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擅闖會議

總帝國理府坐落在皇城紫金瑾大街的中央，隨帝國崛起而巍峨矗立三百年，是可以與皇室宮殿媲美的雄偉建築。

車輪轆轆碾壓在中央區寬闊的青石路上，馬車前後各有兩騎騎兵揚蹄開道驅趕行人——這是帝國高級官員特有的禮遇。更何況馬車前後還鑲嵌着張開利爪的飛鷹徽章，那是令人生畏的監察廳標誌。

豪華的馬車內，楚天漪着一身筆挺的監察廳制服端坐。眼神淺淺瞟過窗外，正當四月時節，他看到大道兩旁儘是生機勃勃的新綠……遠離戰火的皇城，繁華依舊。

與這裏的寧靜美好相比，僅僅方圓百裡外，那些軍戈鐵馬與屍山血海儼然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看一眼膝上漆着火漆封印的厚重文件，楚天漪頓時感到心頭沉甸甸的。他知道，成敗生死在此一舉！

“大人，總理府馬上就到，我們要按禮節下車通報嗎？”

駕車的士官回頭面向車廂，問得畢恭畢敬。

“不必，直接駛入！”

楚天漪微向車外張望，話語斬釘截鐵。在他露面這短短几瞬，就招來路人不少驚羨的目光，有兩個年輕女性乾脆停住腳步，用迷醉的眼神追隨着馬車疾馳的背影。

前面的路段已經全部由皇家衛隊的近衛軍人接防了。駛到院門處，有全副武裝的士兵攔住馬車，揚聲問道：

“敢問是哪位大人，請出示證件及預約！”

“監察廳緊急軍情！”

楚天漪嗓音低沉有力，帶有說不出的非凡氣度。

衛兵言談更加恭敬，但卻不放鬆分毫：“這位大人，今日陛下召開總理大臣會議，非與會重臣不得擅入，請您出示證件。”

“監察廳第八司，楚天漪。”

低低報上姓名，他仍然端坐在車上，沒有一絲出示證件的意思。

可只聽‘第八司’三字一出，那衛兵似乎打了個寒顫，匆匆一個敬禮，然後一聲不響的退後，揮手示意其他人搬開路障。

騎兵撤下了，馬車隨即疾馳起來。片刻以後，楚天漪健步跳出馬車，吩咐手下軍官在此等候，然後隻身步入了恢宏的總理府大樓。

“楚大人，您不能進去。”

在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門口，當值的近衛侍從官金飛攔住了他。

“如果是緊急軍情呢，金翎衛？”

語氣不泛波瀾，但揚眉劍出鞘的威勢令人心頭一震。

“那也不行，這是帝國最高等級的重要會議，您的級別不夠。”

同樣年輕的侍從官堅持着，清澈剛毅的眼睛裏寫滿執着，還是寸步不退。

楚天漪輕嘆一聲，看上去十分失望。他轉身好像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

“金翎衛，十分抱歉，今天得罪了。”

“楚大人，您……”

金飛困惑不解的開口，但他的話到這兒也戛然而止了。

看不見楚天漪是如何出手的，只見疾如閃電的光影一晃，一記乾淨利落的手刀已經劈下，金飛隨即直挺挺的向後仰倒。楚天漪閃身接住他的身軀，然後把他輕倚到一邊牆上。

微微定神，他肅容敲響了會議室的大門。

“進來。”

中年人的嗓音里氤氳着深沉的氣度，是法菲陛下的聲音。

“微臣參見陛下，見過諸位大人”

優雅的反手關上門，楚天漪隨即單膝跪地深深行禮。

“楚司長不必多禮，想必你是有要事稟告，自己找個座位坐下吧。”

面帶淡淡的微笑，法菲陛下隨手拍拍楚天漪的肩膀，氣度沉穩如山，彷彿絲毫不關心這個官職尚卑的年輕將官是怎麼出現在這裏的。

法菲今天只穿一身銀黑色帝國高級軍官制服，只有手指上一枚鑲嵌絕世寶石的戒指象徵著他的身份。他一副斯文的學者相貌，看上去似乎比實際年齡更為蒼老些。

在私下裏，楚天漪感覺這位君主身上沒有什麼個人的顯著鋒芒，也缺少分析事件和作出結論的才智。但是法菲陛下掌握着一種人的、靜觀事件趨向的能力，他可以聽取一切，記錄一切，把一切安排得妥妥貼貼。對於有益的事情，他不妨礙，對於有損國家利益的事情，他也決不縱容。

法菲似乎懂得，世上有一種比個人意志更強、也更為重要的東西——而他自己，就善於抓住它，找到原則，然後合理的安排一切。

“這是一位容易使人仰望並且無緣由產生欽佩的君王，看上去好像蠻佔便宜的樣子！”——突然想起一起在小酒館灌多了黃湯時巒洛對於法菲陛下的一句評價，楚天漪不禁莞爾。

會議室里除了陛下，一共還有八位最高總理大臣，座位還有不少空缺。楚天漪環視一周，搬張椅子在會議桌下找個角落坐下了。

溫雲河大人坐在法菲旁邊，生就一副慈眉善目的溫和模樣，氣質非常類似於皇城居民社區糾紛調解站當班的老大爺。

他今年五十齣頭，看他永遠不溫不火的表情，你絕對不會想到他在先帝凌雅陛下時也是縱橫沙場，讓寧翡家一方膽寒的悍將。他在第三次薩基林會戰之時，趁夜隻身率領麾下秘營高手七千巧設伏局，全殲寧翡家中北軍十萬強兵，這個漂亮的殲滅戰至今還被帝國各級軍校奉為經典,是所有士官生必須學習的實戰典例。

此刻，溫雲河和藹的沖楚天漪一笑，親切而熱忱。

再向東邊坐的是一向神情陰鬱的卡葵，現在他正專註的注視着前方空無一物的牆壁，一張陰雲密佈的臭臉讓人懷疑空氣里是不是藏着個欠他八百萬戈爾不還的傢伙。

已經老得不行的塞安大人安靜的以肘撐桌，雙目微磕似乎在養精蓄銳。但透過他起伏有致的呼吸，楚天漪看出他老人家已經酣然入夢了。

至於紀岳川、瓊索佩?馮、李銘、楊易還有梅星幾位，正在目光炯炯的注視着法菲陛下，似乎對於新來的人沒有半分興趣。

“既然楚司長今天特意趕來，我們索性先暫停一下討論，聽取一下他的彙報好了。”

見楚天漪已經落座，法菲陛下出聲了。

楚天漪恭謹的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文件呈上。這些原自戰場與敵後的一手戰報，的確花去他部下們不少精力。加上他幾天來的完善，現在他拿在手裏的，已經是一件具有極強說服力的、震撼人心的有力武器。

當然，他沒有提到的是，第八司不僅雲集獲取情報的一流好手，對於那些善於偽造文件資料的專家們，也是一向來者不拒。

尤其是在這種理由不足的情況下，非常時期非常目的，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他在心中想。

——二十分鐘前，聽命進入他辦公室打掃衛生的左林，目瞪口呆看着半小時前才由參謀們辛苦趕製出來的文件已經雪片一樣殘破不全的落了滿地，而他的長官正面帶輕鬆的笑容，手持大剪刀咔嚓嚓的裁紙條呢！

“我只選取對我們有用的東西，對了，你再去特勤室問問我需要的其他東西製造好了沒有？”

那時，楚天漪心中也正迴響着現在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