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莫內根本是——”說到激動處,霍思暖手中的畫筆不小心脫落,不偏不倚朝歐陽性德的臉飛過去。

殺人哦,思暖這招未免也太狠了。

正當大家準備尖叫,怕畫筆誤傷了歐陽性德的俊臉之際,他眼明手快地接住畫筆,免去一場可能的災難。

呼,幸好他的俊臉沒有怎麼樣,謝天謝地。

同學們不為霍思暖的前途擔心,就怕歐陽性德的俊臉挂彩,標準的見色忘友。

“嘴巴說不過我,乾脆動手……這不太好吧,難道你都沒有想到後果?”歐陽性德也不生氣,只是靠她靠得非常近,近到連他溫熱的氣息她都能充分感受,更別提那低沉誘人的語調,她聽得一清二楚。

儘管霍思暖號稱女性同胞最後的希望,她仍不免因為這突來的親密接觸而僵住,甚至不敢呼吸。

歐陽性德把她的反應全看在眼底,不認為她真的如她自己說的那麼無動於衷,看來全國女性同胞沒救了。

“抱歉不小心失手,請把畫筆還我。”雖然一時迷惑,霍思暖仍然力圖振作,她可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不還。”歐陽性德笑了笑,決心教會她禮貌。“這枝畫筆就當作你無禮的代價,我沒收了。”

這是個殘酷的懲罰,因為他手上那枝六號筆,跟她畫箱裏的其他筆是一套的,而且單價非常的高。

“恭喜你,你要花大錢了。”看清楚油畫筆的廠牌,歐陽性德吹了一個尖銳的口哨,為她的荷包哀悼。

“而且這牌子你想買也買不到,這是法國當地限定生產販售,台灣沒有進口。”嗯,有得玩了,他倒要看看她怎麼贖回人質。

霍思暖氣得火冒三丈,就有這麼討厭的人,拿人家的弱點開玩笑,真不知道他憑哪一點受歡迎。

“剛好下課鈴響,同學們把畫具收一收,準備上下一堂課。”歐陽性德充分展現他受歡迎的理由——傑出的穿衣風格和好到令人流口水的體格,更別提他那張如刀鑿的俊臉。

“思暖,你的筆被清朝貴族扣押了,怎麼辦?”柯蘊柔、張美晴和李芳潔一下課就圍到她身邊替她緊張,充分展現同儕之情。

“不怎麼辦,就送給他嘍!”她冷哼。

“可那是一套的耶,而且很貴不是?”光一枝筆就要好幾千……

“嗯,很貴。”所以她現在很想殺人。

“我記得那是你爸爸特地託人從法國買回來的,少了那枝筆,真的沒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

霍思暖在心裏恨恨答道,卻只能狠狠瞪着歐陽性德的背影泄恨,誰叫她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沒錯,從以前開始他就是個討厭鬼,萬惡的根源。

收起悲慘的記憶,霍思暖祈禱自己這輩子不要再碰見他,或聽見有關他的任何事。

只不過,頒獎酒會那一天,她似乎看見歐陽性德站在台下,希望那只是她自己的幻覺。

她越想心越毛,總有不好的預感,說不定他真的已經回國。

不會的,不可能。

他們又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他回國也不會找她,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霍思暖拚命安慰自己,接着繼續挑畫。

雖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大概就是指她目前的心態。

霍思暖在隔天下午把部分挑好的畫送去給她的經紀人,宋格娟一看見她送來的畫就哇哇叫,直呼她好有才華。

“我喜歡這幅靜物,還有那幅風景也很棒,只要是你畫的我都喜歡。”宋格娟不愧是最挺她的經紀人,不管她畫得怎麼樣,永遠都鼓勵她。

“真希望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出色,我最近對自己超沒信心。”也許是倦怠了吧!最近她老是提不起勁,畫什麼都無趣。

“你愛挑東挑西的老毛病還是沒改,我覺得你畫得很好啊,就別瞎操心了吧!”宋格娟根本不把她的抱怨當一回事,她太了解霍思暖了,她這毛病就跟經前症候群沒兩樣,每隔一段時間總要發作一次。

“可是……”可是她真的覺得好懶,可不可以別開個展?

“哇,我最喜歡這幅畫!”宋格娟像挖到寶似地尖叫。“這幅畫的主題是什麼?”

“KISS。”霍思暖得意答道。“你和我真有默契,我也最喜歡這幅畫。”

“哪當然,我是你的經紀人嘛!”宋格娟笑着回說。“如果連你的喜惡我都不知道,就太失職了。”

是啊!格娟一向就是個出色的經紀人,她無從挑剔。

“說是這麼說,就怕我能力不足,再了解你也沒有用。”宋格娟看畫看到一半突然心生感慨,霍思暖一陣莫名其妙。

“幹嘛這麼說?”她覺得她的能力很強啊,業界普遍認同。

“你應該知道程潔詩吧?”宋格娟皺眉,不認為自己真的那麼能幹。

“當然知道,她是我的競爭對手。”霍思暖開玩笑地答道,不明白宋格娟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人。

“哼,還競爭對手呢!”宋格娟不屑地撇嘴。“號稱美女,實際上長得沒有你漂亮,畫的水準也沒你來得好,可就因為她有個厲害的經紀人,結果她現在已經在紐約和一些新銳畫家開聯合畫展了。”

宋格娟一心想把霍思暖推向國際畫壇,總是不得其門而人,如今看到死對頭竟然進行得如此順利,她當然心有不甘。

“有什麼關係,我又不在乎。”霍思暖對迸軍國際畫壇沒多大興趣,事實上她連在國內開個展都懶,是個標準的大懶鬼。

“你不在乎,我在乎。”宋格娟氣呼呼。“我就是看不慣我的朋友輸給那隻沒有眉毛的大恐龍!”與其說她和霍思暖是經紀人和畫家的關係,不如說她們更像朋友,既是朋友就要為她兩肋插刀,謀求更好的出路。

“人家只是把眉毛剃掉而已。”程潔詩好歹也號稱美女,把她說成大恐龍,會不會太過分……

“不管,反正我就是討厭她!”宋格娟還在嘔氣。

“沒關係啦!”霍思暖反過來安慰經紀人。“在國內開個展我都嫌麻煩了,真難想像到國外參展,我一定會煩死。”

“你就是這麼懶散,才會被程潔詩趕上。”不但趕上,還先一步前進紐約,簡直氣死人。

“知道啦、知道啦!你別再抱怨了。”霍思暖最怕宋格娟又開始碎碎念,她可招架不住。

宋格娟搖頭,知道霍思暖根本無心改進,念了也是白念。

“真希望能夠出現一位優秀的經紀人,帶領你進軍國際市場。”這是宋格娟的願望,可惜自己能力不足,無法替好友爭取更大的發揮空間。

“你已經夠優秀了。”霍思暖連忙給宋格娟一個愛的抱抱鼓勵她。

“我對你很滿意,一點都不想換經紀人。”

“謝謝。”宋格娟回抱她。“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更積極點兒,別讓我擔心。”

“好、好!我會試着積極。”霍思暖雖然嘴裏這麼說,但宋格娟知道她只是敷衍了事。

她在心裏重重嘆氣,決心幫霍思暖尋找另一個能夠把她推向國際市場的經紀人,因為她是真心將霍思暖當朋友看待,不希望她只局限在台灣,太浪費她的才華了。

“我只是先送幾幅畫過來讓你過目,不夠的部分我會儘快補齊。”

霍思暖允諾她會積極處理接下來的事,宋格娟點點頭,囑咐霍思暖。

“你這次的個展,預料會有很多同業和媒體前來參觀。”捧場兼刺探軍情。“我雖然國際市場不如人,但在國內市場可是一把罩,別小看我的公關能力。”

“是、是,你最棒了。”霍思暖不明白宋格娟怎麼那麼愛跟人比,她又不在乎。

“開幕那天,你弟弟會不會到場?”宋格娟突然提起霍思烽,提得霍思暖一愣一愣的。

“應該會吧!”她也不確定。“你幹嘛問這個問題?”

“因為你弟弟是塊活招牌啊!”宋格娟瞪霍思暖一眼,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假不懂。

“他如果到場,應該會吸引不少眼球,製造不少話題。”這就叫做商業效果,懂了吧?

“我不知道那傢伙還有這種功能。”她以為他只會要酷。

“所以我才會說你懶散,身邊有個這麼好用的人都不會用。”笨哦!

“誰會注意這種事,我連那傢伙長得什麼樣子都快忘了,”雖說他們是姐弟,但個性相差太遠所以不怎麼親近,反倒是蘊柔還比她了解他。

“你哦!”太離譜了,他們還算是姐弟嗎?比陌生人還不如。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到場,他現在正忙着做別的事。”說到霍思烽,霍思暖就頭痛,姐弟倆根本八字不合。

“他在忙些什麼?”宋格娟十分好奇。

“忙着做一件很詭異的事。”假扮蘊柔的丈夫,霍思暖聳肩。

“詭異?”宋格娟聽得一頭霧水,霍思暖也無法解釋,她並不比她清楚多少。

“反正我無法確定他會不會去就是了。”說起來明天就是蘊柔和盧禹孟及他老婆一起見面吃飯的日子,不曉得情況會如何發展?一定很精彩,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

之後宋格娟又交代她一些個展需要注意的事項,霍思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頭,明顯沒聽進耳里。

宋格娟見狀嘆氣,在這各行各業競爭激烈的年代裏,霍思暖這般懶散卻照樣出名,除了說她運氣太好以外,很難有其他解釋。

她們又哈啦了一陣子,才各自解散,各忙各的事。

宋格娟為將在下個星期舉行的個展忙得焦頭爛額,按道理身為個展主角的霍思暖也應該忙得團團轉才對,可她就是提不起勁。

她回到家,剛好撞見她老爸又四處打電話,要朋友下星期一定得去她的個展捧場,還硬逼人家送花籃。

“啊,你回來了?”霍光明剛放下話筒,就看見霍思暖站在門口一臉不耐煩。

“爸,你別到處打電話拉人去參觀我的個展,又不是菜市場賣菜,人家想去自然就會去,你別為難人家。”她是開畫展,不是產品發表會,拜託他搞清楚好嗎?

“有什麼關係。”霍光明不懂她為什麼生氣,這件事本來就值得驕傲。“我是真的很以你這個女兒為榮啊!”

“隨便你。”霍思暖並不認為她父親真的那麼以她為榮,只是想要炫耀,因為他有個會畫畫的女兒,僅此而已。

“我回房間了。”懶得再留下來跟她父親爭執,霍思暖筆直走過客廳就要上樓。

“對了,思烽呢?”她老爸不愧是無厘頭冠軍,凈做些讓她煩躁的事。

“我怎麼知道?你又沒有寄放在我這裏。”她連他下個星期會不會現身都不敢確定,況且是現在。

“唉。我怎麼會生出這種怪胎?”每天板着一張臉裝酷,跟家人說不到幾句話,最後乾脆搬出去。

“別問我,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她也很好奇他在幹嘛,神秘兮兮跟藏鏡人一樣,嘴巴比上了膠還緊,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你有看到思烽,叫他回家一趟,我有話跟他說。”對於一雙兒女,霍光明已瀕臨放棄邊緣,怎麼也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

“我知道了。”霍思暖同樣不明白她老爸為什麼這麼熱中藝術,明明就沒有藝術細胞。

她帶着一身疲累回到房間,踢掉高跟鞋,從衣櫥里拿出休閑服換上,心情頓時放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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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鬼型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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