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欸。」臉紅得更厲害。

「嘩,你厲害啊,‘曹紀’都被你搞定了!怎麼樣,下一本書要不要拿他當題材?他有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怪癖,例如個性很惡劣、脾氣其實很壞之類的?」

「怪癖是沒有……」能這麼興緻高昂的問八卦,可見真的不介意了吧?熊沂蓓心裏一松,也就放開顧忌聊起來。「個性不好倒是真的。」

「個性怎樣不好?」有個男聲打岔,似乎對這話題也很感興趣。

「他很自戀,不是在心裏自戀而已,他會直接說出來,有時讓我很無言……」她慢半拍的發現接話的人不對,猛然回頭一看,驚呼:「你怎麼在這裏?!」

「我不過偶爾自戀一下,就被你這樣講,好像我成天都在自我陶醉似的。」曹季海不甚在意的解釋着。

他早就到了,坐在熊沂蓓身後全程收聽。他注意到她的雙眸,眼皮果然浮腫,殘留着為他傷心的痕迹。

昨晚她讓他氣得要命,難過得失眠,現在又心軟地捨不得念她。唉,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那不是‘偶爾’吧!」她不服的反駁。「從我們在電台初次見面,你的自戀就沒停過,你自己說,你哪次開口不捧自己,還有一次很誇張,害得我……」話語因為撫上她臉頰的大手而驟然中止。

他單手就能掌握她小小的臉蛋,寬大手掌貼着柔嫩的香腮。肌膚貼着肌膚的親密感,讓她一陣悸熱。一抬眸,就跌入他飽含情意的深炙目光。

她有點害羞的提醒他。「旁邊有人……」

他不予理會,輕輕掠開她額畔髮絲,溫熱指尖滑過她眼窩肌膚,恍如羽毛,搔過她敏感的心房。

「眼睛已經這麼小了,不要常常哭,哭得這麼腫,會看不到路的。」他柔聲道。雖然是戲謔的語氣,卻難掩心疼。

她的眼睛才不小呢!

她抬起視線,被他含笑的目光望住,抗議的言語都不爭氣的化作愉悅的輕顫、甜甜的傻笑,被難言的暖燙情緒充塞胸口,她的身心都是如此無助的為他悸動,她怎會以為自己捨得將他拱手讓人?真傻啊……

「我打電話給他,一聽說要見你,他馬上就趕來了。」王素玲隨便的解釋,反正沒人在聽,這兩人已經自成小世界了。

她是不在乎被當透明人啦,但非得在她面前上演親熱戲嗎?這要她眼睛看哪裏啊?

她哀怨的看看左邊,瞄瞄右邊……且慢,十一點鐘方向,那個人——那個人——是她的春天啊!

「啊,你也來了?」熊沂蓓忽然發現酆畋也在,連忙把還在她臉上流連的大手推開。

「我跟季海相約吃午餐,他在路上接到電話,急着過來,就順便把我載過來了。」酆畋依舊是一身帥氣的黑色裝扮,繫着搶眼的紅圍巾,非常識趣的瞧着曹季海。「我自己搭車回去吧,下回再一起吃飯。」

「嗯,抱歉,改天請你吃飯。走吧,我帶你去吃午餐。」曹季海前半句是對酆畋說的,後半句則轉向熊沂蓓,這兒閑雜人等太多,現在他只想跟她獨處。

「等等!既然都來了,大家一起吃嘛。」因為她和他的事屢次麻煩酆畋,熊沂蓓很不好意思,正想請客聊表歉意,後邊有人猛扯她衣袖,是王素玲。

「那是誰啊?你怎麼認識他的?」王素玲興奮追問,兩眼死盯着酆畋。

「她就是上次採訪我和季海的主持人啊。」

「把他介紹給我!快點介紹給我!」王素玲激動得低聲尖叫,瞧見那位帥哥的視線瞥來,禮貌的向她淺淺一笑。噢,她暈了,被電得筋酥骨軟,她最呷意這種長發美男子啊!

「噢,好啊。」熊沂蓓是很樂意為好友引見。

不過,好友雙眼為何佈滿閃亮的夢幻小碎鑽啊?還沒等她開口,曹季海出面代勞了。

「這位是酆畋,這位是王素玲,我們先走,你們慢聊。」不耐任何人再瓜分屬於他們的時間,曹季海拉着熊沂蓓快速走人。

出了快餐店,熊沂蓓問:「我們要去哪裏?」

「我開車來的,車停在那邊,先上車再說。」曹季海一指街道對面,就邁開長腿往前走。

「我們就這樣走掉,沒關係嗎?」她跟上他的腳步,還惦記着好友。

「沒問題的,酆畋很會應付各種人,再說,你的編輯並不希望我們留着。」他覺得好笑,王素玲很明顯的希望他們趕快滾,好和酆畋這個新朋友「增進認識」,她卻還在擔心好友,根本多慮了。

「噢。」熊沂蓓卻解讀成另一種意思,是不是她和他太親密,刺激到好友了?

她很懊惱,都怪他啦,用那種讓人方寸大亂的眼神看她,害她都忘了王素玲也在場。

仔細想想,好友雍容大度的退讓,真能沒有半點疙瘩嗎?是因為他的明確表態,好友才知難而退吧?

她努力說服自己,感情的事無法勉強,卻揮不去罪惡感,小腦袋瓜越垂越低,無精打採的走着。

「不要再想王素玲了。」曹季海猜得到默然的她在想什麼,沉聲道。「既然她說不在意,你就當作是這樣吧。要是你念念不忘,本來不在意的人,都會被你弄得無法釋懷了。」

「好吧。」她嘆氣,但願都是她庸人自擾,她誠摯的希望,好友也能早點覓得她的春天。

「你還是把注意力放到應該留心的人身上吧。」例如他。他語氣難得強硬,橫目瞪她。「你再敢有放棄我的念頭,我就捏死你。」

這是在威脅她嗎?瞧他說得斬釘截鐵、說一不二,她眯眸回道:「你才捨不得呢。」

「……」這女人,知道他會捨不得就囂張了是吧?曹姓紙老虎咬咬牙。「熊小姐,你很放肆啊。」

「是啊,你要怎樣?打我屁屁嗎?言情小說的男主角都是這樣懲罰女主角的。」她很樂的繼續頂撞他。

她當然會逃跑啊,才不會笨得留着讓他逮住懲罰呢。

「是嗎?我以為男主角都是在床上懲罰女主角。」

「……」可惡,害她不敢看他了,他講曖昧話怎會這麼順口啊?她不自在的清清喉嚨。「這種事以後再討論,我餓了,趕快去餐廳啦。」

呵,她不好意思了。

他微笑的瞥她一眼。「走快點,要紅燈了。」

「喔?」她連忙抬頭,看到對面的行人號誌燈,奔跑造型的小綠人開始閃爍,只剩五秒,她趕緊加快腳步。

「快跑。」他道,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跑向斑馬線。

她心一震,身不由已的隨他飛奔,跑到馬路對面,他緩下腳步,卻沒有放開她的手。

她悄悄瞧他,他神色泰然,彷佛這個舉止天經地義,掌心微顫的熱度卻出賣他少年般的青澀緊張,怕被掌心中柔軟的小手甩掉、拒絕。

原來他也有這麼純情的一面啊。

她偷偷微笑,不但沒抽回手,還牢牢握住他。熊沂蓓內心很清楚,這舉動意味着他們正式交往了。

粉潤的嘴角剋制不住的翹起,呼吸有點不穩,當然不是因為跑過那條短短的斑馬線嘍。她偷瞧身邊的「肇因」,連雙眸也都笑眯了。

天氣很冷,可是依偎着他,她非但不冷,還面頰熱燙、心跳不已,偷偷的挨近他一點,這一點點的親昵都教她更加臉紅心跳。

在他身邊,在這幸福至極的感覺中,她卻隱隱生出一絲彷徨。

不曾有哪個男人,在戀愛之初就讓她這麼投入,感覺太過順遂美好,反倒不真實。

她忽生煩惱,她是不是愛得太快了?是不是因為以為會失去他,從絕望到獲得轉機的狂喜,將愛的感覺放大了太多倍?她可以放心的耽溺在這種幸福過頭的感覺里嗎?

她想不出個頭緒,卻漸漸留意到他步伐有異。「你走路怪怪的,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拉着她跑過斑馬線時就有點古怪了,一路上還不時停頓一下。

他睨她。「昨天我挨了‘熊掌’的一踢,小腿瘀青。」

啊,原來是她。

她歉然道:「對不起,很痛嗎?等等我幫你揉一揉。」

「腿痛倒是還好,另一個地方更痛。」

「哪裏?」她只對他的小腿「施暴」而已,別的地方可不能算在她頭上。

他將她的手緩緩按在他胸口。「……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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