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得到歐陽臻的許可之前,沈雙如動都不敢動一下,乖巧的枕在他的大腿上。
車行一段距離后,靠着路肩緩緩停下,蒙在她頭上的西裝外套終於被拉開。
「好了,你可以起來了。」歐陽臻低頭說。
她慌亂的爬起身坐好,臉蛋因為缺氧而發熱臊紅。
他若有所思,看起來有點嚴肅,她想說些俏皮話,好讓情況不那麼尷尬,可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卻是非常女人味的把亂掉的頭髮順好。
他好似沒注意到,轉過頭來囑咐,「扣安全帶吧。」
她真希望自己沒那麼湊巧的在舔嘴唇,可她舔了,要命!
手忙腳亂的扣上后,他執起方向盤,再度踩下油門,卻是朝着與向青雄家相反的方向而去。
「現在折回去是浪費睡覺時間,」他近乎沒有表情的解釋,「我送你回家,明天你再找機會去拿車。」
「可是,如果你送我回去,不會被人發現嗎?」她惴惴難安的說。
他從後照鏡看了看後方,路面一輛車也無。「沒有人在跟蹤。」
「那……好吧,謝謝你。」她報出自家地址。
被陳是強打斷之後,他就沒了閑聊的心情。瞧他邊開車邊沉思的模樣,她也沒有中斷他思緒的好膽。
但,有什麼好不敢的呢?她剛剛都趴到他大腿上了,不是嗎?腦中一個聲音冷冷的說。
停——她不該想這個。但腦筋還在偷偷運作。
看不出來他外表一派斯文,其實是有肌肉的,而且還挺發達。趴在他腿上時,她可以感覺到,當他不快時,大腿會綳得緊一些。
他的腿比臉上表情更能反映真實情緒,如此時,他正為了陳是強說的話而不快,但眉不皺,嘴角不垂,一派氣定神閑,若不是她親耳聽到陳是強說了多麼氣人的話,只看他的神情,絕對不會知道他不開心。
所以說,以後要想知道他的情緒,把手放在他腿上就成了……
等等,她在想什麼?沒事想着摸男人的腿,這樣行嗎?
「抱歉,剛才不太禮貌。」歐陽臻盯着前方說道。
「嗯?什麼?」她一時沒轉過來。
「把你壓在我腿上。」他直視前方,「那是權宜之計。」
「哦,嗯。」她趕緊一本正經的回應,「我知道,我都明白。」
她想過了,他的座駕再舒適,終究是一輛車,能躲的空間有限,當下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蒙住自己的頭,一個是巴住他的腿,再蒙頭。
說真的,如果讓她自己選擇,她也會選剛剛那種方式,尷尬是尷尬了點,但賴在他身上,比一個人罩在黑漆漆的外套下,更有安全感。
話雖如此,可那尷尬還是很難化解,她無法假裝幾分鐘之前,沒貼近過他的體膚,沒聞到他的味道。
思緒再度飄遠……她早就知道,這男人有擦古龍水的習慣,他選用的是某種極紳士的氣味,木質香調十分好聞,清清爽爽遮蓋了屬於他個人的體息,營造出若有似無的距離感。她一直覺得,這就像他習慣戴的眼鏡一樣,執行的是某種偽裝任務,讓他很謎。
然而,當她壓在他腿上時,卻直接聞到了他的味道。
微微的有些汗息,暖暖的有他的體溫,還有那麼一丁點男性賀爾蒙的氣味,雄壯的、濃厚的、飽滿的,隱含了侵略力道,在她貼近他的時候,衝破古龍水的囿限,鑽入她胸口……啊啊啊,會醉人。
「你嘰哩咕嚕的在說什麼?」他的聲音穿破粉紅迷霧,刺入她的意識。
「我在說,嗯,嗯,」她趕緊回神,抓回腦中的最後一點思緒,「我在說,陳是強好像不相信我們剛剛在幹嘛。」
噢,她為什麼要挑起這一點?嫌自己不夠尷尬嗎?她不安的扭動身子。
幸好他沒抓着不放,當耳邊風般的放了過去。
豈止不相信?歐陽臻懷疑,陳是強已經知道她的身分。
以往,他不是陳是強想描寫的題材,一來,他不會給這種人炒作自己的機會,二來,偌大歐陽集團里,爭強鬥勝者多,他有心隱斂,當然更不會引起注目。
然而,陳是強不但掌握了只有歐陽家人才知道的最新消息,還精確的定位他在哪裏,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指點,他不會相信。
「無所謂,重點是你沒有曝光。」只要沒被拍到照片,再多炒作都能推說是瞎掰。這招不會永遠有效,但至少先把今晚唬弄過去了。「你是沈碧漪的妹妹,如果讓人大肆宣揚你今晚跟我在一起,會有閑言閑語。」
她偏着頭,好奇的問,「你會擔心嗎?」
他像聽到了好笑的字眼,終於有抹笑意,「不至於擔心,不過,我討厭心煩。」
他終於軟化了。看着他的笑臉,她有點安心,感覺好像可以再說點什麼,徹底化解僵局,可她的小窩已然在望。
她咬了咬唇。「我家到了。」
「等等,先把手機拿出來。」他念了一串號碼,讓她輸入,終於把車停到騎樓外。「上樓后,打電話讓我知道你平安進家門,我再離開。」
這小小的貼心之舉,讓她打從心裏微笑了起來。
進屋后,她走到陽台往下看,打手機告訴他,「我到家了。」
「好。」他頓了一頓,又叮囑,「把我的號碼存起來,以後有事直接找我。」
「喔。」她回以一個端莊的短聲,目送他的車朝遠方飛馳而去。
她走回房裏,打開衣櫥,準備拿衣服要去洗澡,卻在看到內裝鏡子時,啪的一聲,反手把門關上。
背靠在櫥門上,她緩緩往下滑,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幅度逐漸增大。
有件事,實在不適合跟任何人分享,可能會成為她永遠的秘密;它應該不代表任何意義,也可能從此成為絕響,但她會記住它曾經發生過,又巨大又堅硬,又不容錯認的發生過。
「他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自然?」她自言自語,大聲的說了出來,「那時候,他明明就、明明就……」勃起了啊!
他是故意那麼冷淡的,當她還在車上的時候。
唯有那樣,才能遏止住蔓延的遐思。
歐陽臻降下車窗,讓夜風吹掉她留在車上的暗香。
他知道她在觀察他,他不想讓她產生恐懼或嫌惡的情緒,因為自從將她往自己腿上壓下的那一刻,他就硬了。
在用西裝外套將她蓋上的前一瞬間,他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致命。
她的長發撒落在他的大腿上,側抬起頭看他,他第一次恨起身上穿的英倫手工西褲,他想要她的頭髮直接散落在他腿上,他想要低下頭去看她時,看到她心甘情願的模樣。
他苦笑。
臨時被逼着演出這一幕,她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如果不是為了躲開狗仔,她怕是不會配合演出。他知道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女人,提出這個辦法的當下,他為自己齷齪的心思感到汗顏。
但,那時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他在心裏辯解。
現在,他只希望在開車之間,不小心動到身子觸着她的那一下,沒讓她發現自己已經起了反應,否則,真不知道她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