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一)

【番外:關於那一次的後悔】

天氣微涼,風漸強。

方寧真伸手壓着出門前吹整了許久的長發,她頭髮軟,易變形,平時她不會太在意髮型如何,可今天不同。

今天是約會日。

約會,總該用最美好的一面見人吧。

交往三個月又四天,他們應該還在所謂的蜜月期。雖然這段戀愛的開端是一場爭吵,雖然他和以往自己暗戀過的對象完全不同型,是個油嘴溜舌的傢伙,但漸漸地,也覺得滿開心的。

個性上的差異造成衝突,衝突帶來了新的看事情的角度……細想下去,或許他們不是彼此的最終伴侶,因為他適合做眾人注目的焦點,而她喜歡安靜的角落;總之能攜手走一段路,能分享視野,那是不錯的。

想着,她嘴角微揚,滿心期待。

遠遠地,那纖瘦到有點平板的女生獨自傻笑,有點可愛但也有點蠢。距離他們約好的時間已過了十分鐘,但以這情況來看,她早到了一段時間。繼續觀察,她沒有不耐煩,只是耐心等着,甚至沒有轉頭看着左右來人。

又過一陣,他才終於邁步,向她走來。

「學長。」她到五步外,她發覺到了來人。方寧真笑着喚道,彷佛絲毫沒注意到他遲到超過二十分鐘了。

「我不介意你叫我廷亨。」停了停,才又走近。據他所知,被她喚成學長的還有其他幾個人,太沒差異性了,他不喜歡。

「喔……」她呵呵呵地搔搔頭。「有點不習慣……」

在很靠近她的位子停下,他低了低頭,細細審視。太清淡的妝,等於沒化妝;唇色粉透,倒是頗吸引人……忽覺她瞠大眼看着自己,他問道:「怎麼了?」

方寧真怔了怔,垂下眼再抬起時,淡笑道:「沒什麼。」

「那走吧。」一把抓起她不大熱也不大冷的手,塞進口袋,逕自往反方向走去。「電影票買好了,走吧。」

被扯着過了馬路,方寧真才問着:「今天是去看電影嗎?」本來說好要去看攝影展,然後在展場外的咖啡廳喝點東西說說話的……

「嗯,看電影。」他頭也不回,感覺到她的遲疑,又溫聲說著:「你有話對我說,看完再說不遲,這部電影我真的很想看。」

靜態的攝影,動態的電影,都是圖片與圖片……於是,她點點頭。

被牽着來到了商場裏的電影院,排隊買了很香很香的爆米花,和很冰很冰的可樂。

「拿着。」

一手是溫溫熱熱的爆米花,方寧真低頭盯着另一手,是他溫溫熱熱的大掌。

時間算得剛剛好,備好零嘴飲料,排隊入場。

電影內容很剌激,很多打鬥和爆破場面,音效、視覺特效很震撼,方寧真一度忘了手中握着爆米花,直到身邊人搭上她的肩,倏地塞了一顆進她嘴裏。

方寧真轉頭望着學長咧開的笑,可愛的虎牙在電影片段的明暗中依稀可見。

再轉回眼前大熒幕時,她失笑。

接着,她一口接一口吃着很香很香的爆米花,手邊插着兩支吸管的可樂卻是一口也沒喝。

電影不長,劇情在可預測的範圍內,劇終英雄救美成功,大快人心。散場燈亮起,望着人擠人的畫面,方寧真不想起身,他卻對自己伸出手。

她還在考慮,他已伸手包裹住她的。

還是一樣不大熱不大冷的手……似乎不大需要別人來溫暖。他皺皺眉,仍小心包覆好。人潮還沒散完,他已失去耐心地起身,撥開人群,帶着她離開。

出了電影院、出了商場,天已暗。手被捏得發疼,方寧真開始想掙開了。

那道高大的身影沒一刻停下,拖着她來到雪糕店,硬是點了兩支高聳如劍的綜合口味霜淇淋。他嘿嘿嘿笑道:「吃吧。」

「喔……」揉着有些紅腫的手,方寧真接過。那時,一陣晚風拂來,她吞吞口水。這天氣吃冰,是浪漫的一種嗎?眼前男人大口吃着冰,眼神期待地望着自己,她只好配合地吃了。

到後來,她有些咳嗽了。

眉峰緊蹙,他一手拿過剩下半支的霜淇淋,惱着:「冷了就別吃,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呢?」

……買冰的是他,現在又要她別吃,這男人是怎麼回事?方寧真止不住發癢的喉間,咳了又咳,咳了又咳。忽然,她被擁進了他溫暖的懷裏。

他的手是極暖的,又或者只是因為自己的手變冰了……方寧真有些分不清,只聞貼在頭頂的聲音低低笑着:

「你的手終於冷了,這樣我才能派上用場呀。」

……原來,是打着這種注意……方寧真無言,但,不自覺地笑出聲了。

彼此感染笑意,相視而笑。

「我送你回家吧。」他說著,鬆開了懷抱,也不再牽她的手,只是默默走在前頭。

方寧真靜靜跟着。交往至今,發覺了他們的共同點之一就是喜歡散步,再遠也無所謂,偶爾搭上話,偶爾各自想事情。

她家不遠,只是有段路頗暗,只靠幾盞路燈照亮。來到街口大樹下,路燈忽明忽暗中,方寧真說道:「不用再送了,路上我想進超市買點東西。」

「我陪你。」話出口,自己也覺得怪。有什麼好不舍的?是,沒什麼不舍,只是該說的話還沒說而已。

「真的不用,」轉轉眼,方寧真撒了小謊。「我弟在超市打工,也快換班了,等等一起回去就好。」打工是真,今天卻沒班,這無傷大雅的謊,應該沒關係吧?

「是嗎?」他想了想,又道:「你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方寧真喔了聲。「沒什麼重要的。」

「說來聽聽。」他很堅持。

「我……我想轉社了。」聳聳肩,方寧真將本來今天相約想說的話告訴他:「辯論社對我來說有點太高難度,之前是我野心太大,想挑戰自我,但……我反應實在不大好,年底又有校際友誼賽,我不想造成大家的麻煩。」他擰擰眉,開始有點懷疑究竟她是拿這事當藉口來約會,還是這事才是重點,約會只是次要?一整晚,她沒有主動依偎,沒有撒嬌話語,這場約會……很不像情侶約會。

見他不語,方寧真繼續說著:「這事我跟守文學長說過了,他也同意我退社。社長說好,但還是覺得應該也要告訴副社長一聲才是……」

「你想說的,就是這些?」語氣里有一絲自己也難以察覺的不悅。

「嗯。」方寧真點點頭,對他搖搖手說再見。

「等等。」幾乎上前拉住她的手了,他說道:「我也有話要說。」

方寧真看着他向自己走來,就像今天下午一樣,很高、很帥的他,但心裏卻沒了期待。「你……你不用說了,我明白的。」

步伐停頓了,眉一挑。「明白?你明白什麼?」

又是遲了一會才出現的話,方寧真道:「學長今天不能來,我明白了。」

他瞪着眼前的女人。

「學……我是說廷亨學長不能來,這沒什麼。」方寧真承認,有點受傷,不過她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交往會有結束的一天;這天來得早了些,她能接受的。「他不能來,是因為想分手,我懂,所以你不用說。」

他還是瞪着她。

「學長從沒提過有個雙胞胎兄弟,朋友間沒人知道我們在交往,他也沒對我說,我想……我白他的意思,所以你不用再說。」說不上為何,可今天見面時,便發覺了他不是廷亨,當他牽着自己,方寧真只是更加確認他們不是同一人。那手一樣暖,一樣大,一樣老牽看她四處走,一樣愛瘋一樣愛鬧,只是……還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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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子方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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