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洛無央是喜歡她的吧!否則怎會送她金鎖?除了這可能性外,她想不出別的,月影把玩着手上的玩意兒,一面想着他為什麼不幹脆承認呢?
難道在害羞?
可他這個人明明就是個厚臉皮的傢伙,怎麼可能會難為情。
老說她彆扭,他自個兒還不是一個樣。
她勾着嘴角,不自覺地輕哼着,難不成是怕她取笑他?沒錯,一定是這樣......
“第一次見到你笑呢!”
月影回過神,發現揚學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她頓時有些尷尬。“你什麼時候來的?”
“才來。”她微笑地望向她手上的金鎖。“這是......”
“洛無央給我的。”她小心地放回腰腹內。
“難怪有點眼熟。”
“你也瞧過?”
“見過大少爺也有一塊。”她說道,“似乎兄弟們都有。”
原來如此,月影追問:“所以他給我這個,表示他喜歡我吧?”
揚學怔住,讓她直率的問題嚇了一跳,但旋即露出笑。“我不是三少爺不能代他說話,不過我想三少爺對你是特別的。”
她更好奇了。“怎樣特別?你坐呀!幹嘛老站着。”
“是。”揚雪落坐后,才接着道:“我沒瞧見三少爺這樣照顧過人,每晚都能聽見他的蕭聲。”
“一開始吵得我都睡不好,現在也習慣了。”
“睡不好?”揚雪納悶地看着她。“那是寧神曲,不會讓人睡不好的。”
月影愣住。“寧神曲?”
“是,除了能安神定魄外,還能調和體內的氣息,對練武的人很有幫助。”
月影蹙額沉思,難怪這幾天她做惡夢的次數減少許多,醒來后精神也很好,她一直以為自己習慣了他的蕭聲。
“是不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揚雪詢問。
“啊?”月影回過神。
“你好像不太高興。”
“沒有,我以為他只是喜歡吵我,原來是我想錯了。”她的眉頭皺得更緊。
揚雪噙笑道:“說不定三少爺也有這意思。”
“他到底是要吵我還是讓我安心?”她都弄不清了。
“可以問三少爺。”
“他才不會老實回答我。”月影搖頭。“就像我問他是不是喜歡我,他老在那兒東繞西繞的,就是不回答。”
揚雪輕笑一聲,“也是,他們這家子都是這樣,不用在意,久了就習慣了。”
“真是彆扭死了。”她莫名地生起氣來。“老老實實說,我又不會笑他。”
“人都有彆扭的時候。”揚雪瞧她一眼,反問道:“不是嗎?”
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也沒好到哪兒去,月影一時倒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就像她明明不討厭師父她們,卻老愛唱反調......
“這個性真討厭。”她呢喃一句。
揚雪以為她指的是三少爺,接口道:“但有些話就算不說,也能感覺他對你的好,不是嗎?”
月影瞧着她清明的雙眸,困惑地轉開眼。“我不知道,我在看人方面很差的,以前我以為對我好的人,結果都對我不好......”她的手指沿着窗緣輕輕滑動。
“原來如此。”她沉吟着。
“洛天尋對你好嗎?”
揚雪眨了下眼,怎麼話題轉到這兒。
“洛無央叫我別管閑事,可是我覺得還是要問你一下,如果洛天尋對你不好,我可以替你出這口氣。”她認真地說。
揚雪真心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她微笑示意她放心。“與你比起來,我想我幸運許多,大少爺有他難纏的地方,可也有許多優點,雖然他有時候很任性,不過我並不覺得他對我不好。”
“是嗎?”她還是一臉疑惑。“我不懂,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找他麻煩了。”
“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好意。”她的雙眼彎成了新月。“我想三少爺......”
“什麼?”
“是喜歡你的。”她柔聲道。“這話不該由我說的,逾越了身份,但我想三少爺應該不會怪我多管閑事。”
“他若怪你,我會教訓他的。”月影立刻道。“你不用怕。”
揚雪輕笑。“是,那我就斗膽說幾句,三少爺其實不喜歡吹簫的。”
月影訝異地睜大眼。
“因為那是老太爺要他學的,我已經有好幾年沒聽過蕭聲了,可他天天吹給你聽。”
真的是這樣嗎?月影一方面覺得高興,一方面又忍不住懷疑,揚雪沒必要騙她吧......
“那你呢?喜歡三少爺嗎?”揚雪故意問。
月影嚇了一跳,“我?”
“是啊!”她勾起笑。“我問得太唐突了?”
月影瞠大眼,有些無措。
“不是,我怎麼會喜歡他!”她直覺地反駁,臉頰浮起不自然的紅暈。
“那真可惜。”她嘆口氣。“我很喜歡你呢!”
從來沒人說過這樣直接的話,月影的臉更紅了。“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說這話我不信。”
揚雪笑看着她。“也是,讓你不好意思了,真對不起。”
月影瞪着她。“你這個人性子怎麼這麼軟綿綿的,讓人要氣都氣不起來。”
她訝異地看着她。“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生氣嗎?”
“是,不是,唉......你......”
瞧着她又氣又惱,揚雪立刻道:“我沒要惹你生氣的,跟你道歉好嗎?”
“誰要你道歉。”月影瞪着她。“又沒做錯事,幹嘛一直道歉,就是這樣才會吃虧。”
她露出笑。“是,你的話我會放在心上。”
“雪姐姐。”
月影望向門邊,一個女婢站在那兒。
“大少爺有事找你。”
“我知道了,如意。”揚雪點了下頭,“我立刻回去。”
“你才剛來。”月影蹙眉。“他找你幹嘛?那麼多奴婢,又不缺你一個。”
“我晚點再過來。”揚雪說道。“跟你聊天很開心。”
見她起身要走,月影不假思索地道:“好吧!那我陪你走過去。”
揚雪漾起笑。“你喜歡青梅嗎?”
“喜歡。”她陪着她走到廊廡。
“我做了些蜜漬梅,酸酸甜甜的,拿點給你好嗎?在夏暑食用,健腸開胃。”
月影點點頭,雖然她沒特別喜歡吃點心,但既然是她的心意,收下也無妨。
“其實你很像青梅。”
月影怔了下,她像青梅?
揚雪微笑地說:“雖然吃起來很酸,卻很有風味,而且只要加點糖,就會變得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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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無央在藏書閣里翻着札記與武功劍譜,他已查了好幾天了,可得到的資料卻不多,到現在他還是不能確定月影的劍法系出何門。
雖然祖父記下了不少江湖傳聞,可是他勉強覺得相像的只有短短几行,所以他決定翻閱其他武林前輩記載的事迹。
閱讀這些武林傳聞是祖父的興趣,所以他收藏了不少這類書籍,只是這兒的書還是不若青鳳庄齊全,若是這裏還是查不到的話,只好回莊裏再說。
“你到底在查什麼?”
洛天尋半靠在窗上,眺望遠山,一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莊裏的動靜。
平時他們兄弟間很少過問彼此的私事,即使大哥瞧見他手上的紅雨劍也沒多問什麼,更沒探問過月影是誰,他們兩人怎麼會在一塊兒?
大概是太無聊了,所以現在才會開口問吧!“我在查月影的劍法出自哪位高人?”
“她的劍法真這麼厲害?”
洛無央瞥了兄長一眼,“你別像昨晚那樣探她,除了劍術,她其它方面都不行,更別說跟你比內力。”
洛天尋一笑。“你還真愛記仇,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你若傷了她,我不會饒你。”他冷聲道。大哥做事向來任性,不嚴厲地警告他,他只會當耳邊風。
“這麼認真?”洛天尋慵懶地伸個懶腰。“想娶她進門?”
洛無央放下手上的書。“沒這麼快。”
洛天尋眯眼瞧了下遠方。“我勸你手腳快點。”
洛無央瞧他一眼,不明白他這話何意?
他指向園子的一角。“未來的弟媳好像給人打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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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聽不懂她的說什麼。
月影拿着一小瓶腌漬梅在園子裏悠閑地走着,嘴裏塞着一顆梅子,果真是酸酸甜甜的,爽口好吃,與上次的雪梅果吃起來口感很類似,只是青梅更酸了些。
只是她跟青梅到底哪兒相像了?
正當她沉思之際,一個身影無聲地接近,當她察覺到氣息時,已來不及,頸背一疼,整個人軟暈在地。
她感覺自己被扛上了肩,往前奔走。
可惡,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她使勁咬破自己的舌頭,疼痛與血腥味讓她的意識清醒過來。
下一瞬間,她抬腳撞向那人胸膛,對方沒預料到她會有這招,腳步踉蹌了下,當他鬆手的剎那,月影翻身落地,瞄了下周遭的環境,還在承夏庄,幸好她咬舌咬得快,否則現在早已昏過去,不知被扛到哪兒去了。
“你是誰?”她抬腳朝對方攻去。
蒙面人反應也快,抬手擋下她的攻勢。
“這麼見不得人嗎?”月影連續飛踢。
那人閃得也快,手一翻,往她肩上打來,月影沉身閃開,雙手往他肚子打去,想乘機奪取他系在腰邊的雙刀,可那人動作更快,剎那間抓住她的手。
糟糕,她抬腳往他鼠蹊踹去,對方逼不得已放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月影不急着再往前攻,心裏估量着下一步。
赤手空拳的打,她是贏不了對方的,可現在身上又無劍,這下麻煩了。
對方再次朝她而來,月影轉身逃跑,沒想到那人立刻追上來,瞧這人的功夫,用樹枝為劍大概也無法將他擊退。
就在他碰上她肩膀的剎那,她倏地轉身,右手朝他揮去,畫出一道弧線,速度之快讓對方只瞧見一道冷光,瞬間往後避開,可還是慢了一點。
蒙面人的喉嚨被劃出了一道口子,他伸手抹了下脖子上的血,再慢個一步,喉嚨就要被割斷了。
月影以短劍指着他,這匕首她隨身攜帶,攻其不備,不過用這匕首當劍還是勉強了些,方才也是因為突襲才能成功,接下來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那人再次朝她撲來,她不敢近身攻擊,以自己的手臂當作劍身,匕首為劍尖,只攻他打過來的手掌、手腕。
對方的拳頭一過來她就以匕首刺去,速度之快,讓對方吃了一驚,他忽然後退一步,月影正納悶着他是不是放棄時,他忽然抽出腰間的刀。
這下麻煩了,她後退一步,一邊想着怎麼脫身,平常黏人黏到她都嫌煩的洛無央,到底跑哪兒去了,還不出來。
他揮刀而來,月影急速後退,可他追上來的速度讓她無法順利逃脫,這混蛋,她可不想就這麼死在他手上。
冷冽的刀風朝她而來,她感覺周遭靜了下來,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外,再聽不見其它,她舉起手上的匕首,無畏地迎上前去。
當她往前的剎那,蒙面人卻忽然後退,正覺得奇怪時,她被往後拉入一個人懷中。
她抬起頭,是洛無央,緊繃的肌肉頓時放鬆下來。
“你跑去哪了?”
聽見她的話,他低下頭,原本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
“我在書房跟大哥下棋。”他隨口扯了一句。
瞧見他手上的紅雨劍,她立刻道:“給我。”她要好好教訓這個蒙面人。
“人都走了。”
月影望向蒙面人的方向,才發現早在她說話時,他已經飛上屋頂了。
“給我下來。”她火道。
他好笑道:“別喊了,都跑遠了。”
“縮頭縮尾的烏龜。”月影又罵了一句后,氣才消了一點。
“你怎麼跟他打起來的?”
洛無央望着黑衣人離去的方向。
“他突然把我打昏,我根本不曉得他從哪裏冒出來的。”
他沉吟地垂下眼,腦中有好幾個人選與可能相繼冒出,但沒抓到蒙面人前,什麼也無法證實。
現在也只能等了,既然目的沒達到,他相信他還會再來。
“對了,我的青梅。”她連忙跑回原處,幸好瓶子掉在草地上沒有破損。
“揚雪給你的?”
“對,她做了很多梅子,各式各樣的都有,她還說我像青梅酸酸的,可是如果加了糖就會很迷人。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
他微笑道:“你沒問她?”
“我問了,她就只是笑。”她皺眉。“我討厭你們說話老是這樣不清不楚的,每次都要人猜,我怎麼會知道你們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他輕笑。“也是。”
“再說了,我是人,怎麼加糖?”她更不滿了。“你別笑,我當然也知道不是真的加糖,但就是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她的意思應該是希望你多撒嬌吧!”他微笑地說。
她圓睜雙眸,“撒嬌?”
“一看就知道你不會。”
“我當然不會,那是青樓的女人......”
“不是。”他摸了下她的頭。“揚雪的意思跟我之前同你說的一樣,可以多依靠別人一點,不用什麼事都自己來,你一直習慣自己照顧自己,偶爾讓別人照顧你也很好。”
她瞧着他。“你是說你想照顧我嗎?”
他一怔,揚起笑,她在說這些事時,還真是直率,一點兒都沒有女孩家的嬌羞。“如果我說‘是’呢?”
她怔忡地注視着他。
“怎麼,不是你問我嗎?怎麼這麼訝異?”
“不是,我只是......”她頓了下。“所以你喜歡我對嗎?”
“若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肯相信嗎?”他反問。“若你不信,一切都沒有意義,不是嗎?”
她沉默下來,終於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對她來說要相信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事,她害怕再次受到傷害。
“好了,別想那麼多,來日方長。”他故意轉開話題。“給我吃個梅子吧!”
她拔開木塞,讓他挑一顆,自己也順手拿了一個塞進嘴裏。
“啊?”她尖叫一聲,連忙吐出梅子。
“怎麼了?”他嚇了一跳。
“我忘了舌頭破了。”好酸好痛,眼淚就這樣涌了上來。
“舌頭破了?”
“都是那個蒙面人害的,他劈了我一掌,我差點昏過去,為了醒過來所以咬破舌頭。”
聽見這話,他攏下眉頭。“我瞧瞧嚴重嗎?”他扣住她的下巴。
她張開嘴,一邊道:“看到沒,好痛。”
右邊的舌面讓她咬了一道傷口,難怪會疼成這樣。“我拿葯給你敷。”
見他面色沉重,她忽然想抹去他深鎖的眉頭。
“五十兩的葯嗎?”
他眨了下眼,眉頭舒朗了開來。“是啊!五十兩的葯。”
“那我可付不起。”她故意道。
雖然她沒笑,可眸中染着笑意,他溫柔地摸了下她的臉,她現在也會開他玩笑了嗎?
“不用銀兩,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付。”
“什麼方式?”她好奇地睜大眼。
他微笑地靠近她。“這樣......”
話畢,他在她嘴上親了下。
她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般,讓他笑出聲。
“嚇着你了。”
出乎意料的,她的臉在瞬間漲成了紅色,他開始發笑。
“這樣,也算是在你身上加了點糖。”
她的臉更紅了,握起拳頭朝他打去,他笑着閃躲。
每天一點一點的為她撒點糖,說不定還真會變成一顆甜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