是壓在床上，並由蕭小樂做起了檢查。

忙亂的三人都沒有注意到，原本跟着況佟旬的阿昌，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

況佟旬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他也從來沒有想到，他居然有一天會如此狼狽的栽在一個看起來無害的男人手上。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低估過莫寶寶，在他與他初次相遇時，他便認為他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料到，莫寶寶會用這種足以摧毀一個正常男人全部尊嚴的方式來證明他的可怕！

他發誓──如果他沒不被自己的怒火燒死，那麼，他人生接下來最重要的目標，就是把莫寶寶抓住，用世間最殘忍的手段折磨他，將他銼骨揚灰！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蕭小樂面色沈重的下了結論：“以他目前的狀態，我覺得動手術非常的冒險……”

“你什麼意思？難道要這個孩子留下來?”聞言莫寶寶立刻出聲反對：“你不要跟我耍花招，以他的情況，不動手術才危險!你馬上去準備，咱們今天就──”

蕭小樂大聲打斷他的話：“你要相信我的專業判斷──”

莫寶寶更是堅持己見：“我也是醫生，我有我的判斷──”

“你們他媽的都給我住口！”況佟旬大吼一聲，抓起一旁的剪刀就往自己的肚子上扎去。“我自己了結──”

“旬──不要！”莫寶寶大驚失色，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住剪刀，剎時手掌就被刺了個洞，鮮血淋淋。

況佟旬也沒有和他搶剪刀，而是立刻抓起另一把手術刀，使足全力向莫寶寶的心臟捅去，儘管莫寶寶及時發現他的意圖側身躲開，但刀子還是插進了他的肩膀。

血一下子噴出來，濺了況佟旬一臉。然而他還不滿足，又將他盛刀具的鐵盤丟出去，莫寶寶躲閃不及，被砸中額頭，更被醫療用具劃破臉頰，頓時傷痕纍纍，狼狽不堪。

況佟旬用袖子蹭了蹭臉頰，嗜血的笑了。

他本就沒有打算傷害自己，在看到架子上的刀時，他就計劃着要將它們全都插進莫寶寶的心臟。

“啊……寶寶……”蕭小樂驚乎一聲連忙將莫寶寶拉到一旁，小心的拔掉刀，為他消毒止血。

莫寶寶忍着疼痛，一聲未吭，凝視着臉色慘白但神情得意的況佟旬，他也邪氣的笑了。

“這是我欠你的，我活該！”

“媽的！”他沒有像他料想的那樣跳腳，反而淡然自若，讓況佟旬報復的快感瞬間消失。不能讓一個人精神上痛苦，只能傷害他的肉體是低級的手段。“姓莫的，你別怪我沒警告你——今天，你若不弄死我，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一輩子……呵呵，你想得還挺長遠……”莫寶寶無所謂的笑了笑，不怕死的挑釁道：“我承認我做錯了，我他媽的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上了你！”

“你該死！”聞言況佟旬就如同被惹毛的獅子，大吼要撲過去，可是身體的不適讓他力不從心，剛離開診療床就重重摔到地上。

推開給自己包紮的蕭小樂，莫寶寶大步上前去扶況佟旬，沒有吃一塹長一智的結果是又吃了幾拳，而且拳拳直擊他的肩膀，剛包紮好的傷口立刻又滲出血來，染紅了紗布。

結果身體虛弱的況佟旬和一身是傷的莫寶寶都沒有了力氣，雙雙倒在地上。

看着終於歇戰的兩人，蕭小樂心有餘悸的自責道：“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你們不要互相攻擊了……”

“本來就是你惹的禍──”

“你這個三八，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異口異聲，但他們誰也沒對蕭小樂客氣。

於是她剛冒出的愧疚的泡泡立刻破碎，對於這兩個不懂得尊重女人的臭男人，她的報復還遠沒有結束。

正當三人殺機無限的對峙時，阿昌率領藍邦的一班兄弟沖了進來。

“大哥──”阿昌扶起況佟旬，看到他臉上的血跡，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大嫂居然聯合這個女人欺負你──大哥，我來晚了啊──我們兄弟會給你報仇的──”

“閉嘴──”況佟旬給了他一巴掌。“血是那個王八蛋的，你們老大會輕易受傷嗎？!”說到底，他還是個面子高於一切的人。

這時，其他人衝上前架住莫寶寶和蕭小樂，而且個個目光兇狠，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姦夫淫婦。

“大哥……咱們先回藍園去，大部分的兄弟都去籌集醫療工具了，很快就能弄出一個象樣的診療室──”

“誰讓你這麼做的？！”況佟旬心頭一驚，難道說……幫里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不光彩的事？！“還有，不許把這兩個人給我帶到藍園去，省得弄髒我的地方，隨便找個地方把他們關起來──”

“大哥……”阿昌壓低聲音，面露難色：“是老夫人吩咐的……她指名要把莫醫生和蕭醫生帶回去！”

“啊？！”況佟旬的身體微微一振，咬咬牙沒有提出異議，他深吸了一口氣，沈默的由阿昌扶着走出病房，踏出門時又回頭看莫寶寶一眼，那一瞥里充滿暴戾，如野獸一般兇殘。

“莫醫生──”架着莫寶寶的人和他還算熟識，平日裏大嫂叫得親切，而現在喚他卻有些咬牙切齒。“您最好別為難我們，請吧！”

“咱們……怎麼辦？”蕭小樂並不害怕，相反，她覺得很刺激。

“跟着走吧！”莫寶寶冷哼一聲，再沒有心情偽裝笑臉。他甩開鉗制自己的人，腳步沈重的走了出去。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脫離他的掌控，而其中又牽扯到一個小生命，一個跟他有着血緣關係的生命，這讓他的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更讓他煩躁得頭都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