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蘇麗娜再一次催促女兒轉檯，看了各台的新聞報導之後，陳美美和蘇麗娜得到了一個結論。

張董事長應該是發現了周光哲背着她，在外面養了小女友，一氣之下在車上跟周光哲大吵，所以車子才會失控撞上分隔島，結果造成他當場慘死，張董事長依然在加護病房的悲劇。

「感謝老天有眼！」蘇麗娜頗為激動。

「媽，你怎麼這麼說？」王曼菱看到新聞，並沒有開心的感覺，只覺得遺憾與欷吁。

「那種人，你根本不需要為他難過，那是他的報應！」陳美美感覺大快人心。

「美美！」沒想到好友居然也是這種反應，她不認同的蹙眉着。「他再怎麼不好，如今他都死了，我們不應該說風涼話。」

「但你別忘了，這可是老天爺收拾他的。」陳美美非常不以為然。

「小芳，我終於可以安心了，以後沒有人可以威脅你或是傷害你了。」蘇麗娜只要一想到這個，整個心都安了。

「媽……」王曼菱無奈得很。

「收起你那沒有用的同情心，阿哲那個渣男想要他轉性變好人，只有早早投胎重新做人比較快，老天爺一定就是知道，所以才會如此對他！」陳美美看看手錶。

「好了，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這個好消息，我跟客戶還有約，先走了。」

「美美，路上要小心喔！」對她來說，阿哲的死只是更加讓她了解到，人是如此的脆弱與不堪一擊。

「知道啦，走嘍。」陳美美看着王曼菱正經交代她的模樣，非常了解好友的她輕嘆了口氣，然後無奈地笑着回答。

林書懷和沈冀雲聽到周光哲意外死了，也感到非常訝異，但他卻多了另一種心情，就是慶幸……這樣一來，曼菱不會再受到威脅了，卻也讓他發現自己原來也有如此自私又殘忍的真實面目。

「現在，你還要繼續假裝不知道嗎？」沈冀雲說的是王曼菱天天到醫院照顧蘇小芳罹患胃癌的母親。

「別問我，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陳嫂發現王曼菱最近天天不在家，他前腳上班，她後腳就出門，一直到他下班前才回家，天天如此。他知道這件事之後，就開始請徵信社跟蹤她，才意外發現，她居然在照顧蘇小芳的親生母親，更令人訝異的是，蘇小芳的母親罹患了胃癌，所剩的日子……不多了。

也許這就能解釋，為什麼蘇麗娜沒有再出現在王家人的面前，因為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時間替親生女兒討回公道？但跪異的是，曼菱為何要親自去照顧她？而蘇麗娜又怎麼會接受這個撞死自己女兒的人來照顧她？

一切的疑惑，都指向一個可能性，一個他一直不願去面對的可能性。

沈冀雲當然明白好友的掙扎。如果換作是他，他一定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所以他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站起來，拍拍林書懷的肩膀，用行動表示他的鼓勵與支持，就離開總經理辦公室，留下空間讓好友自己去想清楚。

林書懷最後決定親眼看看，所以他來到醫院重症病房外，找到了蘇麗娜住的病房，只是當他來到病房外，就聽見了妻子和蘇麗娜的對話。

「媽，你為什麼要拒絕化療？」王曼菱不敢置信地看着病床上越來越虛弱的母親。

「小芳……」

「我說過，你不要擔心錢的問題，我會想辦法，你只要安心化療就好！」從醫生那邊得知，母親拒絕化療之後，她非常激動，因為她真的不希望母親離開她，就算是一定會發生的事，她也希望是經過各種努力，沒有遺憾之後。

「小芳，我自己的狀況，我自己清楚，化療只會花錢又使我痛苦，並不會治好我啊，既然不會好，又為什麼要浪費錢，而且化療真的讓我好痛苦……」

「媽……」王曼菱也不舍母親這麼痛苦，可是只要有機會延長母親的生命，她當然自私的希望母親要接受治療。

「小芳，媽已經是胃癌末期了，早就是已經踏進墳墓的人了，不要為我擔心，更不要為我難過，你要堅強過日子，知道嗎？」

「我不要……我要你好好活着……你欠我這麼多，你怎麼……怎麼可以一跟我相認就又丟下我不管？你不可以這樣！不可以……」王曼菱一聽到母親像是交代遺言般的話語，開始泣不成聲。

「小芳，答應我，從今以後，要用王曼菱的身體和身分好好活下去，這是老天爺給你的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需要埋怨你爸，好好享受他給你的愛，雖然他看見的軀殼是王曼菱，可是真正陪在他身邊的人是你啊！」蘇麗娜擦擦女兒的淚水。

「阿哲死了，我也快要走了，知道你的靈魂附身在王曼菱身上的只剩下美美一個人，我相信她絕對不會出賣你，所以小芳，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悲傷，你身邊還有一個疼愛你的林書懷不是嗎？這幾天聽着你不斷說著他的好，我就知道是王曼菱沒有福氣，所以才會失去被丈夫疼愛的機會，反而讓你有機會得到，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安排，所以小芳，不要害怕，勇敢的活下去。而且知道這個事實的人越少，對你越好，所以不要為我難過，好好活下去。」

「你不要說這種話，你越說我的心就越難受，我只希望你活着，我們才當母女多久，你就又要棄我於不顧了嗎？！」王曼菱突然覺得很生氣，因為她真的不希望母親失去求生意志。

「小芳，不要說孩子氣的話，你明明知道我已經……」

「只要你接受化療……」她不想再聽見關於死亡的話。

「來不及了，我自己知道。」蘇麗娜搖頭打斷女兒的話。

「那都是你在說，醫生明明就跟我說，只要接受化療都有機會！」

「小芳……」

王曼菱不想再跟母親辯論下去了。「我該回去了，不然會趕不上公車回家。」

她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抓起包包，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也沒有心力注意到正快速閃到一旁大型盆栽躲起來的林書懷。

在病房前面猶豫了一分鐘，最後林書懷轉身離開了，沒有踏進蘇麗娜的病房，因為他決定不揭穿所有的事，他願意為了「她」將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放在心裏一輩子不讓「她」知道他已知曉，只為了讓「她」的心裏能好過一點。

蘇麗娜最後還是走了，靈堂非常的凄涼，只有陳美美和王曼菱兩個人為她送終。

林書懷早就在醫院安排好了，蘇麗娜的主治醫生會隨時跟他報告她的狀況，所以當知道蘇麗娜走了，為了讓「她」可以安心辦理母親的後事，他貼心的謊稱自己要出差一個禮拜。

「小芳，好奇怪，我們健保局有這麼好嗎？不是說要倒了？」陳美美手上拿着收據，一邊疑惑地走向她。「你媽媽的醫藥費居然不到三萬耶，真的好神奇！」

「是嗎？」王曼菱也疑惑地接過收據。「怎麼會這樣？我都跟王家的母親要了三百萬要來付我媽的醫藥費，算了，這下可以還給她了。」

其實，林書懷早就付清了所有的醫療費用，至於這三萬元的醫藥費，只是不想讓她發現罷了。

「幹麼還回去啊？！」陳美美瞪大眼，覺得可惜。

「用不到了，當然要還啊，要不是為了我媽，我實在不想跟王家那群人有瓜葛。」

她知道自己沒有正當理由跟林書懷借錢，所以才會想到愛女心切的王家母親，從來不會過問女兒花錢的卓青玉，當然非常阿沙力地給錢。

處理完後事，她回到家，坐在房間的化妝枱前，看着王曼菱的臉，想着母親的話，默默流下眼淚。

一切彷彿又回到車禍之後沒多久的日子，可是她的心境卻已經不同了……

「出差結束」的林書懷回到家，打開他們的房間，看見妻子已經回到家裏，只是她的臉上有着胡亂抹去的淚痕，他反常的一句話都不問，只是走過去，將妻子摟抱在懷中安慰着。

她雖然不知道林書懷為什麼今天的表現會跟平常不一樣，沒有緊張兮兮地追問她為什麼哭，只是緊緊的抱住她，可是這樣的舉動，卻讓此刻什麼話都不想說的她，感到貼心與感動，讓她更加放肆的在林書懷的懷中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