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將孔雀領進刻意打掃過的房間，我假意說：“好久沒整理了，這麽亂真不好意思……”
他並沒有答話，只是用嘲弄的眼神瞄了我一眼，脫掉鞋子率先走進去。
好吧，我承認我說謊。事實上趁孔雀睡覺的時候，我翹了兩節課趕回家大掃除，順便為老爸聯繫了戰友聚會，我老媽安排了通宵麻將。在孔雀面前，似乎我任何的小動作都難逃他法眼，只要說謊就會被揭穿，原形畢露。
拎着兩罐冰鎮啤酒走進卧室，當年單純的我還沒想到酒後亂性這類事，只是簡單的認為男孩子都是喜歡喝酒的。誰知我又忘了孔雀不是普通的男孩，他看到酒後秀眉一皺，厭惡的說喝酒有礙皮膚保養，嚇得我趕緊將易拉罐順窗撇出（危險動作，請勿模仿），以證明我和他同一立場。
回到廚房，思量了半天，選擇了比較保險的橙汁端進去。果汁對肌膚總是有益無害的吧？
小心翼翼的遞上杯子，孔雀雖沒有露出滿意的表情，但總算表示接受的接了過去，我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真是難伺候的大少爺啊！
“孔雀，你還沒有吃晚飯吧？餓不餓？我給你簡單做一點……”
“不是要看碟嗎？”凌厲的一眼止住我的廢話，他威脅般的站起來道：“不看我走了……”
“看、看！”想拉住他的手卻在碰觸他的前一秒急剎車，慌忙的把碟片插進VCD，沒想到畫面一開始就是少女裸體的大特寫，嚇得我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呵……”孔雀勾了勾嘴角，勉強算是個笑吧。安靜的坐下，他不再看我，專註的盯着屏幕。
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席地而坐，表面上假裝看電視卻用眼角偷偷注視孔雀。螢屏里身材一級棒的少女被男人服侍得嬌喘連連，在我看來卻索然無味，而孔雀緊抿的唇在我心中真是性感無比。
和別人同看A片，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新鮮事，程葉及我那群狐朋狗友經常聚在一起喝酒、看碟、自慰。雖說我對性並不饑渴，但偶爾也參與幾次。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不都是這樣。然而，今天與孔雀一起，我的心卻如擂鼓一般，狂跳的響聲震得我頭昏眼花。
一方面，我希望孔雀對碟片感興趣，如果他覺得無聊，我就沒有再次邀請他的理由：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他太過興奮，他越是喜歡就越是證明他的性向正常，我絕無機會。
在矛盾的撞擊拉扯下，昏昏沉沉的我居然沒注意到片子已經播完。直到孔雀拎起他那大的誇張的包發出響聲才喚回我的神志。
“孔雀，你要走嗎？”
“嗯……”他蹲在門口綁鞋帶，低下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孔雀，都這麽晚了，沒車——”下意識的看錶，發現時針才指向八，我一時語塞。
不理會我的欲言又止，孔雀站起身來轉動門把手就要離去，一時情急我不顧後果，雙臂一撐按住門板，將他困在我與門之間。孔雀雖高，但畢竟纖細。此時罩在我的陰影下，顯得格外柔弱。
“你要做什麽？”盯着我的眼睛，他面無表情。
“別走——”我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麽，我只知道我費盡心機的接近他，將他請來家裏，不能在我們關係一點進步也沒有的情況下讓他離開。“你可以留下來住啊，我家有很多好玩的……不然我們可以聊聊天——”
“變態！你又打什麽歪主意？”重重一腳，直擊我的腳踝，痛得我幾乎落淚，雙腿一軟跪坐到地上。
“我沒有打歪主意……我只是想和你多相處一會……求你留下來……”捂著腳踝，我放棄尊嚴的苦苦哀求。不能讓他走，如果他離開了，那一切將回到原點，也許我就在再沒有辦法接近他了。
“留下來？我留下來做什麽？與你大眼瞪小眼啊？無聊！”
“不……”慌忙搖頭，我努力想着一切能使孔雀感興趣的事，可毫無頭緒。情急之下，我的額頭竟磕到了他的重點部位，微硬的觸感使我清醒起來。“孔雀……你有反應了？！”
“變態！不用你管！”即使他極力演示，我還是輕易從他紅潤的臉頰察覺出他的困窘。
對啊！男孩子看A片，起反應是正常現象……一個荒謬的想法在腦海中迅速形成，雖然清楚有多無恥，但我還是不顧一切的說：“我幫你解決，我用手——不，用嘴幫你！”
“啪！”重重一個巴掌甩到我面頰，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着我。“變態——死同性戀！別碰我！”
......
誰會喜歡吃那種東西！是因為你，孔雀，這個男人如若不是你，就算拿槍指着我的頭我也決不會碰他一下！可是，孔雀，為了你，就算你再怎麽羞辱我，我也願意繼續做下賤的事討你開心。只要你能舒服，能覺得我還有一點用，我就可以把一切都豁出去。然而，付出尊嚴的結果，卻是被你一句話徹底的打入十八層地獄！
孔雀，我是這樣毫無保留的愛你，為何你連一點點憐憫都不肯賜予我呢？
完全呈痴獃狀，看着他無情的轉身離去。我就一直跪在那裏，無法思考，無法哭泣。
直到午夜的鍾聲響起，我才回到現實中，揉着酸痛的雙腿勉強站起獨自一人面對這冷清的屋子滿室的孤寂。
***
也許我真的是瘋了吧！或者我天生臉皮就厚得炮彈也穿不透，在經歷了昨夜那樣被乾脆的拒絕無情的對待後，我居然在第二天就恢復了元氣。若無其事的走進教室，還和程葉他們打屁聊天，沒有人看出我有絲毫不不對勁，在我還碟片時程葉甚至還擠眉弄眼的打趣道：“怎麽樣，刺激吧？瞧你今天心情這麽好，昨晚一定挺爽的吧？”
是啊，真的很刺激，刺激到我的心完全無力負荷，馬上就要支離破碎了。
曖昧的笑了笑，我問：“還有嗎？”
我的正常也引起了孔雀的驚奇，在我笑容滿面的和他打招呼套近乎時，他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光盯着我半晌，最後，冰冷的嘲弄的卻絕色傾城的笑容在我眼前綻放。
如果我的自我作踐能換來你的笑顏，那麽，我願意！
同樣的手段被我不厭其煩的應用，從程葉和朋友那裏淘來無數的黃碟，我一次次邀請孔雀來我家觀看。儘管每次他都毫不掩飾他對我的鄙夷，但卻一次次的接受我的邀請。就這樣，平均一個星期他都會來我家一次，當然，看完碟後我會主動幫他解決生理衝動。
父母對我頻繁的要求他們外出過夜而感到不對勁，但一向開明的他們也儘力配合了我的任性，只是總找機會暗示我要主意安全措施。
他們一定認為我是帶女朋友回家過夜吧？不願揭穿這個謊言，我每次都曖昧的應允著。
“你……不要緊吧？雖說看這個沒什麽不好，但也別太沉迷了，要不你再交個女朋友吧……”在我第N次借黃碟時，程葉不無擔心的說。
在他們的眼裏我一定是完全沉溺於黃色製品無法自拔的失足少年吧？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碟片在演些什麽我幾乎沒看，只是偶爾應付孔雀才瞄兩眼。對於和孔雀單獨相處的時光我是那麽珍惜，他的側臉要比A片女郎迷人千倍萬倍。
轉眼間已是六月末，仲夏的夜燥熱無比，即使開著窗戶點著電扇也感覺不到絲毫涼意。
......
一個半月以來，他每次發泄完畢後都會離開，從沒因我的苦苦挽留而有絲毫猶豫。
拎起大號手提袋，他站起身來剛要走，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孔雀皺了皺眉，甩了兩下沒掙脫開，也就任我拉着他爬了起來。
他終於肯接受我的碰觸了。這是我這麽長時間對他盡心竭力所得到的唯一報酬，我已經心滿意足欣喜若狂了。
除了牽手，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他也能接受我碰碰他的脖子，摟幾秒鍾他的纖腰。但有一次我太過激動想親吻孔雀的嘴唇時，卻被他猛甩了幾個耳光，還言辭激烈的罵我痴心妄想。也許對於他來說，容忍我的碰觸已經是對我痴情憐憫的最大底限了。
“孔雀……我、我有東西要送你！”急忙從抽屜里拿出個小盒子，我遞到他面前。
他並沒有接過東西，只是用很玩味的眼神注視着我。好一會兒，他突然笑了，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有進步”，便拿過盒子打開。
一對翠綠色的耳釘靜靜的躺在淺墨色的絨布上。
“這是孔雀石打磨的，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只是，我覺得它和你很像……”美的冰冷、卻不刺眼。
“你是說我也很便宜嗎？”毫無起伏的聲調，聽不出他是否在生氣。
“不、不是……”
“我沒有打耳洞。”
“我知道……”你的每一個小細節我都有留意，怎麽會不知道呢？“我只是希望你能收下，如果有一天你打耳洞，能不能帶一次？哪怕只有一秒鍾，我就很滿足了……”
“我這輩子都不會打耳洞！”
“為什麽……”你不是很愛美的嗎？
“我的耳朵這麽漂亮，打個洞簡直是對完美的褻瀆！”聽來很可笑的話，在他說來卻再認真不過。
默默的低下頭，我只能接受又一次的拒絕。準備他那麽多東西，沒有一次送出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當面交給他，卻被無情的打了回票——剛想接回耳釘，卻見他將盒子蓋好塞到自己的大包里。
這是什麽意思？是表示他終於接受我的好意了嗎？也許我還是有希望的……我抬起頭欣喜的望着他。
“既然是白給的，為什麽不要。拿回去做圖釘也很漂亮啊。”漫不經心的話語，瞬間將我的希望之火澆熄。他根本不明白，這不僅僅是件禮物，更是凝聚着我對他全部的愛！或許他什麽都清楚，只是殘忍的不給我一個痛快的死法。無論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麽，他又成功的嘲弄了我。
無視我傷心的表情，他似乎心情不錯的大步離開了我家。孔雀啊——為何我永遠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
期末靠一天天臨近，因為事關高三分班所以同學們無論成績好壞都頭懸樑錐刺骨起來。就連平日從不碰書本一下的程葉也捧著習題來問成績中上的我。雖然很不願停止和孔雀的周末約會，但現在實在不是個“談情說愛”的好時機，最起碼我父母不會容忍我期末還約“女朋友”來家裏玩樂。更何況孔雀剛剛轉來，我也不想打擾他溫書，於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我有二十幾天沒有約他。不過對孔雀的成績我還真有些擔心，他每天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照鏡子修指甲，只有這兩天跟着老師畫畫重點，看起來也依舊漫不經心的，如果他只能被分進慢班，那我一定會去教務處申請陪他。
總算熬過了考試，短暫的三天假期過後回學校領成績分班外加安排假期補課。一想到可以見到幾天未見我孔雀我就心跳加速，三步並一步的趕到學校，一進教室就被程葉拽住！
“號外！號外！你知道咱們年組誰第一嗎？”
“還不就是那幾個書獃子，三班的XXX、五班的XX……”
“不對不對！”他沖我神神秘秘的眨眨眼，“是咱們班的？”
瞧他這驚奇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一匹黑馬殺出來了。“難不成……是我？”
“得了吧！”做了個吐血的表情，他偷偷一指，隨之望過去，我也不禁吃驚的睜大眼：“孔雀？！”
孔雀的確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包括所有對他很有意見的老師們。數學物理化學地理英語全得滿分，除了歷史其餘的科目也都在90分以上，整整領先第二名百分之多！這好到及至的成績為他贏得無數關注，隨著讚譽而來的，還有對成績真實性的懷疑。
孔雀對外界的議論紛紛表現得淡定自若，老師幾次找他談話也沒見他那漂亮臉蛋上露出過一絲波動。這種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成功堵住了大家的嘴，畢竟當事人毫無反應造謠者也就沒什麽動力了。
但從此他的威名變成了天才型校園黑勢力，大家更避之如蛇蠍。
密集的假期補課開始，悶熱的教室一絲風也沒有，光坐着就讓人大汗淋漓。給人印象一向冰冷的孔雀也捺不住高溫，整天拿着小型電風扇吹涼。其實外人不知道的是，他的體溫比正常人要高，尤其是那裏……生物老師在講台上高聲分析著基因圖譜，而我卻對著孔雀露出的小截胳膊想入非非，真是汗顏啊！
拿起課本用力給孔雀扇著風，換來來淡淡的一瞥，我心頭一陣蕩漾。
“孔雀……”輕輕彈了下他薄得幾乎透明的耳朵，我壓底聲音說：“今晚去我家啊？”
他沒應聲。通常他的沉默表示應允，於是心情大好的我更買力的對着他扇動課本，不顧自己也是滿頭大汗。
“方奕……”側著臉，他幽幽的喚着我的名字，聲音性感極了。
“哎！”像哈巴狗一樣湊過去的我一臉討好的笑容。
“我晚上有事，不去了。”
小小的打擊了一下，不過沒關係，我一向是永不氣餒的！“那明天呢？”
“我這些天晚上都有事。”他將頭轉回去，只用後腦勺對着我。
唉！在心裏嘆了口氣，一想到剛恢復的“約會”又要暫停我的心就一陣抽痛。好想和他單獨相處啊！好想看他露出那迷茫又瘋狂的表情，那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孔雀！可是，我們這種“約會”在他眼裏又算什麽呢？搞不好他只把我當成炮友吧！好希望能和他光明正大的約會，哪怕只是如普通朋友一樣逛逛街、看電影、喝咖啡、上賓館……咦——普通朋友不會上賓館的吧？！
明知希望渺茫，可我還是忍不住問：“禮拜天呢？下午不用上課，我們出去玩啊？”
“我有事！”果然又是斬釘截鐵的拒絕。
正失落着孔雀突然轉過來，迎向他的目光我的心頭如沐春風一樣舒服，只是看着他就覺得好幸福……
“你把自己當成什麽了？”他的表情還是那樣淡淡的，但犀利的言詞卻能吧我傷痕纍纍的心刺穿。“就算我沒事也不會和你出去，變態！”
為什麽總是在我最幸福的時刻將我推入谷底呢？更可笑的是無論他怎麽對我，我連一點脾氣也沒有，這從我手中還在持續揮舞的課本就能看出來了。
連這種時候也不忘幫他扇風，我真佩服我自己的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