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天的彩妝服務工作結束,方旖旎與另三位工作夥伴吃過晚餐后,都急於回房洗澡、休息。
梁氏貿易公關部提供她們一間標準四人房,兩個纖瘦的女生共享一張床綽綽有餘了,只是方旖旎從小習慣自己一個人睡,而且有很嚴重的認床毛病,所以躺上床后折騰了將近一個多鐘頭依然無法入睡。
她索性離床,免得翻來覆去打擾了與她同床的於雲睡眠品質。
扭開小桌燈,她蜷腿坐在沙發上,兩眼渙散。
疲憊的她其實很想好好睡一覺,怎奈換了床鋪就像穿上了一件刺蝟裝,無論如何她就是無法與陌生的床緊貼、和平共處。
唯一的一次,是二十歲生日與他同床共枕的那一夜,她睡得很好……
在陌生的男人懷裏,她完全忘了自己躺着的是一張陌生的床。
也是唯一一次覺得,身旁有人伴眠是件極度甜蜜溫馨的事……
唉,唉,唉,方旖旎,你怎麼又想起他了?及時踩住偏離正軌的思緒,否則再恣意胡想下去,她真的會以為自己犯了思春病末期、不找男人是不行了。
甩頭笑了一下,她決定出去走走。
從包包里取出磁卡和手機,她悄悄地走出房間,輕柔地關上門。
外頭其實有點吵雜,長廊上甚至還有小朋友在追逐奔跑。
畢竟是個花好月圓的中秋夜,滿月使人們愈夜精神愈亢奮,連狼族都深深為此陶醉了呀!
穿過華麗大廳,方旖旎來到夜風輕送、花香四散的庭園,悠然漫步間,忽覺鞋底不知踩到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是枚梁氏貿易的識別證。
她俯身拾起,看見上面寫著:梁氏貿易梁正彥。
沒有註明職稱及工作單位,只有名字,而且姓梁……她依稀記得梁氏貿易的老闆好像就是這個名字,名字雖有點土,但之前她在跟梁氏貿易公關部接洽這次旅遊活動的彩妝工作時,就偶然在閑聊中聽見他們說老闆是個很花心的人哩!
果然有錢有勢的男人就免不了愛作怪。
回頭她會把它交給飯店櫃枱,反正這東西對於一個當老闆的人來說,應該是無關緊要,丟了也無妨的吧。
信手將識別證塞入長褲口袋,手機鈴聲正好響了起來,為避免破壞寧靜氛圍,她快速接通電話。
“旖旎,你肯定又認床睡不着了吧?”從一得知女兒要在台中過夜,方母就很擔心她的睡眠問題,儘管稍早前方旖旎已經特地打電話回家報過平安。
“對呀,睡不着所以出來散散步。”
“只有你一個人嗎?”除了睡眠問題,方母最擔心的就是她的人身安全,深怕她遇上色狼或壞人……
沒辦法,方母餘悸猶存,只要一想起女兒在二十歲那年的生日當晚,沒對家人作任何交代就消失了一夜的事,她便膽戰心驚。
當時,方旖旎回家后卻絕口不解釋的強硬態度,讓家人都難免往壞處去設想,揣測她肯定遭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雖然事後家人都妥協地不追問、也不指責,並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但心裏仍然留有陰影。
其實,他們哪裏知道,他們方家乖巧的女兒只是想挑戰父母長年以來嚴謹的家教,擺脫被控制的沉重壓力,為自己製造一個可以自由宣洩內心鬱悶的機會和時光罷了。
她什麼倒霉事也沒發生,倒是享受了一夜火熱的春情。
“你的熱情像一團燒不盡的火焰,但其實……你生澀怕羞,我猜,你一定是個蹺家尋找刺激的女孩。”男人太明白那抹紅色所代表的意義,他只是詫異。
“既然知道我在尋找刺激,那麼你就該儘力滿足我,是不是?”方旖旎輕笑,不願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是,今晚你屬於我,我會是你最好的情人。”男人語氣堅定,眼神灼熾,愛撫她、吻她、佔有她時,則令她銷魂得可以。
是,是情人,一夜的,最好的。事後證明,他並沒砸了自己的招牌。
或許她選擇以一夜情的方式來對父母做無言的抗議,是可笑且可議的行為,但她無所謂了,反正這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沒第二人知道的秘密——
包括那個在激情迷誘下取得她純白之身的男人,也對她沒半點概念。
“嗯,我一個人,同事都睡了。”儘管不耐煩,方旖旎仍柔聲回應著母親。
“你一個人別走太遠,也別走到太暗的地方,千萬要注意安全,旖旎,媽媽真的很不放心你呀!”
“媽,我會注意安全的,你不用擔心……”方旖旎耐著性子安撫母親,聽筒卻冷不防傳來平常就很愛搶電話的五歲小侄子,大喊大叫的稚嫩聲音:“姑姑,奶油玉米烤好了,爸爸說你沒口福,吃不到——嗯,好香、好好吃喔!”
小傢伙引她流口水的意圖太明顯了。
方旖旎翻翻白眼,笑罵:“臭傢伙,看我回去帶不帶禮物給你……好啦,你去玩吧,順便跟奶奶說一聲姑姑掛電話了,再見。”
她順勢關上手機,杜絕了母親的嘮叨。
深知父母親愛她、疼她,但她不想一輩子都被他們的關愛給掌控、羈絆住。
父母總要在小孩一日日成長后,試著甘心放手,然後看着孩子愈走愈遠、愈飛愈高的,是不是?
何況她都已經二十五歲,而且是擁有一番小小事業的成年人了……
就在這一刻,她終於恍然大悟自己之所以會積極爭取梁氏貿易旅遊活動中的彩妝工作,由台北遠道而來,理由跟當年二十歲生日那夜一樣——
她渴望將自己完全置身在一個不同於平常的世界中!
來到這裏,雖是相同的工作,相同的事業夥伴,但在不同的地方,遇到更多不同的人,她甚至幸運看見幾年來未曾有閒情逸緻仔細欣賞的絢麗彩霞,所有的感覺都變得有意義且不平凡。
“再不抬起頭、停下腳步,你肯定會撞上我。”說話的男人是出於好心,但顯然他的提醒慢了一步,話才說完,方旖旎已與他對撞上。
“對不起,不好意思。”方旖旎摸著自己撞疼的鼻子,在第一時間道了歉。
“我沒關係,倒是你……很痛喔?”剛才那一撞可不輕,瞧她鼻尖紅紅的,眼眶也泛出矇矓淚霧了。
“還好,不是太痛……咦,是你啊?”在柔亮的路燈下,方旖旎一眼就認出是那位撿到她的絲巾、又以不明原因扣留住不歸還的奇怪男人。
“是,是我。”
“嗯,很好,絲巾還來。”方旖旎手心朝他面前一伸,毫不客氣。
“真不巧,絲巾沒帶在身上。”梁正彥雙手一攤,表明非故意不還。
“是誰說‘下一次’一定還的?”方旖旎斜睇着他,一臉慎防小人的模樣。
“如果我沒記錯,你也說過‘隨我’?”
“……好,隨你。”絲巾他愛還不還,她才不在乎,睡不着的漫長一夜,她時間是很多沒錯,但若耗費在他身上,她寧可孤獨對月發獃到天亮了。
方旖旎不願再與他多作糾纏,舉步就走。
“方小姐,請留步。”
“為什麼你叫我留步、我就要留步?我偏不。”方旖旎腳步未停,卻不甘示弱地回過頭去嗆他一句。
“我覺得你不必急着走,反正你回房間也睡不着,不如與我花前月下共同聊天漫步賞月,肯定比你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愈睡愈氣有趣多了。”
“你怎麼知道我睡不……”吼!偷聽!方旖旎話還沒問完就自己找到答案了。
這男人很差勁喔,居然偷聽人家講電話。
想想實在氣不過,她陡地又轉身往回走,直到站在他面前停住,以一雙跳着慍火的眼睛瞪他,可是……
除了很沒氣勢的瞪着他,她其實也不知該罵他些什麼才好。
唉,她厭惡與人發生紛爭,為什麼這男人偏偏硬要卯上她、惹她心煩呢?
“你有雙漂亮的眼睛,何不溫柔點看人?”梁正彥神色自若,並不在意她不友善的態度。
反之,還被她一雙美眸給瞪得心都癢了。心癢……真是久違的感覺。
嘿!梁正彥,原來你真的還活着,沒將女人的美好給全部忘掉!
梁正彥默默在心底調侃自己一番。
“你知道你自己很惡劣嗎?”方旖旎沒好氣的說著,但為什麼……說她眼睛漂亮的人很多,她卻獨獨覺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讚美,特別不同?
“現在知道了。”他不否認自己劣根性難除。
“你……不反駁我?”
“你說我惡劣,我就惡劣,反正我很少當好人,根本沒反駁你的必要。”將近兩年的修身養性已確定形同白費。
愈看着她的臉,愈聽着她的聲音,他的心思也愈來愈浮動。
“好啦,我話說得太重了。你並沒有很惡劣。”只有一點點惡劣而已。方旖旎不好逼人太甚,於是改口,緊繃的神色也舒緩了許多。
“只有一點點,是嗎?”
“嗯……”方旖旎微微點頭,挺訝異他說中了她內心想法。
“所以是可以被接受的?”
“可以。”至少他不強辯。人與人相處有時難免虛偽,他卻如此坦然接受別人批評,還算滿有風度的,不錯了。
“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難接近。”
“你現在的意思是說我輕浮隨便?”方旖旎錯愕地退後一步,著實聽不出來那句話是褒是貶。
“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說,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美。”梁正彥將她拉回她原本站着的位置……不,離他更近了,她幾乎卡在他的懷裏。
“你……別碰我。”方旖旎因他突如其來的行為而嚇到,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已經碰了,怎麼辦?”梁正彥揚唇淺笑。
“就放開我呀,哪還怎麼辦?!”方旖旎愕視着他,有些手足無措。
只是……為什麼他掌間的溫度和力道,帶給她很大的衝擊,卻並不讓她厭惡?
“慘,我這雙手不太聽話。”梁正彥俯視着她,似被她的瞳眸給迷惑,他故意加深了掌握的力量,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你別亂開玩笑。”他的眼光太灼人,方旖旎開始心慌了。
“方旖旎,跟我回房間去吧!”
“什麼?!你說什麼?!”這樣明目張胆、直言不諱的邀約,讓方旖旎當下可嚇傻了——當然也感到非常憤怒。
“跟我回房間去。”梁正彥面不改色又說一次,嗓音輕柔。
“你……太噁心了!”醞釀半天,方旖旎才說出一句罵人的話。
“絲巾放在我房間,不跟我去拿嗎?”梁正彥劍眉微揚,語氣緩慢。
“我不去,你如果真有心還我,我就在這裏等你拿過來,就算你不還,我也早就說過沒關係了。”保持距離外加絕不踏入危險之地,這才是最妥當的方法。
放鬆心情歸放鬆心情,她沒打算在這兩天又跟誰來個天雷勾動地火的一夜情。
就算她願意再縱容自己一次,她也相信一切都不可能比她的第一次、也是目前為止她所擁有的唯一一次來得好。
既知不會更好,就沒必要去做。
“你一個人在這裏,我其實不太放心。”也許他是別有用心,但他確實也打心底覺得她一個女人獨自在夜裏逛來晃去並不妥當。
“跟你一起回房間去,我才真的不放心。”方旖旎訕訕然的說。
“那麼就走到房門口為止吧!你站在門外,我走進房裏,再從門縫把絲巾遞出去給你,然後如果你想拔腿就跑,我也攔不住。”說著,梁正彥扯唇笑了一下。
這畫面好蠢……都幾歲了還找柱子玩躲貓貓。
“好,這樣可以。”方旖旎想像著那情景,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美,卻莫名其妙地給人距離感……有人這樣形容過你嗎?”梁正彥雙眉微蹙,好奇地問著。
她的笑容引人入迷,卻也矛盾得像築起了一道無形的高牆,漠然拉開與別人的相處距離,教人探不出究竟。
“你……”聞言,方旖旎渾身一震,訝然地望住他。
有人那樣形容過她嗎?有,當然有,五年前曾有個男人跟他說了相同的話!
她深望着眼前這男人,他的五官深刻俊朗,眼神尤其明亮懾人,說話的表情和聲音都帶給她一份熟悉感,但是又不甚清晰,難以對照……
對照?
她把他拿來跟“他”做對照了?!
方旖旎被自己的想法給狠狠嚇了一跳,思緒有點錯亂。
“你生氣我這樣說?”
“不,不是……”語氣吞吐,驚慌的眼神漫着幾許困惑。
“那麼我們可以走了?”梁正彥輕揚了下俊眉,柔聲道。
像著了魔般,方旖旎愣愣地點個頭,緩緩挪動著腳步跟在他後頭,她的視線一直放在他高挺厚實的背影上,感覺愈來愈茫然。
“只想跟你多聊一聊,沒什麼企圖,你不用擔心。”
“先生,你的手……”方旖旎沒仔細聽他說什麼,只知當自己回神時,發現他正牽着她的手,不禁愕然。
“如果你不覺得這是一種侵犯,也不厭惡,那麼為什麼不讓兩隻掌心空空的手握在一起,互相取個暖?”梁正彥將兩隻交握的手舉高,說完話后抿唇微笑。
“我並不冷。”方旖旎備感不安的笑了一下,試著抽手。
“那是因為我正在替你的手加溫,不是嗎?”她的冰手在他掌間變暖,是在這幾十秒內發生的事情,他才不相信她都沒知覺。
“看樣子是……但……”
“就讓我牽着你吧!我覺得這樣很好。”握着她的手,竟出乎意料的令他感到溫暖愉悅。
“呃,好……”方旖旎沒再多說,因為她心思正忙。
忙於探索此刻牽着她手的男人,是否就是當年那一位與她有過一夜之情的好情人……
“到了。”梁正彥在房門口站定,兩眼對着她,又是一個微笑。
“好。”方旖旎喃喃應著,心想該是他放手的時刻,他卻遲遲沒動作。“手可以放開了,先生。”
“你知道嗎?我牽過許多女人的手,你是唯一讓我很不想放開的一個。”梁正彥再度舉高兩隻緊握在一起的手,凝望着她眼眸,他覺得似乎該耍些心機,請她入內,並留住她?
“你是在告訴我,你有過很多女人,情史輝煌?”方旖旎雖面無表情,心房卻亂得像被小偷光顧過一樣,所有的東西都移位了,不對了……
這個男人、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一路上,她的腦容量都快被這相關問題給擠爆了。
她渴望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但不知該怎麼做,怎麼試探。
總不能開門見山大剌剌的問他,“喂!你是不是覺得本姑娘我有點面熟?咱倆似乎曾上過床?”
就算她真的敢問,難保不會得到他一陣譏笑,說“小姐你未免想太多”,或反被他誤以為她主動邀他共度春宵……那麼到時她就無地自容了。
也有可能他曾跟數不清的女人上過床,若要他記得每個床伴的面貌,那也太苛求只運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記憶力。
“為什麼你總愛扭曲我對你的讚美?”梁正彥失笑,心想她不只笑容給人無限距離感,連她講話的表情和音律都常有“生人勿近”的調調。
“老實說,我聽不出你在讚美我,反而覺得你在讚美你自己。”可不是嗎?男人最喜歡吹噓、誇耀自己的獵艷情史。
但對一個女人誇談自己的情史,是不是很笨哪?
“麻煩你相信我,我確實是在讚美你,方旖旎。”
“那麼……這時候我該說謝謝,是嗎?”她哂笑,接收到他稱許的眼神時,她也沒多作考慮,隨和地順了他的意。“謝謝你的讚美,奇怪先生。”
“奇怪先生?在你眼中的我,真的很奇怪嗎?”梁正彥朗聲笑問。
“你不是警察,卻喜歡扣留別人的東西,不奇怪嗎?”先是一條絲巾,現下是她的一隻手,假使她還不知危險而糊裏糊塗的繼續與他“廝混”下去的話,她真不知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東西被他沒收。
“方旖旎,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就直接說,不必拐彎抹角嘛。”梁正彥輕笑。
“最好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方旖旎斜瞪他一眼。這男人很自作多情喔。
“不想知道也不行了,我叫梁正彥。”
“梁正彥?!”
“我的名字有給你這麼‘如雷貫耳’的感覺嗎?”瞧她大吃一驚的模樣,太誇張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在商界名聲有多響亮。
“原來你是傳說中那個處處留情的花心大少梁正彥……”
“喂,這樣講會不會太傷人?”被踩到痛處,梁正彥立即抗議。
他都已經快“絕情”了,哪還能處處留情?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好不好……
“剛好而已吧!”方旖旎從口袋抓出稍早在庭園撿到的那枚識別證,遞到他面前。“哪,你的。”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梁正彥問著,卻不急着拿回夾在她指間的東西。
“剛才在外面撿到的。”
聞言,梁正彥兩眼發光,直衝着她笑的表情,有些神秘。
“你怎麼忽然不說話?”他的反應很怪,方旖旎難免有些怕。
“我撿到你的絲巾,你撿到我的識別證,你知道什麼叫緣分?我們這就是。”許久,梁正彥才緩緩開口。
他原本對有關於緣分的論述相當不以為然,第一次肯相信它的神奇,是在韓雙雙與高旭麒身上看見的,姦夫淫婦的相遇過程是那般誇張離奇,“將不可能化為可能”即是一項奇迹,這所謂奇迹其實也可以用緣分二字代入。
今天,他和方旖旎相遇雖稱不上什麼神奇,但“很巧合”絕對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快拿去吧,碰巧就只是碰巧,跟緣分沒什麼關係。”方旖旎的心太雜亂,沒時間去研究那麼抽象的名詞。
她現在只想弄清楚,五年來不時在她記憶中晃動的男人,是否就叫做梁正彥!
“送你留作紀念?”她心煩意亂,他卻亟欲拉近彼此距離。
“不用了。”方旖旎將識別證往他襯衫口袋一塞,手指還來不及收回,就被他壓在他胸口上。“你……”
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遞至手掌心,方旖旎不覺地臉紅耳熱,羞怒交加。
一路上已不知在心底翻騰過幾次的問題,此際愈演愈烈,致使她惱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