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事實證明,如果不想葬身獸口,那麼,請不要對着野獸蓄意挑釁。

突然被吻,紫緹總算收回了對於記錄表的注意力,轉回眼前正蠻力向她索吻的男子。

「唔……放開……」

她用力捶他,瞪大眼睛。

「野獸……臭獅子……討厭哪……唔……唔……」

她嘗試擠出聲音,但立刻讓那貪婪吮舔着她的唇舌給吞沒了,只剩一連串破碎嗚音,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伊獅的一切,富有強大的侵略性,不像伊龍的斯文沉鬱,不像伊豹的俊美邪氣,卻自有股粗獷的野性魅力,一股她始終不願意承認的吸引力。

「我知道了!」

紫緹突然睜大眼睛,發出興奮大嚷。

在怎麼也推不開這隻發情中野獸的情況下,她用了最直接且最有效的方法--抬高膝蓋用力往他腿間頂去!

果不其然,伊獅發出一聲痛號,隨即鬆開她。

見他嚷痛,她沒時間竊笑,迅速由他身子底下鑽出,爬到傾倒的桌旁,小心翼翼地拉出紙,趕緊記下她的新發現。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她一邊塗改,一邊興奮低喃,沒在乎那在她背後齜牙咧嘴怒瞪她的獸男。

「真是謝謝你!」紫緹坐直身子,將那張寶貝紙抱在胸前偏側螓首,眉開眼笑,「伊三少爺,也許咱們的刑期就要屆滿了。」

伊獅聞言,並未露出解脫的笑容,只是繼續瞇着眼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少女。

該死的!

眼前這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惡靈古堡」女,其實和他頭一回見着她時的凄慘模樣相去不遠,可為何他會覺得她淘氣的笑容好生可愛,會覺得她平板的身材好生誘人,會覺得她認真的眼神好生……好生讓人心動!

他的唇齒間還殘留着她的甜蜜,而她,卻像個無事人?媽的,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呀!

他媽的!一定是因為他的「棒子」有了數回在她身上鎩羽而歸的紀錄,而通常吃不到的東西,都會特別令人垂涎三尺,還有一點,該歸咎於老媽那該死的「動情」激素,才會讓他對她有了反常的、強烈的慾念。

紫緹跳起身和他說拜拜,然後便奔往獅苑裏的實驗室,伊獅卻還是坐在地上半天沒能站起,不是懶得爬起,而是想等到身體的變化消失后才要爬起。

都怪老媽!都怪那該死的「動情」,才會害他莫名其妙地對個討厭至極的女人,好像他媽的真動了情!

紫緹興高采烈地將試管送上,卻失望地看到庄馨聞了聞味道后,搖搖頭。

「味道是挺像的,只是好像應該……」庄馨顰鎖玉眉,努力思索着,「還是少了種感覺。」

只是?好像?應該?天哪!真是含混的一堆詞。

「少了什麼感覺?您能夠明確的形容嗎?」她焦急的追問。

「孩子呀!」庄馨笑咪咪地瞧着她的猴急樣,「感覺是很抽象的東西,如果能明確的說出,那還能稱作感覺嗎?」

好抽象的回答,好富哲理的說辭,總而言之,在紫緹以為刑期已滿時,卻仍得不情不願地跟那頭獸男被綁在一塊,而且,刑期未定。

老實說,之前知道要和他朝夕相處,她對他的感覺,是對頭猛獸的厭惡,不過那感覺已與日俱減,自從那天兩人在地板上險些擦槍走火后,她對於他的恐懼,有些變了質,她怕他,更怕自己,怕自己的無法抗拒。

相較於紫緹的不情不願,伊獅並沒有像上一回跳腳抗議,他只是提出了兩個要求。

第一,向來對洗澡沒啥興趣的他都已經受不了自己的一身黏膩,他要洗澡!

「可以!」庄馨笑吟吟地點頭,「其實紫緹已找到九成九的配方了,只剩臨門一腳,獅呀,你可以去洗澡了。」

要讓個不愛洗澡的孩子改變,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准他洗澡。

第二,他要求外出,因為這幾日被迫待在莊裏,他已耽誤了不少該做的事情。

「也可以!」庄馨仍是一副好商量樣。「不過你得將紫緹帶在身邊,讓她隨時能『聞』你!」

「媽,妳明明知道我是在做什麼的,帶個女人在身邊諸多不便……」

「不便也得便,紫緹是個聰明的孩子,訓練她一段時間后,或許將來能成為你的左右手。」

「我要個左右手幹嘛?」伊獅沒好氣的頂回去,「妳想幹掉賀勻?」

「紫緹的存在和賀勻不相干,賀勻負責你的人身安全,紫緹卻可以讓你修養身心,多培養點氣質。」

「媽的!」伊獅沉聲吼道,「我還需要修養個什麼屁?在干架時誰比過修養了?」

庄馨瞇緊柔眸,搖指警告。

「兒子,單是你在你老媽面前的這句話就已經明白表示出,你,果真是需要氣質再造。」

談話結束,就此拍板定案。

一艘豪華郵輪航行於碧海藍天之間。

郵輪乃「銀煞」船隊旗下九艘主輪之一,名喚「銀獅號」。

船首處有隻凌騰着的銅雕猛獅,是出於名家之手,只見它惡瞳僨眥,以王者之勢威立於海面上,儼如海中之王。

銀獅號,榮獲世界最高評價的頂級郵輪,一登上郵輪便能感受到頂級享受,Limoges的瓷器,Christofle的純銀餐具,Freete的高級床單及柔軟羽毛枕,來自於LECordonBlueAcademy主廚的特製料理及精選世界名酒及香檳等。

銀獅號,總噸位兩萬五千兩百五十八噸,全長六百一十英尺,樓層八層,船上有兩座停機坪,有一百九十二間豪華客房,船上員工四百九十五名,一半為歐洲籍,一半為亞洲籍,船籍巴哈馬,船東卻是華人。

這麼大一艘郵輪,載客量卻不高,因為它並非坊間一般的營業郵輪,它的船主威名赫赫,想要搭乘這艘郵輪的旅客,自然也得有相當分量,所謂相當分量,指的是影視巨星、集團總裁、股市名人、石油大亨、中東小國王子、酋長,或者是惡名昭彰的軍火販子及黑幫大頭目。

紫緹自從登上銀獅號后,便不停好奇地張望着四周。

想她這輩子是不可能當什麼總裁之女,更不奢望當什麼酋長夫人,那麼,既然能來這裏開開眼界,她當然不能放過機會。

紫緹是跟着伊獅登船的,她明顯感受到那些親切有禮的服務生在面對伊獅時的懼意,一個個像是怕被獅子吞掉的小獸,後來聽賀勻提起她才知道,伊獅不是船上賓客,他是船東,而且是個脾氣很差,三不五時一個發怒便會將手下扔到海里的船東,所以也難怪船上人員,上自船長,下至機輪組的小工,個個對他既敬且懼,背地裏都喊他「獅王」。

一上船就有幾個人搶着想替她提行李,卻才尷尬地發現,這位跟着獅王出現在人前的小姐,連個手提行李都沒有。

紫緹倒是無所謂,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來玩,而是來工作的,雖然她看得出來,所有人對她的第一印象,已將她歸類為「獅王的女人」了。

伊獅一登船就嚴肅着臉去忙他的事情,把她交給服務人員,服務人員恭敬地將她領到她的房間,房門一開她嚇了一跳,原想着住在船上空間必然有限,沒想到眼前的房間足足有四十坪大。

房間有一個柚木裝潢的寬敞私人陽台、落地玻璃門、休閑式傢具、更衣問、客廳、大號雙人床、大型平面電漿電視、錄放機、冰箱、迷你吧枱,以及一問附有大型按摩浴缸的浴室及淋浴間,甚至還有間可以招待客人的小起居室。

服務人員不知何時悄悄掩門離去,由着紫緹在寬敞的房間裏繼續享受驚奇。她走到更衣間裏,雙手拉開櫃門,秀麗的眼兒睜得更大,裏頭掛着一套套Dior、Chanel、Gucci當季禮服及洋裝,此外,另有各組搭配用的包包、披肩、高跟鞋及珠寶首飾。

她在一隻曾在報上見過、據說價值超過五百萬的鑽煉盒裏,發現了一張字條。

字條是庄馨寫的,上面寫着這些衣服及配件是讓她在船上時自由使用,盼她能有個終身難忘的郵輪假期。

紫緹捏着字條跌坐在有着扶手的貴妃椅里,深覺自己像是仙杜瑞拉來到了不屬於她的世界裏。

她悶悶地想,伊夫人一定是故意的,她特別註明東西只讓自己在船上使用,而非贈送;不是因為小氣,而是伊夫人很清楚這些東西若送給紫緹,她肯定二話不說,立刻送進當鋪換現金,以償清她父親與伊家之間的債務,而她,就可以不用再待在伊獅身邊了。

既然東西派不上用場,紫緹對那些亮燦燦的首飾失去了興趣,她將鑽煉收妥放回原處,借穿衣服可以,至於首飾就大可不必,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弄壞或弄丟,還得替伊家做牛做馬,幾輩子都還不清。

檢查完衣櫃后,發現卧室里另有一道門,她好奇門后是通到哪裏,於是悄悄打開門--

門后,是另一個有着同樣裝潢的大房間,房間中央放着伊獅的行李,兩個僕人正打開行李拿出衣服,見她開門,立刻堆滿了笑。

「小姐找獅爺嗎?他還沒回房。」

紫緹紅着臉拚命搖頭,趕緊關門落鎖,背靠着門板細細喘氣。

可想而知,這一定又是庄馨的主意,看來她對「動情」,還真是勢在必得!

賀勻輕叩門板,卻沒聽到響應,他不假思索地旋開門,接着就後悔了。

起居室里,他主子的健臂正伸進西裝里,懷裏有個偎在他胸前閉着眼睛,長睫微顫的美麗女子,他的主子緩緩傾身,目露焰芒,似乎想乘機偷香。

當然,賀勻自然知道眼前這一對是被迫在一起的,但老實說,這兩人之間的曖昧,還真是愈來愈讓人搞不清楚了。

他們是不是、會不會就快要……假戲真做了?

否則,他那精明兼火爆的主子,又怎會沒聽到他的腳步及敲門聲音呢?

「對不起,少爺。」賀勻輕咳垂首,「你們忙,我待會再過來。」

他的輕咳聲嚇醒了靠在伊獅胸前的紫緹。

她趕緊推開伊獅,踱到落地窗前假裝欣賞夕陽,她的心跳和呼吸半天沒辦法緩過來,愈是試圖若無其事愈是難以如願,該死,她應該笑嘻嘻和賀勻說沒關係的,說他們只是在工作,可瞧她是怎麼做的?又是臉紅又是閃避,像煞了個被人逮到正在偷情的蕩婦。

「不用走,我們並不忙。」伊獅冷嗓響應,眸里寫滿了對於賀勻的不識相相當不滿意。「說!」

「賭城朱禮氏家族的人登船。」

伊獅瞇起眼看向窗外,船已抵達公海,這個時候來,不是搭直升機就是搭快艇,等船到了公海時才出現?找碴意味濃厚。

「幾個人?」

「三十五個。」

伊獅冷哼,「這麼多,來打架的?」

賀勻眼裏微現憂慮,「他們看來面色不善,此外,他們拒絕搜身。」

銀獅號上有個規定,凡登船者均需將武器暫放寄物櫃枱,否則船行到大海,若有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怕會連累船上其它無辜的人。

「媽的!真是找麻煩!」

伊獅惡咒,紫緹原以為他是對上門找碴的人發飄,回過頭才看見他是在罵頸項上的領帶,那隻黝黑大掌將條Armani絲質領帶紮成了一團亂,那大掌果真是只適合打架的。

「我來吧。」

在賀勻動作前,紫緹先出聲並走到伊獅面前,小手兩三下就解開亂局,迅速幫他紮好領帶。

賀勻一臉佩服之色,不論是領帶或是獅子,都在她的巧手之下,乖乖安分守己。

伊獅沒作聲,很喜歡她踮高足尖在他身前忙碌的動作,一種會讓他莫名感到安心的動作,他甚至覺得手好癢,若非有賀勻在,他一定會忍不住伸手,將那滑落在她頰邊,微微遮住她臉的青絲給撥開。

他想看她,不容許有任何東西擋着。

「船上有健身房,妳可以去跑步,有夜總會可以去看秀,還有賭場可以去小試手氣。」

伊獅垂首看着她,不知道此時的他在外人眼中看來,有多像是在吩咐心愛的小妻子。

「賭場可用簽帳,簽我的名字就行了。」

簽他的名字?用他的錢?

那別人豈不更要誤會他們的關係?

紫緹心頭一緊,退離他一步,用力搖搖頭,擺明了絕不願和他有任何關係。

看出她眼裏的排拒,伊獅沉瞇着眸忍住咆哮的衝動,大步跨開,在賀勻屏住呼吸的目光下,離開了艙房。

真是奇迹!賀勻心裏滿是訝異。

他的主子居然沒因對方的忤逆而大發雷霆?這其中所代表的含意,更甚於方才他容許她近身替他打領帶的親昵。

火爆獅從不動情,一旦動情,肯定驚天動地!

這個發現讓賀勻很是訝異,但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合上門,快步隨着伊獅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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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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