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走吧。」席式銓對二人說道。

「走,去哪兒?」席式欽嚷嚷,「憑什麼我們走,要走的人是他!」

「好了你。」席式銓拉了下他的手,喝道:「用點腦袋行不行?」

「你什麼意思?說我腦袋不好嗎,就你一個人聰明——」席式欽怒道。

席式銓拉着弟弟,一邊叫上二狗子幫忙,總算把人給請走了。

文丞佑嘆道:「你這弟弟也太精了。」

聽到他稱讚席式銓,蒔香一時忘了尷尬,高興道:「阿銓是全村最聰明的。」

見她一臉得意,他忍不住想逗逗,「方才阿欽說你茶不思飯不想——」

「他胡說!」蒔香頓時像暴怒的小貓,急得截斷他的話,「我吃得可多了……」

見她氣急敗壞地解釋自己成天大吃大喝,還養了些肉,他越發笑得厲害。

待她氣得又拿蘆葦抽人,他索性一把抱住她,將暴躁的人兒圈在懷裏。

在外頭的這兩個月,他時不時就想起她,如今總算都圓滿了……

「我倒是想你想得瘦了。」

炸毛的小貓兒一下安靜了,在他懷裏僵着不敢動,耳朵又紅了,旋即不知是氣還是羞,拳頭在他背上打了兩下。

早被遺忘的老田,哞叫兩聲,靜靜地走了開去。

文丞佑低下頭,就着蒔香緋紅的耳朵又說了幾句思念的話語,她羞得直往他懷裏鑽,惹得他悶笑不已,心裏泛起絲絲甜意。

湖面隨着清風泛起陣陣漣漪,一圈接着一圈,層層向外擴散,蘆葦搖擺着,遠處開着五顏六色的花……

文丞佑深吸口氣,空氣里的清新挾着懷中人兒的香氣,令他笑容滿溢,一切是如此美好而寧靜。

終曲

知了在窗外叫囂着,屋裏的熱氣使人汗流浹背,文丞佑躺在竹席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只覺昏昏沉沉的,身體又熱又冷。

呢喃了幾聲后,一股清涼立時自額頭沁入,驅走了腦內的混沌與沉重,他眨了下眼,喃道:「蒔香……」

「我在呢,來,喝點水。」

甘甜的山泉水自口中滑入,身體內的火很快獲得舒緩,瞅着熟悉的臉蛋與大眼睛,文丞佑輕聲道:「辛苦你了。」他握着她的手。

「知道我辛苦你就快點好起來。」她將水杯放到一旁。

他微笑地望着她擔心的臉龐,「不過是受了熱氣,你別擔心。」

西南的夏天可真是熱,瘴氣又重,不過出去哂了兩天就病倒,他們剛來進已近冬,沒有水土不服、傷風受涼,沒想一進溽夏,倒把他折騰個夠。

「一會兒我給你煎個土方子,是布大娘告訴我的,包你立馬像水裏的魚兒翻騰起來。」她說道,布大娘是她在這兒認識的魚販,個性豪爽與她脾性相投。

他笑道:「只要不翻肚,怎麼都好。」

她瞪他一眼,「什麼翻肚,難道我還能毒死你?」

「你可捨不得。」他笑咪咪地說。

她臊紅臉呸他一口,原以為他是個正經規矩的少爺,這半年她可見識了,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布大娘說得對,管他是皇子皇孫、王公大臣、富貴俊少還是黎民百姓,男人骨子裏就是色性難改。

「妹子你聽我說,只要把男人那點心思摸透了,包準他服服貼貼的,以後你們倆成親了,大娘教你個十招、八招,讓他上了床就不想下床……」

蒔香捂着耳朵不敢再聽,這兒民風開放、百無禁忌,饒是她這般活潑大方的都招架不住。

在這兒雖然清苦些,不過她全無不適應,基本上他把家都交給她打理,他管外她理內,對外人便說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初初聽到時,她羞得說不出話來。

來西南的路上,他把心裏的算盤都跟她說了,待定下來后,他就去信給父親,讓他來西南一趟,之後再籌備婚禮,有長輩在,他們二人成親便算是名正言順。

右成之後再稟明祖母,簡而言之就是先斬後奏,有父親主持婚禮,他倆便不算私訂終身,若祖母問起為何如此倉促成婚,便說他在西面病了幾次,都是蒔香親自照顧。

接着,再加油添醋說西南部落的首領有意把女兒嫁給自己——這點倒是事實,祖母一聽必然不肯,他們文家怎能娶蠻夷之女?母親再接著說:「老爺到了那兒,見情勢不對,為避免夜長夢多,便作主讓丞佑娶了蒔香。」

即使祖母不高興又能如何,兒子媳婦說得句句在理,娶個窮人家的女兒,總好過娶個野人回來,孫子遠在西南,鞭長莫及,她就算想管也管不着。

雖然給祖母下套着實不孝,但也沒別的更好的辦法,父親只答應來主持婚禮,那些個彎彎繞繞要騙老太太的話,他可不幹,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還是得落在母親身上。

「若不是母親疼我,我們大概……」

文丞佑沒有把話說完,但蒔香明白他要說什麼,若不是大太太肯幫忙,他們倆是絕無可能的,她心裏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想着以後定要好好孝順大太太。

「我們在外頭多待幾年,等孩子生了再回去,祖母瞧在曾孫的面上便不會為難你。」

蒔香聽着前頭還感動地紅了眼,他接着一句話就讓她羞得打人。

她曾問過他喜歡自己什麼,他笑笑地說:「你是挺扎手的,可總是精神奕奕的,活潑有朝氣,讓人看着心情就好起來,糟心的事都丟到腦後。」

「就不覺得我蠻橫?」

「是挺蠻橫,偶爾又無理取鬧,可不是不能說道理的人。」

前面聽着還高興,後面她又皺眉了,怎麼聽都不像好話,不過她也不計較了,因為自己喜歡他,不也是挺奇怪的嗎?

以前她總認想着自己會嫁個莊稼漢,沒想卻要嫁進高門大戶,想來就怕,可有他在,她又覺得好些。

她一直覺得他脾氣好,男人像他這樣有度量又能包容她的可少了,像三少爺與她就話不投機,說不到三句就吵。

母親說過若遇上一個能包容她性子的,那可是她上輩子燒得好香,左右得抓牢了,不能鬆手,她記在心裏,牢牢把他抓着。

「阿銓他們明天該回來了吧?」文丞佑問道,兩兄弟在隔壁縣的書院地學,隔幾個月就有假能回來。

「算日子應該快到了。」想到能見到弟弟,她就掩不住笑意。

沒想到話語才落,外頭就傳來喳呼聲,接着便是熟悉的大噪門。

「阿姊,我們回來了,我在路上打了只雁,給你進補。」

「大熱天的,進什麼補。」另一個冷冷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蒔香驚呼一聲,開心地沖了出去,「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到家了?」

「我們坐大馬車回來……」

文丞佑移動身子,穿上鞋履,微笑地聽到外頭三姊弟打打鬧鬧的話語。

沒一會兒,蒔香如同旋風般又闖進來,責怪道:「你怎麼起來了,快躺着。」

她關心的話語讓他心裏暖暖的,「也不有什麼病,起來還涼快些。」

「姊夫病了?」席式欽喳呼着走進來。

一聲姊夫叫得文丞舒坦,卻讓蒔香跺腳,他們還沒成親呢,他就張口亂喊。「你……你說什麼呢!」

「什麼?」席式欽一臉困惑。

「你……怎麼就沒長進呢你!」蒔香打了下他的頭。

「還打我,我都大了。」席式欽跳到一旁。

席式銓懶得理他們,自顧自地坐下給自己跟文丞佑各倒了一杯茶。

蒔香與席式欽在屋裏追着,文丞佑喝口茶,微笑地看着兩人追打,在文府是不可能看到這樣的景象。

「功課可有問題?」文丞佑問道。

席式銓點了下頭,「夫子出了一道題目……」

文丞佑專心聽着,時不時點撥他幾句,蒔香猛地一撲抓住弟弟,給他撓癢,一邊看着文丞佑與席式銓說話,當初跟着文丞佑走時,她有過猶豫,也怕自己作錯決定。

蘭香要她想清楚,連伯母都勸了她幾句,終究還是不能改變她的心意,她也擔心害怕,怕他終究要辜負自己,如今,她很慶幸自己憑着一股傻氣點頭了。

文丞佑老擔心委屈自己,其實在這兒才快活呢,她寧可跟着他在窮鄉僻壤的縣道當官,也好過關在文府的宅子裏,只要他們四人在一起,就是個家。

她笑着鬆開弟弟,待他跳到一旁后,再張牙舞爪地追着他跑,西南的天氣熱得人直冒汗,但對她來說,卻是再舒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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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就是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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