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太震驚,以至於她說了一個字后,再也擠不出任何話來。
藍宇凡連忙扔下木梯,將人一拎,直接挾持進工具室,這真是他人生的一大危機,在他尚未確信她已然愛上他之前,竟讓她發現他愛惡作劇的一面,萬一她開始嫌棄他怎麼辦?
「你不放我下來嗎?」她隱着笑意問。
見他動作俐落地扔了梯子,抱住她衝進工具室,還一腳將門踢上,她還以為他有多鎮定哩!
但貼在她胸口那怦怦跳的分明不是她的心跳聲,所以他很緊張?這意味着那些「天譴」真是他的傑作。
「為霖……我……嗯……那……呃……」他連忙將她放下卻仍攬着她的腰,難得地他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就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所以是你對不對?」
藍宇凡一臉的心虛,想含混帶過顯然是不可能了,怎麼辦?他好緊張地看着她。
「目前算得出來的每件意外都是你嗎?」她想確認他干過幾票了。
「為霖,我真的可以解釋,妳別急着定我的罪嘛!」他連忙又搖搖她的手臂。
「幹得好!」她漾開調皮的笑容小聲地讚許。
「啊?」他沒想到她居然笑了,還認同他?這該不是他太過絕望妄想出來的吧?
「老實說,這一年來我真是受夠他們了,怎麼我就沒想到該整整他們呢?」她有些扼腕地嘆息。
「妳不介意我這麼做?」
「我為什麼要?」
「可是這樣……一點也不純真了。」他吶吶的說,這樣和她認定的形象差好多不是嗎?她不會離他而去嗎?
「誰說的?沒赤子之心的人還想不出這些有趣的點子呢!」她失笑,原來他心兒怦怦作響是在擔心這個啊?
「太好了。」他大大的吐了口氣,才擁她入懷,害他白擔心了。
「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做,因為他們欺負你嗎?」她好奇不已。
「不,那些我並不在乎,我會這麼做其實是因為……」他突然有些赧顏,說不下去了。
「因為什麼?你別吊人胃口了。」這下子換她搖着他的手臂了。
「因為妳啦!」
「我?為什麼?」她大為吃驚。
「第一次下手是因為葉處長騷擾妳,讓我看了很不爽,才整他的。」
「是嗎?」她揚起嘴角,突然覺得不太對勁。「等一下,可是當時我們又……」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兩人誰都不曾把喜歡說出口,但他們現在確實是在一起,但她也說不出口。
「雖然那時我們才剛認識,但看他像蒼蠅似的一直黏着妳,就是讓人不爽嘛!難道妳喜歡讓他黏?」他有些吃味地反問。
「怎麼可能?」
「所以啦!見妳也討厭他的緊迫盯人,我當然要出馬啦!後來又見謝廠長老是欺負妳,我才會一不做、二不休,拿他們當休息時的玩具嘛!妳不覺得最近同事們上班的心情好很多了?」他皮皮的替自己的行為找好借口。
姜為霖其實相當感動,他說之所以會有所行動是為了她耶!
「妳希望我停止嗎?」他攬住她的腰,頂着純真眸光問她。
「我怕他們會起疑心,更怕他們開始徹查是誰搞的鬼。」
「妳放心吧!我惡作劇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小到大,還沒被人抓包過,妳是唯一的例外。」他得意又自負地笑着,算來她也很厲害了。
「辦公室里的人都覺得你很呆、很笨,從不知道該怎麼打混,只會默默被欺負,我剛開始也覺得你老實過了頭,但我現在才知道,我們真是錯得離譜,真正呆的是我們這些人吧!」她嘆口氣,難怪元蓉老罵她是笨蛋了,她真的很不會看人。
「妳在嫌棄我嗎?」他大為緊張。
「你聽哪去了?我是在嫌棄我自己啦!」
「為霖,妳可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了,而且跟笨跟呆一點關係都沒有,妳要嫌棄自己,教其他人怎麼辦?」他連忙哄着她。
「你怎麼老愛問我這種怪問題?他們要自稱天才也不關我的事吧?」她好笑地反問。
藍宇凡明眸一溜,決定出絕招,低頭直接封住她的紅唇,絕對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也能滿足他的渴望,他熱切的索吻攻得她措手不及,等她回神時,已無力抗拒了,虛軟地依偎在他的懷中,任他予取予求。
突然她想起不對之處,連忙推開他。
「怎麼了?」他才不信他的吻沒奏效呢!她明明一臉的迷茫與沉醉。
「這裏是工廠耶!」
「又沒人。」
「你的鬍子會留下印記,等會兒走出去,誰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沒好氣地睞他一眼。
「我看看,放心啦!看不出來熱吻過。」他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瞧瞧,是有點紅,但不太明顯嘛!她真愛擔心。
「你喔~~」她噘着嘴許久才笑出聲來。
「再繼續?」他期待的問。
「不可以。」她連忙離他遠一點,突然她張大眼回頭瞪着他。「喂!」
「幹嘛?我又沒偷襲妳。」
「你……你……之前該不會一直是在吃我豆腐吧?」
「姜為霖,妳說話可要憑良心,我每次吻妳可都是發自內心,真情流露的表現喔!」他立刻義正辭嚴地維護他的品格。
「我是說之前啦!」
「我一直都是呀!」他頂着世紀無辜的純真笑容答道,這笨妞,就算他之前真是吃她豆腐,也絕對打死不承認的,有什麼好問的呢?
「都是什麼?」她忽然覺得聽他說話必須打對摺才行。
「呵呵……當然是真情流露了。」他好笑地攬住她的肩,她開始了解他了。
她嘟着嘴很懊惱,他的真性情到底是怎樣?她有種好像今天才認識他的挫敗感,這傢伙該不會一直頂着騙死人不償命的純真笑容,四處招搖撞騙吧?
「別嘟嘴,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他的指尖點點她鼓起的臉頰,笑得好愜意。
她大大的嘆了口氣。「我剛剛說得沒錯,笨的人真的是我,別跟我辯了,絕對是我。」
「好吧!妳說是就是了。」
「藍宇凡!」
「哈哈……妳又何必太計較呢?我又不在乎。」
「問題是我在乎啊!」她真想尖叫啊……
「藍宇凡!」姜為霖大喝一聲。
「我就在妳身旁呀!不必這麼大聲的。」他皮皮的笑着。
既然真面目被她識破了,在她面前他也不再偽裝,態意展現他最真實的一面,適逢休假,他纏她纏得緊。
「你的手在幹嘛?」她低頭看着棲息在她胸前的狼爪,她已經揮開它們十數次了,偏偏它們總是鍥而不捨地爬回來,他屬色狼的啊?
「咦?怎麼會這樣?它們為什麼在妳身上?為霖,妳老實說,妳對它們作了什麼法了?」他卻一臉比她還震驚的模樣。
「藍宇凡!」她真的認輸了,他若知道悔改,她就隨便他。
「可見那裏對它們有絕對的吸引力。」他漾開笑容低頭啾了她一口。
「若我說你的額頭對我的拳頭也有致命的吸引力,你信是不信?」她咬牙亮出小拳頭。
「為什麼要比額頭跟拳頭呢?我們可以來連連看,看哪裏對哪裏最契合,最彼此有吸引力好了。」他再次雙手雙腳將她圈在胸前,好想跟她親密地契合直到永遠。
「唉!是你說要討論如何和謝廠長對抗,我才過來的,結果你一直鬧。」她嘆口氣,對他孩子氣的玩鬧,她雖無奈卻無法討厭,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是想叫妳別再和他正面對決了。」
「若可以,我也不想要這樣啊!但我手上單是退休申請就有三個,你想可能嗎?」她也不想成天和人吵架呀!吵架很傷身心的,每次和謝廠長斗一次法,她都要累上好幾天,無法恢復元氣。
「直接報到總公司不就得了?」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不是嗎?
「我當然會報,但我還是必須知會他,而這麼一來一定要吵上一頓。」她長長的嘆口氣。
「若不知會呢?」
「他會直接開除我。」
「這麼嚴重?」
「越級上報已經讓他很不爽了,再把他當空氣,等於不把他放在眼裏,他會不顧一切開除我的。」
「為霖,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他堅決地凝望着她。
「宇凡,若哪天我真被開除了,你……」她很希望兩人能同進退,但她不能強迫他。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若真發生了,我會陪妳。」
她感動地倚進他的懷裏,雖然她一點都不明白,他一個倉儲技師要如何不讓這種事發生,但他的力挺還是如冬陽般溫暖了她的心房。
藍宇凡可不是說說就算了的,先不管他認定了她,單是她對公司所付出的心力,就不該遭到捨棄,若董事長在這件事上依然拿不出魄力,他會離開光田,到時可是會有大革命的,董事長絕不願見到這種事發生。
「宇凡?」
「嗯?我在這裏。」
「我當然知道你在,問題是你的手又在幹嘛?」她再次低頭看着已然探進她衣服里的魔爪,他真是愈來愈超過了。
「為霖,妳就承認吧!妳一定去泰國學過降頭對不對?」
「又怪我?藍宇凡,你真是我見過最沒禮義廉恥的傢伙了。」她惱火地拍了他手一下。
「說這樣?我頂多是色一點、痞一點、愛碰妳一點,這樣就叫沒禮義廉恥?妳的標準也太嚴苛了吧?」
「這樣還不夠嗎?」她真要昏了。
「真要我擔這罪名的話,我不如真的做到底才不吃虧呢!」他也滿心的委屈,對她,他可是天天很克制了。
「喂!」
「本來就是,我明明頂多摸兩把,卻被說成這樣,那我不如直接把妳吃干抹凈,那我就承認我有一點沒禮義廉恥。」
「吃干抹凈才叫有一點?」她回頭扯住他的衣襟。
「妳想以我的能力,有可能讓妳覺得我是用強的嗎?當然是讓妳服服貼貼的共赴天堂了,所以妳該感謝我的誠實,我承認用了點手段讓妳心甘情願,所以才叫有一點,懂了吧!」難怪她堅持說自己笨了,果然是笨妞一枚。
姜為霖聽着他不倫不類的歪理,簡直是欲哭無淚,這傢伙,真是吃定她了。
「怎麼樣?要不要試試?」他興匆匆地問。
「試什麼?」
「共赴天堂呀!」他露出性感的笑容誘拐她。
「你不是很厲害?自己去吧!」她氣呼呼地起身,卻被他由身後一把抱住。
「明明有兩個人,為什麼要自己去?一塊去比較有趣呀!妳一定沒去過吧?妳這麼信任我,有我帶妳一塊去,妳比較不會緊張對不對?」他賊溜地哄誘着。
「藍宇凡,你能不能正經一點?」他們居然在討論上床的問題?還長篇大論的?
「妳哪隻眼睛看到我不正經的?妳不陪我去是很嚴重的問題耶!」
「我要回去了。」她是喜歡他,也覺得終有一天他們會做,但太快了,絕不是今天。
她說完就急着落跑,藍宇凡見她真的想走了,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他會不會玩得太過火了?
他居然忘了她有多清純,他卻在性事上大作文章,他立刻頂着閃閃發亮的純真眸子追上她。「為霖,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害妳為難的。」
「現在裝已經來不及了。」她沒回頭,深知只要對上他的眼睛,她的堅持絕對會破功。
「可是……」
「而且很晚了,我真的該回去了。」她嘆口氣,回頭給他一個「我沒生氣」的微笑。
「好吧!我送妳回去。」見她笑了,他才稍稍放心,握住她的手一塊走出他的公寓。
兩人一塊走在巷子裏,這段路很短,但這樣的接送情卻天天上演,他早愛上了這平實卻令他心頭飽滿的微妙幸福感覺了。
一輛機車由前方相當快速地騎過來,藍宇凡下意識地攬着她,更貼近路旁,再近一些,他們已經認出騎士是附近的鄰居,兩人心情放鬆不少。
但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鄰居的車速太快,行經他們身旁時,不小心輾過一塊碎石,石塊以極快的速度彈跳而起朝他直撲而來,藍宇凡根本沒時間躲。
「刷」一聲,石塊由他的頰面掃過。
「哇~~拷!」灼熱的痛感讓他痛呼出聲,立刻以手捂着頰,黏熱的觸感讓他知道見血了,而且還相當的嚴重。
「宇凡?」她的驚呼聲同時響起,她回頭就見他捂着臉頰,然後她看見紅色渲染了他的手臂,一直滲進他的衣袖裏。
「宇凡?你受傷了。」她急紅了眼眶,擔心地看着他。
「不要緊的,妳別擔心。」他痛死了,但見她急哭了,他連忙安慰她。
「什麼不要緊?你一直在流血,好多血……我們快去醫院。」她連忙翻出所有的面紙,卻依然止不住他的血流如注。
「這點小傷去醫院,不會太誇張嗎?」他忍着痛,拎着衣袖壓着傷口。
「這哪叫小傷?你到底去不去?」她生氣了。
「去!妳都生氣了能不去嗎?我看去巷子口的診所好了,能止血應該就沒問題了。」他想了想同意了,免得她一直哭,而他痛得要命還要安慰她。
「好,先去看看再說。」她立刻挽着他的手臂快步朝診所前進。
「為霖,沒那麼嚴重,妳別這麼緊張。」她的指頭深陷入他的手臂中,很痛耶!
「你一定以為你的血比別人多,你看明明一直滴,你居然還有心情笑?」她萬分不悅地賞他白眼。
「好吧!我承認很痛,這樣總行了吧?」他好無奈啊!又不想她擔心卻也不想一路被她念,而且最重要的是真的很痛哪……
兩人一路鬥嘴終於來到診所,為霖一進去就直呼要掛急診,護士小姐見是她,笑着告訴她現在沒別的病人,不必掛急診也能馬上看診的,她連忙將藍宇凡推到護士跟前。
「妳看,他血流成河的,真的不必掛急診嗎?」
「唔……挺嚴重的,我去請醫生,你們先到看診室。」護士連忙跑進去叫人。
姜為霖扶着他兩人一塊進到看診室,她擔心地一直瞧着他捂住的地方,現在到處是血,她已經分不清他還有沒有繼續流血了。
「怎麼啦?」醫生走進來就發現他的傷挺重的,連忙走過來拉開他的手,仔細地看個明白。
「許醫生,怎麼樣?」
「傷口很深,我要先替他清洗消毒。」醫生戴上手套,指示藍宇凡跟他到後面的洗手問。
姜為霖正想跟過去,護士小姐卻叫住她。「姜小姐,請妳先來辦挂號。」
「哦~~」她只好走出來,才想到他不知道有沒有帶健保卡。「我先押現金,他不知道有沒有帶卡。」
「好。」護士小姐填着資料,好奇的問:「他怎麼受傷的?」
「我們走在路旁,有車經過,就被彈起的石塊擊中,很倒霉吧!」
「說得也是,明天請他記得去買樂透。」護士小姐收了押金后笑着安慰她。
「是喔!」她一臉挂念着裏頭的人。
「放心啦!醫生沒叫他去大醫院,表示並不是很嚴重,我們這裏就可以處理了,我想大概要打破傷風預防感染吧!」
「希望真的沒事就好了。」她無法不擔心,尤其是想起他的血就這麼直泄而下,教她止不住心慌,原來在乎一個人可以到心悸的地步,她可終於體會到了。
「你們是一對喔?」護士小姐好奇地笑問。
「呃……是很好的朋友啦!」
「嘿嘿……」護士小姐一副「少騙人」的表情。
姜為霖卻覺得承不承認都無所謂了,她是認定他了。
「醫生,不必這樣吧?」裏頭傳來藍宇凡的抗議聲。
「不這麼做,很容易感染的。」醫生大人卻很堅持。
「不會啦!又不是很深的傷口。」他才不要呢!
「你以為這種傷口不會死人嗎?」居然挑戰他的醫權?醫生生氣了。
「可是……我不要啦!」藍宇凡抵死不從,真面目被她看到一切就毀了。
「你不剃,就去別家醫院,免得你感染病菌掛了,別人質疑是我醫死人。」醫生不爽地趕人。
護士小姐探頭笑着勸他。「藍先生,你就剃吧!任何一家醫院要處理你的傷口,都會要你剃掉那鬍子的。」
一直聽得霧沙沙的姜為霖總算弄懂他們在吵什麼了,連忙也出聲勸道:「宇凡,傷口第一優先,想留鬍子等傷好了再留就好了嘛!你別鬧脾氣了。」
藍宇凡怎麼抵擋得了三人的強力攻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跟着他數月的落腮鬍落地了。
「哇~~哇~~」擠在門口看的護士小姐眼睛差點掉出來,倒是口水直接流出來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不好意思也擠過去看的姜為霖,只能在看診室那邊探頭探腦。
「姜小姐,妳的男朋友好帥,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了。」護士小姐幾乎要醉了,這麼帥的男人,不要一天,讓她擁有一個晚上就好,她就能安心闔眼了。
姜為霖卻愣住了,帥?他不是說他是普通級的嗎?見護士小姐一臉的茫酥酥,她開始緊張了,她是很喜歡、很喜歡他,但對他的喜歡已足以對抗對帥哥的厭惡感了嗎?
「好了,總算可以治療了。」醫生很滿意地看着他的傑作,忍不住又出言勸道:「年輕人,你明明長得比任何明星都出色,幹嘛拿那把丑鬍子把自己遮起來?等傷好了別再留了。」
姜為霖再次揚高了眉,連男醫生都認同的帥,可見他真的帥得無法無天了,到底有多帥啊?她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出來呀!不出來,我怎麼替你上藥?」醫生催着仍賴在洗手間不肯出來面對現實的男人。
等了足足一分鐘,藍宇凡才不情願的踏出洗手間,怯怯的抬頭,就對上她充滿緊張疑惑的眸子。
姜為霖在瞧見他的臉龐時,倏地僵在當場,這張臉……這張臉……天!她怎麼可能忘記?
那個令她作了三個月噩夢的醉男?藍宇凡居然就是那個狂吻魔?
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而是上帝的惡作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