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那天起,賀斐忱出現得更頻繁。有時甚至拿着算盤、帳本到江梨兒房裏,不說話,也不訓人,只是一個勁地算帳,而且,一坐就是好久。可,就算什麼都不說,光看着他,江梨兒竟覺得心安。
對於他倆的事,她也問過。“大少爺,您還氣嗎?”
他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嗎?可賀斐忱卻答:“也許。”
他回答得敷衍,但眼神卻深刻,那雙黑黝黝的眼裏裝着她不明白的感情,只是這樣望着,就讓她心神不寧。
每每如此,江梨兒便拿出事先蒸好的包子,煨好的點心,以及一壺花露水沖泡的碧螺春來消除自己的窘境——因為有他的協助,採花露水更輕鬆了。
“兩個人一起動手比一個人快多了。”
他是這樣說的,她也信了。因為,自此,他就沒讓她一個人采露水過。
一向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從來也不知道寂寞無聊,當然,現實的逼迫,讓她根本就沒時間去想;可現在,有人陪,有人管,居然是這樣快樂的事。
過去,總是躲着他,現在,她竟期待他的出現。有時,心情不好的時候,光想着他,心情就會變好。是因為心中的大石已經放下了嗎?所以,她再也不用擔心他會挾怨報復
而且,她漸漸發現,賀斐忱根本不是外頭傳的那種人。
沒錯,他對其他的姑娘,甚至是婢女來說,是挺有人緣,但從不逾矩。
還有,他也不是遊手好閒,他每日都在打點賀家的生意,雖然很多事情她都不懂,可是,她可以從他與下人的對話和表情中知道,他們談的都是正事。
原來,他也是一個活得好認真的人,而且是全然地為自己而活。多好啊!居然有人能夠這樣活着。
想到這裏,江梨兒急忙打斷自己的思緒。不可以!她怎麼能羨慕他呢
如果把娘和杏兒當成累贅,就太對不起爹娘的養育之恩了。
而且,他還算得上是一個好人啦!自從他知道她識字之後,就借了好多書給她……雖然他對她不像其他姑娘一樣溫柔……雖然他常常對她生氣……可是,單單這一點,她對他的想法就完全改觀了。
只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老太爺也要她小心呢
江梨兒真的不是很明白。
神遊太虛的江梨兒壓根沒發現自己面前來了不速之客。
賀曼忱不悅的大叫:“喂!起來了!”這幾天,他老瞧見大哥同這女人一起,雖然婢女都說他們好事近了,可是,他才不信呢。
江梨兒轉頭,對上來人。“原來是小少爺。”沒想到他會來。
小霸王賀曼忱站在江梨兒的園子裏,人是少了幾分霸氣,但話氣仍帶着刺。“如果看不懂就不要裝懂,拿着書作白日夢,看起來實在很蠢。”
大白天的,哪有人坐在池邊發獃的
江梨兒不以為意,她看着這個長相俊美的小孩,只是笑笑。“謝謝你幫我採花露水。”
賀曼忱愣了一下。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她都不會生氣的哦?“你……你以為我願意嗎?要不是大哥……我……我才……”天啊!他居然開始結巴起來。
江梨兒沒有反駁,只是轉身把食籃打開,取出裏頭的四色包子。“這個給你。”
賀曼忱下意識的接了過來,包子的微溫在他的手心擴散,香味像春風一般的微醺。他看了她許久,然後,下一刻,臉紅了,轉身就跑。
江梨兒輕笑,坐下來,看她的書。
賀曼忱不住地往前跑,等他停下來,已經到了後花園。
他打開手心,手裏的四色包子都冷了。可是放到鼻子前,香味依舊。
他忍不住咬了一口,鮮甜的肉汁和菜香輕快地在嘴裏旋舞。再咬一口、兩口、三口……等到他回神,包子已經吃個精光。
真好吃的包子
原來那女人也有優點。
他轉身,撞上賀斐忱。
賀斐忱看着弟弟笑得像個獃子的臉。“怎麼了?”他從他身上聞到了似曾相識的味道。
“呃……那個……”一時之間,賀曼忱忽然有點心虛。“我是說,那個方梨兒,她給了我一個包子……”
原來是小梨子的包子!看來這傢伙被收買了。賀斐忱微笑,笑得像只深謀遠慮的狼。“曼忱,梨兒可是你嫂嫂,你對她是不是該尊重點?”
“大哥?!”聽到這話,賀曼忱簡直傻了。“你承認她了?你不是說她並不是……”
“現在是了。”賀斐忱微笑。
賀曼忱驚跳!他瞅着哥哥。“她有什麼好?”
“哦,那你告訴我,”賀斐忱慢慢地說:“她有什麼不好?”
賀曼忱說不出來了。
賀斐忱摸摸弟弟的頭,輕聲地說:“好好同梨兒相處,你會發現她的優點的。當然,也許你早就發現了。”
賀曼忱咬咬唇,忽然想到那時一出陷阱,就對上江梨兒的眼,那雙眼裏裝的是擔心。
“快回書房,劉夫子已經在等你了。”
賀曼忱點頭,快步跑開了。
賀斐忱看着弟弟,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該長大了。
城南房家後花園的涼亭里,房家二少爺正躺在婢女香蘭的腿上,一面張嘴享用婢女香蘭剝好的葡萄,一面伸手摸她一把,光是吃水果,不吃點豆腐,他哪能開心。
圓臉纖腰的香蘭,雖是貧家出身,但皮膚光滑細嫩,也是美人一個。
一進門就被房平南相中,明的說是他的貼身婢女,但房家上下誰不知道,二少爺打的是什麼主意。
一開始,香蘭也是不願意,但她轉念一想,要是離開房家,自個兒家裏的開銷怎麼了結?弟妹年幼,爹爹又好賭成性,回家遲早也要被賣入妓戶;反正自幼家貧,能當富貴人家的小妾也足夠了。只伺候一個主子,總比送往迎來的日子強。
日子久了,聰明的香蘭很快就明白房平南的心性,自然懂得討他歡心;房平南雖然好色,卻不小氣,家人的日子也就寬裕許多。而且,自從開始伺候二少爺,房家的下人哪一個敢惹她?身價不知翻漲了幾倍,更不用說房二少還請人來教她習字學武。
想着,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房平南坐起來問:“笑什麼?”
香蘭搖頭。酥胸半露的她這一動,遮肩薄紗又下滑了半寸,豐實的乳溝若隱若現,看起來更加誘人。房平南眯了眯眼,一把慾火都燒上來了。
他勾住香蘭精巧的下巴,嘴唇正要湊上去,下人忽地來報。
“二少爺,蘇大爺來了。”
“嘖。”房平南氣悶地坐了起來。“可惡的傢伙!什麼時候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下人退開,蘇秉仁走進來,見到衣衫不整的香蘭,冷笑。“難怪二爺要生氣,原來是欲海難填啊。”
“去!”房平南使了個眼色,香蘭見狀,立即退下。待眾人走遠,才又道:“你來的時候,沒讓人瞧見吧?”
蘇秉仁道:“我雖不是什麼好人,但道上的規矩我還懂,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房平南這才放心,笑道:“這些日子到哪裏去了?”
“沒辦法,官兵捉得緊,當然得避避風頭。”他又不是什麼馴良百姓,自然得小心些。“您召我回來做什麼呢?”
“當然有事。”終於談到正題了,房平南冷笑。“最近日子太無聊了,想找些活兒乾乾。”
“不怕被人知道二爺與盜匪掛勾?”蘇秉仁知道這房二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這些年的合作還算愉快,他也不會冒險回到成都來。
“那些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誰還會記得?風頭早過了。”
蘇秉仁點頭。也是。這一年來發生了那麼多事,那些衙門捕快哪有心思在這些陳年舊帳上?“您有何計劃?”
房平南一手卷着鬢角垂下來的髮絲,又道:“先干幾票小的,再干場大的。”說完,他看向遠方。
一想到當日的恥辱,他便氣得渾身發抖。哼!有仇不報非君子,賀斐忱,等着吧,他一定會報仇的。
最近這些日子,成都城的夜裏並不寧靜。
每隔幾天,總有大戶人家遭殃——家產被竊,主人慘死,閨女被擄。
就算衙門捕快分批加強巡邏,可慘事卻接二連三的發生。
為首的幾個大賈為了自救,紛紛組了自衛隊,身手好的子弟也全加入了
賀家當然也是。賀斐忱還加派了幾個家丁在園裏的入口守着。
“為什麼?”江梨兒覺得好奇怪。可是為了怕婦人小孩擔心,男人們總是守口如瓶。
“這些日子,夜裏不太平靜。”當他在時,他要時時刻刻見着她;當他不在時,他會讓家丁守着。雖然她會有些不便,但為了她的安全,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他說得簡單,但她聽得迷糊。只是,他的眼神很認真,那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江梨兒不明白,只能照做。只是這樣一來,跟他見面的機會卻變少了。
才習慣他的存在,便要開始寂寞。真是的,她怎麼會這樣想?她一直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怎麼可能會寂寞呢
可心裏的空虛是真的。江梨兒搖搖頭,拿起蓋子塞住竹筒,正想往後門走,賀忠走了出來。自從江梨兒出房門,他就一直形影不離地跟着,雖然江梨兒不知情。
“小姐,請把花露水交給小的,讓小的送吧。”
江梨兒好驚訝。“可是……”
“這是大少爺交代的。如果他不在家,就由小的幫小姐送到美味食坊。”賀忠恭敬地接過竹筒。
江梨兒很不好意思。她一向不喜歡麻煩人,但賀忠很堅持,還在在說明這是賀斐忱的授意。她不想為難他,只得向他道謝。
然而,那個人到哪裏去了?為什麼一個晚上都不回來呢?有沒有可能是到迎春閣去了?她曾經幫迎春閣里的姑娘送過舞衣,所以很明白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如果賀斐忱是去迎春閣,那麼一定是去見小桃紅了吧?光是想像兩人相處的畫面,她就好難受。
她是怎麼了?前些日子,她不是還樂見其成的?為什麼見不着他,她心裏又悶又難過?一整天都煩得不得了
秀紅走過來,喚醒她。“小姐,原來你在這裏。”
“嗯。”江梨兒輕應了一聲。
“小姐,你心情不好嗎?”
江梨兒微笑。“沒有,我沒有心情不好。”怎麼會好?但該怎麼說出口?可因為說的不是實話,所以連秀紅的眼都不敢看了。
秀紅笑開臉。“那就好。大少爺回來了,他在房裏等你呢。”
他回來了!江梨兒想也不想,快步回房。連她自個兒都沒發現,她的嘴角是上揚的。
賀斐忱站在江梨兒房裏,門是開的,江梨兒跨過門檻,對上他轉過來的臉。
此刻的他,雙眼佈滿血絲,滿臉疲態,哪還有昨日神采飛揚的神態
但當他見到江梨兒,嘴角還是露出笑意。
他看起來好像累壞了。“怎麼了?”江梨兒好擔心,剛才的無聊想法早就不見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是來看看她好不好的……沒見到她之前,他無法安心。
江梨兒搖頭。“這不是真話。”可話說完,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憑什麼說這種話?她是誰啊
有簇火焰在賀斐忱眼裏跳動,他半合著眼,再次對焦,他用很溫柔的眼神看着她。“這是關心嗎?”
江梨兒被定住了,她無法移開視線,然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是的,這是關心。”而且是非常關心。
他嘴角的笑容加大,他伸手,把江梨兒摟進懷裏。
他的懷抱是這樣有力,比軟綿綿的床還有吸引力。
“這是不是代表着……你的心已經有點向著我了?”
江梨兒聽不太懂,可是她一點也不想破壞他的好心情。她輕輕哼了一聲,然後她聽見賀斐忱低低的笑聲。
“小梨子,你讓我好開心哪。”
他的笑聲感染了她,江梨兒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變好了。她抬頭,對上他左肩上的破洞,那是一道長長的痕迹,她好奇地問。“怎麼破了?”
賀斐忱敏銳地回道:“和阿凜比試,不小心劃到了。”他當然不會告訴她,那是同盜匪打鬥時被劃開的,事實上,要下是他閃得快,肩上就要開條口子了。
聞言,江梨兒急忙取來針線。
“你這是幹什麼?扔了就是。”他對她揮揮手。
江梨兒搖頭。“太浪費了。”
補得亂七八糟才丟人呢!賀斐忱不忍心讓她丟臉,只得道:“反正,我衣裳多的是。”
也許吧,但她還是捨不得。“可是,梨兒總覺得太浪費了。而且,這可是梨兒做的衣裳中,最好的一件呢。”
“這是你做的衣裳?”
“是呀。”她笑笑地說著。她也是進府之後,才發現賀家竟是她的大客戶呢。
賀斐忱愣了一下。是呀,他怎麼忘了她的出身。事實上,她一直就在他的身邊打轉,但是,若不是命運之神伸手,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如今,他再也離不開她了。“小梨子,別這樣,你已經不是過去的你了。”
怎麼不是?江梨兒搖頭。“做人不能忘本的。”
“什麼叫忘本?”他執起她的下巴。
那雙晶亮的眸子讓人心跳停了半拍,江梨兒咬咬唇,傻傻地聽着他的話。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改變的?”賀斐忱微笑。若不是因為心裏有她,他絕不會想要認真的活着。
誰?是迎春閣里的桃紅姑娘嗎?難怪他徹夜未歸。傻丫頭江梨兒眨眨眼,心裏有點酸酸的,臉上寫着落寞。
她是怎麼了?賀斐忱覺得她不開心。“小梨子,你有心事?”
她回過神來,急急搖頭。“嗯……啊,沒有。”她能問嗎?憑什麼問?她是他的誰啊
都是胡說。他想要拉回她,但江梨兒躲得飛快。
“小梨子!”
她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但她告訴自己,再也不要靠他那麼近,否則……她一定會後悔的。後悔?為什麼呢?她現在還不知道,可,她的直覺一向很准。
賀斐忱嘆氣。他又覺得她離他好遠了。總是這樣,好不容易拉近一點,她卻又退一大步……然而,此時此刻,他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猜她的心思,雖然那是他最在意的。
想着,賀斐忱聽見三更的鑼聲,又到了巡邏的時間了。“你知道嗎?我又要出門了。”
只因那些盜匪不但目無王法,還越來越猖撅,昨個晚上還搗爛了城東一家布店,而那家店正是賀家的商號。
自從出事到現在,賀家一直是最大的事主,身為主子的賀斐忱,不但得清查現場,還得撫慰死傷者的家屬……從這些事件來看,他不得不認定對方的目標就是賀家……那麼,賀家每一個人的安危就更令人擔心了。
先前加入巡邏隊是為了自保,現在則是為了自救;他不能在家裏等着官府來保衛他的家人。
江梨兒聞言,驚訝的抬頭。
他是不是從她眼裏瞧見了不舍?賀斐忱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如果他不要那麼在乎,那該有多好。可……他就是情不自禁。“為了你,我會很認真很認真的過每一天。”
她咀嚼着他的話,還來不及問,便被他摟進懷裏。沒有掙扎,沒有抵抗……可,還沒有沾染他的體溫,門口已經傳來敲門聲。
“大少爺,我們該走了。”
江梨兒抬頭,對上他微笑的臉,賀斐忱匆忙的一瞥讓她怔住!為什麼他的眼神里有着好濃好濃的感傷?她想追上去,但伊人已遠。
她在幹什麼呢?自從進入賀家之後,她便常常……常常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她是不是病了?還是上迴風寒留下的病根呢?想不明白,厘不清楚,又是一個難眠的夜。
又一個日夜過去,賀斐忱沒有回家。
江梨兒的心像被石頭壓着,舒坦不起來。床頭擺的是賀斐忱先前被盜匪割壞的衣裳——雖然他把衣裳扔了,但還是被秀紅撿了回來。洗好補好之後,就一直放在房裏,動也不動地等着它的主子。
江梨兒也是。才拿起綉籃里的針線,便被繡花針扎了手,鮮紅的血液突地冒了出來,在指間形成一個小血珠。
還來不及喊痛,秀紅已經開門跑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江梨兒站了起來,腦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是秀紅的話正是她最不想聽的。
“大少爺……大少爺被盜匪抓住了!不知道是生還是死……現在……對方正派人來談判呢。”
江梨兒傻了,一面聽着秀紅的小道消息,一面在心裏發愁。這才知道這些日子,他經常不歸,並不是到迎春閣偷香,原來,是為了更重要的事。
難怪他會調人手守着賀家。為什麼不說呢?想着,她心頭更緊了。
下意識地來到大廳,同秀紅躲在門帘后。
大廳里的聲響讓人渾身不對勁。
一個穿着藍衣的彪形大漢將手上的東西甩了出來。
賀文祥一瞧,愣了。“這是什麼?”
彪形大漢冷笑。“當然是大少爺的頭髮,不過,要是老太爺不識相,下回來的是什麼就很難說了。”
聞言,羅庭芳開始哭了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成都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藍衣男子回道:“成都城當然有王法,可是這王法現下可救不到大少爺。“要是這王法有用,他還能拿賀斐忱來要脅賀家嗎
對方的話讓羅庭芳大叫:“你說這是什麼話?!你……”
“住口!”賀君豪喊。“來人啊!把夫人扶下去休息。”他很清楚這種性命攸關的當口,女人不適合在場。事實上,要不是那些好事的婢女通報羅庭芳,他根本不會讓她出現在大廳。
“老爺!”羅庭芳不信地喊着,但還是讓人給請下去了。
“賀老爺果然是個角色,知道女人成不了大事。”男子滿意的笑着。
“現在不是談這事的時候。”賀君豪雖然心急,但仍平靜地道:“說吧,你到底要什麼?”
“爽快!”男子揚眉。“那我就說了,我要五萬兩銀子。”見賀君豪挑眉,他接着又道:“賀老爺,您別這樣。其實,成都城裏誰不知道賀家
家大業大,這大少爺是人中之龍,所以,這價碼要是太低,恐怕會讓人笑話。再說,錢再賺就有,兒子可是死了就沒了。您說是吧?”
聞言,賀文祥立即道:“沒問題,我們會把五萬兩銀子準備好。什麼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明日午時城外五里坡。”
“就明日午時。”
男子在心底發笑。果然是大戶人家,準備五萬兩銀子居然只要半天的時間,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還有,我們主子說了,為了怕事情有所閃失,送銀票來的人必須是大少爺未過門的妻子。”說穿了,就是害怕賀家毀約不給錢。
賀文祥眯眼,果然是狠角色,居然想到這一招。雖說梨兒是賀家未過門的媳婦,可這事要是弄砸了,也許連她也會有性命之憂,他能夠為她應允嗎?他看向兒子,賀君豪欽眉。
“我媳婦兒只是個小姑娘,哪扛得起這種重責大任?還是讓我去吧。”
放心,賀家一向正大光明,絕不會搞鬼的。”
男子怎麼可能同意。“說到底,老爺是不打算救自個兒的兒子了?也是,沒了大少爺,還有二少爺啊。”
聞言,賀君豪咬牙。“你……”這兩個小子或許成天惹事,讓他擔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可能不心疼。但……梨兒也是父母生養的,他可以讓一個姑娘家去冒險嗎
“還是,這賀家根本就是個空殼子,根本拿不出五萬兩?”
聽到這裏,也不知道是哪裏冒出的膽,江梨兒掀開門帘,走了出來。
“請不要為難我爺爺和公公了。我就是賀斐忱未過門的媳婦,明日午時城外五里坡,我會準時到達,屆時請您務必守信。”
見狀,眾人全傻眼了。
江梨兒的膽識讓男子揚起嘴角。“少夫人果然了不起。明日午時,就等您了。”說完,揚長而去。
這時,賀文祥從椅子走了下來。“梨兒,你真是個好孩子。”賀家前輩子是燒了什麼好香啊。
江梨兒搖頭。“這是梨兒該做的。”
不說她進入賀家后,每個人怎麼對她好,就說在她生病時,賀家還請大夫來看診……賀斐忱還照顧了她好幾天,這份恩情總是要還的。當然,除了這些……還有,還有她心頭說不出的理由……為什麼只是聽見他出事了,她就這樣心慌呢?江梨兒不明白。
對於她的付出,賀文祥和賀君豪心裏除了深深的感謝,都說不出話;
兩人在心裏想着,如果這兩個孩子能平安歸來,一定得讓他們有個好結果。
可,真能如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