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內戰在即
“呃,呵呵呵…今天這麼晚了,明天再說行不?”
巒洛以手撫胸,一幅驚魂未定的表情——掃過四個部下陰陰沉沉的死人臉,他心頭有不祥的預感升起。
“不行,大人,現在就要說。”
一向憨憨傻傻的慕容霽此刻面色鐵青,巒洛第一次注意到,這個看上去很呆的傢伙眼神也有着如此的殺傷力,那沉痛與難以置信的目光居然讓自己沒來由產生了深切的負罪感。
“那好吧,有…有什麼事情開口就是嘛。”
巒洛環視四周,想找個地方坐下,但是客廳里唯一一張沙已經被滿噹噹的四隻**所佔據,他只好乾站在那裏,一臉討好的僵硬笑容,感覺好像在接受審判。
“寧翡家傾軍六十萬大舉入侵我國,現已攻佔西南重鎮薩基林,東承軍、西部軍乃至於中央軍都已參戰,這件事,大人您可知道?”
“不知….咳,好吧,我知道。”
接觸到魏德納刀子般凌厲的目光,巒洛一下子軟了下來。
“薩基林一戰,寧翡軍屠戮無辜平民二十萬,血洗全城,大人您知道?”
“…知道。”
“薩基林失守,納巴要塞失守,底亞行省失守,卡里亞行省失守,呂特蘭行省失守,帝國西部屏障盡失,這個,大人您也知道?”
“除了我們深處的亞西特別行政區,帝國西南領土全部淪陷敵手——納巴要塞守衛戰中帝國中央軍戰死萬餘,被俘四萬,東承軍一半人馬被打散,副總指揮羅平翎統力戰殉國——大人,這些您都知道,是不是!!”
詢問已經演變成了近乎嘶吼的質問——這些戍守邊關的平凡軍人,在突聞祖國噩耗時表現出了最為血性的一面。
更何況,他們如何料想不到,他們平時無比信任肝膽相照的長官,居然會在此國土淪喪生死攸關的當口貪生怕死,一想到平素同吃同住近若兄弟的同事們已經帶領軍隊奔赴戰場,有不少人此刻已經高呼着帝國偉大的名字毅然走向死亡,用生命見證了軍人最忠貞的誓言,而自己卻在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在這裏渾然不知的吃喝玩樂!
想像着大片富饒的土地被敵搶奪,想像着無辜平民血染江河,想像着東承軍騎兵們起最後衝鋒時的無畏長嘯——短短几個小時,他們快要被這種揮之不去的自責逼瘋了!
他們用充血的眼睛逼視着巒洛,他們需要他做出解釋。
巒洛很不自然的扭過頭去,他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有些軟弱無力的聲音面向牆壁飄去,卓西、魏德納、柯斂棲和慕容霽四人只得拚命的豎起耳朵:
“諸位,我曾經說過了,我們是要執行特殊任務的……這也是為什麼在部隊如此吃緊的關頭也沒有徵召我們歸隊啊。”
“這不是理由……大人,我了解您,您絕不是那樣的人,請告訴我們,究竟生了什麼?”
柯斂棲看上去比其他三個人冷靜的多,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語氣卻說不出的沉重。
巒洛沉默。
“我們只想知道,為什麼您在這樣的關頭卻向我們封鎖了消息?儘管我們明白,幾個微薄的力量對於整個戰局來說滄海一粟,但您也是軍人,您應該明白身為軍人此刻若不挺身而出保家衛國對於他來說是多麼巨大的恥辱和痛苦。”
“很好…諸位不就是想參戰嘛,本來明天我就想問下大家要不要留遺書的…如此也好,今晚大家收拾一下吧,情況有變,我們明天必須趕到皇城,我們的部隊已經調動到瓦黑河集結,隨時等待調令!”
巒洛轉身,一雙星眸中寒意暗涌。一改剛才畏畏縮縮的態度,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凝重的氛圍,似悲傷也似憤怒,身邊的部下們猛然被這肅殺之氣所震撼,一時竟無人出聲。
對上眼前四道詢問的目光,平時那個嘻嘻哈哈性情隨和的少年指揮官消失了,眼前這個巒洛,劍眉蹙結着寒冰,他冷笑道:“你們想知道為什麼?那好,我可以告訴你,中央軍總將明左華現存謀逆之心,皇城和坦裴納周邊駐紮的中央軍已經不穩!
左明華在中央軍經營數十年,心腹黨羽無數,駐紮京師的近衛部隊如今已經全部不可信任了,法菲陛下手諭,命令西部軍二十七兵團,東承軍我部,華南軍文騎師三支部隊,擇時秘密開入皇城,一旦中央軍兵變,隨時做好討逆準備——諸位,內戰已經迫在眉睫!”
四個部下霎時臉色慘白——外戰未平卻又內杠將起,此乃兵家大忌。跟何況此時寧翡家風頭正勁,西部全靠慕容紫楓翎佩整合中央軍與東承軍殘部勉強在明林要塞死守,他們現在的全部希望,就是從皇城開來的中央軍援軍——可是若是這些部隊早已跟隨左明華叛變,那麼就不會有援軍來!
那麼明林守軍怎麼辦?西南關口怎麼辦?一直無可撼動的帝國根基,彷彿轉瞬間褪去了強大的外衣,將最最脆弱的軟肋暴露出來。
巒洛的聲調依舊不起波瀾:“所以說,此消息一定不能泄露半分,否則軍心必亂。
我等作為帝**人,絕不能目睹祖國陷於水火而不顧,其實,為了掩人耳目,在中央軍務處的紀錄表上,我們現在已經身處白貢郡阻擊寧翡南路軍了。”
定下神來,柯斂棲心中除了排山倒海的震驚與微微的恐慌外,還多了幾分疑惑——強大的中央軍已經不被信任了,戰鬥力較弱的東承軍正在西部和南路軍互毆得不亦樂乎,西部軍被切割成好幾部分各自為戰……在帝國繁不勝繁的軍隊中,為什麼陛下獨獨挑出包括自己師在內的三支部隊回師戍守呢?
按說在危機四伏的戰時,這種委派表達了陛下的最高信任……但維克要塞城防師分明是一支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守備隊,為什麼會得到帝國最高層的如此特別關注?
如此想來,自己如今尚不到十八歲的長官,更似一個謎一般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