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二……行了,就是現在!」

收起SteinerM22型望遠鏡,放進掛在腰上的硬式攜帶盒扣好,喬妍決定該是採取行動的時候,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投宿在這家位於北京紫禁城附近的飯店有五十層高,這幾年才建好,算是相當新穎的飯店。

拿起黑色夾克穿好拉上拉煉,彎腰確認軍靴中的軍用短刀確實放好,該帶的隨身用具都帶了以後,喬妍最後拿起床上的降落傘背在背後,再拿起攀岩用的繩索,邊調整裝備邊走出房間,目標是位於對面大樓第三十八層的辦公室,她要解救的人質就在那兒。

「解救人質」,這可不是電玩里的遊戲,而是她的真實生活。

喬妍隸屬於一個神秘的女性傭兵組織,因為需要極度保密,所以不為外人所知,組織裏面的成員宛如隱形人,如果不幸因為任務失敗而喪命,除了組織的成員以外,不會有人知道,所冒的風險極高,乃至於組織成員寥寥可數,全球加起來不超過一百人,而且每年人數還有向下修正的趨勢,可見她們的工作有多危險。

伴隨着高風險而來的當然是高報酬,她們這群女性007,沒有帥哥可抱,沒有名車可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錢。

喬妍加入組織以後接了相當多次任務,也確實賺了不少錢,但這並不是她成為傭兵的原因。她之所以會來干這行是因為刺激,喬妍精通各種武術和運動,活脫脫就是一部會跑動的運動辭典,如果只是拘泥於一些平凡的工作她會受不了,乾脆當傭兵發泄多餘的精力,既能賺錢又可以運動,何樂而不為?這麼想就不會覺得她的工作有多危險,何況報酬也的確誘人,一旦平安救出人質還會被當成英雄崇拜,其實挺划算。

喬妍生性樂觀,出任務沒想過失敗,而她也非常幸運,沒有一次空手而回,也因此深獲上頭的信任,工作多到接不完。

轟隆!

劃過天際的巨雷,彷佛是在反駁她的想法似地響個不停。

她抬頭看看天空,原本晴朗的藍天已經被一層厚厚的灰色雲層取代,雨很快便會落下,她若是夠聰明,不該挑這個時候執行任務,等待會是較好的選擇。

問題是她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上頭給她的命令是要她在三天之內救出人質,今天已經是第三天,她若再不救出人質,就等於宣告任務失敗。任務一旦失敗,她在組織內的評比會立刻下降,以後要想接到高報酬的任務,將會變得十分困難。

一想到花花綠綠的鈔票就要長翅膀離她而去,喬妍發誓她就算拚盡全力也一定會完成這次任務,把那些誘人的鈔票再抓回手裏。

她之所以這麼拚命,其實是有原因的。她想開一家保全公司,這需要一筆龐大的資金,為了完成自己的夢想,任何危險她也不怕,再說這次任務的報酬十分優渥,只要能順利完成,距離夢想就更近一步,說什麼也不能打退堂鼓。

打定主意以後,喬妍拿起房間的磁卡到飯店一樓大廳退房,然後毅然決然走向對面的高樓。

在她邁開腳步的同時,天上的烏雲開始往同一個方向聚集,一圈又一圈,慢慢形成漩渦。這不是太好的兆頭,但她的工作原本就伴隨着危險,區區幾道落雷動搖不了她的決心,只會迫使她加快腳步。

恐怖份子所在的大樓共有四十二層樓高,人質被關在三十八樓,根據她掌握到的情報,對面一整棟大樓幾乎佈滿了恐怖份子,想由下而上攻堅難上加難,所以她打算採取高空垂吊的方式,擊破大樓外的玻璃窗闖入大樓,等救到人質,再打開降落傘從空中逃逸。

她敢這麼策劃,是因為這次委託她營救的是某國的重要將領,因為過不了美人關被下藥成了恐怖份子的人質。

這當然是很丟臉的事情,該國的國防部長不想張揚,只想悄悄救人,於是她們的組織便成了最好的選擇。喬妍因為常在亞洲地區出任務,又沒語言方面的障礙,上頭自然就派她執行這次任務。

這個老色鬼最好給我知道怎麼跳傘,否則就死定了!

喬妍每次出任務都帶一大包,畢竟有備無患,但同時帶兩副降落傘倒是頭一遭,這讓她看起來像個忍者龜,全身臃腫不已。

她將要給人質用的降落傘綁在腰際,同時調整好繩索,邊調整邊抱怨。

要命,光攀岩的裝備就不輕了,還得多帶一副降落傘。雖然她已經盡量減少裝備,也刻意挑選了較輕材質的降落傘,但包括必帶的隨身用具,林林總總加起來,仍是重到令人抓狂。

她真的很想罵髒話,也真的罵了。

另一個讓她抓狂的原因,是她今天還沒喝咖啡。喬妍習慣每天至少喝一到兩杯咖啡,沒喝咖啡會讓她精神不振、情緒低落,嚴重的時候還會想打人。

像此刻,她就很想把那個害她不能喝咖啡的老色鬼打成豬頭,如果不是因為必須救他的關係,她早就去星巴克悠閑地喝咖啡了。

千錯萬錯都是老色鬼的錯,誰叫他色迷心竅,被抓了活該。

喬妍一點也不同情被抓的人質,她比較同情自己必須在這種鬼天氣出任務,最好保佑一切順順利利,否則她可是會跟老天爺發火的。

人質被囚禁的大樓為雙並大樓,是喬妍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她打算先進到另一棟大樓,再由該大樓的頂樓進到人質所在的大樓,然後按照計劃救出人質。

因為是秘密行動,所以不會有任何支持,凡事都得靠自己搞定。

換句話說,她既得解救人質,又必須負責之後的善後工作,一個人得同時做好幾個人的事,仔細想想,她根本是廉價勞工,而且沒有任何保障。

順利登上大樓的頂端,翻過兩公尺高的圍牆到達預定地,喬妍打開腰包從中取出鐵鉤爪掛在外牆的頂端,再系好安全帶,然後將安全帶和主繩用鉤環固定好扣進快扣中,最後再檢查一下上升器,確定夠牢靠以後開始行動。

只見她身手利落地爬上外牆邊緣,弓起身體雙腳踩住牆身用力一蹬,隨着繩子的滑動快速往下墜落。

轟隆!

自天際傳來的怒吼聲,毫無遮掩的向她襲來,少了樓板的掩護,她更能清楚地感受到大自然的威力。

真的不妙。

喬妍曾經在更壞的天氣中出過任務,但她從沒看過這麼詭異的天氣,她頭頂上方那一層一層往上卷的烏雲,與其說像龍捲風,不如說是海上的漩渦,彷佛要把人拖進去似地令人不安。

甩掉這種荒謬的想法,喬妍強迫自己專心在眼前的工作上。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觀察對方三天,第一次發現老色鬼身邊只有一個人看守,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想要在時限內救出人質難上加難,無論如何她都得在這個時候動手。

繩子下降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她已經來到三十九樓。她深吸一口氣,左手抓緊繩索,右手打開腰間的槍袋拿出*****。

她希望能夠不要開槍就順利救出人質,這就要看老天是否幫忙了,如果她能在第一時間制伏對手,自然就不需要浪費子彈,即使她加入組織已經快兩年,她還是不習慣血腥場面,能避免就盡量避免。

喬妍是這個想法,而老天彷佛是要嘲笑她太天真似地竟在這個時候吹起一陣狂風,把她整個人吹得搖搖晃晃,身體跟着失去平衡。

該死,她努力撐住自己的身體,可她好死不死剛好卡在半空中,想踩住牆面當作支撐,卻因為風勢過大,腳一直無法碰到牆面,只得用力擺動身軀試圖拉近與牆面的距離。

強風加上喬妍不斷用力來回擺盪,懸挂在外牆頂端的鐵鉤爪承受不了多重衝擊開始位移。

糟了!

喬妍意識到她用力過猛,很可能會把鐵鉤爪扯掉,她急忙停止擺盪身體,可她控制得了自己卻控制不了大自然,突然颳起的強風並沒有因此而停止,風勢反而越趨猛烈。

眼看着要解救的人質就在腳下,喬妍卻無法更進一步,所有的計劃都被強風搗亂,害她跟着也亂了陣腳。

冷靜下來,喬妍,妳做得到的。

運氣一向很好的喬妍,怎麼都不願意承認自己這次走了壞運,堅決相信她一定能夠力挽狂瀾,克服眼前的困難完成任務。

然而,天不從人願。

強風之後開始下雨,而依照烏雲的濃密程度來看,這雨恐怕會在幾秒鐘之內轉變為傾盆大雨。

可惡!

喬妍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馬上打開降落傘,趁着雨勢還沒有太大之前逃離;二是想辦法回頂樓。無論她作哪一個選擇,都宣告任務失敗,勢必將引起頂頭上司的不滿。

轟隆!

在她頭頂上方不時出現的閃電,迫使她馬上做出選擇。

喬妍急忙把槍插回槍袋,接着快速打開鉤環將安全帶鬆開,接着拋棄主繩讓身體自然往下墜落,在她鬆開鉤環的同時打開降落傘,雖然她已經挑選最新型、材質最輕的降落傘,但是以三十八層樓的高度,在這強風之中想要定點着陸確實有些困難,她只能祈禱老天讓她平安降落。

她越是如此期盼,老天就越要和她作對。

才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豆大的雨滴已經噼哩啪啦打她的降落傘,加上不斷吹拂的強風,她光是保持平衡就已經費儘力氣,根本沒有空考慮降落的問題。

喬妍以為她會垂直降落,在重力加速度之下本該如此,然而今天的氣流卻異常的往上竄,並且將喬妍一路往上推,最後卷進層層烏雲里。

搞什麼?

喬妍的腦海剛閃過這三個字,包圍住她的烏雲在這個時候開始扭曲,她的思緒被迫中斷,感覺整個人也跟着扭曲變形。

她隨漩渦轉呀轉,明明是在半空中,卻彷佛被捲入海底一般無法呼吸。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因為缺氧而死!

喬妍幾乎已經看見自己的命運,可很神奇的,這令人窒息的感覺不過持續了幾秒鐘,天空隨即出現,雨也停了,氣流變得非常穩定,方才的狂風暴雨彷佛是在跟她開玩笑,也像是她的幻覺……

「二鏢頭,你說咱們這鏢局,往後的路子該怎麼走才好?」

北京城的天空灰濛濛一片,平安鏢局內的鏢師們個個臉色沉重,不比外頭的天色好多少,說是更糟也不為過。

二鏢頭的臉色自是比底下兄弟凝重許多,畢竟自從總鏢頭去世之後,平安鏢局都靠他撐着,只是苦撐了三個月,他也快要支撐不住。

「打從東家去世之後,咱們沒走過幾趟鏢,來砸場子的兔崽子倒是沒少過,真不曉得是走了什麼霉運?」底下的鏢師們抱怨連連,二鏢頭何嘗不苦惱?但這行就是這麼現實,少了強而有力的支撐,別說生意做不成,就連以前沒有的麻煩都會主動找上門。

「唉!」

話說位在柴兒衚衕內的平安鏢局,可算是北京城內的老字號,規模不大但名聲響亮,生意雖然無法和興隆鏢行等大型鏢局相比,但比起其它鏢行來,倒也不至於太差。

剛過世不久的衛道成,江湖上人稱雙槍老衛,他老人家不但武藝高強,武德並且與武功齊名,頗得道上兄弟的敬重。衛道成除了是平安鏢局的東家以外,還是鏢局的總鏢頭,手下領着一票兄弟,縱橫大江南北,着實風光了好一陣子。

衛道成為人厚道又處處照顧兄弟,手下因此對他忠心耿耿,比起其它鏢局,平安鏢局的鏢師只進不出,甚少更換東家,只是這情況隨着衛道成的仙逝有了很大的改變。

「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新的總鏢頭帶咱們走鏢,也只能這麼幹了。」底下的人幫忙出主意。

是呀!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總鏢頭帶領他們,平安鏢局最興盛的時候,有二、三十個鏢師,如今只剩不到一半人,只是這一半出走的兄弟,大家也不忍心苛責,畢竟每個人都要生活。衛道成尚在世的時候,鏢局就已經負債纍纍,一些債主不上門討債全是因為敬重衛道成,現在他老人家不在了,債主還不上門要債?

「如果能這麼簡單就找到新的總鏢頭,咱們何必犯愁?」整個北京城有誰不知道鏢局現在的處境,跑都來不及了,誰還會主動送上門?簡直是痴人說夢。

這話倒也沒說錯,如果不是過世的衛道成衛東家對他們太好,他們早就離開到別的鏢局幹活。

「這可怎麼辦才好?」打從衛東家去世之後,他們的口袋沒進過一個銅板,還天天掏錢出去維持鏢局,已經支持不下去。

頭痛呀……

「有人從天上飛下來了!」

「什麼人能在天上飛?」

「八成又是來踢館的混帳!」

「快抄傢伙,別讓人看扁了!」

正當大伙兒抱着頭髮疼想不到辦法之際,外頭又傳來兄弟們的驚呼聲,二鏢頭和底下的兄弟停止議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着衝到院子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喬妍先是被卷進烏雲形成的漩渦,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混亂的氣流彷佛裝了自動調節器似地變得緩慢並且將她直往這個方向推。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她腳底下就是一片空地,她不乘機降落還等什麼時候?喬妍於是毫不遲疑地收傘降落,才剛解開身上的扣環,就有兩個小夥子衝上來。

「你這混帳,是哪個鏢局的?」一個持刀的小夥子對着她鬼吼鬼叫,手上的大刀閃閃發光,看起來很像一回事。

「啊?」喬妍壓根兒不曉得他在說什麼,只覺得他的裝扮很可笑,都什麼時代了還穿着清朝的服裝、理着清朝的頭髮,是在拍片嗎?

「這小子穿得怪裏怪氣,到底打哪兒來的?」顯然不只喬妍對他們的穿着不滿,他們對她的穿着也很有意見,兩個人皆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喬妍不會怪他們少見多怪,因為她身上從頭到腳都是專業配備,平時她是不會穿出門的,只有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才會這麼穿,而當她全副武裝時,沒有多少人有機會看見她的裝備,難怪這兩個年輕人要目瞪口呆。

喬妍猜這兩個小夥子不過十幾歲,應該還在讀高中,不去學校好好念書,卻跑來片廠打工,說起來也真辛苦。

「管他打哪兒來,敢欺負到咱們頭上就要他好看,青峰,上!」

她才想勸他們好好讀書,不要因為貪圖一時的金錢荒廢學業,兩個小夥子卻不分青紅皂白硬是打過來,她只好動手自衛。

喬妍精通所有武術,最拿手的是跆拳道、空手道、柔道和合氣道,此外劍道也練得不錯,都是黑帶上段,近兩年又多練了居合道和拳擊,想近她的身沒那麼簡單。

只見拿刀的小夥子大手一揮,刀子就跟着落下來,喬妍不慌不忙地擒住他的手腕,將手掌往手腕折,小夥子痛得丟掉刀子,喬妍接着一個轉身,將他巧妙壓制在地,小夥子的個頭雖然比喬妍大上許多,卻怎麼也動不了,只能臉朝地下不斷哀嚎。

「志通!」名叫青峰的小夥子見同伴被欺負,端起長槍便朝喬妍刺過來,喬妍轉過身做了一個標準的踢擊,將青峰手上的長槍踢掉,接着又踢中他的下巴,三十秒鐘不到,兩個人都被擺平。

聽聞打鬥聲衝出來的鏢師,看見自家小兄弟被人踩在腳下,氣得頭上冒煙,一個一個跑去抄傢伙,發誓非打得喬妍滿地找牙不可。

喬妍連解釋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迫對付一堆鏢師。她自然不知道這些人的來頭,光數人頭就夠她忙了,況且還得想辦法應付他們手上那些刀啊、劍的,那只有在古裝劇才會出現的兵器。

好吧,只好拿出秘密武器了。

喬妍猜想她是誤闖片廠,惹得人家不快,所以才會遭到暴力對待,不過無所謂,她習慣以暴制暴,況且她沒機會完成任務已經很不爽了,拿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出氣也不錯。

她算了算,現場大概有十個人,其中有老有少,看起來都有功夫底子,必須小心應付。

她拉開腰包的拉煉,拿出她個人專屬武器——雙截棍,將棍子撐開擺開陣式。

「那、那是什麼?」鏢師們看她的手輕輕往右一拉,袋子就自動打開,一個一個全張大眼睛,以為她在變戲法。

「不知道,洋人的玩意兒吧!」聽說洋人用的東西都很奇怪,絕大部分他們都沒見過。

「他手上拿的不就是小掃子嗎?」有人認出她使用的兵器,指着喬妍大叫。

小掃子?

聽見這三個字,喬妍皺眉,總覺得在哪裏聽過這種說法,一時又想不起來。

「區區一把小掃子就想打垮咱們,兄弟們上,讓這小兔崽子見識咱們鏢局的厲害!」

喬妍手上的雙截棍顯然刺激了他們的自尊心,再怎麼瞧不起他們,只用一把不起眼的棍棒就上門踢館也太過分,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喬妍壓根兒不曉得鏢師們吱吱歪歪在不爽什麼,但他們瞧不起她的雙截棍讓她很不高興,她這把雙截棍可是特製的,外表看似平凡,其實暗藏機關,小看她可是要吃苦頭的。

就看見她隨手拿起雙截棍甩了幾下,連接兩根棍子的鋼絲越甩越長,鏢師們見着無不驚呼。

「掃子的繩子……變、變長了!」見都沒見過哪!

「這一定是戲法,兄弟們冷靜下來,別被他騙了。」

「對,只要把中間的繩子切斷,他就沒戲唱了!」

都說眼見為憑,可偏偏鏢師們不信邪,硬要把喬妍當成江湖郎中,她也沒有辦法。

不過,這些演員真盡責,演得還真像一回事,連台詞也可以馬上編出來。

都說眼見為憑,事情擺明了有異,喬妍偏不信邪,固執地以為自己誤闖拍片現場,還演得很快樂。

一群鏢師喊打喊殺,一會兒這個拿刀衝過來,一會兒那個拿劍刺過來,全被喬妍的雙截棍纏住,動彈不得。

「奇怪,這繩子怎麼切不斷?」

鏢師對着鋼絲又切又鋸的,完全是白費力氣,因為喬妍這把雙截棍是特製的,中間鋼絲的強韌度不但是一般鋼絲的一千倍,棍子兩端還可以伸長為原來的兩倍,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當成吹箭使用,是非常犀利的武器,價格也是不菲,一把造價一萬五千元美金。

喬妍使用的武器已經夠他們傻眼,她那一身功夫更令鏢師們感到不知所措,用的招式他們想都沒想過,剛柔並濟的打法讓他們難以招架,任憑他們再怎麼飛撲,再怎麼偷襲,她都有辦法躲掉,搞得大伙兒灰頭土臉,一個個全成了跳池子的青蛙。

「臭小子——」

「住手!」

正當大家輸得不甘心,卯起來準備第二回干架的時候,二鏢頭凌厲的聲音傳來,鏢師們全停止攻擊,轉頭看二鏢頭。

喬妍看着二鏢頭朝她走來,心想這些人都不知道累的哦!一個接一個,也要給她喘口氣的時間。

二鏢頭表情嚴肅地在喬妍面前站定,喬妍以為他要說什麼,二鏢頭卻突然單膝跪了下來。

「二鏢頭!」怎麼突然跟那小子下跪?

「你們也跪着!」二鏢頭喝令眾鏢師,大家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既然二鏢頭說話了,大家也只能照做,紛紛跪了下來。

於是除了二鏢頭以外,現場每個人都一頭霧水,其中當然也包括喬妍。

怎麼回事,不是要干架嗎?怎麼統統跪下來……

「兄弟們,快見過總鏢頭!」二鏢頭大聲命令底下鏢師,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所以然。

「什麼?」喬妍也是一臉驚慌,什麼總鏢頭?她可從來沒說過要參與演出……

「你們還傻乎乎地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跟總鏢頭打招呼!」二鏢頭生氣大吼,底下的鏢師不得不齊聲大喊——

「參見總鏢頭!」

喬妍的嘴巴頓時張大成O字形。

「參見總鏢頭!」

鏢師們整齊劃一的招呼聲,在破落的院子裏回蕩,聽起來格外響亮,卻依然無法讓喬妍回神。

她出過不少次任務,面臨過各式各樣的突髮狀況,但從來沒有一次能夠像現在這樣讓她啞口無言或是嘴巴張大到可以塞進一顆橙子,她知道自己闖進拍片現場,造成大家不便是她不對,但也不必這樣整她吧!她又不是故意鬧場的。

「……你們的導演呢?」喬妍回過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攝影機,她的身分是機密,絕對不能曝光,她必須找到底片當場銷毀。

「導演,什麼導演?」

鏢師們互相對問。

「不知道,沒聽過。」

鏢師們看來看去,目光最後落在二鏢頭身上,二鏢頭搖搖頭,表示他也沒聽過。

面對這荒謬的場景,喬妍突然間耐性全失。她還有任務要執行,離期限結束還有幾個鐘頭,她得在剩下的幾個鐘頭內,想辦法救出那個老色鬼。

「快叫你們的導演出來,我有話要跟他說!」喬妍氣得大吼,鏢師們壓根兒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白挨了一頓罵。

「總鏢頭,咱們實在不曉得您說的『導演』是個啥玩意兒,咱們聽都沒聽過。」二鏢頭出面解釋。

喬妍聞言愣了一下,心想不會吧!兩岸的差異有這麼大嗎?她記得對岸也是叫導演,難道還有別的說法?

「那……請你們這部片子的領導出來,我有話跟他說。」她換個說法,以為這樣他們就聽得懂,這可難為了底下一票鏢師。

「片子?」

「領導?」

鏢師們互相對看,每個人都是一頭霧水,越聽越迷糊。

「總鏢頭,您說的是刀片子還是面片子?」最後還是由二鏢頭出面承擔起溝通的責任。「如果您是要刀片子,鏢局裏多得是。如果您想吃面片子,我請家裏的婆娘削給您吃,咱家的婆娘長得雖然不怎樣,手藝倒是不錯,您嘗了一定會滿意。」

二鏢頭話一落下,底下的鏢師個個忙着點頭,開始討論起二鏢頭老婆的手藝有多好,聽得喬妍胃痛。

「別跟我扯這些五四三,快叫你們的導演出來!」她以為鏢師們聯合起來捉弄她,堅決不上當,只想趕快銷毀底片走人。

這實在太為難底下這些鏢師,他們連她的話都聽不懂了,哪還能捉弄她?況且她那麼能打,就算他們想找碴也沒辦法。

「咱們是真的聽不懂您在說什麼。」二鏢頭拚命解釋。「不過鏢局裏的刀子很多,就是不知道您覺得合不合用?」

喬妍聞言簡直快氣瘋了,只想大聲斥責他們別鬧了,她沒有那美國時間陪他們玩。還沒開口,隨即發現鏢師們臉上的表情認真得不得了,好似她說的是某種外星語言,而不是人人都聽得懂的普通話——

腦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喬妍停止和鏢師們爭論,轉頭看四周。

老舊的房子,掉漆的門,破碎的地磚,和紙糊的格子窗,和她這幾天在北京見慣了的四合院沒兩樣。

喬妍深深吐一口氣放下心,罵自己神經病。穿越時空掉回古代,這是電影和小說才會出現的劇情,她只不過是被剛才那陣怪風弄昏頭,才會產生這麼離譜的想法,紙糊的窗子又怎麼樣?還不是照樣能遮風避雨……等等,紙糊的窗子?

白色的窗紙,像是醫院急診室里的紗布,在她的瞳孔中放大又放大,她差點尖叫喊救命。

雖然眼前的一切和她幾十分鐘前才見過的四合院很像,但她如果沒記錯,那些四合院的窗子全鑲上了玻璃,沒有紙糊的窗子,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玻璃還沒有大量生產前,才有的超級古董!

……不會的,不可能有掉進時空裂縫這種事,愛因斯坦的理論至今尚還停留在討論的階段,沒有人能夠證明有時空裂縫的存在,但萬一真的存在呢?

喬妍越想越不安心,用手打開腰間的黑色硬盒,將SteinerM22型望遠鏡拿出來觀看四周的建築物。

「那、那是什麼?」

「不知道。」

「沒見過。」

她每拿出一樣裝備,都會引起鏢師們的驚呼和討論。

喬妍沒空和鏢師們計較,事實上她比他們更驚慌,除了紫禁城還在原地沒搬走以外,原本應該存在的高樓大廈一棟也不剩。

……不,這一定是因為她的所在位置太低的緣故,她只要移到更高的地方,就能看見那些高樓大廈!

她放下望遠鏡,左顧右盼尋找二樓以上的建築物,但北京的四合院幾乎都只有一樓,她只好爬上屋頂。

在屋頂站定后,她再度拿起望遠鏡眺望遠方。透過高倍數的鏡片,她看見一般視力看不見的景象,除了綿延不絕的屋頂、交錯的院落和蜿蜒的巷弄,她還看見幾公里以外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有些人站在路邊聊天,還有小販挑着擔子沿街吆喝,說有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她再次放下望遠鏡,搖搖頭,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錯覺,她在望遠鏡中看見那些做清朝打扮的男男女女,只是片廠僱用的臨時演員,她不知道被吹到哪個天殺的片廠。

喬妍怎麼都不願相信自己穿越了時空來到清朝,問題是除此之外,她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方圓幾公里除了四合院以外,沒有一棟現代化建築。

不願再一個人胡思亂想、自問自答,喬妍身手利落的跳下屋頂,詢問鏢師。

「現在是公元幾年?」她差點開口問是民國幾年,一想到對岸的用法和台灣不同馬上改口,只見鏢師們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壓根兒聽不懂她說什麼。

「公元,這是個啥東西?」怎麼這小夥子——不,總鏢頭說的話他們沒有一句聽得懂的。

不妙,他們連公元這兩個字都不懂,事情越來越往她害怕的方向發展。。

喬妍煩惱到用手搔頭,她因為戴着黑色頭套,沒直接搔到頭髮,但意思都一樣,心中一樣不安。

公元聽不懂的話,那也只好……

「現在是哪個皇帝?」她換簡單一點兒的說法,這下換二鏢頭傷腦筋。

「回總鏢頭的話,今年是乾隆五十九年。」二鏢頭沒敢直接喊皇帝老爺的名字,但他婉轉的說法卻證實了她的疑慮。

惡夢成真!她真的掉進時空裂縫,來到清朝。

「總、總鏢頭。」二鏢頭見她獃獃站立,擔心地呼喚她。

喬妍無意識地看着二鏢頭,心想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這未免也太扯了。

「總鏢頭!」底下的鏢師看她呆愣到彷佛天南地北都分不清,只好一起開口幫忙招魂。

喬妍的魂是招回來了,但她情願她的思緒乾脆留在外層空間算了,省得還要面對現實。

「你們……叫我什麼?」從剛才就一直叫她總鏢頭、總鏢頭,這是什麼奇怪咒語嗎?她該不會就是被他們這樣call到清朝來的吧!

「總鏢頭呀!」鏢師們齊聲答道。

「你們為什麼這麼叫我?」又是這三個字,聽着聽着越來越像是咒語。

「因為您武功高強,咱們鏢局現在正缺總鏢頭,由您來領導鏢局,兄弟們都會服氣。」二鏢頭解釋,底下的兄弟頻頻點頭,一致贊成。

雖然大家都很講義氣的投下贊成票,但喬妍總覺得是老天在跟她開玩笑,而且這玩笑越開越大,她不但被卷進古代,還成了鏢局的總鏢頭。

「……這不可能是真的,對吧?」她問底下的鏢師,大家一頭霧水。

「總鏢頭?」

「我是說,你們不可能是鏢師,只是臨時演員,而這裏也不可能是鏢局。」對,一定是這樣。

「咱們實在聽不明白您的意思,但如果總鏢頭不相信,可以轉身看看那上頭的招牌。」二鏢頭指着她的後上方,要她自己親眼證實。

喬妍立刻轉身,一塊黑底金字的招牌倏然映入她的眼帘。

「平安鏢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招牌上那四個大字,感覺都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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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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