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過來的日子

那一天是三月十六日，距離中考還有整一百天，一切也都從那一刻起開始倒數。

在那段最後的中考衝刺日子裏，我背負着所有人的希望了瘋似的學習。我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和誰（或者是和什麼）較勁兒，也不知道為什麼身上突然多出了這麼多使都使不完的力氣。每天做完了課外題的時候都是夜裏兩點，可我依舊睡不着，我只好去拿一聽兒啤酒喝――用最快的度（幾乎是一口氣兒）喝完它，然後我會感到暈眩，只有藉著這股子暈乎勁兒我才能入睡。於是就在所有的孩子都在往家裏準備一箱咖啡的時候，我往家裏拉了一箱啤酒。還有煙，我做題的時候通常緊緊關着房門。當做題做累了的時候我會為自己點上一根兒白色萬寶路，在習慣性地嗆上那麼幾口以後，開始大口大口地抽，又快又狠――你知道的，一根兒煙如果抽得太快大腦會因為短時間吸入尼古丁過量而暈蒙，一閉上眼睛就感覺自己的身子在輕，好像是馬上就要起飛的飛機，我無比迷戀這種感覺（後來在報紙上看到有人這麼抽煙抽死過）。有一天早上我媽推開我房間的門兒叫我起床，屋子裏煙草與酒精的混合氣味兒讓這個深深愛我的女人皺起了眉頭。我看着她，什麼也不想解釋，因為我知道她已經看到了我堆在角落裏的一箱啤酒和一地的白色煙頭兒。她像是在對自己個兒說話似的低聲說了一句“起床吧”，然後關上房門就出去了。我知道她很傷心，媽媽，我總傷你的心，對不起……

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五十三，五十二，五十一……

我與太史可的成績已經趨於平穩，幾次學校組織的模擬考試下來，我倆的分數基本上已經在T中的錄取線之上了。而夏天，她的生活依舊像從前一樣，每次看到她在校門口兒與那些打扮得花花綠綠的男女們蹲在馬路崖子上抽煙，我都會覺得心疼。我的夏天，終於還是別無選擇地與我背道而馳了。我的耳邊最近總是會莫名地響起高揚臨走前對我說的那句話――“蘇麥，咱們以後的路，真的還很長……”

五十三，五十二，五十一……十八，十九，十七……

我的班主任很為我高興，因為區里組織的那次模擬考試我一舉殺進了年級前十。班主任說要是我跟太史可都能考上T中，她就請我倆吃飯，北京城的館子可着我倆隨便點。我吃驚地看着她，她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從來沒有過的慈祥――“我們老師又不是瞎子，你們倆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了，你倆可得加油，就算是為了高中三年還能繼續在一起也得好好考！”我突然覺，這個曾經不怎麼讓我喜歡的更年期女教師，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十三，十二，十一……五，四，三，二，一。

中考的時候，我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安靜地坐在考場上。當我拿到了那張能在某種程度上決定我們的未來的試捲兒時我就知道這次我贏定了，不僅是因為那上面兒的題都讓我幾乎看一眼就能來思路，更是因為當時的我前所未有的平靜，心如止水，我知道，這回，我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