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非得跟你好好把帳算一算不可,拿去,仔細瞧清楚!”
岳遠山將一本紅色的小學生數學練習簿遞到次子岳熙面前,一聽就知道是裝出來的嚴厲口氣。
“什麼啊?”岳熙接過扉頁邊緣有些破損的舊簿本,隨口問了句。
“看了就知道。”岳遠山故意繃著臉,極力擺出“老子我最大”的威嚴。
“扶養總帳?”念着簿子封面的大楷字,岳熙隨手翻開,只見簿子裏頭全是父親工整的筆跡,岳熙先是無關痛癢地看了第一頁一眼,隨後從密密麻麻卻條列分明的字裏行間發現到些許不對勁,於是,他加快速度一連翻閱了好幾頁,直到確定事情真的很不對──
他直接跳到最後總結數字的那一頁……
一串被父親慎重其事加粗字體又加上紅杠的數字,以“怵目驚心又張牙舞爪”的姿態躍入岳熙眼帘,原本有着一張晴朗的俊臉驟然烏雲密佈,俊俏立體的五官更是瞬間糾結扭曲,背脊倏地僵硬,活像被轟天雷無情地來回轟了好幾遍。
“三千三百萬?!爸,難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你是我的親生兒子啊!”岳遠山肯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是親生兒子,那你怎麼好意思跟我算什麼‘扶養總帳’?”父養子天經地義,何來“扶養總帳”之事,不知父親在搞什麼把戲?
莫非是繼大哥岳毅之後,父親緊接着要“考驗”他?
向來漫不經心的岳熙,此際只覺得心口被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給襲擊,也許父親是真的大開“殺戒”,殺紅了眼!
照這情形看來,他們兄弟四個是無人能倖免了。
“親兄弟都明算帳了,當然親父子也一樣要算清楚啰!”有了與老大奮戰的經驗,岳遠山已經深知馴子訣竅,這下“嚴父”做得可是有模有樣,萬分稱職。
認識岳遠山的人,都知道岳家有四個從小到大闖禍無數、揮霍無度,卻又一個比一個長得英俊的不肖子。
多年來,四名不肖子放浪形骸的頑劣惡名,早與父親岳遠山樂善好施的好人美名並駕齊驅,且大有凌駕於上的趨勢。
前不久,身為老子的岳遠山終於痛定思痛,決心不再當個有求必應的軟心腸慈父,亟欲將多年來騎在他頭上撒野的四名不肖子一個個給抓下來修理、整頓一番!
縱然岳毅目前為止尚未交出漂亮的成績單,但一切都在岳遠山的掌握之中,他一面等着採收岳毅努力的成果,一面積極策劃對付次子岳熙的計謀。
他相信在自己的鐵腕政策下,不肖子們終將一個個改邪歸正,屆時,岳家就會開枝散葉、結實累累、代代繁盛至永遠……
呃,用想的總是比較快、比較美,岳遠山及時打住撥得噠噠響的如意算盤,虔誠默念了幾句禱詞──就請求岳家列祖列宗多多保佑、助我萬事順利了。
“大哥的扶養總帳,老爸您有算過了嗎?當初光出資創立‘毅壯山河’建設,就不知花了您多少錢呢!”
憑岳熙擅長耍賴的個性,拖人下水的本事可非常在行,不僅特意用“您”字稱呼老爸,還趕緊拿沒完成事業,人生就失去意義的大哥岳毅出來擋一擋。
“好歹你大哥這幾年來一直在努力開創事業,賺了不少錢回來,你則是一天到晚遊手好閒、不思長進,當然不能跟他相提並論。”
“不公平。”岳熙極力辯白着。
“沒有什麼不公平。不然你舉個例,這麼多年來,你除了花錢如流水,闖起禍來像惡鬼,專會為我惹些奇奇怪怪的麻煩之外,你為這個家貢獻過什麼?”岳遠山將他數落得一無是處。
“您請等等,讓我想想。”岳熙撫着自己下巴,一臉深思顯得異常認真。
呃,這個這個……
頭偏左邊想不到,不然換邊想想看,一定有的、一定有的,他一定曾為了這個家而有所貢獻的,他總是個人啊!怎可能毫無貢獻呢?!
呃,那個那個……
天哪,竟然想不到!原來自己真有這麼可悲──頓時晴天霹靂,他發現自己竟是百無一用、只知吃喝享樂的“有手耗閑”的富貴農家公子哥兒!
“好了,老爸也不為難你,不問你曾為這個家貢獻過什麼,你只要說出你曾為自己做過什麼有意義、值得拿出來跟人家炫耀一下的具體好事就行。”岳遠山大發慈悲地說道。
別說岳遠山不給他時間好好回想,分明是岳熙即使想了一世紀也不可能想得出他曾有什麼光榮史,除非他敢無中生有、憑空捏造。
“真是要命!我竟然想不出來……”岳熙喃喃自語着,當真除了平時積極促進國家經濟繁榮、努力消費這般浪行之外,其它的,任由他想破頭也想不到一件值得大聲宣揚的光榮事迹。
“承認了吧!”岳遠山一臉興味的看着張口結舌的兒子。
“爸,您不也說過,人嘛,活得開心就好,幹嘛斤斤計較一些有的沒的呢?何況,一個人的價值不該定位在對家有沒有貢獻……”拉拉雜雜扯了一堆,還有點羞恥心的岳熙也說不下去了。
“不然該定位在哪裏?”岳遠山冷笑,耐心地等他如何自圓其說!
“呃……”好吧!他承認,為了開脫“社會剩閑”者之罪名,他剛剛那句話是違心之論,他默默收回。
“不說了?”岳遠山掩嘴竊笑着,慈眉善目的面容陡然添增一抹老賊模樣。
“老爸別鬧了,您拿這本扶養總帳給我,到底是想怎樣呢?”見老爸性情轉變過遽,好好的慈悲家不做偏要當奸人,八成是被偏激的電視劇帶壞了,要不就是看太多養子不孝的社會新聞。岳熙不禁有些惱怒,不耐煩地催問。
“也不是想怎樣,只是希望你搬出去自力更生,除了養活自己之外,最重要的是麻煩你將三千三百萬賺回來還我,不然等我百年後,分財產可沒你的份。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得在一年內還清,否則每拖一年、財產就遞減一半,你如果不擔心將來一毛錢都分不到,就儘管拖到天荒地老沒關係。以上,就這樣而已。”岳遠山一臉平靜的向兒子報告以上幾點事項。
“這樣而已?這樣還叫而已?!老爸,您這擺明了是要逼我去偷去搶,還是當金光黨去騙?!誰那麼厲害,能一年賺三千三百萬?”
“你大哥就有那本事。”岳遠山語氣平淡無波,眼神卻出現一絲奸詐的光芒。
“大哥有經營公司,我可沒有!我是……”無業游民。連自己都講不下去了,強辯就此打住。
“我可沒叫你去偷去搶,反正,你如果想分到財產,就努力賺錢吧!”
“老爸,開玩笑也要有分寸,您別太過分!”岳熙壓根不相信老爸是來真的。他當然想分到財產,傻瓜才對老爸的龐大財產無動於衷,何況,他愛財如命!
“我仍是那句話,親父子明算帳,我今天之所以跟你算得這麼清楚,無非是希望你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別老想倚賴我,雖然我有的是錢,但你要知道,人不是有錢就能活得快樂,你總需要一些屬於自己的成就感吧?”
“成就感?”活到快三十歲了,除了偶爾心血來潮或靈光一閃寫下幾句廣告詞和腳本,讓某些企業採用,為其產品加分,並讓他深覺自己是“非不能也、是不為也”的天生聰明人之外,還真沒擁有過什麼偉大的成就感!
“別懷疑我趕你出去的誠意,孩子,包袱‘款款’咧,滾吧!”
“非得要這樣?”岳熙仍然不信老爸會狠得下心。“三千三百萬實在太多了,不知賺到何年何月才會有,不然打個商量,來個親情折扣價如何?”
“打折喔?那你說說看,你想打幾折?”也不是真要兒子回報扶養之恩,只要殺價不是殺得太離譜,岳遠山倒也無所謂。
“對摺?”
“買菜都沒這麼好殺。”
“不然六折?”
“請問兒子啊,您在外頭吃喝玩樂時,可曾這麼小家子氣跟人討價還價過?”這下換岳遠山用“您”字來刺激兒子了。
“這……”岳熙乾笑兩聲。“倒是沒有。”豈止沒有,簡直就像是要五毛給一塊的老大爺!哎,其實他的付出一切都是為了促進經濟繁榮、貨幣流通嘛!
“所以啰,親情價打六折,你未免將我們父子倆的親情看得太廉價了吧?”
“不然七折!再低可沒有了!”岳熙下了重口。
說什麼再低可沒有了,他渾然忘記這場交易,他根本沒有選擇及做決定的權力,頂多只是將父親的慈悲善心給引發出來罷了。
“七折可以接受。”岳遠山爽然答應。
錢可沒那麼好賺,即便打完七折,在岳遠山眼裏區區的兩千多萬,真要好逸惡勞的岳熙赤手空拳去外頭闖蕩,也不知要拚到西元哪一年才回得來。
總之,在他心目中,錢不是重點,要兒子收起玩心、別平白將一生都玩掉了才是他為人父親的真正期望。
“那就這麼說定了?”岳熙抓抓頭,恍恍惚惚的說著。怎麼愈想愈覺得自己好像上了父親的當?
難道自己真要背着一屁股的“親情債”,被父親逐出這個總是讓他要錢開口、錢來伸手,比7-11或ATM還方便的溫暖家門?
“說定了!”岳遠山朗聲回道,一臉笑意,像是打發掉一大條燙手山芋。
天下父母心哪,心狠手辣及笑容背後隱藏的總是一籮筐的憂慮啊!
“可是,我不能就這樣空手離家……”臨走之前,岳熙才想到還有一件重要大事。“我最近投資失利,要補還孫達明早先借我的八百萬,說好他暑假從美國回來時就要還他,爸,我想您是相當清楚這件事的,所以您總要先把這筆錢給我,不然轉眼暑假就快到了,我怎……”
“停停停,你別再說下去了,我鐵了心趕你出去,狠下心不給你錢,你認為我還會好心替你還債嗎?”岳遠山最氣岳熙沒投資眼光還硬要跟別人瞎起鬨的行徑,好像巴不得在最短時間內將岳家所有財富敗光才會甘心。
這八百萬,說穿了就是壓倒岳熙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岳遠山痛下決心趕他出門的最後一個刺激點。
“您的意思是要我自己想辦法……”
“沒錯,你腦筋愈來愈清楚了。去吧,兒子。”岳遠山就是要兒子受點教訓,等他出門在外真正為了賺錢而吃苦,他就能體會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了。
不管先享受后付出、還是先付出后享受,總歸一句,凡事都要付出血汗才行,錢難賺,有時拚死拚活就為了掙幾個臭錢,別說眼光不準,亂撒錢投資而賠上天文數字,就連圖個三餐溫飽他都要歷盡艱辛吧!
“老爸您真不管我死活?”他希望能從老爸口中聽到轉圜的餘地。
扶養總帳再加欠債,總共四千多萬,難不成真要他去搶銀行?
沒關係,在家靠老爸,出外靠朋友,他岳熙什麼沒有,就是朋友最多。
何況,他向來廣結善緣,為人親切豪邁,有口皆碑,他根本不必擔心金錢周轉問題。
換個角度想,感覺就沒那麼凄慘了,岳熙很懂得自我安慰。
“我希望你活得有擔當一點。”
“好好好,我就有擔當給老爸您看!”岳熙也不甘再被老爸一直瞧扁,於是抬頭挺胸講得氣壯山河,只不過前句話還讓人聽得出骨氣,下句話就脫不了公子哥兒無賴的氣息。“可是老爸,您總要給我點生活費吧?”
“哪來的生活費給你?門兒都沒有。”
“好歹也該付點搬遷費?”這做人的道理老爸是故意裝不懂嗎?父子一場,不至於虐待兒子到慘無人性的地步吧!
“好,看在二三十年來你為我惹了不少麻煩,常把我氣得半死,只要想到因為這樣,而離上天堂見你媽的日子更近一些的分上,我就付你一萬元搬遷費吧!”
“一萬元?!老爸您還真好意思說出口……”
“哪會不好意思?你白吃白花又白住了我將近三十年都不會不好意思了,我怎麼可能不好意思呢?這一萬塊你要還是不要?隨便你,我可是沒差。”
岳遠山從口袋拿出一萬元,像是早就準備好應付他臨別前,百分之百會來“老爸,再給點錢花花”的這一招。
“好啦,多謝老爸手下留情,沒對您的寶貝親生兒子趕盡殺絕,還好心腸的給我一萬元當跑路費,您的大恩大德,做兒子的我若沒在外頭餓死、冷死的話,一定會回來報答您的。”
聊勝於無,岳熙萬般委屈地收下給他塞牙縫都嫌不夠的一萬元,開始收拾起細軟……呃,哪來的細軟,根本是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便被岳遠山迫不及待踢出家門了,連酷炫又拉風的百萬跑車都不許開走。
看透了父親反常的狠絕,岳熙也已認清事實,識趣地不再頂嘴耍賴,而以一個哀怨眼神,及“老爸,我這一走您一定會想死我,到時歡迎您隨時來找我”的苦楚表情,揮手別了岳遠山。
反正,他岳熙都一個大男人了,嚴格說來,被老爸遺棄也不算是什麼傷心事,別忘了他還有親兄弟呢!
他們總不至於袖手旁觀、棄他於不顧吧?好歹,他們也是一起為非作歹長大的親兄弟。兄弟有難,自然是由兄弟來相挺啰!
你確定?
才走到門口,岳熙心中突然傳來一陣挫他骨氣的聲音。
哼!條條大路通羅馬,一年到頭都有人被趕出家門,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沒什麼好害怕的!
岳熙甩甩頭,加快步伐,懷着萬丈雄心,迎着夏日艷陽,邁向光明燦爛的康庄大道。
“蜜雅,真的很謝謝你喔,願你一切平安,好運連連。”乖寶育幼院的曹老師滿懷謝意一路送客到門口,滿滿的祝福總是無法輕易就打住。
誰教這位米蜜雅小姐心存善念,每個周末總會送來許多麵食糕餅之類的點心,而且全年無休,乖寶育幼院上至院長老師、下至小朋友、工友,無一不喜歡她。
“曹老師您別客氣,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再說,我做的都是些小事,有什麼好謝的呢?您請留步,我下次再來喔!”米蜜雅笑盈盈地對着顯然很不舍她離開的曹老師說著,並揮手快步離去。
若不趕緊“自行落跑”,曹老師將會一直拉住她,謝個不停、祝福個不停,萬一不小心又剛好碰到下課鐘響,到時給小朋友團團包圍,她就更走不了了。
並非她不喜歡與小朋友相處,相反的,她非常喜歡與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們“廝混”在一起,但就因為如此,再加上她的人氣太旺,區區十分鐘的下課時間根本不夠她與眾多小朋友們接收、分享彼此的熱情,往往耗到上課鐘響了還欲罷不能,而須勞駕院長、老師們出來吹哨揮鞭,趕鴨趕羊似的將小朋友們押回教室。
總之,她的出現總不可避免地教整個育幼院秩序大亂。
有鑒於自己鋒頭太健,每一現身便引起莫大騷動,於是,米蜜雅只好勤練快閃神功,如今已能來時低調、去時匆匆。
“蜜雅,再說聲謝謝你,請慢走,下次再見喔!”午後的微風中,身材圓胖的曹老師依然邁力地朝着已走遠的背影,微笑揮手。
聽聞曹老師還衝着她的背影喊叫,她不禁莞爾,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何況他們只是隔街鄰居,隨時都可以見面,實在不必如此殷勤難捨。
米蜜雅再度回頭擺擺手,很快便閃入下一個轉彎路口,豈知,當她正彎進去,忽地“砰”的一聲,與一個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正着!
驚嚇之中,米蜜雅抬頭詫異的望着眼前高頭大馬的男人,視線還來不及與臉上同樣有着驚詫表情的他接觸,就感到自己胸口處有陣淡淡甜香竄進鼻端,以及一股不斷由薄薄衣料滲入肌膚表面、再直往肌膚內層沁透的涼意──不,不只是濕涼,而是冰涼,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顧不得看清男人的面貌,米蜜雅急於低頭一瞧,驚見自己胸口掛着一大坨雪糕,有着嫩黃色的香草口味、粉紅色的草莓口味,以及有如大便色巧克力口味時,整個人不僅呆住也嚇得渾身僵硬……
不過,比起那支雪糕筒正以狀似瑪丹娜歷久不衰的木蘭飛彈之姿,又穩又牢的黏在酥胸上面時,被一大坨雪糕給黏上已不算是什麼驚人之糗了!
“這……”米蜜雅攤着雙手,呆愣得無法言語。
她當下只反覆考慮着一件事,是否該徒手將胸前混色的雪糕一一掃開,還是先將吸附在胸前的一隻木蘭飛彈摘掉?
“啊!我的雪糕,我才吃兩口耶!”
男人張口大叫,一雙帶着責怪的眼睛骨碌碌地直盯着米蜜雅的胸口不放,眼光焦距更是對準了那支甜筒。
“什麼你才吃兩口?我的衣服現在髒了耶!而且……”還掛着木蘭飛彈!“難道,你連對不起都不會說?”
聽見男人沒禮貌的怪叫,一雙眼睛還不安分地衝著她的木蘭飛彈直瞧,米蜜雅終於回過神來,不客氣地對他咆哮。
“你會說對不起,那你先說。”岳熙咬牙地說,那雙眼睛依然眷戀不舍地放在孤伶伶的飛彈上。
“你再看我胸部,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睛!”礙於一身臟,米蜜雅將雙臂騰空護在胸前,恨不得戳瞎男人色眯眯的雙眼。
“誰希罕看你胸部?我是捨不得我的雪糕。”岳熙不屑地冷笑一聲。
他被趕出家門至今已一個月,由於早習慣虛擲的日子,所以從父親那裏討來的一萬元及跟眾兄弟們伸手“周轉”而來的十萬元,也因不懂得節制而花得快要見底。
全身上下只剩不到幾千塊的他,幾分鐘前忍不住買了三球雪糕來撫慰自己孤苦伶仃、無處倚靠的寂寞心靈,沒想到全被走路不長眼睛的女人給毀了,教他怎能不生氣!
“你捨不得雪糕?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賠我衣服?”
米蜜雅氣得忘記繼續環臂護胸,而將一雙粉拳握得死緊,她相信必要時,肯定毫不吝嗇的給他點顏色瞧瞧。
“我才要看看你怎麼賠我雪糕!”岳熙也不甘示弱的回應,回擊的口氣和表情執拗又堅決,絲毫不跟她客氣。
“在你眼裏難道就只有雪糕嗎?撞了人不說對不起,還惡聲惡氣,那也就罷了,一雙色眼還直吃人家的雪糕,你是嘴纏鬼、餓色鬼、色鬼投胎嗎?”
“是啊!雪糕毀在你身上,我嘴巴這下沒得吃,當然也只能拿眼睛吃雪糕啦,你有意見嗎?有意見就趕快賠雪糕給我!”岳熙惡形惡狀,誰教他此時此刻不但滿腹心酸還一肚子氣。
“你真是不要臉!”米蜜雅雖然沒有跟很多男人交手過,但也從沒見過如此厚臉皮的男人,討厭的程度簡直與她那位不肖表哥梁正彥不相上下。
虧他長得相貌堂堂,沒想到卻是這般無賴,俊男理當該具備的優雅氣質或瀟洒風采,他全然沒有!
渾身上下除了給她壞脾氣的爛印象,還有那股令人受不了的高張氣焰。
“我是不要臉啦,我只要……”岳熙忽地住口,眼帘一抬,盛着挑弄的邪氣眼神與她忿怒中摻着輕蔑的眼光對個正着。
不到半秒,他唇角微揚給她來個邪壞的笑,笑得米蜜雅眼皮亂跳、莫名其妙,不由得身子一凜,滿臉戒備。
“你要做什麼?”這傢伙怎麼突然一臉邪淫?
街頭巷尾人來人往,諒他也不敢動手非禮她吧!
要知道這裏可是她米蜜雅平常出沒的地盤,只要她一聲尖叫,別說包括派出所在內的街坊鄰居,會馬上跳出來為她伸張正義,甚至連拐個彎就到的乖寶育幼院,也會有人殺過來為她出頭。
她後盾如此堅強,她才不怕他!
“我要什麼?要你身上的東西,你看不出來嗎?小飛彈!”岳熙眉一挑,眼神壞壞一瞟,繼續維持着標準大色魔的表情。
真不知他是從哪個監獄放出來的色情慣犯,不好好重新做人,還敢當街行兇?她米蜜雅可不是被嚇大的。
有鑒於自己美貌出眾、身價上億又獨居,絕對是個被惡人覬覦或騷擾的高危險群女子,因此,在她父母親相繼去世后,米家只剩她一人時,她便有備無患的早習得全套女子防身術。
如果他膽敢光天化日之下不知死活對她伸出狼手,她肯定二話不說,剁了他!